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顯和逃過一劫,對主帥屈突通感激涕零,發(fā)誓要消滅李淵逆賊。當下,他就向屈突通獻計獻策:
“將軍,李淵老賊占據(jù)蒲津之后,一定會渡黃河圍攻河?xùn)|,取朝邑和永豐倉,然后兵進長安。為今之計,就是一定要將反賊困在河?xùn)|,以期關(guān)中發(fā)兵前后夾擊。如此,必能大破賊軍,長安便可無憂矣!”
“顯和之言甚是有理。”堯君素立即表示贊成,隨后兩撇八字眉一皺,憂慮道,“只是時下賊軍連克數(shù)城,氣勢正盛。而我軍新敗于蒲津,失去要地,士氣頗為低落。以新敗之兵去敵連勝之軍,在下真不知勝算能有幾何?”說罷輕嘆一聲。
“賊軍雖氣盛,然遠道而來,糧草耗費過多,難以補給。”桑顯和接口道,“倘若我軍能將賊軍困住,使其糧盡氣衰,即可一戰(zhàn)而破之。哼,到時看我不把李淵老賊捉來見將軍!”
計策已定,屈突通當即調(diào)兵遣將,下令桑顯和守西門,堯君素守南門,兒子屈突壽守北門,自己鎮(zhèn)守東大門。吩咐完畢,諸將便立即照令行事,命士卒連夜修造工事,備好戰(zhàn)具,做好堅守城門的準備工作。
李淵急于拿下河?xùn)|,因此部隊只休整了一天一夜,他就下令將士攻城。然而令李淵沒有預(yù)料到的是,河?xùn)|守城將士如此負隅頑抗,一連攻打了好幾日也沒有取得半點進展。義軍損失了不少人馬,而河?xùn)|城仍然固不可破。這令李淵深感失望,且焦慮不安。他擔心久攻不下,不僅會影響將士的信心與銳氣,而且會使糧草成為大問題。如果幾天后還不能攻占河?xùn)|,那該怎么辦呢?李淵背抄著雙手在營帳外踱來踱去。
已是深秋了,夜風陣陣吹在臉上,令人感到絲絲寒意。然而,此刻李淵全然沒感覺到夜的清冷,只顧仰頭蹙眉思考著自己的事情。直到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進他的耳朵里,他方抬起頭朝月光淡淡的小徑望去。一眼瞅見裴寂,他擰緊的眉頭莫名其妙地舒展開了。他不顧自己的身份,立馬迎上前,熱忱地招呼著自己的謀士。接著,他又拉起裴寂的手,一道朝燭光搖曳的帳內(nèi)大步走去。兩人于幾案前相對而坐,一邊品茗,一邊談?wù)撝斍暗膽?zhàn)況。談著談著,李淵的頭腦里忽然冒出個念頭來。沉吟會兒,他說道:
“屈突通不愧為一代名將,且城內(nèi)精兵不少。依現(xiàn)今形勢看,要想攻下河?xùn)|的確難哪。所以,我想繞開河?xùn)|,率兵西取長安。對此,裴監(jiān)你以為如何?”
說時,李淵兩眼緊盯著裴寂,若有所思地等待著對方的回復(fù)。
“不可!”裴寂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屈突通擁有大軍,且河?xùn)|城池堅固。我軍不先攻占河?xùn)|而去進攻長安,倘若長安不能攻克,那我軍就必得向太原撤退。到時屈突通必定會率大軍斷我軍的退路,如此我軍必腹背受敵,那就危險了。”
“嗯,你的擔憂也不無道理。”沉思了好半天,李淵才開口說道,“可問題是河?xùn)|有屈突通把守,難在短時間內(nèi)攻取,到時糧草不足,將士心灰意冷,那本公該怎么辦呢?我軍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靠得就是高漲的士氣,一旦士氣受挫,恐將潰散。”
“大將軍,您不必多慮,依裴寂看不出幾日,我軍定能攻克河?xùn)|。”其實,裴寂此時心里對攻占河?xùn)|也無絕對把握,但為了打消李淵放棄河?xùn)|而揮師西取長安的想法,他只得用堅定的口氣安撫李淵,“屈突通雖驍勇善戰(zhàn),隋軍也不乏精兵猛將,然心志不一,未必會全力為屈突通守城。裴寂以為,只要我軍繼續(xù)猛攻,到時城內(nèi)守軍必會生變,以至于最終出城納降。”
“雖有這種可能,然未必果能如此。”李淵明顯信心不足,遲疑著說句。
裴寂見李淵這少有的猶疑和缺乏信心,心里不免有些迷惑和緊張。為了消除李淵的念想,裴寂緊接著又是一番論說與勸諫。說到后頭,李淵的決心似有所松動,然還是沒有拿定主意。末了,他只回答了裴寂一句:
“此事等本公細細思量番,再作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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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李淵就舉杯飲茶,一臉尋思狀。
裴寂明白李淵是想看戰(zhàn)局發(fā)展狀況再作最后決斷,這也無可非議。因此他不再多說什么,聊了幾句無關(guān)緊要的閑話,就起身告辭了。
接下來幾日,戰(zhàn)事仍然處于膠著狀態(tài),這可把李淵急得團團轉(zhuǎn),整日憂心忡忡,愁眉不展。當然發(fā)愁的不只他一人,還有諸位將士。特別是李世民,他更是愁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一日,在帳中議事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向父親建議道:
“大將軍,有屈突通領(lǐng)兵把守,河?xùn)|一時難以攻破。與其在堅城之下白白消耗兵力和時間,不如立刻揮師西取長安。”
“大都督說的對。”長孫順德、劉弘基、殷開山等眾將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聲援李世民,同時又央求李淵,“大將軍,請立即發(fā)兵長安吧!”
李淵見眾將如此同心同德,且要求強烈,自己的決心也逐漸堅定起來,卻未當即發(fā)話。此時,裴寂見狀,連忙正色道:
“不可,不可!各位將軍,你們這樣做是犯了兵家大忌,太冒險了!經(jīng)過近段時間的交鋒,大家也想必清楚屈突通的厲害。倘若我軍不能拔了這個大釘子而揮師西取長安,那將有可能腹背受敵呀。”
“我軍怎么會腹背受敵呢?請裴大人明言!”王長諧一向敬重裴寂,因而深信其言,便恭敬地向他求問。
“此非什么深奧的機謀,只要各位冷靜想想就能明白。”裴寂用眼光逐一掃了遍在座諸將,微微一笑說,“河?xùn)|乃長安屏障,去此一屏障,那取長安易如反掌。反之,我軍不拿下河?xùn)|而進攻長安,到時屈突通必派兵增援長安。如此,取長安則難矣!如若攻不下長安,我軍就不得不退回太原。此時屈突通必定會兵出河?xùn)|,截擊我軍。如此一來,豈不是腹背受敵,令自己身陷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