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嘈雜聲更大了,門被拍的像是戰(zhàn)鼓那般,破壞了屋內(nèi)逐漸升溫的氛圍,溫錦懿眼底掠過一抹冷光,將停云拉向自己的身后,隨后開了門。
便見院子里狼藉一片,志成、傻妞衣衫不整的從外面撲了進來,唯有阿俊站在門口,急促道:“少爺,出事了?!?
志成擦了把汗,哭喪著臉,搶話道:“剛剛接了新城區(qū)那邊一戶人家的急診電話,我陪李掌柜緊忙去新城出診,路上遇見幾個兵崽子硬說李掌柜是小偷,偷了他們的錢包,沒說幾句,對方就動手了,李掌柜被他們打傷硬生生的脫去了警局……”
傻妞一邊哭一邊焦急地比劃著,大意是說她也去幫忙打架了。
溫錦懿眉心微蹙,快步往外面走去,走了兩步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頭對停云說,“我去瞧瞧情況,你在家待著,哪兒也別去?!?
隨后他向傻妞說,“在家陪阿舒?!?
走了兩步似是還不放心,又對阿俊說,“你也留下?!?
阿俊微微一愣,還想說什么,溫錦懿已經(jīng)疾步走了出去。
阿俊不滿的看了停云一眼,每次跟這個女人扯上關(guān)系,總沒有好事!他憤憤的來到院子里抄手站在,一瞬不瞬守著停云。
停云長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下來,她捂著狂亂的心口,轉(zhuǎn)念一想,她總覺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好好兒的怎么李掌柜就落了難了?還是被兵崽子給打的?她的心里直打鼓,定了定心,便快步邁了出去。
“蠢女人,你去哪兒?”阿俊一個搶身追了上來。
停云定睛看他,“事情有點古怪,咱們也去瞧瞧情況?!?
阿俊說,“少爺讓你哪兒也別去,你好好在家待著就成了?!?
停云說,“李掌柜一直安分守己,怎么會偷人東西?又怎么會被兵崽子盯上?你就不覺得奇怪?”
阿俊猶豫了一下,見停云出去了,便也追了出去。
然而,還沒走到新城區(qū)出事的地方,便見志成一陣風(fēng)似得從街道盡頭跑了回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云姐,云姐!少爺被他們扣押了。”
停云扶住志成,問道:“誰扣押的?押在哪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趙子龍扣押的!”志成哭喪著臉,“少爺前腳去警局要人,后腳趙子龍就去了,說咱們少爺賣假藥的事情查清楚了,當(dāng)下就把人給扣了,我看情況不對,就跑回來報信了?!?
停云踉蹌后退了一步,果然是蔣寒洲的圈套,白日里抓人不成,晚上又上演了這么一幕,唯恐她干涉,便想了這么個法子將錦懿引出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對錦懿下手。
停云急急往警局走去,志成拉住她,“云姐,人現(xiàn)在不在警局了,押去軍部大牢了,李掌柜也過去了。”
軍部大牢?那里關(guān)押的都是重刑犯,煉獄般的地方,錦懿怎么受得住呢?
心間翻涌的怒意讓她雙手緊緊交握,蔣寒洲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因為報復(fù)她,所以遷怒于溫錦懿。
她忽然轉(zhuǎn)了方向,快步往軍區(qū)醫(yī)院的方向走去。
“蠢女人,你要去找蔣寒洲嗎?”阿俊追上她,“咱們少爺自是有法子脫身,你不要中了蔣寒洲的奸計,他這是逼得你現(xiàn)身,給咱們少爺添堵,你回家等著便是了。”
“等到什么時候?只要蔣寒洲不松口,錦懿一介布衣商人能有什么法子?”停云心急之下,推開阿俊,不顧志成和傻妞的阻攔,一意孤行的往軍區(qū)醫(yī)院去了。
這個時候讓她冷靜如何能冷靜下來,難道她冷靜的在藥鋪里待著,蔣寒洲就會良心發(fā)現(xiàn)放了錦懿?他分明是逼她出面解決問題,拖一天,錦懿便遭一天的罪,多一重危險!她恨不得將蔣寒洲千刀萬剮了去,為什么他總是這樣跟她過不去,總是在她剛剛接近幸福的時候,便剝奪她所擁有的一切。
來到軍區(qū)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門口兩名士兵盤查嚴(yán)謹(jǐn),趙子龍候在警衛(wèi)室外的鐵門前,一看見停云,他不自覺得往前走了兩步,他們督統(tǒng)讓他在這里候著,果然等來了。
停云怒氣騰騰的經(jīng)過他身邊,根本沒有跟他說話的意思,她徑直上了二樓,不顧小兵的阻攔,推開了蔣寒洲病房的門。
蔣寒洲身穿藍白條紋病服,靠坐在床頭,手中端著一碗粥,眉目微斂,緩慢的吃著,面前攤開了一本書,一邊吃一邊翻開,頗有些愜意的樣子,只是低垂的眸底卻掠過深深思量的暗光。
瞧見停云進來,蔣寒洲眉目忽然舒展了,“舒小姐是放心不下我,來……”
不等他話說完,停云快步走進去,二話不說打翻了他手中的粥碗,冷冷看著他,“蔣寒洲,你想干什么?”
那粥打潑了蔣寒洲滿身,尤其燙上了他胸口的刀傷上,疼的他皺了皺眉,卻不動聲色的問道:“為溫錦懿來的?”
停云對他怒目而視,“以權(quán)壓人,以政欺商,蔣寒洲,你除了會這些下三濫的手段,還會什么?”
蔣寒洲瞇著眼睛瞧她,“舒小姐好像很了解我?”
停云冷笑一聲,“放眼錦縣,誰人不識心狠手辣,薄情寡義,卑鄙下流的蔣督統(tǒng)!時時聽人罵,日日聽人說!如何不了解!三更半夜又是打砸搶燒,又是來拿人,知道的當(dāng)是督統(tǒng)下面的兵崽子犯亂,不知道的還以為日本人翻天了!真不愧是身體流著日本人的血,帶出來的兵都異于常人。”
她怒極了,連著言語都愈發(fā)刻薄起來,“你最好把我丈夫立刻放出來,不然我跟你沒完!”
“丈夫?”蔣寒洲眼底蘊藏屈辱,唇邊勾起一抹惡毒的冷笑,“論心狠手辣,溫錦懿比之我有過之而無不及!論卑鄙下流,他的修為登峰造極,我簡直望其項背!論薄情寡義,他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承蒙夸獎!敢問蔣督統(tǒng),究竟怎樣才肯放了我丈夫?”停云憤怒的逼視他。
蔣寒洲被那一口一個丈夫刺激的額角青筋突突跳著,原本他還為她的到來感到高興,哪怕知道她是為了另一個男人而來,但只要能看到她,他便不會被那抓狂的思念折磨瘋。
可是她那張小嘴里,總是能吐出刀子來。
蔣寒洲好笑的看著她,忽然沉了目,咬牙切齒的說,“這輩子他都別想出來!”
停云握緊了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緒,她生怕新仇舊恨一起襲來,逼得她抄刀子跟蔣寒洲拼了,她不停的深呼吸,混亂的思維和異常的憤怒讓她失卻了平日的理智,或者自從蔣寒洲輕薄她的那日起,她在蔣寒洲面前,便無理智可言了,她如今敢頂撞他,敢傷害他,甚至敢拿刀戳他的心窩子,不就是仗著大仇得報了嗎?大不了同歸于盡,如今該死的都死了,那就差個蔣老夫人了,她不需要再步步為營,只要豁出去拿了蔣寒洲這條命,蔣老夫人定也不會獨活!
多好的一條快速復(fù)仇的辦法啊,只是了,如果她現(xiàn)在跟蔣寒洲拼了,錦懿定會被牽連,甚至藥鋪眾人都會被波及。
她曉得蔣寒洲吃軟不吃硬的性子,決不能跟他硬碰硬,逼急了他,他什么事都干的出來,魏家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最初不可抑制的憤怒漸漸冷靜下來,她緩緩放低了姿態(tài),須臾,她低垂了眉眼,重復(fù)道,“敢問蔣督統(tǒng),要怎樣你才肯放過錦懿?!?
蔣寒洲冷冷看著她一系列情緒的變化,似是十分滿意她的妥協(xié)服軟,想了許久,他忽然揚了眉,“留在這里伺候我,等把你捅的這傷口撫痊愈了,我自然會放了他!”
“伺候你?”
“是?!?
停云獰笑一聲,“督統(tǒng)恐怕還沒睡醒!”她疾步走了出去,帶著決絕的氣勢,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
趙子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站在門口,“督統(tǒng),要不要追?”
蔣寒洲一邊咬牙拆著濕漉漉的繃帶,一邊皺眉道:“不用,她會回來的。”停頓了一下,他又說,“晚上不安全,你跟去看看,別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