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形容現(xiàn)在的感覺。等待了太久太久的驚喜,突然猛地一下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不帶任何征兆,強迫著把最丑陋的你展示在他面前。
我就那樣直挺挺地躺在潮濕的地面上,渾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汗和其他液體給浸濕了,頭發(fā)一絲一絲貼在臉上,凌亂得像一個剛從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怪人。口齒之間還沒能恢復(fù)正常,白沫一點一點從嘴角涌出,夾雜著淚水的眼珠不受控制地痙攣著,每抽動一下,他的影像就模糊一點。
“初……初一……”我努力控制著兩瓣嘴唇的肌肉,幾近囁嚅地從嘴里吐出這兩個字,聽起來是那么得怪異。
視線中那個熟悉的人陰著一張臉,聽到我發(fā)出的聲音,略略地瞥了一眼,目光立馬就回到了面前的女人身上。
“現(xiàn)在就開始嗎?”
他的眼睛里寫滿了厭惡,嫌棄和鄙夷。這是為什么?是因為我現(xiàn)在的樣子,所以他認不出來了嗎,還是因為他有苦衷,被面前這個可怖的女人控制著,所以才裝作不認識我的樣子?還是他根本……
起碼他能看見了啊,起碼他現(xiàn)在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我不禁覺得整件事情聽起來是那么的好笑。我本來就應(yīng)該死在這里吧,鶴回到間陽村,秦初一完完整整地回到c市,從來就沒有人需要過我,何必呢。
面前的女人顯然是沒有料想到秦初一會打斷她折磨我的夢境,眼睛里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但很快,這股恨意被滿眼的溫柔所替代。她背對著秦初一,狡黠地一笑。嘴唇顫動了幾下,發(fā)出了一句沒有聲音的唇語。
“他是我的。”
當女人笑吟吟地轉(zhuǎn)頭過去時,臉上又換了一副模樣。這一次,她渾身的皮膚都已經(jīng)長全了,從頭到腳都年輕了不少,松軟的長發(fā)撲在肩頭,微微轉(zhuǎn)過身子。賣萌似的將好看的腦袋磕在手掌上。斜靠著椅子背。
此刻的她,又變成了fiona的模樣。我心一寒,照現(xiàn)在的情況來看。葉佳禾、羅莉、fiona三人,都已經(jīng)被她殺了,整張人皮現(xiàn)在全在她的身上,她可以替代她們中的任何一下。去搶奪屬于她們的人生。
“初一,你來啦。”聲音聽起來十分嬌媚,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般,輕輕柔柔,假如我現(xiàn)在不是這副狼狽的模樣。正想站起來好好看看她現(xiàn)在的樣子。“東西先放桌子上吧,過來打個招呼。”
秦初一聽罷,將手里的盒子放到了房間中那張石臺之上。一步一步緩慢地走到fiona面前,過了許久。才看向地面上的我。
“就是她嗎?”他的聲音里透露著十足的漠然,甚至夾帶著一絲咬牙切齒的憤恨。
“你真聰明。”她道,轉(zhuǎn)過身看著地上的我,眼神里全是諷刺,“就是她,殺了吳恙,搶奪了她的身軀,現(xiàn)在還想憑著這副軀殼繼續(xù)騙你,你說,我們該怎么處置她?”
秦初一沒有說話,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憤怒,末了,隨著氣息的緩緩?fù)鲁觯纳眢w不停地在顫抖,兩手抑制不住地攥緊拳頭,恨不得把骨節(jié)都壓碎。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的右手上戴了一只手套,棉質(zhì)的,跟現(xiàn)在的環(huán)境十分不符。
“廉婧是吧,你告訴我,為什么殺她?”這句話從他的齒縫間吐出,字字如刀,割在我本以憔悴不堪的心上,疼得發(fā)瘋。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看不出來嗎,我是吳恙啊,什么廉婧什么殺人,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才是吳恙啊,你看不見嗎……
我的腦中有千千萬萬的問題想要問他,可他上來確實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a究竟跟你說過什么,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沒有……”我虛弱地說不出話,這三個字仿佛是我的最后一口氣,貼著地面從我的嘴里吐出。
我看到秦初一眼睛里有什么東西在閃動,他猛地閉上眼睛,憤恨搖了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后一點一點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表情看著我。
“你活了這么多年,難道還不明白嗎?殺人取殼,你得到了另一個人生,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搶走的這個軀殼,她有多少沒有完成事情,她有多少關(guān)心的人在等她,你下毒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秦初一的話在我的耳邊不停的咆哮著,震得我?guī)缀醵@。而一旁的fiona卻翹著二郎腿,滿不在乎地撫著自己的雙手,間或朝我的方向投來輕蔑的目光,冷笑一聲。
“初……初一……”
“你閉嘴!”聽到我的呼喚后,他突然怒目圓睜,血絲猛地攀上了他的白睛,在他的眼下形成一點一點暗紅色的出血點。我突然明白了,這雙眼睛,根本就不是秦初一的!
這個時候a正巧對上了我的視線,幾近戲耍般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在肯定我的猜想。
他被人控制了,他看不清我,他看不清真相。我心底里埋藏依舊的希望又重新破土而出。一定還有辦法的,一定還可以讓秦初一復(fù)原,就算我拼了這條命,我也一定要幫他。
就在我遐想之際,突然聽到面前“嘩啦”一聲。我立即轉(zhuǎn)回視線看向秦初一,他脫下了右手的手套,一雙黑綠色的枯骨立即躍進了我的視線。
他……他的手……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秦初一猛地張開怪手上的爪子,一根根尖刀般的指甲在幽暗的火光下透露出森森的寒氣,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這雙手立即朝我的臉上抓去。
也好也好……殺了我吧……如果能讓你心里舒服一些……
我閉上了眼睛,滾滾淚水如決堤的江河。
時間定格在了這一刻,我只覺得自己快要解脫了,快要離開這個紛繁復(fù)雜的世界了,誰知耳邊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這個過程。
“初一,停下。”fiona不知從何時起已經(jīng)離開了椅子,飄飄然走到了我的面前,兩手撫摸著秦初一那雙猙獰的黑綠色怪手,像是寶貝似的貼到了自己的臉上。
“犯不著讓你動手。”
我啞然。果然現(xiàn)在,我連死都無法做決斷。
秦初一收起了尖刀似的鬼爪,重新套上了棉手套,一點一點慢慢地站了起來。
“我只是恨上心頭罷了。待會兒給她留個全尸吧,我想……我想把小恙的尸骨帶回去。”
a聽到這話,精致的小臉立即皺在了一起,一改之前的溫柔可人,猛地拽過身旁的椅子,掄到半空之中,隨即猛地砸在了我的背上。
事情發(fā)生的是如此之快,我沒想到,秦初一也沒想到。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攔,卻已經(jīng)改變不了椅子背摔在我身上的事實。
背上一連三下劇烈的疼痛直達心臟,三根骨頭同時斷裂,脆生生地把我的背部撕裂開來。胸腔里一股積血直向上沖,泛到喉嚨口,“噗”地一聲從齒齦間噴出。
秦初一的眼睛瞪了一下,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動容,但轉(zhuǎn)瞬即逝,身體又回到了方才默然的樣子。
“初一,你想想清楚!她不是吳恙了!你別再被她鬼迷了心竅!”fiona的聲音尖銳無比,整個房間里都充斥著甜腥的氣味和嘈雜的呼號,我的腦袋里“突突”地跳個不停,心臟在以一種難以名狀的代償方式,承受著這里的一切。
“我答應(yīng)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但是你也給我記得,我要的是吳恙的全尸!”秦初一冷冷道。
a眼中流露出的情緒全都收回,又換上了之前溫柔的樣子,撫了撫劇烈起伏的胸口,淡淡地說道:“把她弄到祭臺上去,你在一邊等著,我喊你你再進來。”
秦初一猶豫了一下,但還是答應(yīng)了。他兩手抓住我身上捆綁的身子,用力一拎,我整個人就像死魚一樣被甩到了空中。
骨頭的斷段在急速的旋轉(zhuǎn)下猛地插入了肌肉之中,我疼得直咬牙,臉色煞白煞白,額頭上的汗珠瘋了似的滴下來,還沒在空中緩解過疼痛,卻又被他摔在了石臺上。
“砰”地一聲,疲軟的身體與冰冷的石臺相接觸,發(fā)出了一聲悶響。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完全不受控制了,背部就像是缺了一個口子,把我滿腦子的思緒全都扔了出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秦初一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看我,眼神十分復(fù)雜。五秒之后,房間外傳來了他若即若離的腳步聲。我不知道他此刻再在想些什么,恨?亦或是同情,反正什么都不重要了,至少他希望我能有個全尸,他還是……在乎我的吧……
“啪”。
一聲脆響從我的太陽穴一直掀到臉頰,火辣辣的疼。這女人是發(fā)了狠了,生生地給了我一巴掌,之后惡狠狠地說:“你就給我安安靜靜地去死,什么都別想了!”
她說完這話,看著我有些疑惑地眼神,自顧自地說道:“我有了這人的人皮,也會繼承她的思想,幫助我更好的偽裝下去。吳恙,你天生就不是跟秦初一一道的人,剩下的事情都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