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軻,你做什么?”池裳一臉的納悶,她一肚子的好心情,全部的被他破壞了。
“這酒,你不能喝。”榮軻的神情有些閃爍,看的人奇奇怪怪。
倒是夕月,下意識的就將眼神落到了池裳的肚子上。
畢竟嫂嫂和四哥在屋子里三天沒有出來的事情,他們這些人都是人盡皆知的,所以這個時候,四哥不讓嫂嫂喝酒,她就想到那個上面去了。
這夕月的視線太熱烈了,池裳不可能是沒有注意到,也就順著夕月的視線,看了過去。
臉色頓時不太好了。
“榮軻,你不用想太多,我喝酒也沒有關系。”
不過這幾日的時間,就希望她有孕么?
“我不是那個意思。”誠然,他很希望池裳有孕,可是今日,還真的不是因為這個不讓她飲酒。
只是這酒。
“既然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怎么,還是想讓我備孕么?”想讓她準備著懷孕,也得看她樂意不樂意。
榮軻可以強迫她一次,但是未必就會有第二次。
池裳不管他,抄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就喝光了,就好像是在和他賭氣一般。
可是,酒水剛剛的入口,池裳臉色巨變,胃里面一陣的翻江倒海,“哇”的一聲,將口中的酒水全部的吐了出來。
這酒,是竹葉青?
她終于明白,榮軻為什么不讓她喝了。原來這回,還真的是她誤會了榮軻,他還真的不是想到了懷孕的事情上面。
她的酒量雖然的不好,但是基本都能喝一些,記得上次,還在誅圣閣中,她放縱自己醉酒了一回,可是,也只有那么一次。
她喝得也不是竹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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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軻看著她難受的樣子,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脊背,“讓你不要喝,偏要和我作對。”可是看她難受,自己的心里一樣的是不舒服。
更何況,這源頭,還是一樣的因為他。
池裳艱難的搖搖頭,就感覺胸口,有著萬千的小蟲子在噬咬一樣,忍不住的就趴在邊上,再一次的吐得昏天黑地,就差沒有把自己的膽汁給吐出來了。
直到自己的腸胃里面實在的是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吐了,她才終于的緩過神來。
看著池裳難受的模樣,榮軻隱藏的慍怒終于的是對著扶辰發(fā)泄了出來。
揚手直接的將桌上的酒杯拂到地上,“誰準你們將這酒上桌的?”
扶辰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完全的不清楚到底的是出了什么事。
將視線投給夕月。
夕月只是給扶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這個時候,四哥是真的生氣了的,還是躲著比較好。
扶辰看懂了夕月的意思,“抱歉,小爺不知道。”看來,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隱情。
以后,還是禁止竹葉青進門比較好。
扶辰也是難得的這么示弱,榮軻清楚,自己其實是在和自己置氣,又沒有地方發(fā)泄,這扶辰,自然的就成了臨時的出氣筒了。
這么一來,他都已經(jīng)是不好意思繼續(xù)的生氣下去了。
只好扶著池裳離開,“你們繼續(xù),我?guī)С厣鸦厝バ菹ⅰ!?
這好好的年夜飯,就只剩下了夕月和扶辰兩個人,還怎么繼續(xù)?
將榮軻和池裳是真的走遠了,扶辰才終于的是松了口氣,戳了戳夕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夕月的樣子,應該的是知情的才對。
夕月放下手中的筷子,像是回憶起了什么一樣。
有些無奈的語氣,“嫂嫂她,真的是太傻了。”
當真的是為了四哥,什么都顧不得。
包括曾經(jīng)自己的性命。
三年前。
東周121年。
九月。
皇帝榮乾召集睿王榮軻進宮。
原本,這不過是太過于稀松平常的旨意,可是偏生,發(fā)生的時間不對。
榮軻勝仗歸來,手下的三名大將,分明在不同的時候死于非命,就連榮軻自己都被誅圣閣閣主下了毒,導致于雙腿癱瘓的局面。
現(xiàn)在這個時候,皇帝突然的明令他進宮。
池裳不放心。
堅持的跟著榮軻一起的進宮。
榮軻本想要拒絕,可池裳在他的事情上,一向的是執(zhí)拗的厲害。最終還是沒有拗得過池裳,讓她隨著自己一起進宮。
皇宮。
不過是一場家宴。
作陪的,除了皇帝,就只有她和榮軻二人,怎么看,都有些不尋常。
“四哥,你這腿,朕一定會派最好的太醫(yī)為你醫(yī)治,你一定不能太傷心。”榮乾說話都是言之鑿鑿的模樣,看著真的像是那么回事,可是他太過于的囂張,眼中的得意不要說是榮軻,就是她都看的出來。
榮乾心狠手辣,已經(jīng)不是一兩日的時間。
現(xiàn)在更是如此。
看著榮軻真的是癱瘓的模樣,他的心頭重負終于是解決了,所以無論如何的掩飾,都沒有辦法做到那般的平穩(wěn)。
榮軻臉色如常,沒有任何的波瀾。
在和皇帝的較量之中,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不過神色如常,“勞煩皇帝掛心了。”
他和榮乾之間的兄弟之情,早就已經(jīng)消磨殆盡,這個時候,也不需要多余的虛假關心。
“這幾月發(fā)生的事情,朕實在是震驚。這幾位副將,可都是朝中棟梁,可是現(xiàn)在,哎……”榮乾裝模作樣的感嘆,卻是刻意的將幾位副將之死,在這個時候提了出來。
榮軻的臉色微微的有些皸裂。
勝仗歸來,皇帝榮乾自然的是對幾位將領大肆的封賞,毫不吝嗇。天下的百姓更是對他們夸贊有加。
可是,好景不長。
接連的幾個月,這幾位副將,紛紛的死于非命。
六月的時候,卓觀瀾,一向清心寡欲,卻偏偏的死于勾欄之所。外界傳言是縱欲過度,一代名將名聲盡毀。
七月。池裳被人在王府中劫持,特意的派人通知了池墨,告知池裳被藏匿的地點。池墨一樣極為的寵愛池裳,不顧危險,只身前往,卻在救池裳的時候,被人亂箭射死,死訊還被人刻意的隱藏了起來。
榮軻深知不對,派人調(diào)查的結果卻是,綁架池裳的人,分明就是榮乾的手下。
八月。蘇遠之察覺不對勁,深知自己的處境一樣的危險,想要回鄉(xiāng)將自己的妻兒給安置好,因為他明白,自己恐怕是難逃一死,可是禍不及家人,他不希望因為自己連累到了家里人。
連夜將妻兒送走。
可是卻在半路的時候,遇上了山賊。
不僅僅是將他們的錢財洗劫一空,更是沒有放過一個人。
蘇遠之雖然是朝中的大將,武功蓋世,更是在戰(zhàn)場上廝殺過的人,可是雙拳難敵四手,寡不敵眾,他終究還是沒有能夠保護的了自己的妻兒。
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自己的眼前,被亂刀砍死。
就連幼子,也都沒有放過。
殘忍之際。
到了最后,蘇遠之也是殺紅了眼,拼了命的想要為妻兒報仇,卻在最后一刻,發(fā)覺山賊的頭領,就是皇帝的心腹,霍刀。
那一刻,他才終于明白,皇帝根本就沒有一刻,是想過,要放過他的。
自己在離開的時候,就是正好的給了他機會。
他重傷,卻在最后關頭,撐住了榮軻的到來,將霍刀的事情告知榮軻,自己便永遠的長眠地下,卻陪自己的妻兒。
那一刻的榮軻,已經(jīng)扼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將他的妻兒收斂好,看著自己的心腹大將,一個個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終于明白過來,如今的皇帝,早就已經(jīng)不是那個值得他去輔佐的皇帝。
他們拼盡全力打拼下來的天下,最后換來的,不過只是皇帝的猜忌,以及,功高震主的殊榮。
所以皇帝容不下他們。
那一刻,他終于悔悟。
這東周的天下,從他愿意輔佐,愿意幫著榮乾打理的時候,就是錯的。
這天下,在他的手上,所有的人,都將會沒有絲毫的活路。
所以,他將部下全部的解散,開始于暗中,操作。
想起先前的一幕幕,榮乾再故意的提起來這些的時候,榮軻的臉色特別的不好。
池裳本就是極為聰慧的女子,她看得出來這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
更加的是看的出來,榮乾的目的。
皇帝已經(jīng)殺了三個人,可是其實,這里面,功勞最大的,最受百姓愛戴的,卻還是榮軻。所以他才是被皇帝最忌憚的人。
可是現(xiàn)在的榮軻,中了誅圣閣的毒,已經(jīng)癱瘓,沒了利用的價值,榮乾的懷疑,已經(jīng)是少了許多。
可是,她還是嗅出了殺氣。
她確定,今日,就是一場鴻門宴,專門的針對著榮軻的鴻門宴。
有她在,她一定不會允許榮軻有事的。
將榮軻不答話,榮乾的臉色明顯的是變了。
卻還是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故作試探的問道,“這副將們死了,還余下了不少的余孽,四哥你看,該如何處置的好?”
余孽?
那些都是征戰(zhàn)沙場的鐵血將士,居然到了皇帝的嘴里,變成了余孽?
他們不過是因為,皇帝多疑濫殺,所以忍不住,想要尋個說法。
尤其的還是,卓觀瀾,死的是那樣的難看。
縱然沒有人告知,可是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
他們?nèi)齻€,死的那樣蹊蹺又是那樣的相近,若說不是皇帝的手筆,只怕是都沒有人會相信。
所以,自然是會有反的人。
只可惜,被皇帝一一的鎮(zhèn)/壓。
以謀逆的罪責下獄。
現(xiàn)在,卻在問他怎么辦?
皇帝這是在故意的試探。
他能夠怎么回答?
奉勸皇帝,將他們?nèi)康奶幩啦怀桑窟€是替他們求情?
無論哪一條路,他都走不通。
若是求情,自然的是給了皇帝最好的借口,以他是同謀的借口,將睿王府也殺的一干二凈。
他不能。
可是,他們?nèi)齻€已經(jīng)死了,他們的心腹,現(xiàn)在他就有必要好好的護著。
絕對不可以繼續(xù)的出事。
池裳敏銳的感覺到了榮軻的不對勁,趕緊的上前,扶住了榮軻,朝著他的嘴里胡亂的塞了一個東西,寬慰道,“王爺,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現(xiàn)在有沒有好一些?”
她手上的藥丸,還是她在走之前,特意的從榮軻的書房取得。
她擔心榮軻會有什么事情,畢竟這藥丸,是可以扼制他體內(nèi)的毒性發(fā)作的。
熟悉的味道在嘴里蔓延開來的時候,榮軻抬頭看了一眼池裳,知道是自己的那些丹藥。她是擔心自己?
本就沒有中毒,這些所謂的丹藥,也不過都是顧清鴻做出來,唬人用的。
這個時候,還真的是很好的幫他給掩飾了過去。
是,他差點忘記了。他現(xiàn)在的處境,絕對的不適合動怒。
他要的,是時間,是好好的安排好身側(cè)的人。
他現(xiàn)在,需要的是忍耐。
“無妨。”再回神之間,人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
榮乾深知自己的四哥不是一個那么好對付的人,是,他的確的是很想要尋出錯處,將榮軻給直接的解決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他不能給后世,留下自己一個殘害忠良的名聲,他可以悄無聲息的殺了幾個副將,但是卻不能堂而皇之的殺了榮軻。
因為這不僅僅的是殘害忠良,更是弒兄,謀害一代賢王。
他決不允許給后世留下評說自己的機會。
“這步步生蓮的毒,當真是沒有法子解了么?”榮乾忍不住的開口詢問,目光卻是落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步步生蓮,吞噬雙腳,潰爛至不能行走的地步,不能解,直到蔓延全身。
榮軻武功霸道,將毒性全部的封存在了自己的下半身,所以現(xiàn)在不過是落得癱瘓的地步。
可是,他榮乾不是傻子,他在懷疑。
榮軻的毒,中的實在的是太及時了。
但,步步生蓮遇上蠱蟲。
卻是……
“勞煩皇帝操心了,這毒,已經(jīng)無解。”
但是,卻可以利用蠱蟲化解一部分,不至于潰爛全身。
蠱蟲雖然毒,卻是可以有以毒攻毒的作用。
茶桌上,放置的,正是上好的竹葉青。
里面,自然有蠱蟲。
若是榮軻當真中毒,他不過是好心,若是榮軻是假的,那么這蠱蟲放置他體內(nèi),一旦這消息傳了出去,日后榮軻有故身亡,只怕也不會有人懷疑。
他還真的是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正在得意間,將酒杯推到了榮軻的面前,“四哥,這可是你最愛的竹葉青。”
酒中會有什么。
他們心知肚明。
池裳緊張耳朵手心都在冒汗。
她知道,這里面會有什么。
即便是蠱蟲真的對榮軻有用,她也絕對的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榮軻,被控制。
皇帝這是,要置榮軻于死地。
不行,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榮軻端起酒杯,指尖微微的泛白。
這酒,今日他必須要喝。
緩緩的靠近唇邊,正準備飲下的時候。
被池裳一把的奪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的咽下,轉(zhuǎn)而對上榮軻的錯愕的眼神,“王爺,妾身還從未喝過竹葉青。在王府的時候,您就不讓我喝,今日在這皇宮,我可是不依。”
說話間,身子剛好的是擋住了榮乾看過來的視線。
等到回過去的時候,池裳才對著榮乾淺笑,行了個禮,“皇上,妾身失禮了。”
榮乾的臉色頓時的是變了。
他和榮軻喝的,是同一壺酒,可是這蠱蟲,不可能全部的放在酒壺里面。
因而,只有他的酒杯中有。
現(xiàn)在卻是被池裳喝下了。
榮乾探尋的目光在池裳的身上審視著,想要找出來一些她是故意的模樣,可是池裳的笑容太過于的尋常了,他是真的,一點都找不出來。
就好像,她當真的是不知道,這里面有蠱蟲一般。
榮乾定眼瞧著池裳。
這個女子,不過是一個傻到,只想要嫁給榮軻的女子,或許當真,是不清楚。
也罷,今日的試探,他終究還是落敗。
只怕日后,也難有這樣的機會。
一想到這個,榮乾就有些挫敗,揮了揮手,將桌上的東西全部的撤下了,隨意的寒暄了幾句就離開了。
他今日的目的,本來就只是這一杯酒。
現(xiàn)在計劃失敗了,他自然不會繼續(xù)逗留下去。
榮乾起身離開。
池裳的臉色卻是越來的越白,胸口處,就好像是有萬千的小蟲子,將她的胃,翻來覆去的撕咬。
她受不了了。
她感覺自己的胸口,就好像是要爆炸一樣。
身子一軟,直接的是倒在了地上,迷迷糊糊之間,看著眼前的人,“救我。”
隨即,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榮軻將她帶回了睿王府。
在皇宮一直隱忍著,不敢表露出來的擔心,終于是在王府的時候,表露無疑。
沒有絲毫的掩飾。
他是真的,不想要看到池裳這般痛苦的模樣。
更何況還是因為他。
因而,一下子的就將顧清鴻給拎了過來。
步步生蓮的毒,幕后的研制者,就是他,這蠱蟲的扼制,也是他想出來的。為的就是要讓重了這種毒的人,最后只會為人所用。
畢竟的是這步步生蓮,就是為了控制人心所存在的。
所以這蠱蟲的解毒,這世上,也只有他可以做的到。
這毒雖然是被他研制出來了不假,但是只有蠱蟲,沒有毒藥,就是池裳現(xiàn)在的情況,只能夠算得上是單純的中蠱,反而的是更加的麻煩。
由于蠱蟲是順著酒水,一直的到了池裳的胃中的,所以她就輪番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在自己的體內(nèi),不停的爬來爬去,想要吐出來,卻根本的就只能卡在喉嚨的地方。
她受了整整三日的苦楚,才終于的是將體內(nèi)的蠱蟲給排了出來。
三日的時間,她什么也吃不下,整個人都是直接的瘦了一圈。
臉色蒼白的沒有半點的血色。
所以后來夕月看到的時候,就好像是看到了另外的一個人一樣。
蠱蟲雖毒,卻在顧清鴻的醫(yī)術之下,倒也沒有留下任何的副作用,可是池裳,的確的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后來,夕月問及池裳,問她這樣做,究竟是不是值得。
池裳當時神采奕奕,眸中滿滿的都是堅定。
“值得。”
為了她愛的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那樣堅定的目光,是夕月最后一次在池裳的眸中看見。
自那以后,那樣的神采,卻是越來的越弱,直到最后的消失不見。
猶如火苗一般,因為一次次的冷水,被澆的熄滅了。
那時候的池裳,還尚未有那樣的后果。
可是這后遺癥,卻是徹徹底底的留了下來。
她再也碰不得竹葉青,哪怕就只是一星半點,都會讓她狂吐不止。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她說,我原諒你了,所以這一次別再重蹈覆轍
“有沒有好一些?”榮軻輕輕的拍了拍池裳的后背,看著她發(fā)青發(fā)白的臉色,過去的一幕幕,全部的侵入了自己的腦中。
回憶的越多,想起來的越多,他對池裳的愧疚就越來的越多。
這種感覺已經(jīng)開始慢慢的吞噬著他的理智,困著他在這個牢籠之中,走不出來。
池裳彎著腰,點點頭,胃里面的東西早就已經(jīng)被吐光了,什么也吐不出來了。只要遠離了竹葉青的味道,她就不會繼續(xù)這么的難受了。
“沒事了。”池裳不愿意提起過去的事情。
抬眼看了一眼榮軻。
他眸中的愧疚顯而易見,倒是將池裳給驚訝了一下,她也是難得的見到榮軻這么明顯的流露自己的情緒。
心里一震。
“榮軻,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負擔,過去的時候,我就沒有想過需要你的感激,現(xiàn)在更是不需要你的愧疚。”做這些事情,都是她自愿的,所以這個時候,更加的是不需要他耳朵愧疚。
她愛他,所以做什么都是自愿。
她覺得值得,所以沒有必要。
這樣直白的話語,他反倒的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回答。
“那一次……”榮軻下意識的還是想要解釋。
“不要再說了!”池裳突然的激動起來。
腦中,莫名的就涌現(xiàn)出了那夜的場景。
那夜,所有人都只知道,在她喝了竹葉青以后,榮軻將她帶回了睿王府,特意的派了顧清鴻給她治療。
都以為她是過了好幾日才醒過來的,可是實際,當晚,她就醒過來了,撐著精神,偷偷的跑出去過。
卻偏生看到了她最不想要看到的場景。
因為擔心榮軻,華書芹特意的從皇宮中跑出來,和榮軻緊緊相擁的模樣,灼傷了她的眼睛。
從那一刻起,她終于的明白,即便是華書芹嫁了人,榮軻依舊的放不下她,華書芹也是一樣。
他們旁若無人的模樣,幾乎是給了她致命的一擊,讓她崩潰。
恍恍惚惚之間,猶如游魂一般的回了屋中。
那夜以后,她開始高燒不退,渾身滾燙,昏迷了好幾日。
旁人都以為,她是因為蠱蟲的原因,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究竟是因為什么。
她不愿意面對那樣的事情,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好好的睡著,借此來逃避這一切,強迫著自己忘掉看到的一切。
所以即便是后來醒過來的時候,她只選擇了忘記。
那些,不過都是她身中蠱蟲的時候,產(chǎn)生的幻覺。
對,沒錯,就是幻覺。
她沒有辦法,就只能給自己不停的催眠,迫使自己將這些事情給忘記。人的自我安慰的能力總是強大的,她不愿意相信的,不愿意承認的事情,久而久之,真的是被她自己給隱藏了。
所有后來,她真的,就開始忽略,慢慢的就想不起來那些事情了。
可是現(xiàn)在。
榮軻的解釋,似乎是將她隱藏了許多的事情,全部的一下子的給撕開了,血淋淋的擺在了她的面前。
就好像是在不停的嘲諷她,自己的過去,究竟的是有多么的可笑。
她想要忘記的,想要逃避的,不愿意想起來的,都是一些怎樣殘忍的事情。
“池裳……”
榮軻大約是知道,她應該的是想起了一些什么,不敢繼續(xù)的多說下去。
池裳閉了閉眼睛,恢復著自己的呼吸,盡量的讓自己的心境平和下來,“過去的都過去了,所以不要再提了。”
過去了?
有些事情可以過去,但是有些事情,不可以過去。
榮軻臉色一寒,一把的扣住池裳的肩膀,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中,一字一句,極為堅定,“所有的都可以過去,你的心境,不可以過去。”
她對自己的那些愛意,絕不可以因為時間的消逝而過去。
他不允許!
這算什么?
強迫么?
池裳聽的懂榮軻的意思,但是只覺得可笑,非常的可笑。
可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是那個對榮軻惟命是從的人,忍不住的諷刺了起來,“榮軻,你覺得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立場,有什么資格這么要求我?”
榮軻手臂收緊。
“你以為,這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你說了算么?你認為可以過去的事情就可以過去,你不允許的就必須要留下,這是什么道理?”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只是希望,池裳可以給他機會。
彌補的機會。
池裳言語之中,就好像是萃了毒,“榮軻,你怎么可以這么自私!”
言語激烈,榮軻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語氣。
卻也明白。
此刻,池裳是真的恨上了他的。
原來,她對于過去的事,從來的都是耿耿于懷。
原來,她心里,從來的都是介意的,那些事情,她遠沒有臉上表現(xiàn)的那樣的淡然。
榮軻的心里,陡然的是松了一口氣。
察覺到她最真實的情緒,他心里,募然的是有底了。
“你心里,很介意。”榮軻如釋重負,卻是一語道破了池裳的心思。
池裳噎住,一句話都回答不出來。
是,她介意,她從來的都沒有真正的放開過。
就算是被他知道了,那又如何?
她很介意。
“池裳,本王很歡喜。”榮軻捧住池裳的臉龐,突然的傾身而下,一把啄住了她的薄唇,慢慢的深入。
池裳整個人都蒙住了,身子也是漸漸的軟了下來,被榮軻撩撥的不知所云。
腦中,竟然只存了最后一句話。
他在,歡喜什么?
良久,榮軻才終于的放開池裳,一臉饜足的模樣,連眸中的神色都是亮晶晶的。
冬日的飄雪慢慢的小了下來,被榮軻裹在懷中,池裳倒不覺得有多冷。
反倒是渾身都是暖陽陽的。
“要不要回去?”榮軻看著池裳的模樣,有些心猿意馬。
方才她沒有拒絕自己,已經(jīng)許久沒有那樣的感覺了,他竟然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池裳搖搖頭,“不回去了。”
她現(xiàn)下還不想回去。
今夜,可是大年夜呀。
她不想這么快的就把自己扣在屋中。
已經(jīng)很多年的大年夜,沒有人陪她過過了,每一年都是她一個人,如今,她想要將過去的孤獨一一的彌補回來。
“榮軻,陪我出去走走吧。”這誅圣閣機關重重,她還從來的沒有好好的逛過呢。
“好。”榮軻壓下自己的情/欲,牽住了池裳,帶著她緩緩的走在誅圣閣中。
雪花雖然不大,可是逗留的時間久了,身上不免是濡濕了一些。
手中的紙傘還在,預備撐起來,給池裳擋住飄雪的時候,卻被池裳輕輕的攔下。
“榮軻。不要打傘。”她想要好好的享受一下這樣的感覺,想要好好的看一看,而不是總是來去匆匆。
“雪大了。”榮軻回答。
“我不要。”池裳尤為的執(zhí)著。
榮軻收起了手中紙傘,沒有再堅持。
只是伸手手臂,給池裳遮了遮,現(xiàn)在在這樣的小事上面,他一般的都還是依著池裳的,不會和她對著來。
兩個人相伴著,安安靜靜的走了許久。
池裳的腦中,卻是一遍又一遍的浮現(xiàn)出過去的場景,在這個時候,竟然的是有了一種一吐為快的感覺。
她突然,很想要將過去那個委屈的自己,在榮軻的面前全部的展現(xiàn)出來。
她想要告訴他。
不是為了得到什么,就只是莫名的有些,心疼過去的自己。
“榮軻,這幾年,每一年的大年夜,都只有我一個人,今年好容易有人陪著我,我想要好好的看看這雪景,和過去的有什么不一樣。”
一句話,成功的是將榮軻的好心情給弄跑了。絲毫不剩。
可是這個時候,他沒有阻止池裳繼續(xù)的說下去。
他清楚,她這是在發(fā)泄,而且是難得發(fā)泄,他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阻止她說下去。
她難得的是會有這樣想要傾訴的時候。
從121年,到現(xiàn)在,整整三年的時間,她過了三個孤單的年夜。
“你可能都不知道,每一年的今天,我都是會早早的起來,幫你準備好膳食以后,我才會離開,會池家的。可是父親生我的氣,從來的都不讓我進去。我沒有辦法,只能在門外給父親叩頭請安。”
府里的人有時候看不過去,想要偷偷的讓她進去,可是她自己不愿意。
她想要的就是父親親自的同意她進去才好。
可是現(xiàn)在想來,其實執(zhí)拗的還是她自己,開始的時候,父親的確的是生氣,可是后來,再大的怒火,早就已經(jīng)是消失了。
父親之所以一直的那樣,不過是因為想要好好的保護她罷了。
若是當時的自己,可以像是在榮軻面前一樣膽大的話,直接的沖進去池府,父親其實不會怪她。
這些,都還是怪她自己,是她自己丟失了好幾年和父親相處的日子,不過好在,現(xiàn)在還可以彌補的回來。
榮軻安安靜靜的聽著。
心里微微的揪著。
就好像是在體會著,她當年的心境。
一年又一年的這么的過來。
卻還是撐到了現(xiàn)在。
他是否應該慶幸,池裳的性子雖然柔和,可是終究的都只是表面,她比一般人都要執(zhí)著的多,只要是自己喜歡的、想要的,就會想法設法的拿到,并且好好的保護著。
池裳繼續(xù)道,“每次我都會在府門前跪很久,想要盡一盡孝心。因為從前還在家的時候,父親每次都會帶著我母親磕頭請安。”
她一般,都是會在池府的周圍待到快要用午膳的時候,在午膳之前,趕回睿王府中。
榮軻一般這一日,都會留在宮中。直到晚上方才回來。
可是她不介意,她心里想著的,不過就是利用一下午的時間,所有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為,替榮軻準備上滿滿的一桌子飯菜。
等著榮軻從皇宮回來以后再吃。
她會從中午忙到晚上,然后等著榮軻回來,哪怕只是吃上一口,她都會心滿意足。
從池府回睿王府的路途,她一個人來來回回的走了不知道多少遍,那條路的凄涼,她體驗過太多次。
榮軻就這么靜靜的聽著,聽著池裳在那里慢慢的敘述自己曾經(jīng)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感覺,時不時的沖擊著他的心靈,給他極大的震撼。
等到池裳說完了許久的時間,他才終于的開口,“累不累?”
池裳搖頭。
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榮軻抬手,輕輕的將池裳肩膀上的落雪擦拭掉了。
“既然不累,我?guī)愠鋈プ咦摺!边@誅圣閣就算是再大,也就只有這么大的地方,他想要帶她出去。
“去哪兒?”其實池裳自己,也不是很想要繼續(xù)留在這里。
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離開過了。
今日是年夜,外面大概會很熱鬧。
她很想要出去看看。
“帶你回家。”榮軻一把攬上池裳的腰際,輕輕的將她給帶了起來,很快的就離開了誅圣閣。
太多的景致在自己的面前慢慢的改變,慢慢的變小。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自己眼前的東西。
只知道,飄雪一下下的打在她的臉上,生疼生疼的,冰冰涼。
池裳忍不住的是將自己的額頭埋到了榮軻的胸膛中,躲避著迎風過來的飄雪。
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榮軻終于的是停了下來,將她給放下了。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道路。
這里是?
“池府?”
池裳驚訝的問出來了,有些不可置信。
池府坐落在京城的邊角,雖然有些偏僻,但是卻是面對著一條街道。
今夜果然的因為是大年夜,街道上還熱鬧的很。
好些出來欣賞雪景的。
還有的是一家人守歲的。
“嗯。”榮軻牽著池裳,帶著她來到了池府的后門。
他知道,每一年,池裳回來,都是在后門磕頭的,就是不希望有人看見她,然后對池府有著什么不好的言論。
“帶我來這里干什么?”池裳雖然是不愿意承認,但是現(xiàn)在的池府,已經(jīng)的是一堆廢墟的模樣了。
上一次,就已經(jīng)是被燒毀了。
雖然皇帝為了百姓的言論,已經(jīng)是將池府修繕了一下,但是到底,只是面子上的功夫,對于一座已經(jīng)空了的府邸,是不會有人去用心的。
所以現(xiàn)在在后門,就是一片狼藉的模樣。
她不明白,榮軻帶她回來是什么意思。
方才他說帶自己回家,還以為是回去睿王府。
“帶你回家。”
還是這句話。
池裳有些納悶。
榮軻就已經(jīng)帶著她,慢慢的沿著小路,一步一步的走著。
冬日的夜晚很寒冷,他卻樂此不疲的走著,完全的不想要施展輕功。
方才從誅圣閣過來,那么遠的距離,不過是一個時辰的時間,榮軻就已經(jīng)帶她回到了京都。
現(xiàn)在,他想要去哪里,都沒有必要這么的慢吞吞的。
“為什么要走小路?”
池裳一個問題還沒有結束,另外的一個問題就出現(xiàn)了。
她發(fā)現(xiàn)榮軻帶著他走的地方,不是正門的街道,反而的是后門的小路。
從這里走的話,是基本不會遇上什么人的。
榮軻握了握池裳的手,停下了腳步,有些許的緊張,“池裳,過去幾年,我知道這條路是你一個人走的,如今,我只是想要陪你一次。”
將過去的孤獨,稍微的彌補一些。
哪怕只是彌補一點點,都是可以的。
池裳沒有回答。
榮軻就感覺自己的一顆心都被吊起來了,緊張的等著池裳的回答。
一刻鐘,兩刻鐘。
池裳都沒有說話。
榮軻心里的緊張,瞬間的是落到實處,手心都開始微微的顫抖。
她終究,還是不愿意原諒自己,是么。
所以即便是這遲來的彌補,她也是一樣的不愿意接受。
過去的自己,從來的沒有將他的注意力,放在池裳的身上,所以過去的種種,她對自己的好,他都是在刻意的忽略。
即便是知道,但是一樣的可以忽略。
可是,忽略的時間太久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的是真的有些忘記了。
如今重新慢慢的回憶起來,他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之間,欠下的,更多。
池裳為他做的,也是越來的越多。
當他不再逃避的時候,就是回憶,紛至沓來的時候。
“你若不愿,我……”榮軻糾結了半晌,終于的是開口了。
總不能,一直的這么僵持下去吧。
“不,我還沒有說話呢。”池裳的聲音突然的響了起來,直接的就是打斷了榮軻的言語。
榮軻一愣。
她這是什么意思?
同意了的意思不成?
還未等榮軻胡思亂想的時候,池裳就已經(jīng)主動的朝著前面走過去了。
將榮軻還是傻愣愣的立在原地,揚唇一笑,“你還愣著干什么,不是說要陪我走?我今晚,準備來回走個,三次。”
將她過去的三年,全部的彌補回來。
榮軻的唇角,頓時的飛揚起來。
對上池裳的眼神。心里雀躍的情緒,一發(fā)不可收拾。
他很清楚,池裳的言語代表著什么。
他更加的是清楚,自己剛才看到的,池裳的臉上,那抹飛揚的笑意又代表著什么。
她愿意原諒他了。
過去的事情,可以重新來過。
就如同他們今日走的這一遭,可以將過去的三年,一一的彌補回來。
就如同他對池裳做過的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像這條道路一樣,在今日,將過去,孤獨的腳步給一一的覆蓋,只剩下嶄新的模樣。
榮軻已經(jīng)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只覺得因為池裳的一個笑容,整個人身心都愉悅了。
他是真的高興。
其實,池裳亦是如此。
她看的出來,也體會的到,榮軻的改變。
過去的事情,她不是不介意,可是現(xiàn)在,她一樣的清楚自己是離不開,走不掉的。
與其繼續(xù)的折磨自己,她寧愿的放手尋求一個機會。
左右都是只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她愿意去選擇一個讓自己更加高興的方式,畢竟這是她期盼了這么多年的夙愿。
其實從方才來到這里的時候,她就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過去的自己,可以在毫無回應,毫無希望的情況下執(zhí)著那么多年。
如今,人分明的就是在自己的眼前,可是她卻打起了退堂鼓,更加的是沒辦法繼續(xù)的執(zhí)著下去。
她可以把握的時候,只想要逃離。
走不了,離不開,心里也忘不掉。
她被困在榮軻的這座牢籠之中,終身不得出。
除了接受,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法子了。
所以,她接受。
她給榮軻,給自己,一個機會。
“榮軻,希望你這一次,不要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