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蕭靖二人結縭已然四載,就是風雨一劫,也是一年前的事了。
舒靖容近日頗感身子疲乏,嗜睡不醒,竟有一日日上三竿還未起。
自服食九葉冥芝後,身子已然是好了的,虛乏無力之感一年內也無再現。如今這幾日也不知怎地了,一向嚴苛待己的靖姑娘自感頗爲不爭氣。
這不,天邊魚肚白初露,舒靖容便咬牙起身了。悄悄離了榻上熟睡夫君身邊,更衣梳洗,踱步園中,練起了劍。
白樓花園中,方潭水清澈如靈溪,岸芷汀蘭、郁郁青青。
舒靖容一身月白菱紗長裙,如雲青絲用龍血碧玉簪簡單的挽了,在那潭邊揮著薔薇花雨,如夢如幻。
曉霜凝華乃絕世劍法,自是不易學成的。就是聰慧如阿靖,這幾年間,仍舊是未渾然而成。
緋紅色的劍光,有震懾一切的別樣風華。一招一式皆熟練流暢,待要將一套劍法舞成之時,血薇的劍氣卻瞬間凝結在了最後一招!
劍,不再移動,微微輕顫著,銳利的堅韌之下幾寸,是一人欣長的頸——池小苔!
接近正在舞劍之人方圓一尺內,是武學中的禁忌,而這個嬌憨任性的女子,竟魏然立於血薇劍即將揮過的地方!沒有一絲畏懼,眼裡有的只是滿滿的決然。——不能被他愛上,甚至被他恨也不能夠,那就讓生命終止在那把名劍之下吧!
劍,硬生生的被收住,不知用了多大的內力,才能令這般凌厲的劍勢戛然而止。
月白衫的女子面色蒼白如紙,默然看了池小苔一眼,一言不發的將劍收回鞘中。一場橫禍隨已避免,曉霜凝華的練就也功虧一簣。此番一折騰,阿靖的內息已亂,尚需調整些時日了。
池小苔一襲黃衫,猶如枯葉。保持著仰頭的姿勢,面色亦是慘白。感到凌厲的劍風凝固於面前時,她陡然睜開緊闔的雙目,定定望著那柄殺人不留情面的血薇劍回鞘——清光絕世,卻未如她預期的那般沾染上自己的鮮血。
黃衫女子愣愣的,眼中神色由坦然無畏逐漸轉爲幽怨憤恨。
爲何不乾脆將劍揮過,殺了她?!
一心求死的人對於僥倖得來的性命沒有絲毫的欣喜,心緒中夾雜著無數哀怨煩躁,幾欲崩潰。
望著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知何時已立於高臺之上的蕭憶情,冷冷開口,寒若冰霜:“池小苔,你這是做甚麼?”目光數遍,薄脣翕動,帶著極大的不滿與責備。
黃衫女子緩緩回頭,似笑非笑的直面那白衣公子:“師兄,我青梅竹馬的師兄啊,當年雪谷師父門下,你亦是喜歡我的吧?直到這個女子的出現,一切都變了!你對她所做的一切都默許,甚至可以容忍她對你拔劍?!最後,你竟是娶了她!卻將我軟禁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
淚,順著臉龐滑落,聲音狠狠的:“我不會讓你安生的,我要讓她,讓她殺了我!讓你的阿靖,手上沾滿你師妹的鮮血!”
聽著如此深刻恨意的話語,月白衫子的女子依然波瀾不驚,目光淡漠的看了池小苔一眼,轉身便走。
不想介入這尷尬的位置,徒增爲難。
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身影,蕭憶情淡淡開口,聲音飄渺而去:“在沒有遇到她之前,我,從未愛過任何人。莫在耽於幻想了。”
字字句句彷彿虛無,而前方那個倔強的背影卻微微一顫,片刻凝滯。
這日,池小苔,雪谷門下二弟子,聽雪樓主蕭憶情的師妹,離了聽雪樓,未留半物片語。
自此,神兵閣,天祿閣,由謝冰玉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