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間,院子里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五兒方臉清瘦的厲害,她一身水綠色小襖,左右環顧了一圈,看見廚房煙囪冒著煙,她踏著小碎步徑直來到廚房。
對于這位不速之客,小蘭臉色一沉。
小梁看了眼五兒僅剩的一只耳朵,一臉看美女的樂呵呵笑臉,“真難得,五兒妹子會來這里。”
五兒也不貧嘴,目光落在小蘭身上,她和小蘭并無太多交集,一直以來,小蘭先后獲得兩位主子的疼愛,雖然被老夫人冷落,卻被二姨太護著。而五兒從粗使丫鬟做上內侍丫鬟,不討人喜歡,也不討人厭,對人也總疏離。
她來找小蘭,多半是蔣夫人指使的。
果然五兒輕聲道:“蘭兒,夫人找你。”
小蘭手上的鏟子一顫,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沒想到來的這樣快,三番五次的壞了老夫人的好事,老夫人定然不會放過她,雖說是搬離了舊府,但她太了解蔣夫人好斗的性格了,恐怕采取了權宜之計,靜靜蟄伏什么。
她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摘下圍裙,托付般對小梁說,“飯就交給你了,一會兒二姨太問起來,你照實說。”
小梁愣愣的點了頭,目送小蘭跟著五兒離開,作為男人,他不是很理解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何況他跟著少爺耿直爽快,所以他亦不知道小蘭此去有多危險。
快到晌午的時候,停云掙扎著拉開了帷幔,瞇眼向外看去,瞧著日色,應該是晌午了,她輕輕動一下,全身散架一樣的疼,她輕輕抽了一口氣,這個蔣寒洲,整整折騰了,一點憐香惜玉的溫柔都沒有,她怎么說也是小女兒家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怎能做那么多次呢?
想到昨夜的種種情景,她便面紅耳赤。
“怎么了?”蔣寒洲忽然伸手,將她再次拉入懷中,復又磁性的聲音滿足而又寵溺。
停云打開他不安分的手,向著床頭一側的時鐘看去,“幾點了?”
“管他幾點了。”蔣寒洲呢喃,翻身而起,將她。
她緋紅的臉像是含苞欲放的荷,而又透明,薄唇泛著淡淡的紅光,睫毛低垂輕顫,皮膚吹彈可破,蔣寒洲只覺腹部一緊,渾身起來。
停云被他深情注視的羞極了,急忙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嗔怒道:“色胚。”
蔣寒洲輕笑,也不說話,一手撐在太陽穴處,側身靜靜注視著她,仿佛這樣看著她,就已十分滿足,如果可以,哪怕一輩子這樣看下去,他也愿意。
半晌不見他有進一步動作,停云好奇的探頭,便看見蔣寒洲深不可測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出神的想著什么。
看見停云像是鳥兒般探出了頭。
蔣寒洲拿手輕輕拍著她的背,似是哄著她,慢慢道:“我們是夫妻了。”
停云微微一怔。
蔣寒洲笑道:“我們是真正的夫妻了,名副其實。”
停云緋紅了臉像天邊的云霞,輕輕點了點頭。
蔣寒洲繼續道:“以后我們蔣家的族譜上會有你的名字,百年后的黃土之下,艾停云和蔣寒洲牽手長眠,我的墓碑上,也定有你的名字。”
停云目露驚恐,心中不安,伸手捂住他的嘴,“說什么墓碑長眠呢,大早上的,不許說。”
“你這個小迷信。”蔣寒洲低低一笑,親吻她白玉無瑕的手臂。
停云縮回手,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昨夜你怎么了?”
蔣寒洲微微瞇起眼睛,唇角含笑,掩去眼底犀利的寒芒,淡淡道:“就是想你了。”
停云歪著腦袋看他,“我不信。”
蔣寒洲避重就輕,輕輕抬起她的下顎,耳鬢廝磨道:“你背著我,偷偷跟別的男人約會,以為我不知道?”
停云有些迷茫的看著他,下一秒她便想通了,原來他昨天知道她遇見了溫錦懿,所以吃醋了!這樣聽來,他還不知道她昨晚偷了日本人合同的事情。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過之后,她的心便微微一沉,上一次就是遇見她和溫錦懿相對于浴盆之中,惹的蔣寒洲一怒之下,炸了溫家的藥品生意,如若讓蔣寒洲誤會兩人私下幽會,不曉得他又會對溫家做出什么樣的事出來。
蔣寒洲瞇眼捕捉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眼底卷過凌冽的刀鋒,卻什么也沒看出來。
停云笑道:“你說溫錦懿?”
蔣寒洲挑眉,竟這樣裸的在他面前提別的男人名字,他眼底晦澀的冷意濃了幾分,溫錦懿……如果他沒記錯,當初停云進府的時候,是溫錦懿替她把的脈,還幫她瞞過了所有人,不僅如此,兩人三番五次被下人撞見私會……
也就是說,在他接觸云兒之前,溫錦懿已經先他一步與她接觸過了,并且兩人關系匪淺。
而他親眼看見兩人共浴一池,如果這之前,他未親眼所見,都只是謠傳,或許他不會深信,但他抓了個當場!而昨晚,兩人在咖啡廳親昵的樣子,仿佛正向他說明著什么。
他太了解溫錦懿這個利益至上的人了,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他是斷然不會靠近的。而溫錦懿卻一次又一次向云兒示好,一次又一次接近她,甚至跨過了那條紅線,蔣寒洲深邃的眸中冷意結成冰,掠過凌冽的殺意。
如果兩人當真有跨越了紅線的私情,經過昨夜的巫山,他十分確定艾停云是處子之身……
停云絲毫沒有察覺到蔣寒洲波濤洶涌的內心,只低著頭他懷中輕輕的笑,坦然道:“小蘭的堂弟出了點事,我想著她總盡心盡力的照顧我,我總要為她做點事,中間出了點狀況,遇見了溫錦懿。”頓了頓,她想起上次聚福樓共浴一事,恐怕蔣寒洲依然耿耿于懷,這事無論攤在哪個男人身上,都是無法接受的實事,想不懷疑都不行。
她像是絮絮叨叨的解釋著什么。
蔣寒洲瞇眼看著她,他的唇角勾著笑,將內心翻涌的心緒隱藏,一手依然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認真在聽,又像是出神的想著別的事情。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來,當初云兒脖頸上的吻痕究竟是誰留下的呢?
所有的自責和愧疚在疑心與的驅使下蕩然無存,只剩下殘留的不帶任何感彩的念頭引著他追尋著記憶的蛛絲馬跡……漸漸地,他的內心不再害怕了,他不畏懼失去她,因為他不會失去她!
如果鳥兒總眷戀藍天的懷抱,想念飛翔的自由,想要把鳥兒留在身邊的唯一辦法,便是剪下她的翅膀,毀掉藍天,這樣她不能飛了,便能一輩子只屬于他一個人。
他為自己忽然冒出來的殘忍而又自私的想法感到難以啟齒,卻控制不住這愈發濃烈振奮的念頭,這近乎病態的強烈占有欲幾近。
不知說了多久,停云忽然仰頭含情脈脈的看著他,“你信我嗎?”
蔣寒洲勾唇笑道:“我信。”
她這才放心的笑起,鉆入他的懷中。
只聽蔣寒洲緩緩淡淡道:“溫錦懿不是好人,以后離他遠一點。”
停云不解。
蔣寒洲瞇眼笑道:“那樣陰陽怪氣心狠手辣的一個人,女人離太近,會很危險。”
停云雖然不贊同他的話,可想著昨天溫錦懿對日商的一番言論,從內心生出一絲寒意出來,她用力點了點頭。
新一輪的吻熱烈而下,直到黃昏時分,停云才從昏睡中醒來,蔣寒洲已經離開,她腰酸背痛的穿好衣裳下床,疼的直打顫,好不容易扶著桌子站起身,喚道:“小蘭……小蘭……”
半晌無人回應。
她自顧自的開了門,卻見長恩戴著帽子,一身灰色襖衣襖褲從廚房端著一個托盤走過來,停云微微一愣,大喜過望,“長恩,你的病好了?!”
“小姐……小姐……”長恩乍一眼看停云,連連喚了兩聲,眉開眼笑道:“醒了好些天了,那些西藥很管用,少爺讓我回來修養,多陪陪你,這不,我就回來了。”
停云一個箭步跨過來,一軟,險些跌倒。
長恩一手趕緊扶住她,溫和的看著她,面含不舍,“小姐成大人了。”
停云臉上微微一紅,卻莫名的落下淚來,與長恩緩步來到屋中,她坐在桌邊,長恩將飯菜擺放在桌子上。
兩人相對無言,仿佛千言萬語都化解在這無聲的對白中。
停云肚子適時的咕嚕起來,她只不管不顧的吃了一通。
她不說話,長恩便也不說話,只安靜的給她夾菜,慈愛的注視她。
許久,停云咽下了一口米飯,沉默了一下,抬眼看著長恩,慢慢道:“長恩,我不打算離開了,我想留在寒洲身邊,留在蔣府。”
長恩慈祥的看著她,眼底流露過復雜的感傷,慢慢道:“你若有這心思,那便也是極好的。”
“你不怪我?”停云情切。
長恩笑道:“對老奴來說,小姐無論做什么,老奴都會支持,何況,這是好事,老奴為什么要怪你呢?小姐有了喜歡的人,老奴應該高興不是?人這一輩子想遇到一個自己喜歡,又能兩情相悅在一起的,太難太難,既然你遇到了,定是祖宗保佑,只要小姐幸福,隨了自己個兒的心愿去活,如此,老奴心里便也無愧了。”
停云面上微微一紅,鼻子酸的一塌糊涂,又想要落淚了,真是的,這些日子,她總這樣沒出息,她下意識低下頭,斂去眼底的感動和悲傷。
長恩欣慰道:“老奴一生閱人無數,蔣家少爺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你既然有心于他,老爺夫人知道這件事,怕是心中的愧意也會解脫吧。”
停云知道長恩話里的意思,讓她北上想法子嫁入蔣家這件事,母親一直是堅決反對的,父親執意如此,加上她也有心為了家族而出,雖然一切進展順利,恐怕她的離開,是家人心里一輩子的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