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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你不要的我的愛? (四十)

就這樣向著那片渾濁的白色飛去,這算不算瘋狂?

羽毛是什麼?是自由。

自由是什麼?自由就是力量。

力量是什麼?力量啊,記住哦,力量,是愛呢。

吶,想起我來吧。

我啊,一直一直在這裡等著你呢。

一直一直哦……夜……

夢中有人對我溫柔的耳語著,很熟悉的聲音,就好似被我聽了千年似的。只是那聲音裡面飽含著悲傷,濃濃的,揮散不去的悲傷。

我翻身坐起來,旁邊睡著的是夏淵。

我下得牀來,窗外被月光和夜霧籠罩的城市在一片寧靜中沉睡著。乳白色的月光給房屋和樹木套上了一個充滿灰塵的光環,使它們的輪廓變得模糊起來。我拉開陽臺的門走出去,不需要用手摸到臉上去證明,在這夜風的吹拂中,我知道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到底是誰呢?這股深沉的悲傷。和它的程度比起來,我所謂的痛苦好象不算什麼呢。因爲它就像是含了穿越幾千年的孤寂和痛苦的等待一樣,那是在絕望中活著的人才會有的悲傷。對,是悲傷,不是痛苦。如爬蟲爬上脊背、鑽進心肺一樣,慢慢地將身軀侵蝕,然後腐爛,但是又必須活著,無望的掙扎,或是任xing的帶著一線希望,活下去。

我捂住胸口,腦袋的中樞像是被什麼環給扣住了,巨痛中帶著難耐的酸意。

仰望著夜空,我突然覺得自己的一切是多麼的渺小。夏淵,韓易文還有我自己,我覺得在意著這些的自己是多麼的可笑。

不明白這種突來的感覺,一切都仿若早就該發生似的,只是被人爲的推遲了。

“夏,夜——”不自覺的,我低呤。

頭中白光閃過,“啊!”我痛呼。

“喂,夏夜!”

是誰,是誰的聲音?

“夜!小夜!”

呵呵,真是混亂的叫法啊。

身體搖搖欲墜,一雙手托住我。很熟悉的味道啊。我努力的睜開眼睛,一張冷俊而焦急的臉映入眼簾。

是你啊,夏淵。真不敢相信,在這個夜晚還早些的時候還把我綁在牀上的人也會爲我露出這種表情?不是說就算是毀了我也不能讓我得到愛情的嗎?其實你都快成功了,不是嗎?你看看我的臉,現在還在痛呢,你幾小時前劃下的這一刀下手可不輕呢。用得著這樣嗎?我啊,說不定就是靠這張臉才能讓那個人對我刮目相看的呢。呵呵,不是嗎?

韓易文啊,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講話的,我只是不知道在我前腳走出咖啡廳的門後你們也跟著走出來,並且還在那種場合看到你和她。怎麼樣?那個女子的脣很甜吧。爲什麼不自己告訴我那女人是你的青梅竹馬呢?爲什麼不自己告訴我,因爲我和那個女人長得像所以你纔在一開始就接近了我?爲什麼在吻了那個女人後還要對她說會陪著我呢?最後的日子嗎?我自己也行的,真的。連你,也不相信我會在這個世界裡存活下去吧。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真是好笑啊!真的很好笑!爲什麼到最後是你家那個老頭子告訴我這一些?爲什麼?!!!不過話說回來,你家老頭子可出現的真巧合啊。在那樣的地點,那樣的時間出現在我面前。

吶,韓易文,我和夏淵就站在那輛車的後面呢,在你和那個女人擁抱說話的時候。

吶,怎麼辦?我好象戀上你的溫柔了。知道嗎?你這該死的溫柔比夏淵的冰冷和暴更可怕。很痛啊,我的心。

緊緊摟住我的,是夏淵的雙臂。清醒過來時,我彷彿是把自己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你走吧,夏淵,不用再想著怎麼去報復我了。不是都想著讓我絕望嗎?不是都想著讓我離開嗎?離開就離開吧,若是真的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或許會更好也說不定。

可是很不甘心吶。爲什麼你們都能得到自己的愛人。爲什麼每個人都能得到幸福,就我不行。夏封也好、夏言欽也好,還有韓易文,還有尚男,還有你。夏淵,就連你,都比我要幸福啊。我呢,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呢。莫凜,應該可以遁入輪迴裡轉世再生的吧,真羨慕呢!

真的真的好想活下去。真的真的好想被人真正的愛一次。真的真的好想好好的相信一次人。

看吧,世界也很美好,你們不是都活得很好嗎?所以,我真的想在這活下去啊,這樣,都不行嗎?

或許我該相信你,韓易文。相信你其實是愛著我的,不是出於什麼同情,而是真真正正的愛著我的。因爲你說了你會陪著我的啊,我聽到了,你對那個女人是這麼說的。

我是真的累了。

感情啊,我一向都不行呢。

作爲學生,課業我可以拿到優秀;作爲職員,任務我可以做到圓滿。惟獨,在感情上,我永遠都是受牽制的那一個。

相信著太陽,所以覺得有光明;喜歡著星星,所以覺得有希望;忠實於囧囧,所以纔會有嚮往。難道,我錯了嗎?

夏夜啊,明天,等明天我再好好看看這個世界後,身體你就拿去吧。雖然很不甘心,但可否容許我自私的請求一次,能否,請你替我保存著我的記憶呢?

呵呵,想不明白啊,人爲什麼會絕望呢?不絕望,不行嗎?

算了,這樣也好,一次算清,白宇,這次要笑就趕緊笑我吧,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什麼啊,搞得好象遺言一樣。

夏淵的身體在顫抖著。爲什麼呢?你不是恨我嗎?現在我這個樣子你該開心纔對啊。看,現在的我可以任意讓你怎麼弄呢。像幾小時前那樣的,你來幾次都行,我不會再反抗了。哦,對了,其實我本來就沒怎麼反抗,誰叫我也是個有囧囧的人呢。知道嗎?我可是到現在還在貪戀著你的懷抱啊。

“夜,夏夜……”

恩,怎麼了?我在這裡啊,淵,我只是開不了口而已。你聲音裡帶著哭腔,是爲我嗎?如果是話,我沒關係的,已經習慣了,像這樣一個月跟中風病人一樣的癱瘓幾次。前幾次韓易文都有在。看,這一次更好呢,我可是盼望了好久在這個時候你能抱著我呢。

夏淵的身體抖得越來越厲害。最後化爲一陣陣的戰慄。

呵呵,夠了,一切都夠了,我累了,放了我吧,這——

該死的感情。

漸漸地,我感覺自己呼吸均勻了起來,好溫暖啊,就這樣的,讓我睡下去吧。

夏淵看著站在陽臺上那個搖搖欲墜,掛著微笑的,面色蒼白的人,他感到了一陣從未有過的恐慌。他做出了連自己都想不到的動作,那就是接住那個身體,然後緊緊的,緊緊的將其禁錮在自己的懷裡。那個人身上籠罩的絕望氣息感染了他,使得他遏止不住的發起抖來。這一刻,他感到了空前的無助。第一次,他感到那股鑽心的痛。然而,那不是痛苦,是悲傷。

他緊緊的抱著,抱著那個人滑坐在陽臺,直到那人沉沉的昏睡過去也沒有動過。

他擡眼望著星空,他不明白,爲什麼懷裡的這個人能帶著那種表情專注的看著那羣遙不可及的物體。

夜風輕輕的吹著,吹到耳邊,似情人的秘語,又似戀人的愛撫。

夜很安靜,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裡,夏淵彷彿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海的嗚咽。

現在的海邊,該是什麼樣的呢?夏淵難得的動用了一下身體裡寥寥無幾的浪漫因子想道。

窗簾在屋內晃動著,夏淵微微仰著頭一動不動的望著遙遠的星空,此時他在想著什麼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身體動了動,他忽然想抽一支菸。

他想起了夏草,但卻發現自己居然對懷裡的人恨不起來了。

漸漸的,夏草的面目變得模糊,接著出現的是夏夜的臉。各種各樣的表情,有笑著的,有流著眼淚的,有震驚的,有驚慌失措的……夏淵猛然驚覺,在自己的內心深處,他竟把夏夜的每一個表情都記得那麼清楚。意識到的時候,他的身形猛的晃了晃,隨即眉毛皺了起來。同時又在下一秒恢復了平靜。

夏淵知道自己該陪著的人是尚男,那個人病了,他需要人照顧。他欠尚男的太多,況且一起生活那麼久,豈會是沒有感情的。他很清楚的體會到當尚男被診斷出來感染了絕癥的那一刻自己那深刻的心痛感,他至今還記得自己的失去理智的瘋狂差點把那個爲尚男診斷的醫生打死。那個被摔破的玻璃扎出來的傷疤還清晰的留在他的手背上,那個印記聽醫生說是消不掉的。

想著想著,夏淵突然笑了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以前的他可是不會對這些亂七八糟的感情問題想太多的。

他不知道自己處理感情問題其實比夏夜還不如,只不過他比夏夜的運氣好了那麼一點而已。像尚男對他付出了太多太多,而且給予他的是絕對的信任,是好的夥伴,還是絕對的情人。尚男對他,包容了太多太多。任他在生活中,在工作上霸道的任xing,然後在背後默默地替他收拾著爛攤子,從無怨言。而夏夜,則從來沒有恨過他,甚至還將其想念著。這樣的他,難道還不夠幸運嗎?

坐得久了,夏淵便抱著人站了起來。

“小夜,我們進去吧,這裡風大,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