大廳中,夏侯贏已坐著品茶。今天的他,身著一襲藍衣錦袍,腰間配著一塊羊脂白玉,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和烏雲其實同齡,只比烏雲大了一點而已。
隨夏侯贏一起來的隨從,將幾隻大箱搬入廳中後,便退了出去,到外面去等候,只有書童小宣留下,站在夏侯贏的身後。
兩名澹臺府的婢女,一直站在廳門口處,一來伺候夏侯贏,隨時聽候吩咐,二來等澹臺荊。
聽到稟告後一起到來的澹臺荊與澹臺玥兩人,一前一後踏入大廳。
夏侯贏聽到聲音側頭,淺笑著放下手中喝到一半的茶盞站起身來,落落大方而又不失禮貌地逐一拱手道:“澹臺大人,玥兄,冒昧來訪,實在打擾了。”
“贏公子客氣了,不必多禮,快請坐。”澹臺荊一邊說,一邊走向大廳正前方的首位坐下,然後看了眼廳內這幾隻鑲著金邊的大箱,略有疑惑之色,“贏公子,不知這是何意?”
夏侯贏沒有直接後退一步坐回去,側了個身繼續面朝澹臺荊,解釋道:“皇上與太后剛剛親賜鳳冠下來,如此貴重,並且大婚那日還會親臨夏侯府,不管怎麼說夏侯府都不能寒磣了,這是家父昨天命我再多準備的幾箱聘禮,雖有些於理不合,但還望澹臺大人能收下。”說著,夏侯贏示意身後的書童小宣走過去,將幾個箱子都打開。
小宣領命,快步走過去後,當著澹臺荊與澹臺玥兩人的面便將箱子一一打了開來。
上午的陽光,已經有些刺目,絲絲縷縷若金色的絲線傾斜入大廳。在箱子剛一開啓的剎那,直直照在箱內的物品上面,簡直若一下子開啓了一個個金礦,熠熠金光霎時有些令人睜不開眼。
而除了金光外,箱內還有不少其他光芒。
待適應了光線後看去,只見一隻只開啓的箱子內,金銀琳瑯滿目,各色珠寶密密麻麻,還有畫卷、珍貴的瓷器、玉器等等全都數不勝數,粗粗估計豈是萬金足以形容。
澹臺荊雖然很清楚夏侯淵晉那隻老狐貍這麼多年來搜刮了不少錢財,前幾日送來的那一箱箱聘禮就已經夠價值不菲了,就算放在皇室裡面也絲毫不會被比下去,絕對是“寒磣”兩個字的反面,與“寒磣”兩個字沒有一丁點關係,但沒想到他現在又突然派自己親兒子送來這麼幾大箱,出手闊綽得幾乎快讓人瞠目,澹臺府整整一年的收入全部加起來恐怕也抵不上這裡三分之一,“贏公子,這……”
“澹臺大人,其實這也正好可以顯示了夏侯府對這門親事的重視,以及對四小姐的看重,不是嗎?當然,澹臺大人也可以將它當成是夏侯府對皇上與太后如此厚愛的一點回應。”澹臺贏再拱了拱手,雖打斷了澹臺荊的話,但依舊不失禮貌,與進入大廳前後一直繃著臉站著不動的澹臺玥形成鮮明對比,一派世家公子風範。
澹臺荊沉默了一下,有時候其實還是挺欣賞面前的夏侯贏的,這個年輕人與澹臺玥的年紀差不多,做事一向圓滑世故又不失沉穩,謙虛又有禮貌,真的很會說話,還條條是道。不管是比起他自己的大哥夏侯然來,還是比起此刻廳內的澹臺玥來,都更懂得處事和與人交際,這些年來幾乎是夏侯淵晉那隻老狐貍身邊的左右手,夏侯淵晉那隻老狐貍也總是時不時地向皇帝推薦他。
而他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說是對皇帝和太后的一點回應,他澹臺荊已然不好再說什麼,也沒辦法再拒絕。
澹臺荊隨後笑了一笑,便勉爲其難地收下,“那好,我澹臺府全都收了,實在是有勞贏公子親自跑這一趟了,還請贏公子回去後轉達我的謝意,讓夏侯大人費心了,多謝他對小女的這份看重。”
“澹臺大人客氣了,我跑這一趟是應該的,你的話我定會轉達給我父親。對了,關於昨夜發生的那兩起案子,我大哥今天早上回去後身體略有些不適,再加上剛剛從邊關那麼遠的地方回來,難免疲憊,恐怕要先稍微休息幾天了。可這件事,又是皇上親自吩咐下來的,要我大哥協助玥兄,所以父親希望我能私下替代我大哥處理這件事。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請玥兄不吝賜教,也請玥兄勿將這件事稟告皇上。”當然,這些都是假的,夏侯然的身體並沒有事,只是夏侯淵晉在這個時候故意強行要夏侯然在府中先休息休息而已。
這樣一來,他夏侯贏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以“替代”的名義接觸澹臺玥,從而找藉口冠冕堂皇地前來澹臺府,在距離大婚只剩幾天的時間內儘快爲昨夜所說的“生米煮成熟飯”先製造先行條件。
另外,他今日特意親自送過來這些聘禮,親自入澹臺府,其實也是爲了此,特意製造一個澹臺府的條件。
澹臺荊點了點頭,儘管從一開始就很不想夏侯然插手這件事,現在當然也不會希望夏侯贏來替代插手,顯得澹臺玥真的辦事很不利,需要其他人助一樣,但昨日皇帝的話都已經當面下來,自然不好說什麼,也不能表現出來。而現在夏侯然突然身體不適,夏侯贏這個弟弟要替代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也有些不好說什麼,沒有理由拒絕和反對,“那好,以後這件事就多靠贏公子了。至於你大哥,替我代爲問候一聲,就讓他先養好身體,他日我定讓玥兒上門看望。”
夏侯贏笑著拱手與點頭,事情到這裡可以說相當順利。
一直站著的澹臺玥在這時倏然撇開頭去,真正的殺人兇手就是現在在澹臺府內的那個女人,他非但殺不了她,沒辦法將她交出去,還要其他人來協助他查這案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夏侯贏餘光看在眼裡,並不知澹臺玥心中所想,還以爲他只是簡單地不想有人協助,不想顯得他自己很沒用,便轉過頭去直接對澹臺玥詢問起來,語氣和善地道:“玥兄,那不知昨夜的那兩起命案現在查得如何?大哥身體不適,我也就沒多問,還要煩請玥兄告知了。”
“那你們兩個坐下來慢慢討論,我先去書房了,書房中還有些事需要處理,關於大婚的準備也要儘早安排與吩咐下去。這些聘禮,我會馬上安排人過來,儘快送到小女那裡去。”兩個後輩要開始討論案子,澹臺荊這個作爲父親的,自然不再留,就算心裡也很想了解這起案子,但不急在一時,等私底下再問澹臺玥便是,就先起身離去,將大廳留給夏侯贏與澹臺玥兩人,在從澹臺玥面前走過的時候特意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澹臺玥。
澹臺玥慢慢斂了斂神色,這才勉強將心中的情緒暫時壓制下去,簡單回答夏侯贏的詢問。
夏侯贏有意拖延時間,準備留在澹臺府內不走,再趁機想辦法爲自己製造機會,問題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個。認認真真地聽完澹臺玥講述了一遍後,夏侯贏將自己心中的疑惑與對案子的看法一一提出來,儘管這兩起案子,包括之前那起一家七口的滅門案全都是出自他之手。
而他昨夜當即離去,果然是對的,那個院子真的已經被人跟蹤到,只不過跟蹤到的只有那妖女一個人而已。至於現在被救回衙門的那三個人,必須得死,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不多久,幾名家丁進入大廳,分別對澹臺玥和夏侯贏行了行禮後,就按澹臺荊的吩咐將大廳內的這幾大箱聘禮都送到“四小姐澹臺雅”現在住的院落門口去,再由把守那處院落的人將這幾大箱聘禮給擡到院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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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華所在的院落,此時的房間內,還一片狼藉,小禾一個人正埋頭不斷地收拾著,一趟趟來來回回地將房間地上的各種碎片或撿或擡地拿出來,渾身上下不知不覺間已經全都是汗,尤其是後背。
夭華像個作威作福的大爺一樣,就那麼大搖大擺地坐在那裡看著,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直到中午左右,整個房間纔打掃乾淨,所有的東西才都拿出去,地面上終於一塵不染。
小禾忍不住鬆了口氣,疲憊地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汗後,連忙出去先讓院門外把守的人去搬張新的桌子來,然後再讓人去通知廚房,儘快將“四小姐”的飯菜送來。對於喊此刻房內的人一聲“四小姐”,小禾已經是越來越順口了。
等廚房的婢女送來了飯菜後,等著的小禾在院門口處接過,親自送入房間內,“四小姐,可以吃了。”
“不急,你先給本宮再送壺茶上來。”儘管從昨夜開始就沒有吃,但夭華還是不餓,不久前送進來的那壺茶在一邊喝一邊看著小禾打掃房間的過程中已不知不覺喝完。
小禾點頭,顧不得先休息一下又馬上跑出去,很快將夭華要的茶再送了上來。
夭華在這時饒有興致一笑,“你知道之前守這院子的那些人爲何會捱打嗎?”
小禾一怔,沒想到夭華會突然這麼問,難道她剛纔做錯什麼了?夭華要像澹臺玥處罰那些看守院子的人一樣處罰她?一想到此,小禾心下不由倏然一緊。可不管小禾怎麼想,一時間就是什麼想不出來,心下止不住緊張與膽戰起來,雙手無意識地攪動自己的手指,“四……四小姐,奴婢……”
“本宮不過就是隨口問你一句,用不著這麼害怕,本宮又不吃人。”夭華臉上的笑容依稀加深。
小禾略有些放心下來,但渾身上下還是有些說不出的緊繃,不敢對上夭華的眼,輕搖了搖頭,“奴……奴婢不知。”
“那是因爲……哎,算了,本宮又突然不想告訴你了。”夭華眉宇間止不住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笑。
呃?這不是故意耍她嗎?小禾頓時愣了半天,不過當然不敢將心中話的說出來。
“那現在由本宮來問你,你在澹臺府呆了多久了?”
“已經五年了。”
“呵呵,這可真是不多也不少。剛纔看著你那一再忙碌的樣子,倒真有些讓本宮想起自己以前的一個婢女。如果你將本宮伺候高興了,說不準本宮會在澹二公子面前爲你說說好話,讓他給你加點工錢。”
“四……四小姐,您就別打趣奴婢了。”小禾只當夭華又在耍她,拿她尋開心,她只要不受罰就很滿足了。
夭華再笑了笑,笑而不語,一隻手端著茶盞,一隻手指尖捻著杯蓋慢條斯理地摩挲起杯沿。剛纔的那句話,倒不全是耍面前的這個婢女,她確實是想起了一個人來,之前在魔宮中一直伺候她的那個婢女小節,那個爲小巖求情而被她罰,最後爲了救那個名叫“狄墨”的男人而死在她手中的人。
男人多負心寡情,當日她奮不顧身爲那狄墨付出性命,誰知道狄墨現在還記不記得她,真是個可笑的傻瓜,愚蠢的行爲。
不過貌似她現在也是,平白無故的突然想起個死在自己手中的婢女做什麼?這些年來,死在她這個妖女手中的人簡直多得去了,多少隻手都數不過來。再說,狄墨現在還記不記得那小節,關她何事。
“四小姐?四小姐,飯菜要涼了,請先吃飯吧。”
“怎麼,你這是在催本宮?”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還請四小姐恕罪。”小禾急忙解釋,就要跪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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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左右後,等夭華終於用完了飯,小禾小心翼翼地快速將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下去,然後就讓院門外把守的人去將新牀給搬來,以及房內要用的一切東西。等基本上重新佈置好了房間,整個都差不多了後,小禾再讓院門外把守的人將不久前搬到院內來的這幾隻大箱子搬入房間。
這個時候的夭華,已經慵懶的斜靠在新搬進房間的軟榻上,笑著挑了挑眉道:“這是什麼?”
小禾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一點而已,搖了搖頭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這是剛剛其他家丁擡過來的,好像說是夏侯府今天又特意送來的聘禮,剛纔因爲房間還沒有打掃好,也還沒有整理好,所以一直襬在院子中沒有擡進來。”不過,聘禮不是早已經送過了嗎?怎麼還送第二次?好像還從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小禾一邊回答的時候,自己心中也一邊疑惑,但並沒有將這些疑惑說出來,只是將自己知道的如實稟告一遍,真是希望軟榻上的人別再故意耍她了,她只是一介小小的婢女,膽子小,經不住嚇。
“是嗎?夏侯府送來的聘禮?你們南耀國送聘禮的時間可真晚。”
“不,不是的。四小姐,其實夏侯府之前來提親的時候,就已經送過聘禮了,還送了很多,這是又送來的。”很顯然夭華誤會了,小禾小聲解釋。
“這樣啊,你們南耀國流行前後送兩次聘禮?”
小禾再搖了搖頭,“奴婢也不知這怎麼回事,以前都沒有這樣的情況。”
“那這麼說來,本宮可要好好看看了,打開。”
小禾忙點頭,領命。
當第一個箱子開啓,裡面的光芒一下子折射出來,亮得讓人有些移不開眼。
夭華看著,臉上的笑意難掩,這可真是好東西,看來那夏侯府很有錢,出手真闊,“這麼說來,這些全是給本宮的了?還有幾隻,也全都給本宮開了。”
“是。”小禾也不知這算不算都屬於面前之人了,依次將其他箱子也開啓。
夭華逐一看過去,真是不得了,一般人一旦擁有了這幾箱東西,一輩子即便坐吃山空也絕對夠了,就算送到魔宮去也能用上一段時間,“那夏侯府可有說爲何又送一次?該不會是上次送的太寒磣了?”
小禾繼續搖頭,上次的聘禮她只看到一隻接一隻的大箱子,並沒看到裡面的具體東西,也沒機會看到,真的不知道現在又送來一次到底是爲什麼,“對了,送這些聘禮來的,好像是那夏侯二公子,他現在應該還沒有走,還與二公子在一起。”
兩個都是二,倒是湊一塊了。夭華抿脣,此刻還渾然不知那夏侯贏完全是衝著澹臺雅來的,而現在她便是那澹臺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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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內,已經留下來在澹臺府用過午飯的夏侯贏,還與澹臺玥兩個人在湖邊的涼亭中談論著。
澹臺玥全都聽在耳內,表面上一副專心認真的樣子,但實際上大多是在敷衍,因爲不管夏侯贏分析得多麼有道理,也不管夏侯贏怎麼說,他都已經清楚知道兇手是誰,只是不能告訴夏侯贏而已。
安靜了片刻後,忽然有衙役匆匆前來稟告,進入涼亭後分別先對澹臺玥和夏侯贏行了個禮,然後向澹臺玥稟告,還不知道夏侯贏替代夏侯然協助澹臺玥破案一事,“小的見過玥大人,見過贏大人。玥大人,那三個從大火中救出來的人中,有一個剛剛醒了,情況已經有所穩定下來。”
“是嗎?那他可有說什麼?”澹臺玥快速問道。
前來稟告的衙役搖了一下頭,“他什麼也不肯說,像個啞巴一樣。”
“那好,我現在馬上過去看看。”說著,澹臺玥站起身來,“贏兄,你要不要一起去?”
夏侯贏稍微想了一下,在澹臺玥的目光下臉上忽然露出一副突然想起了什麼的樣子,“對了,我父親還有幾句話要我跟澹臺大人說,我剛纔竟全忘了,一點也沒有想起來。玥兄,你看現在要不這樣,你一個人先過去,我與澹臺大人說完了後,就馬上趕去。”
澹臺玥巴不得,心底難免有些擔心那個醒過來的人會說什麼,尤其是擔心他會說出夭華來。澹臺荊現在已是擺明了要用那個女人,而他從上午到現在多多少少已經有所冷靜下來,儘管心中對那個女人還是十分惱怒與不甘心,以及還是很想殺了那個女人,但也不能違抗澹臺荊的意思,還有不能不爲大局著想,一個人先過去再好不過,先由自己獨自聽聽那醒過來的人會說什麼,“那好,就由我先過去,我讓家丁帶你去我父親的書房。”
夏侯贏點頭,“玥兄,你快去吧。”
澹臺玥不再耽擱,快步離去,一邊走一邊對路上看到的家丁吩咐,讓家丁帶夏侯贏去見澹臺荊。
家丁領命,趕到涼亭中,躬身對夏侯贏道:“贏公子,請,小的這就帶您……”
“不必了,你只要說書房在哪個方向就好,我自己去。”
“這……”家丁不由爲難。
“夏侯府與澹臺府馬上就是姻親了,怎麼,我的命令你聽不懂?我說了自己過去就自己過去,不需要你帶路。”見家丁猶豫,夏侯贏立即故意沉下臉來。
家丁忍不住後退了一步,沒想到面前之人變臉會這麼快,實在有些不敢違抗,再說確實如他所說兩家馬上就成姻親了,這樣只是指個方向應該不會有問題吧,便忐忑地將書房的方向指給夏侯贏看,“贏公子,就在那邊,只要一直往那邊走,然後往左邊拐就是了。那書房外面應該會有人在,你到了就能夠看到。”
“恩,很好,你下去忙你自己的事吧,我再坐一會兒就過去。”夏侯贏擺了擺手。
家丁點頭,躬身退出亭子。
在走出了一段距離後,家丁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只見夏侯贏還坐在亭中沒有動。
對於“澹臺府四小姐澹臺雅近兩日突然搬到另一處院落中住”,那處院落在府內大致哪個地方,這樣簡單的事對夏侯贏來說要打聽到並不難。而關於書房的方向在哪,他其實也知道,只是故意問問家丁而已,總不能將澹臺府當自己的家,表面上連一聲問都沒有就直接走吧,這樣豈不是直接告訴別人他很清楚澹臺府內的一切?至於問了一遍後有沒有記住,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剛纔那名衙役來得可真及時,正好讓澹臺玥跟著去了。
不過對那三個被救的人,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夏侯贏待會回去後要抓緊時間讓人去滅口了。
待不徐不疾地喝完手中的這杯茶,夏侯贏起身往書房的方向而去。
在差不多快走到一半的時候,夏侯贏面不改色地轉了個方向,權當自己迷路了,一路直接往澹臺府四小姐現在住的院落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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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臺府四小姐現在住的院落,也就是夭華如今所在的院落,房間內,夭華已躺在軟榻上休息。
從上午一直忙碌到現在的小禾,退出房間後站在門外守著,渾身上下疲憊得忍不住想睡一下。
夏侯贏一路緩步到來,在快走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院落外守著的人。
在院落外守著的人,自然也看到了前方的夏侯贏。
夏侯贏一臉若無其事地走過去,直到走到院門口。
“贏公子。”守在院外的一干人連忙對夏侯贏恭敬地喚了一聲,奇怪他怎麼會一個人來這裡。
夏侯贏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絲迷路之色,語氣平順地問道:“這是哪?我一直在找書房,有事要對你們澹臺大人說,但始終找不到。”
“回贏公子,這裡乃是後院,距離書房已經有好一段距離了,你一定是在前面走錯方向了,要不小的帶你過去?”一干把守的人聽夏侯贏這麼說,不疑有他,其中一人就開口欲爲夏侯贏帶路。
“原來如此,難怪我一直找不到。”
“贏公子……”
“不急,請問這裡面住的是?”夏侯贏故作不知與好奇。
“回贏公子,這裡是四小姐現在住的院落,四小姐此刻就在裡面的房中休息。”
“那不知我能否進去看看?”這一句話,可以說夏侯贏說得相當地唐突。
一干把守院子的人一時間不免全都怔了一下。
“或者,你們進去請示一下四小姐,我可以在這裡等著。”夏侯贏在後面接著補上一句,彰顯自己絕不是開玩笑。
一干把守院子的人不由爲難起來,澹臺荊親自派他們過來這裡把守的時候曾有明確交代,絕不能讓任何人進去,也不能對任何人說裡面的情況,現在夏侯贏竟要進去,若是直接擋在外面又怕得罪了夏侯贏,自己沒好果子吃,畢竟澹臺家馬上要與夏侯家聯姻了,“這……”
“看來,幾位似乎很不願意通報。那好,我……”
“還請贏公子等等,小的這就進去稟告。”一干把守的人相視了一眼後,眼見夏侯贏轉身就要走,顯然已經有些得罪夏侯贏了,連忙先將夏侯贏給留下來,勉爲其難地答應,然後最靠遠門的人跑進去詢問。
沒多久,跑進去詢問的人出來,“贏公子,四小姐有請。”
夏侯贏笑了笑,直接邁過院門進入。
在房門口守著的疲憊不堪的小禾,在把守院子的人進來對房門稟告的時候,自然也聽到了房間內傳出來的聲音,雖然覺得把守院子的人這麼做十分不妥,但裡面的人已經應了,自然不敢多言,對走近的夏侯贏行了行禮後,便輕輕推開房門,“贏公子,請進。”
“你先下去吧。”夏侯贏一邊踏入房間,一邊毫不客氣地直接吩咐道。
小禾猶豫了下,努力朝房內的夭華看了看,才轉身退下,心底實在有些不放心。
把守遠門的一干人在院門外交頭接耳了一陣後,其中一人快速前往書房,去向書房中的澹臺荊彙報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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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推開的房間內,就在把守院門的人進來稟告到夏侯贏進來的這一短暫時間,夭華已經換了身衣服,並帶上了昨天那塊蒙布,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著所謂的夏侯府二公子夏侯贏走進來。只見他年輕俊美,風度翩翩,倒還是個翩翩佳公子。只是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想見她,很唐突,很不合禮數嗎?她同意他進來,不過是有些好奇罷了。
踏進房間的夏侯贏,一眼對上房間內不閃不避朝自己看來的眼睛,這就是澹臺府四小姐澹臺雅了,即將和烏雲成親,嫁入到夏侯府來的女人。不過很可惜,新郎最終將換成是他,等他事成了之後,那邊再馬上除去烏雲。而女子一旦失去清白之身,就只有死心塌地地嫁給奪走她清白,還願意娶她的男人,到時候逼她對澹臺荊說是她自願的,澹臺荊自然只能認了,一切將會十分完美收場,贏的人只有他。
“咳咳,公子,我們以前在哪見過嗎?”進來後就看著她發呆,從那發呆中夭華自然不認爲他是看著她呆了,他明顯是在思量什麼,這倒是有趣了。
夏侯贏瞬間回過神來,一下子斂去了自己臉上前一刻的神色,重新對上對面坐著之人,以及對面那雙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覺得對面之人似乎有些熟悉,可是怎麼可能,他確定自己之前從沒有見過這澹臺府四小姐,“不,沒有,我們沒有見過。”
“那不知贏公子爲何非要見我?還是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