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三還未想好印刷坊的銷路,這銷路且都跑了過來。
原是那王家夫妻原本供貨的那些商人們,王家夫妻雖未不給他們供貨,可這幾次來,那書印得著實太差了,有些墨跡糊了,還有些歪了,這書那兒賣得出去,那買進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只能降價出售,也不求能盈利,回本了就是謝天謝地了。
卻也是不愿再到他家拿書了,都是一個縣里頭的商人,也就相鄰了幾個鎮上,消息靈通得很,得知那沈三也是被那王家夫婦罷了一道,卻是自個兒做起了印刷坊。幾個鎮的人相互走動,那春芳歇的名聲也傳了過來,尤其是沈三還把書局開到了縣里頭。
“沈老弟,你家那書可真是一絕,不說那樣子好看,就沖著那字,這書都可以收藏起來了。”一商人豎著大拇指說道。
“是啊,沈老弟,那字是找誰做的模板啊?”
沈三不動聲色,拿起酒杯同一桌人致意,“找的是那山野中的隱世之人,此人于書法破有造詣。”
一桌人心中暗罵,可真是個老狐貍,他們怎的就沒碰到隱世之人,偏偏可就被他碰著了。
面上依舊言笑晏晏:“老弟好眼見,來來來,敬沈老弟一杯,可多虧了沈老弟,可算是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
沈三舉杯:“沈某還要多謝各位兄弟,大家都是被那王家夫婦坑慘了,沈某亦是吃了苦頭,這做生意的,自是用誠信說話。”
“老弟這話實在,咱們開門做生意的,就靠著這個誠信做到這一步,日后還要請沈老弟多多提攜。”
沈三與那些個商人定下了合約,上月月底申報下個月所需的書目,沈三每月月初供書,需先付定金,書到后再付余款,若書有印刷問題,可退回來換新的。
這也是兩全之策,沈三跌跌撞撞走到現在也不知被多少人坑過,吃一塹長一智,思慮也更為周全。
那些個商人也都是老實做生意之人,仔細核對那約定之后,也都簽下了這合約。
春芳歇的書就開始拉往周邊的其他幾個鎮了,那菱田村的村道上來來往往的馬車從春芳歇印刷坊拉了一車有一車的書。
村中人這才知曉那沈家三兄弟可真的搞出了名堂。
印刷坊再次招人,人手實在不夠,如今春芳歇供應著半個吳縣的書。之前沈大還覺得沈三建的太大了,如今看來這印刷坊還真需要這么大。
印刷坊的生意蒸蒸日上,沈家三兄弟又給了族里足夠多的利益,族中對此多有贊譽,那印刷坊生意好了,族中所占的那一成也就多了,印刷坊的職務也成了族中人爭相競爭的對象,尤其是那半大的小子,若是能在這印刷坊里做活,一年下來可有不少錢銀。
可那村里頭的人卻是日漸不滿,這般好事只得沈氏族人享有,那沈大不是里長嗎?怎得只考慮沈氏族人,且不考慮村中人。
沈氏族人嗤笑,可不見得你們把好處讓給我們。
黃氏和花氏這日子越發好過,回娘家也挺著腰板子,黃氏娘家在隔壁村子,且也不遠,而黃氏并不常回娘家,她娘家也是村里的富戶,日子過得也不差,無需黃氏多擔憂什么,只是有時候相互送些東西,黃氏膝下兒女也大了,愈發把那心思放在三個兒女上,娘家自是挪到了第二位。
花氏的娘家就糟心多了,花氏的娘常常竄沈二家門,打著惦記外孫女的名號上門要些好處,花氏在閨房里的時候不見得是她娘疼愛的孩子,可這一出嫁,這些念頭,她娘越把她放在“心尖上”。
“奈們這建了印刷坊怎得也不找些親戚人家,盡找一些外人。”花阿婆抱怨道。
花氏:“是他們三兄弟定下的。”
花氏那弟妹便道:“那印刷坊不是有奈們二房一份子嗎?讓姐夫說道說道,讓奈弟弟進去做個工養個家。”
花氏尷尬笑笑,且是應不下去:“這個不行,這印刷坊雖說有我們家一份子,可振武哪兒懂那些道,都是三弟在管著。大哥管著人手,建坊的時候就說了,這坊里頭只得是進了沈家族譜的人兒。”
花氏那弟妹埋怨那規矩,憤懣道:“咱們家還是親戚呢,這信別人,也不信那親戚人家。姐姐這日子過得好,也不管我們家這一群的死活,這有了好處且都給外人去了,虧得姆媽往日里最惦記姐姐。”
花氏被懟得局促地不知說啥,只訥訥道:“我可也沒法子呀,哪里是我能決定的......”
夏至扔下針線,豎起眉毛:“舅姆是啥個意思?怪我姆媽不管奈們?不管奈們,每年那送過去的糧食喂那狗肚子里去了?舅姆說這話可得摸著些良心,我倒想問一問姨母每年送給舅姆多少糧食多少銀子?”
夏至年紀大些后,也是知事了。她阿婆可對她姆媽沒多少心思,還不是瞧著她姆媽日子好過,她姆媽又是這般軟和的性子,可以搜刮些好東西給她那兒子、小女,夏至性子硬實,又不是花氏那般自小就受花阿婆洗腦的,當真是瞧不起那外家一幫子吃軟飯的。
花氏弟妹訕訕不敢言,卻是想著這軟和人竟生出這般利索的閨女。
花阿婆笑著拉過夏至的手:“夏至可別氣,奈舅姆不會講話,瞧她那嘴,平日里太會得罪人了。奈們家那印刷坊都是外人都在里頭忙碌,奈爹又是死腦筋,且不會給自己謀些好處,奈舅姆也是想著讓奈舅舅進去好幫襯奈家。”
夏至甩開她手,站起來冷笑:“那印刷坊本就是我三叔搞出來的,我們家是沾了三叔的光,能占上一份子就不錯了。我大爸(大爸:大伯伯的意思)最是公道,且不會做那些謀私之事,更不會放那些謀私之人進去,這印刷坊如今是咱們沈家的,更是咱們沈氏一族的,怎得不是自家人,日后死了記在一張譜子上的,可比外面的人親近多了,我們家好的很,舅姆阿婆要真是為了我們家好,就少拖拖姆媽的后腳跟子,且讓她在我好婆面前多些個臉面!”
夏至面上個是個心善之人,待人也是至善至誠的,當真是對那外家失了耐心,且不說這隔三差五地打劫她姆媽,如今這見利眼開的,著實令人不喜,竟還編排起了她家長輩。夏至一嘴炮子打下來,扯下了那花家的遮羞布。
花氏一覺夏至怎可如此同長輩說話,二又被最后那幾句話愣住了,垂淚,但凡她姆媽好好替她想想,且也不會讓她在婆婆面前這般沒個臉面,想起當日婆婆那一眼,花氏臉上又是一陣臊。
花阿婆也是被她說的那又白又青的,下不來臺面,手一甩:“好個好個,大妞,奈就讓個小輩這般對奈姆媽,當真是嫌棄奈娘家窮酸,這地兒,看來我們是待不得了。”
花阿婆把兒媳婦拉起來,作勢就要走。
花氏正自顧自垂淚,也不開口挽留,夏至冷著眼睛,那婆媳兩也沒個梯子下來了,氣呼呼地走了,走前還不忘拿了花氏給他們的肉。
待婆媳兩走后,夏至瞧著那還在哭的姆媽,可真不知她又有啥好哭的。
“夏至啊,奈咋這么同奈阿婆說話。”
夏至反問倒:“我說的哪兒不對哩?”
花氏憋了一會兒:“那也是奈長輩呀。”
夏至冷笑幾聲:“他們是我長輩,大爸三叔就不是我長輩哩,姆媽就任由著她們編排我大爸三叔,奈可以忍,我可忍不得!”
花氏被女兒這一懟,竟是無話可說,心中苦悶悶的。
“姆媽,奈摸著良心,咱們家這般好日子都是誰給的,往日里照顧咱們家的是大爸他們,阿耶那木活,大半都是三叔招攬的,如今個,咱們能有三成的收益還不是仰賴三叔。”
花氏悶聲說:“奈三叔是個能人......”
夏至真是無奈,可非能人不能人,這再好的能人且又不愿提攜你有啥可能的。“可阿婆家替咱們家做了什么?我不得編排阿婆她們,她們就能編排我大爸和三叔嗎?大爸和三叔幫了咱們家多少?阿婆他們又幫了咱們家多少?姆媽奈且自個兒掂量著!”
花氏反而像閨女一般,揪著那衣裳的角邊兒,蠕動嘴唇......
夏至當真是有些惱火她姆媽拎不清,只愿她這一番話能夠罵醒她。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一些,大家都裹起了大襖子,燒起了爐子,天氣冷了,書局租書的生意下降了些,有些閑錢的咬咬牙也是買上一本回去讀。
每日書局一開門,門外就等候了好多個貧寒的讀書人,沒錢買書,只能早些來占個樓上的位置好不受那吹風之苦。書局里頭都是書,這擺設又都是木制的,容易起火,不能生爐子,就是坐在屋里頭也是冷得很,一邊看書一邊反復搓著手。
或是用那皮囊子裝一袋子熱水,一邊捂手一邊喝,用光了同店里頭再要些熱水,也能緩解那手腳冰涼的不適。
這二樓頂上有個玻璃天窗倒也還算亮堂,但若碰到天氣不好的時候,這天窗也不管用,又不能開窗戶,且只能這般受著。
這春芳歇也是那貧寒子弟唯一可以看書之地了,家中條件也是好不到那邊去,倒不如在這春芳歇還能多看些書。
這到明年,又是一年秀才舉,不知多少學子為此挑燈苦讀。那印刷坊耽誤了沈三頗多時間,他也知他時間不多,思及來村中之原由,心中慚愧,暫且擼去心中那層浮躁,同范先生苦心鉆研。
鄉野之間少人擾,沒得商道之利益沉浮,又得名師指點教導,沈三亦不是蠢笨之人,進步也是飛速。
又是走過一年,沈三一家也習慣了這菱田村的平淡日子,偶爾回鎮上住些時候,待夏季一過,一家人真是得回鎮上去了,那院試在即,沈三亦得回去整頓整頓。
且到那臨近八月之時,沈三帶著江河去了蘇州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入v,當日三更,感謝各位支持。
PS:今天小蜜娘沒了,叫你們不夸夸我!哼╭(╯^╰)╮小蜜娘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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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以上讀者的營養液,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