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直趕在院警到來之前,退出了甄晴的病房。
“如果下次我進錯了病房,你一定要提前告訴我。”趙直提高了音量,對著病房里面的甄晴說道,其實這句話他是對快速走來的院警們說的。
“放心,我一定不會告訴你的。”甄晴微微一笑,坐在了自己的床頭上,饒有趣味地端詳著趙直的臉。
“進錯病房上錯床,這絕對不是你想要的。”趙直說完之后,便往后撤了兩步,未等甄晴回話,便直接朝著走廊的右邊走去。
“能讓一下嗎,我有點尿急。”趙直在一名尖嘴猴腮的院警身前停住了腳步,此時院警正擋在他的去路上。
“女病房是不能進的!”那名尖嘴猴腮的院警擰著嘴角道,“你剛才是不是進去了?!”
“絕對沒有!”趙直急忙舉起手來,一臉無辜地道,“如果我進去了,我愿意接受懲罰,可我真的沒有,我剛才只是站在門邊上。”
“哼!門邊?門邊也不能站!”院警將警棍在趙直的胸口點了點,惡狠狠地道,“我看你找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以為你還能經(jīng)得起幾頓打?”
“我真的尿急——”趙直的余光看見又有兩名院警走了過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一把將點在胸前的警棍撥開,肩膀撞在了院警的身前,迅速朝著前方走去,口中不停地說著,“忍不住了,忍不住了……”
尖嘴猴腮的院警被撞了一下,臉上露出了怒意,他一個反身,警棍就朝著趙直揮去,可趙直矮著身子,警棍揮了個空,那名院警一個趔趄差點歪倒,等他再想要追上去打的時候,趙直已經(jīng)跑遠了。
“怎么了?”另一名院警走了過來。
“他媽的,這個病人就是找死,我早晚要弄殘他!”尖嘴猴腮的院警臉色發(fā)紅,氣鼓鼓地道。
“找個時間打一頓就是了,機會多得是,現(xiàn)在還是先穩(wěn)一穩(wěn),畢竟有要事在身……”另一名院警低聲說道,一雙機警的眼睛來回掃視。
尖嘴猴腮的院警嘀咕了兩句之后,便也邁開步子繼續(xù)巡邏了起來。
趙直捂著腹部,低矮著身子,沖進了自己的病房,迅速將房門虛掩了起來。
沒過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院警的大聲吆喝。
“所有病人返回病房!所有病房返回病房!”
一個小時的吃飯時間已經(jīng)到了,禁閉又要開始了,要是在往常,此時他們還可以自由活動,直到三點三樓開放之后,便去三樓進行活動,可是現(xiàn)在,這些都已經(jīng)被明令禁止了。
除了吃飯時間之外,他們唯一的活動區(qū)域,就是自己的病房。
房門轟然一聲關(guān)閉,院警的腳步聲在樓層中回蕩,和窗外雨滴的‘啪嗒’聲匯合在一起,單調(diào)乏味,又焦慮無助。
孫震陽坐在椅子上看報紙,一只手端著茶杯,茶杯中的水似乎早已涼了,沒有絲毫的熱氣冒出來。
二子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被子蒙住了他整個身子。
趙直在房間內(nèi)走動了兩圈之后,忽然低聲問道:“孫老師,之前有過整樓禁閉的情況嗎?”
“出現(xiàn)過。”孫震陽微微仰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隨后輕嘆了一口氣,“但很少。”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趙直問道。
“記憶最深的有兩次,一次是病人和院警的大規(guī)模沖突,那是三年前吧,死了好多個人,有病人也有院警……”孫震陽撫了撫自己的鏡框,繼續(xù)看起了報紙,似乎不太想細說這件事。
“還有一次呢?”趙直繼續(xù)問道。
“就是催眠大師梁哲那一次了,他伙同好幾個病人一起逃離,事態(tài)嚴重,影響巨大,那時候院長還親自前來探查,又抓出了好幾個曾經(jīng)一起謀劃的病人,然后重重處罰了他們,其中就包括那個冷空。”孫震陽的音量稍稍提高,似乎一提到梁哲,他就會莫名的興奮和驕傲。
還沒等趙直說話,孫震陽繼續(xù)道:“我那時也受到了懲罰,被關(guān)在負一樓的單人禁閉室里面呆了足足六天……呵,雖然我一口否決知道這件事,但沒有人相信,你想啊,我跟梁哲住在一起,他的床在就在對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要逃跑的事……”
“可你并沒有告發(fā)他。”趙直道。
“怎么可能告發(fā)……都跟你說過了,他是我所真正敬佩的一個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跟他一起逃跑,否則現(xiàn)在你就見不到我的人了。”孫震陽喝了一口茶,眉頭皺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茶早就已經(jīng)涼了。
趙直在孫震陽的身后緩緩踱著步子,沉吟片刻之后問道:“那次整樓禁閉維持了多久?”
孫震陽想了一下之后才道:“一周?十天?我不記得了……反正差不多就是十天左右的樣子。”
孫震陽說完之后回過頭來道:“你能不要在我背后晃悠嗎,我總感覺你會一下把我打暈。”
趙直笑了笑,走到了自己的床前,坐了下去。
“如果有一個人在你的背后和你說話,他要不就是在審問你,要不就是想謀害你……”孫震陽盯著趙直道,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還有一種——不想面對他,或者說,羞于面對他。”趙直道,“但我這幾種都不是,我只是習(xí)慣了觀察而已。”
“別人看不見你,但你能看見別人?”孫震陽眉頭輕皺問道。
“沒錯!”趙直提高了音量,似乎想要一錘定音,結(jié)束這個話題。
就在這時,二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的眼睛有些微紅,看起來好像一晚沒睡一樣,但他的眼神卻依舊炯炯有神。
“還有另外一種。”二子低聲道,“你想從背后抱她。”
沉默了片刻之后,趙直微微一笑道:“原來你一直在偷聽,而且反射弧有點慢。”
“因為你從背后抱她的時候,可以不用看她的臉。”二子似乎根本就沒有聽見趙直的話,他從床上走了下來,緩步走進了洗手間,他的后半句話從門后傳來,“就可以把她想象成另外一個人。”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雨滴敲打著窗子發(fā)出清脆急促的聲響。
趙直躺在了床上,腦中開始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但不知為何,他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浮現(xiàn)出了甄晴那張白皙的瓜子臉,以及她那雙細長的眼睛和性感的腳掌。
她的身上有一種讓人好奇的東西,神秘感和未知圍繞在她的身旁。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趙直低聲自語,回想起了她看他時那種那種帶著趣味性的眼神,嘴角不由地泛起了笑容。
印象中,似乎很少有女人用這種眼神打量自己,趙直想找個詞匯在形容這種眼神,卻發(fā)現(xiàn)一時之間腦中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詞匯。
趙直苦笑了一聲,他明白此時并不是想這種事情的時候,隨后他一拳打在空氣里,吼間發(fā)出了一聲低喝。
孫震陽將報紙壓了下來,凝視著趙直道:“你瘋了嗎?”
趙直笑道:“放心!絕對不會!”
趙直翻身而起,似乎是想要了什么,神情興奮地問道:“孫老師,我記得你說過,病人是可以做義工的對嗎?”
孫震陽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趙直站起了身子,拉了一把椅子在孫震陽的對面坐下,臉上露出了笑容:“孫老師,我想申請做義工。”
“跟我申請可沒有。”孫震陽將身子往后縮了縮道。
“那你跟我說說,我該怎么辦?”趙直繼續(xù)笑道,他的笑容看起來有點不懷好意。
“一般情況下是去找副隊長吳野說,當(dāng)然也可以和鄭護士長說,他們雖然很希望病人們能夠代替他們?nèi)プ瞿切o聊又累人的差事,但卻也不是誰隨隨便便都可以去做的,畢竟出了事,他們要負責(zé)。”
“我明白了,具體有哪些事情?”
“廚房是一類,摘菜,洗碗,清理等,樓房是一類,收拾垃圾,打掃樓道,外面是一類,護理花草,清理垃圾,還有廁所啊下水道啊等等。”
“怎么才能獲得義工資格?”
“其實有的病人叫他們?nèi)ニ麄冞€不去呢,我覺得并沒有資格這一說,偏偏有時候他們就想讓你去打掃垃圾,作為一種懲罰也是可能的,你要知道,做義工可是沒有呆在房間里舒坦的。”
“我覺得只要不呆在房間里,哪里都很舒坦。”
趙直笑了起來,隨后站起身子,走到了房門邊上。
他站在房門前,透過柵欄望向了外面的走廊,他眉頭緊皺,一只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下巴。
就是這時,二子從洗手間里面走了出來,‘噗通’一聲躺在了床上。
趙直眼睛一亮,隨之臉上泛起了笑容,他轉(zhuǎn)過身去,以奇快無比的速度奔進了洗手間。
沒過一會兒,就聽見洗手間里面?zhèn)鱽砹粟w直用力的悶哼聲。
悶哼聲持續(xù)了很久,足足有十幾分鐘。
當(dāng)趙直推開洗手間的房門的時候,一股臭氣也跟著飄了出來。
此時的趙直一只手里拎著一個裝滿了黃色不明物質(zhì)的塑料袋,另外一只手緊捏著自己的鼻子。
孫震陽立馬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還沒等他叫出聲,趙直就警告道:“不要聲張!”
緊接著,趙直快步走到了房門前,將臉緊貼在柵欄上,左右觀察了一會之后,將拎著塑料袋的手緩緩伸了出去,然后手腕左右擺蕩了幾下,用力甩了出去。
“啪!”
塑料袋落在了走廊中央,直接爆裂開來,一股股黃色的不明物質(zhì)從里面緩緩流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