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不難!”宇文化及想了想說,“我想擺個鴻門宴,把張愷、薛世良、陳伯圖一道請來,然後在席間殺了他們。你們看怎麼樣?”
“好計,好計啊!”楊士覽大聲說道,“丞相真是智謀過人哪,這招兒一出,不用動一兵一卒就能把他們解決掉,從而轉危爲安。”
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兄弟倆也連連點頭稱好,並請兄長明晚叫張愷他們三人赴宴。宇文化及卻不敢茍同,搖頭否定道:
“不可,不可!張愷他們既有謀逆之心,那必定對我這個丞相心存戒備。故而,我若請他們赴宴,必會讓他們生疑心,從而不敢前來!”
“丞相,那該怎麼辦纔好?”楊士覽脫口而出。
宇文化及沒有馬上答覆楊士覽,只拿異樣的眼神瞅著他看了好半天,沉著聲問句:
“士覽,你真的對本相忠心耿耿,沒有二心嗎?”
“決無二心,若有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楊士覽發誓道。
“大哥,士覽是我的外甥,我非常瞭解他!”宇文智及在一旁幫腔道,“士覽對你真無二心,你儘可信任他,有什麼事放心交給他就是了。”
“是呀,丞相!”楊士覽信誓旦旦地說,“丞相,您對我如再造父母,士覽願終生追隨您,爲您效犬馬之勞。雖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好!”宇文化及臉上露出笑容,高興地說道,“士覽,既然你這麼說,本相就把此事交給你辦。事成之後,本相一定重賞你,升你爲兵部尚書!”
“謝丞相厚愛!”楊士覽慌忙揖首答謝,緊跟著請求道,“丞相,請下令吧!”
“士覽,你與張愷他們有交情,倘若你設宴請他們,他們必定會赴宴!”宇文化及陰陰地笑著說,“如此,到時刀斧手一出,既可一網打盡!”
“此計可行!”宇文智及點頭道,“士覽,你就照丞相說的去辦。張愷他們不會對你有任何疑心,事必成矣,嘿嘿!”
“這……”楊士覽不想出賣朋友,可爲了自己的前程,他遲疑會兒後,還是答應了,“好,丞相,在下盡力而爲!”
“好,好,太好了!”宇文化及連聲叫好,接著仰頭哈哈大笑道,“明日晚上,本相必能取張愷等人頸上之頭也!”
接下來,宇文化及又向楊士覽面授設伏誅殺張愷之計。完畢,他便命屬下回府歇息,自己也滿心歡喜地重回暖榻了。
次日,楊士覽親自下貼請張愷、薛世良和陳伯圖三人赴宴。張愷接到請柬,很高興,沒作多想,就邀薛世良與陳伯圖一道上楊府赴宴。倒是薛世良心生疑慮,想楊士覽素來吝嗇,怎麼會平白無故請他們吃飯,是不是別有用心呢?他覺得這宴很可能是鴻門宴,還是不去的好。因此,他把自己的顧慮對來到大門口的張愷說了。張愷聽罷,仰面哈哈一笑,怪薛世良太多心了,連楊士覽這麼個鐵哥們也懷疑。
說實話,張愷自從決定謀反那日起,就事事倍加小心,十分謹慎。要是別人,他肯定會多加揣測,處處設防。可楊士覽就不同,那可是自己最信得過的好兄弟,懷疑誰也不能懷疑他呀!正因爲這樣,薛世良的話他不以爲然,陳伯圖的勸阻也聽不進去。他一拂長袖,就徑直朝距自家府邸不遠的楊府大步走去。薛世良和陳伯圖楞了楞,相互交換了個眼色,隨後也猶猶疑疑地跟了上去。
不多久,張愷就領著薛世良、陳伯圖一道跨進了楊府。楊士覽見了,連忙上前施禮,十分熱忱地迎接自己的客人。然後,他笑容滿面地請客人進廳內入席。薛世良在酒桌前坐下,一邊與楊士覽搭腔,一邊兩眼骨碌碌直轉,打量著身後那四面屏風。他倒不是用心欣賞大屏風上的山水畫,而是在仔細觀察其後有沒有什麼異常動靜。一切都很正常,想必真是自己多慮了!薛世良自嘲似地微微一笑,接著就放心地與各位開懷暢飲。
酒過三巡,楊士覽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了。遲疑了一下,他突然對著屏風大吼一聲,一手將酒杯重重地擲在地上。說時遲那時快,還沒等張愷他們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十餘彪形大漢手持利刃從屏風後閃了出來,一齊張牙舞爪地撲向客人。薛世良行動最快,他慌忙離席,欲奪門而逃,卻給一大漢伸手拽住了衣襟,沒法逃脫。陳伯圖也趕緊從腰間拔出那把短刀,朝面前的武士刺去。張愷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驚得目瞪口呆,緩過神來他怒罵楊士覽出賣朋友,一面赤手空拳與對方搏鬥。張愷和陳伯圖雖是行伍出身,但倉促之中無法施展身手,敵不過數倍於自己的對手。很快,他們的脖子就給武士的刀架住,只得束手就擒。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刺耳的笑聲。緊跟著,宇文化及領著一班同僚邁了進來。他眼瞅著張愷、薛世良和陳伯圖三人的狼狽相,歡喜萬分,忍不住又衝著他們縱聲大笑。過後,他斂去笑,黑著張臉厲聲質問張愷:
“張愷,本相一向待你不薄,何故要謀反?”
“丞相,在下並無此意,一定是有人誣告我!”張愷不想死,就慌忙抵賴道,“望丞相明察!”
“死到臨頭,你還敢抵賴!”宇文化及怒道,隨即扭過臉對著身後的小個子男人嚷句,“小李子,你把他們乾的好事說給他們聽聽,哼!”
“是,丞相!”小李子應聲,跳上前,指著張愷的鼻子說,“張大人,小的昨晚在你書房外偷聽到了你和薛大人、陳將軍說的話,你就認了吧!”
張愷看見自家的僕人,眼裡直冒火星,他欲衝上去一把將這不仁不義的奴才撕成碎片,卻給身邊兩個武士生生按住,動彈不得,就只好衝著他怒罵道,
“你,你這個狗奴才,敢出賣自家主子!我,我殺掉你!”
“張愷,你都成死人了,還能殺人,下輩子吧!”宇文化及嘲弄了句,然後尖著嗓門說,“張愷,你謀反證據確鑿,還有什麼好說的!”
“丞相,這狗奴才因偷錢被罰,心存私憤,故而編造謊言誣陷在下,請丞相明鑑!”張愷繼續在宇文化及跟前狡辯。
宇文化及冷笑一聲,接著又將目光轉向薛世良和陳伯圖,恨聲說道:
“薛世良,陳伯圖,你倆都是本相所器重之人,何故也要反我?這們這羣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本相不殺你們,何以解恨!”
“要殺就殺,何須多言!”陳伯圖面無懼色道,“我等欲殺你這逆賊,是爲被你害死的皇上報仇,是爲匡扶大隋社稷。如此大義,死而無憾!”
“沒錯,弒君之罪豈能不討!”薛世良擡頭挺胸,正氣凜然地聲討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你貪婪驕橫,弒君謀反,枉殺忠良,殘害百姓,罪大惡極,罄竹難書!我等替天行道,何罪之有!你若殺我們,是逆天而行,必遭天譴!”
宇文化及聽罷,氣極而笑。大笑數聲後,他目露兇光,咬著牙對手下大聲喝道:
“還等什麼,快把他們推出去斬了!”
“丞相,丞相饒命!”張愷嚇得面如土色,渾身發抖,跪地磕頭求饒。
“張兄,人固有一死,何懼之有!”陳伯圖不屑於張愷的貪生怕死,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大聲說,“爲大隋而死,死而無憾!”
說完,他舉步跨出門檻,以視死如歸的豪邁之情趁刑場。
接著,薛世良也雄糾糾氣昂昂地走出了楊府。只有張愷依舊向大丞相苦苦求饒,然宇文化及向來心狠手辣,決不肯輕易饒過欲置自己於死地的叛逆者。因此,張愷的乞求並沒有絲毫打動他的鐵石心腸,反倒令他更加的鄙視和厭惡,他決定用最殘忍的方式送他上路。
宇文化及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了張愷、薛世良和陳伯圖三人,接著又對他們的部下進行了清理。他想借此來鎮壓那些暗中對自己不滿的人,使他們完全服從於自己。然而事與願違,將士們見宇文化及不僅專權而且殘暴,心生恐懼,一些人就偷偷地溜掉。如此一來,他的心腹之人逐漸喪失殆盡,兵力進一步消弱。面對這種不利情況,宇文化及兄弟也想不出什麼好對策,只好整日沉迷於歌舞酒色之中,以排遣心中的煩憂。
一日,兄弟三人一邊觀舞飲酒,一邊談論著軍政之事。說著說著,宇文化及就無端地抱怨起宇文智及來。他兩眼狠狠地瞪著弟弟,氣惱地說道:
“當初我不想帶頭起事,是你一定要推我爲首。如今一事無成,人馬日益減少,亡無幾日矣!我揹負著弒君之罪,必爲天下之人所不容。兵敗之日,必遭滅族之災。宇文家族有此一劫,皆因你而起,哼!”
宇文智及心裡也很苦惱,又酒至半酣,一聽大哥當面指責自己,頓時血往上涌。他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睜大眼睛怒視著哥哥說道:
“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說!當初我勸你爲首,也是出於好意,想幫你完成心願,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哼!”
“你是在爲我好?哼,你是在存心害我!”宇文化及忿忿地答句,一仰脖子,將滿滿一杯酒灌進嘴巴,咕嚕一聲吞進肚子裡。
“你這樣說話,就太過分了!”宇文智及漲紅了臉,忍不住氣高聲嚷嚷,“事情成功了,做上大丞相,你不怪我。現今快要失利了,就想歸罪於我,往我頭上推責任,這算怎麼回事嘛!好,大哥,既然你怨恨我,那就把我殺再去投靠竇建德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