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凱本來是坐在我床邊,興許是坐久了脖子不怎么舒服,拎著椅子往我背后的墻邊靠。椅子腿在地面上“坑坑坑坑”地劃過一道痕跡,最后終于停了下來。
他和我靠在同一面墻上,漠然地看著窗外的冰天雪地,兩手插在兜里,眼神里看不出絲毫的波動。
只是他的話卻沒有在我耳朵邊停下。
“吳恙,你是不是應該也有話跟我說?”
我把頭轉(zhuǎn)了過來,面對著他撇了撇嘴。該怎么說呢,這件事情從頭到尾,牽著了成百上千年,一時半會兒要講清楚,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嗯……這么跟你說吧,咱們倆在千百年前算是同盟,被同一個給害了,雖然那人最后被斬首示眾,但怨氣未了,始終活著,所以我們最為控夢能力者的最新一代,要肩負起……”
“行行行,這問題還要車上成百上千年,我沒那個耐心。”湯凱舉起手在我面前輕輕擺了一下,看樣子似乎確實對這事情提不起什么興趣。
我苦笑了一下,也就沒開口。確實,這事情還不如不知道的好,他這樣子也算活得痛快,只是危險卻還遠遠沒有驅(qū)除。
“只是你還是小心點好……”
湯凱聽到“小心”這兩個字的時候,頓時啞然失笑。
“小心?我在外面東奔西跑躲了這么多年,到頭來連自己躲的是個什么東西都不知道,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指的“那個人”現(xiàn)在在哪里?”
他的語氣明顯激動了起來,仿佛鐘起就在我們的面前。
“別,還是算了。你看一個青衣就能把你的魂魄給收了,等鐘起真的出來找你,你可沒多少命賠給他。”我說完,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不值得。”
湯凱坐正,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像把手似的硬是把我看著雪景的目光給拉了回來。我只覺他一瞬間似乎做了什么重要的決定。我成了他現(xiàn)在的見證人。那嚴肅的臉上分明寫著“我要是說到?jīng)]做到你就一把拍死我”的表情。
“吳恙你給我聽好了,不管那個老家伙是人是鬼,是妖是獸。是藏在山里海里還是天上地下,我都會一把把他攥出來。你說不值得是吧,我家上上下下多少條人命就值得嗎?這事情我算是管定了,你要是不跟我說。我就自己去找,天南海北我都給他找出來。”
聽完這話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含在嘴邊那一句“他就是蘇源”的話,硬是被我咽了進去。湯凱現(xiàn)在這個樣子,準時會拎把斧頭去找蘇源,他雖然不在乎他的性命。我卻著實替他擔心,畢竟蘇源不是青衣,籌劃了這么多年的事情總不可能一下就能解決。
我木木地盯著湯凱的眼睛。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正巧聽到醫(yī)院走廊處由遠及近傳來“蹬蹬蹬”沉重而又焦急的腳步聲。我們倆不約而同地把頭轉(zhuǎn)向病房門口。
一個熟悉的腦袋探了進來,眨著眼睛從里到外把病房打量了一邊,似乎先是確定了一下,當目光停在我和湯凱身上的時候,目光猛地綻開,一聲巨大的呼喊立即炸了進來。
“你倆原來在一起啊!”
看到騷包的那一刻我本來是十分開心的,手都舉在半空之中,正準備和他到招呼呢。直到他故意把“一起”這兩個字說得特別重,話里話外意思不言而喻,我和湯凱的臉頓時陰了下來,停在半空中的手恨不得隔空抽他一腦門。
因為在騷包背后,臉陰的更加厲害的秦初一,已經(jīng)推門進來了。他的個子比騷包高出不少,原本是在替他把病房門開好的,聽到這話的時候眼神一下子凌厲起來,死死地盯著面前弓著腰的騷包,寫著滿臉的“你再說一遍”。
“你別亂說了,進來坐吧。”這種情況下我還是退讓點好,免得湯凱和秦初一都把騷包往死里頭揍。
他聽到我的話語里沒有敵對的意思,立馬扭頭甩了個白眼給湯凱,屁顛屁顛地跑到我身邊,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床沿上,手里還捧了一束巨大的……姑且稱之為花吧。
秦初一看他這個樣子先是吃了一驚,眼睛瞪得老大,特別是看他極其自來熟地做到我身旁的時候,恨不得一張嘴把他給吞了。但同時又發(fā)現(xiàn)我和湯凱都見怪不怪,撇撇嘴輕笑了一下。
“湯凱,你病不是好了么,還穿個病號服干嘛,有沒有點男子漢氣概,在別人女孩子面前多不好,我都幫你……”話到嘴邊,也許是反射弧終于轉(zhuǎn)過來了,懂得看四周的局勢,沒有接著說下去,一把把手里的花塞到了湯凱手里。
“你拿著,我跟樣兒有話說。”
湯凱白了他一眼,抱過花的時候眉頭皺了一下,插在兜里的手順勢環(huán)抱住了花朵。
“騷包,你怎么來了啊,還帶了什么……這是什么話?”
騷包不慌不忙,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淡定地說道:“樣兒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湯凱說好了就帶你出去三天了,愣是見不著你的人影,電話還打不通。我本來尋思著你們倆一起打不通大概是我無心插柳柳成了吧,但時間過去也太久了吧,還以為你們干嘛去了呢……”
“咳咳……”湯凱在邊上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示意騷包說話注意點。
他權(quán)當沒看見,繼續(xù)扯著嘴皮子說道:“然后我就打電話問你那個助理,結(jié)果她也不知道,比我還緊張。我一看事情不好了,趕緊跟她說你跟我一起有事,過幾天就回去,她才鎮(zhèn)定下來。嘖嘖,年輕人真是活力四射,我要真跟她講說你到了那拉孤,她估計坐個火箭也會飛過來。”
騷包講話極其夸張,張牙舞爪的,我聽著好笑。
“你還沒說你怎么過來的……”
“樣兒啊,還有這花,”他沒有順著我的話說,繼續(xù)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你知道這是什么花嗎,不知道吧,這是藏波羅花,不僅好看,還能入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