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妹目瞪口呆地望著祁冠宇懷中那個女子……她眨了眨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手,終于確信自己見到的不是幻境,祁冠宇抱著的那個女子,真的不是自己,卻和自己這張臉,長得一模一樣!
“阿宇……”她難以置信喚他,直到祁冠宇直起身,她終于看清摯愛的模樣,那眼底,滿是不耐煩。
“你怎么來了?回自己屋里呆著,這里不是你該來的。”祁冠宇不耐煩地回話,小心地抱著懷中的女子,交待著周圍的人。火光中,陸小妹看清,祁冠宇腰間的那青龍令,又重新回到了他腰際。
“她是誰……”
陸小妹顫了顫唇,還是問了出來,哪怕她已經料到了回答,還是不問不甘心。
果然,祁冠宇冷冷地回首,“花似源的肉身已經復活,這里是花似鸞的魂魄,我說過了,會娶你,這是我能給你唯一的承諾,尚筱舞,這里,是青龍國,不要得寸進尺。”
唯一?
陸小妹使勁摳著手心,才忍著不大笑出聲,唯一的承諾就是娶她?他曾經信誓旦旦地說是因為愛自己,都是謊言么!?她本以為他喜歡這張臉,就算她不喜歡,也還是妥協了,不想讓他難過……可他在做什么!
這場面,她是知道的——青龍國的秘術,殺死千人血祭,方可令死尸重生!
死尸重生,需要魂魄才能蘇醒,祁冠宇滿意她的魂魄,給了她一張初戀的臉;
如今復活了花似源,又移入了花似鸞的魂魄!
他非要將所有的,無論人或物,都要改造成自己中意的樣子才罷休么!?
她的愛,似乎于他而言,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如今花似鸞成了和她一模一樣的存在,日后,他會知道,自己懷中抱著的究竟是自己,還是花似鸞?抑或,他誰都沒有在意,她們不過都是他心里那個女人的替身?
陸小妹深深吸了一口冷氣,冷氣中夾雜著腥甜的血腥氣,混入肺腑,化解不去滿腔積怨,哀哀地睜了眼。她孤身一人站在死人堆中,一身白衣,血染遍地,現在離開,也許她還保留著些許尊嚴……
但是,蕭云的一聲怒吼,將她拉回了現實。
“祁冠宇!你禽獸不如!”蕭云急得紅了眼,雖然被人反制著,卻不依不饒地非要向祁冠宇撲上去,活像一只發了瘋的獅子,“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出賣了自己的士兵!他們為了迎你回國出生入死!配合你演了一場戲!你竟然過河拆橋!連活路都不給他們留!你這個冷血暴君,你不得好死……唔……”
蕭云被祁冠宇手下的白玉一拳打得吐血,滿嘴的血漿,還有幾顆落牙混在一起,讓他凄厲的詰責變得可笑。
陸小妹凝眉,怎么,蕭云并不是反賊?而是幫助祁冠宇奪天下的功臣?祁冠宇怎么會這般……
立在人群之上的男子,滿臉不屑地俯視著匍匐在地的蕭云和死士,寵溺地望著懷中昏睡的女子,邪魅一笑,“蕭將軍,你聲音太大了,都要吵醒源源了……既然你覺得朕殘忍,那朕就將你勾結亂賊的罪名布告天下,五日后凌遲處死好了……這樣,是不是就符合你口中的冷血暴君了?嗯?源源,你說,朕這么做,是不是就能幫你出口氣?”
蕭云一愣,望著祁冠宇懷中的那女子,又難以置信地轉眼望向陸小妹,先是低沉地笑,隨后便大笑起來。
十年前,他蕭家卷入了一場皇室糾紛,當時的戰亂中,一個花族嫡女勿入,被他的父親無意斬殺,蕭家助新王登基,平息宮斗,名聲大振……那之后青龍國長王子祁冠宇失蹤,聽說去了青州……而他則代替去世了的父親成了青龍國的將軍……
蕭云苦笑。祁冠宇此次歸國,聯合了多方勢力,利用他們的短處互相挑釁生事,這一個月中,已經有幾波暴亂勢力互相殲滅,剩下的,僅有自己,和一方自稱王族的互相抗衡,但他多次交鋒,對方都占據地形優勢避而不出,所以統一青龍國的計劃一直沒有進展。
這次祁冠宇回青龍國,還來投奔自己,他滿心歡喜,以為終于可以結束這場暴亂。而且他早就聽聞祁冠宇的威名,遇到這樣一位明君,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所以絲毫沒有防備地接納了祁冠宇的建議,祁冠宇親自上演的苦肉計,本來是想用來造勢,欺騙那一幫偽王族,自己有了青龍令,王族的神話就不攻而破,祁冠宇看起來被自己囚禁,實際上,卻帶了一眾士兵潛入了那撥偽王族的勢力地盤,過了三日,竟然就破城而入……
他滿心歡喜地等待心中英明的新王歸來,而先歸來的是傷兵,祁冠宇將陸小妹留在他身邊,他還以為是對自己的信任,卻不成想,他們,不過都是祁冠宇棋盤上的棋子,陸小妹還有一張臉護身,他這顆棋子,一開始,就是要被廢棄了的……
陸小妹不知,那一夜,是如何回到住處的。只在最后,看見了跑來的袁珊珊哭著攔在蕭云身前,非要進牢房去陪他,如素規勸不得,也拉不住袁珊珊,還被滿地的尸首嚇得不輕,嘔吐不止……對,她和如素都是被白玉送走的……袁珊珊,還是追著蕭云去了……
第二日,她睜開眼睛,看見了自己屋子里的房頂,覺得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阿默站在一邊,默默地看著她。
“阿默……”她忽然感到一陣酸痛,那是她昨夜跑得太急,又踩到了尸首,扭到了腳踝……
一切都是真實的,一切都不是夢。
阿默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掀開了被子,去找她的傷處。
陸小妹呆呆地望著阿默尋到了自己腫脹的腳踝,小心地捋順,忽然感覺鼻子有些酸——她苦苦找了他多日,可昨夜,祁冠宇滿心掛念懷中的女子,連正眼都沒看自己。
他已經找回了心愛之人不是嗎?雖然她的魂魄已經不在,也許是投胎轉世去了……但是肉身卻被保存得完好,想來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秘術,如今花似鸞占了親姐姐的身子,日后她要頂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和自己爭寵嗎?
陸小妹苦笑,她要的,就是這么廉價的愛情嗎?是這種非要爭搶才會到自己身邊的愛人嗎?
她說過,她是因為愛他,才跟他離開,才無怨無悔地被他易容成他愛的模樣……
可是,他愛自己嗎?他說過愛的,可昨夜,他說,他會娶自己,這是他唯一的承諾……
那,他愛她的話,還作數么?
沒有愛,娶她,有事為何?他明明已經有花似鸞了……
“阿默……”她輕輕地問坐在一旁的男子,“我們回玄武國好不好?”
阿默靜靜地看著她,拉過她的手,畫了個心型。
“喜歡?”陸小妹被手心的癢癢的觸感逗樂了,“那你就跟著回玄武吧……”
“誰允許你回去了?”
話音未落,就被一聲冰冷的話打斷了。
陸小妹和阿默驚訝地望向門口,來的不是被人,正是祁冠宇。
祁冠宇冷著一張臉進了屋,推開了一旁的阿默,“尚筱舞,我說過了,以后不許你胡鬧!既然來了,我還會讓你走么?”
“阿宇……”陸小妹心頭忽然涌起一股酸澀,低著頭,不想再看身前的男子,“你既然找回了花似源……我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尚筱舞,”祁冠宇一如既往的霸道,緊緊地捏起女子低垂的臉,冷笑,“你是我費了多大力氣才好不容易得到的,我怎么會讓你走呢?再說,天下茶莊和尚陽,都不在了,你還回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