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我兄弟情深,還說這種見外話,真是的!”李元吉笑嗔了句,隨即又斬釘截鐵地說道,“大哥,你放一百心好了!仁智宮那邊的事我一定會安排好,保證不出半點差錯。若出了紕漏,不用你來問罪,四弟我提著這顆腦袋來見你!”
說著,他又拿手指了指自己汗津津的腦門。
“四弟這么說,大哥我就徹底放心了!”李建成歡喜得哈哈一笑,舉起酒杯,高聲說道,“來,四弟,大哥敬你一杯,感謝你鼎力相助!”
“大哥客氣了!”說著,李元吉舉杯與李建成碰了碰,將杯中酒干了個底兒朝天。緊接著,他把酒杯往案桌上一頓,帶著幾分恨意咬著牙說句,“這一回,我一定要把李世民這個可惡的家伙干掉,好把過去在他手下所受的氣統統報了,哼!”
言罷,他又兀自仰面哈哈大笑兩三聲。
“對,四弟說的對,正所謂有仇不報非君子!”李建成像受了感染似的,恨恨地說道,“世民這家伙野心也太大了,連大哥的位置他也敢搶!”
兄弟倆一唱一和,借著酒氣毫不掩飾地表達了對李世民的厭惡與痛恨。直至深夜,李元吉才放下手中的酒杯,帶著幾分醉意回齊王府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淵領著李世民、李元吉等數千人馬出了長安城。他們沿著那條灑滿淡淡陽光的官道迤邐而行,旌旗飄揚,塵土遮天蔽日。
李建成送走父皇后,便立即上朝處理軍政要務。這幾年,李建成跟在父親身邊學到了不少東西,已是個精明干練的政治家了。因此,他處理起朝政來得心應手,十分老練,一點也不遜于他的父親。正因如此,那些朝臣們一個個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連蕭瑀、陳叔達他們也挑不出太子半點瑕疵,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叫絕。正因如此,蕭瑀越發強烈地意識到,若不能盡早把太子拉下馬,秦王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處理完政務后,李建成便領著王珪、魏征等親信回到了東宮。李建成視王珪、魏征為自己的心腹,因此當下他就把刺殺李世民的計劃向他倆和盤托出。王珪聽了,不由大吃一驚,認為太子這樣做有失妥當,恐怕會讓皇上受驚,因而勸太子殿下放棄這一冒險行動。不過,魏征卻與王珪持相反意見,他認為這是干掉李世民鏟除秦王府勢力的好機會,不可輕易錯失。因此,他對太子的刺殺計劃表示大力支持。
李建成雖仍有些于心不忍,畢竟李世民是自己的親弟弟,但經魏征一番勸說,他最終還是橫下心決定按計劃行事。于是,他與魏征商量了一番,就決定派親信徐師謨私自前往慶州聯絡楊文幹。王珪見太子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面色憂慮地嘆了口氣,然后隨同魏征一道出了大殿。
當天下午,徐師謨奉太子之命喬裝打扮了番,策馬出了長安城。然后,他沿著那條熱浪滾滾的小路,朝慶州飛馳而去。
幾天后,徐師謨便回到了東宮。他顧不上一路勞頓,當即就跑到顯德殿向太子稟報。這時,李建成正與王珪、魏征他們商談慶州之事,心中充滿了焦慮與期待。因此,當徐師謨出現在他面前時,李建成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與興奮,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問事情辦得怎么樣。徐師謨見太子那副激動而擔憂的樣子,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聲,隨即拱手回稟太子,說楊文幹深感太子之厚恩,愿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李建成聽后,欣喜萬分,握住徐師謨的手哈哈大笑,一邊連聲說師謨你辛苦了辛苦了,本宮要好好賞你。魏征聽到這一喜訊,也很高興,笑呵呵地對李建成說:
“殿下,這真是天助您啊!有了楊文幹鼎力相助,何愁此事不成!”
“說的是,說的是!”李建成滿心歡喜地說了句。等重新坐定后,他又問魏征,“今楊文幹向本宮討要胄甲,本宮是否該及時遣人送給他?”
“理當如此!”魏征拱手答道,“楊都督愿為殿下出力,殿下當不負都督這片赤誠之心,理應立即遣人把都督所需胄甲送往慶州,以結其心。”
“魏大人言之有理!”王珪雖不大贊成李建成的計劃,但事到這分上也只能替太子出謀劃策了,“殿下,你得派自己信得過的人前往慶州呀!”
“王大人所言甚是!”魏征表情凝重地說道,“殿下,此事關系甚大,千萬不能出半點紕漏,否則后果將不堪設想。請殿下慎而又慎哪!”
“二位大人所慮不無道理!”李建成點頭答道,“這事的確得萬分小心,若被父皇和世民察覺到,那將對本宮非常不利,恐失東宮之位。”
“的確如此!”王珪慎重地說道,“此事一旦泄露,皇上必會雷霆大怒,狠狠懲罰太子殿下。故而,殿下您可得萬分小心,謹慎選人哪!”
“是呀,殿下,您可得選自己最信得過的心腹押送胄甲前往慶州。此事千萬不能有任何疏忽,請殿下三思而后行!”魏征再次進諫道。
“二位大人言之有理,本宮當倍加謹慎!”思忖了會兒,李建成又問王珪和魏征,“二位大人,你們說本宮派誰前去最好?”
“在下以為徐師謨大人對殿下忠心耿耿,且處事謹慎,是最好的人選,不知殿下以為如何?”王珪推薦道。
“師謨剛從慶州回來,十分勞頓,本宮不忍心再遣師謨去慶州,得讓他呆在府里好好休息幾日。”李建成體貼入微道。
“殿下仁厚,實令在下感動,然此事若有徐大人親自前往,那定當萬無一失!”魏征拱手諫道,“在下以為,殿下當令徐大人再辛苦一趟。”
“魏大人,你不要再說了!”李建成擺手制止魏征,接著很自信地說道,“東宮之人皆忠心于本宮,愿為本宮效死命,選誰去都不會有問題。”
“殿下,那您打算派哪位將軍前往慶州呢?”默然會兒,王珪望著李建成問道。
“這……”李建成考慮了下,回答道,“本宮決定命爾朱煥、橋公山兩位將軍負責押送胄甲前往慶州。二位大人,你們以為如何?”
“爾朱煥、橋公山二位將軍平素的確十分親近太子殿下,對殿下您也很忠心。”魏征遲疑道,“可要他們倆擔此重任,在下還是感到有些不妥。”
“爾、橋二位將軍雖忠心于殿下,然他們為人頗為膽小,不敢承受大風大浪。”王珪堅持道,“在下以為,殿下當命徐大人前往,如此最為妥當。”
“此事雖說重大,然也沒多大風險,只要不泄露行蹤,就沒什么事了。”李建成不以為然地說道,“爾朱煥、橋公山他倆膽小怕事,再加上口風甚緊,自然就不會把此事泄露出去。如此,不是非常穩妥嗎?故而,本宮以為他們押送胄甲前往慶州是再合適也不過了!”
“殿下,此事非同小可,您該聽在下的話,遣徐大人前去才是呀!”王珪不屈不撓地勸諫李建成。
“好了,王大人,請勿多言,此事就這么定了!”李建成口氣堅決地說道,“等胄甲準備齊了,本宮立馬命他倆送往慶州。”
王珪了解李建成,知道他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不會改變。因此,他不想再多說什么,只滿腹憂慮地輕輕嘆了口氣,然后隨著魏征一道離開顯德殿。
兩天后,運往慶州的那批胄甲就準備好了。李建成便把爾朱煥、橋公山叫到宮內,命令他倆押送數十車胄甲前往慶州。爾朱煥兩人聽說太子派自己給慶州都督楊文幹送那批胄甲,心頭不禁砰地一陣亂跳,滿臉都是困惑不解。李建成一向視爾朱煥、橋公山二人為心腹,也就不想隱瞞他們什么。想了想,他把陰使楊文幹行刺李世民的事兒對他們說了番。橋公山膽小如鼠,聽說太子指使楊文幹刺殺秦王,驚得快要大叫起來。爾朱煥也好不到哪兒去,嚇得直把那雙眼睛瞪得牛大,直往嘴巴里吸冷氣。李建成見他倆作如此驚嚇狀,沒往深處想,只樂得哈哈直笑。
爾朱煥和橋公山都知道這事的嚴重性,都不想替太子走這一趟,可他們也清楚太子的命令不可違,何況太子一向對他們不薄,這使他們不好意思開口拒絕太子的指令。因此,沉默了好半天,他們最終還是帶著份無奈的心情接受了這項看似輕巧實則很沉重的任務。李建成只顧著高興,壓根兒就沒有看出手下微妙的心理活動。哈哈一陣歡笑后,他當即就令人于宮內設宴,親自為爾朱煥和橋公山兩位心腹愛將餞行。
傍晚時分,爾朱煥、橋公山兩人便翻身上馬,領著幾百號人押著數十輛車出了長安城。然后,他們迎著落日余暉,沿著那條依舊熱氣騰騰的大道,朝慶州方向奔去。為了盡快到達目的地,他們日夜兼程,倍道而行,三天后他們就來到了豳州。由于一路勞頓,爾朱煥決定在豳州歇息一晚,次日再繼續趕往慶州。于是,眾人便把裝滿胄甲的馬車停放在客棧大院內,然后紛紛入客棧就餐住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