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溪的目光從浮起一絲冰寒:“蕭弄玉, 你當真要與我爲難?”,蕭弄玉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都說奚侍衛武功過人,今日既然有這個機會, 不妨與我切磋一番。你若是打得過我, 自然讓你們過去, 若是打不過, 那隻能委屈你們跟我走一遭了?!?
她微微甩了甩頭, 身後數十名青狼衛呈扇形分佈,漸漸地圍將上來。楚清溪目光一閃,冷笑道:“我倒是你有多大本事, 原來竟是想要倚多爲勝?!?,她的手腕一抖, 束腰軟劍頓時抖的筆直:“廢話少說, 一起上吧!”
正當雙方蓄勢待發之際, 猛然間綺雲一聲慘叫,頓時將雙方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我不要生了,誰來救救我!”,她慘呼道,冷汗已經佈滿了額頭,她的嘴脣已被咬的鮮血淋漓, 她的雙手胡亂地在地上抓著, 似乎想抓住一些能夠借力的東西。她的手指已經被地上粗糲的沙石磨蹭的血跡斑斑, 可是這一切似乎都不如分散她的痛苦, 綺雲只覺得這一波波越來越劇烈的疼痛, 簡直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精疲力竭。
在場的所有人都楞在當場, 只因爲她們都是女人。沒有一個女子能夠目睹婦人生產而無動於衷,這顯然是由天性中激發出的感同身受?!熬_雲!”,陪伴在綺雲身邊的趙寧失聲驚呼,只見綺雲兩眼翻白大汗淋漓已然昏厥過去。
若不及時救治,恐怕立時便將一屍兩命,楚清溪不敢怠慢,當下飄然掠至綺雲身邊,一縷指風直刺綺雲人中,只聽“哎喲”一聲,之前面無人色昏厥在地的綺雲悠悠醒了過來。
“綺雲,你怎麼樣?”,趙寧慌亂地問道,她哪裡見過這等生產之事,當下已被綺雲這般痛不欲生的慘狀驚掉了真魂,甚至就連一旁尚有虎視眈眈之遼國青狼衛,亦不放在心上。
“我怕是要死了。”,綺雲慘然道。一陣陣連綿不絕的疼痛讓她連說話都有些費力:“公主,我怕是再也不能伺候你了,你跟楚姑娘快走吧!”
“綺雲,不要灰心,我定能將你與安泰平安帶回中原?!?,楚清溪一邊將手抵住綺雲的背心緩緩輸送真氣,一邊對綺雲正色道。她依然有些戒備地看著蕭弄玉,以防她乘人之危,暴起發難。而此時,蕭弄玉儼然亦被眼前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有些無措,若是出於公心,此時恰恰正是擒拿此一干人等的大好時間,可出於人情,蕭弄玉實在做不到在一個產婦生產的時候與之動手——更何況,當日蕭弄玉的親孃正是死在了難產上,故而如今綺雲生子,恰恰正是觸動了她心中最不爲人知的傷痛。
“奚侍衛,你專心替她接生,待孩子生下來了,咱們再一決高下?!?,蕭弄玉朗聲道。她身邊的一名青狼衛欲上前說話,卻被她一擺手攔了下來:“這是我蕭弄玉的主意,就算有什麼差池,太后那裡自然有我擔待。”
楚清溪見她如此,倒也不禁在心中暗暗喝了一聲彩。這蕭弄玉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尚且不願乘人之危,全然不失其爲天山門徒的體面。她集中精神將真氣源源不斷地輸入綺雲體內,低聲道:“綺雲,我已經護住你心脈氣機,接下去的事情,只能靠你自己了。”,她雖然年過不惑,但卻是雲英未嫁之身,故而這生孩子的事情,即便是她神功蓋世,也著實是有些愛莫能助了。
綺雲滿頭大汗,只覺得身子猶如被撕裂一般,一陣陣的疼痛難以名狀的讓她幾乎失去了體力,要不是楚清溪以先天真氣爲其保留元氣,恐怕她早已氣力衰竭,橫屍當地了。
伴隨著一聲聲嘶力竭的喊叫,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乍然響起,綺雲整個人都軟軟地鬆弛下來,頃刻便陷入了昏迷之中。楚清溪射出一道指風,頓時將臍帶切斷,一手扯下身上的斗篷,幾下裡就將嬰兒包裹的嚴嚴實實。
“是個女孩。”,她將嬰兒遞給趙寧道:“你抱著她,小心著些,剛生的孩兒骨頭軟,可別一不小心弄折了?!保w寧小心翼翼地接過嬰兒,卻被她嗚哇嗚哇的哭聲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哭,這可怎生是好”
楚清溪此時卻沒有功夫理她,綺雲如今陷入昏迷若不及時施救,恐怕即便是入了倒馬關,亦會因爲錯過時辰而回天乏術,是以如今她只能不惜耗損真氣,儘可能地替綺雲延續性命。
正當這時,蕭弄玉卻揚手丟過來一個玉瓶:“裡面是蔘茸丸,如今她元氣大虧,喂她吃上幾粒,至少能留得性命。”,楚清溪一把接過,凝目自蕭弄玉看了一眼,若是這瓶中有鬼,瓶口一開,自己必然著了道兒,但若是不用這蔘茸丸,單憑自己以真氣替綺雲續命,又有何能力再與蕭弄玉一決高下,更何況,蕭弄玉若是當真想要不折手段,方纔自己爲綺雲接生之時她便可以動手,她既然等到現在,自然是不齒乘人之危的。
一念及此,楚清溪當即打開了瓶塞,一股精純的蔘茸氣味沖鼻而來,一聞便知乃是上好的藥材提煉所得,不由得感激地望了蕭弄玉一眼,微微點頭道:“謝了?!?
蕭弄玉微笑道:“你不用謝我,謝我也不會放你。如今產婦既然無恙,也到了你我決戰之時?!保喝坏溃骸澳闳羰且驙懛嚼u損耗真氣需要歇息,我自然可以再給你一炷香的功夫調息,我蕭弄玉生平最不喜佔人便宜,你與我之較量,亦需得竭盡全力?!?
蕭弄玉乃是天山派掌門雲龍子的關門弟子,一身武藝竟得其真傳,在遼國更是數一數二的絕頂人物。當時楚清溪力斃猛虎,技馴龍駒,一時間聲名大噪,儼然是奪去了她的風頭,如今她升任青狼衛副狼主,亦已聽到不少人在背後議論,稱其不過是仗了與蕭太后的親戚方纔有此成就,若是單憑功夫,這蕭弄玉恐怕還比不過當日殺虎馴馬的奚侍衛。
這些話聽入蕭弄玉的耳中,不禁讓心高氣傲的她有些氣結,她自然不能衝上前去與人爭論,故而只好在心中暗暗較勁,恨不得立時找楚清溪一較高下,可當日同在青狼衛,她又尋不到理由與之切磋,是以如今得了這個機會,蕭弄玉自然不肯輕易放過。
“你們都退後,誰也不許幫忙。”,蕭弄玉轉頭謂衆下屬道:“我要好好與奚侍衛較量一番?!?,她一時激動,又將楚清溪喚成了奚侍衛,她伸手拔出佩劍,斜斜上挑,凝目謂楚清溪道:“奚侍衛,請?!?
楚清溪站起身來,當下也不與之廢話,因爲她知道此時身後尚有遼國追兵將至,若是此時與蕭弄玉過於糾纏,待得大軍將至,她們帶著孩子愈發難以脫身,是以唯有爭分奪秒,方能求得一線生機。
“我若是打敗了你,蕭狼主是否金口一諾,讓我們離去?”,楚清溪正色道。
蕭弄玉臉上露出一絲驕傲:“我蕭弄玉說的話,自然是算數的。你若是能打敗我,康莊大道,任爾前行。”,她冷冽的目光盯在楚清溪臉上:“只是如若是我打敗了你,又該如何?”
“那自然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楚清溪微微一哂,淡然答道。她已然也將束腰軟劍握在了手中,隨意起了個手勢,挑眉道:“留意了。”,此時她可不管自己曾經乃是一門宗主之尊,亦不管蕭弄玉遠比自己小了十幾歲,所謂“先下手爲強”,楚清溪一上來就刷刷刷三劍,頓時搶佔了先機。
蕭弄玉沒想到她的動作這麼快,三招過去,楚清溪的劍勢猶如滔滔江水,直壓得她左支右絀,疲於應付。蕭弄玉的臉上漸漸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只因爲十幾招過後,她已然心中已經明瞭,這楚清溪的身手,顯然甚至在其師父雲龍子之上,若是以兩人如此懸殊的身手,楚清溪想要取她性命,亦是舉手之勞。
可即便是如此,蕭弄玉依然不肯服輸,只見她清叱一聲,手腕一翻,一招“天山採蓮”,劍尖堪堪就朝楚清溪手腕經脈挑去!楚清溪就勢將劍一壓,纖薄柔軟的束腰劍猛然架在了蕭弄玉劍上。
蕭弄玉只覺一股大力排山倒海從劍上傳來,直震的她虎口迸裂,鮮血長流,一柄長劍頓時脫手飛去,直插在地上震動不已。
“你輸了。”,楚清溪收劍回鞘,正視蕭弄玉道。
蕭弄玉一手握住流血的手腕,苦笑道:“蕭弄玉技不如人,自當心服口服?!保莱逑行南胱?,爲了保全自己的一些顏面,故而心中亦是感激,當即側身讓過一邊,朗聲道:“請——”。
她手下的一衆青狼衛亦不敢爲難,紛紛讓過一邊,只是不斷以震驚而欽佩的目光打量著楚清溪。昔日楚清溪化名奚清,身爲青狼衛之時,並沒有展露過如此驚世駭俗的武功,在她們心裡,一直將她與蕭弄玉放在伯仲之間的位置,可如今這一戰之下,她們自然也已經看出楚清溪之成就顯然遠高於蕭弄玉,此等身手,想必在大遼當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楚清溪自然在她們的眼中看到了崇拜和佩服,這些人,昔日皆與她同在青狼衛服役,即便是她們僅僅只露出一雙眼睛,她亦能輕易地將她們一個個認出來。
此去一別,自當後會無期,在場的每個人心中都明白。楚清溪一抱拳,團團施了個禮,大步走到趙寧身邊,將其扶上馬背,又轉身來到綺雲身邊,一把將其打橫抱起,隨即便發足帶頭朝前奔去。
當呼延雍和古裡呼兒率領大軍趕來的時候,恰恰遇到了正值垂頭喪氣的蕭弄玉等人?!笆捓侵?,可曾見到欽犯奚清?”,古裡呼兒大聲問道。
“走了?!?,蕭弄玉隨手指了指楚清溪遠去的方向,無精打采的回答道。
“你怎麼不攔著?”,古裡呼兒有些氣急敗壞,一時間竟忘了彼此的身份。
蕭弄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牛頭峪,你怎麼也不攔著?”
古裡呼兒一怔,頓時面紅過耳,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呼延雍眼看兩人一言不合將起爭執,慌忙接口道:“如今不是爭論的時候,既然蕭狼主方纔見過欽犯,想必她們也沒有跑遠,更何況還有個孕婦!”
他霍然轉身舉劍高呼道:“衆將士聽令,刀出鞘,箭上弦,全力捉拿欽犯楚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