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孩子多, 船行駛的很慢, 一個月后才到, 大家面色都有些疲憊,到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小家和還好, 幾個比較小的已經(jīng)在馬車?yán)锼? 沈三和江氏已經(jīng)出來看過很多回了, 終于等到他們了。
蜜娘再次見到親人, 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沈大望著她, 如今是兩個孩子的爺爺了, 以往嚴(yán)肅的表情如今慈和了很多, 拍著沈興淮的肩膀, 又望著蜜娘,“大了,都大了!”
他年輕時時常皺眉, 眉心處有一條很深刻的皺紋,如今愈發(fā)明顯了,這幾年一直管理族中事物, 家中又無煩心之事, 看著比同齡人還要年輕許些。
沈二這兩年也退下來了,許多事情都交給苗峰, 偶爾手癢了做做木活, 或是帶帶外孫, 花氏性子還是那般,只是看著不總是苦瓜臉了,許是有了外孫,人也多了幾分喜意。
冬至沒能來,她有了身孕。夏至和秋分都來了,夏至去年已經(jīng)來過了,輕車熟路,蜜娘時隔一年多再見秋分,她抱著她的兒子,笑得一臉柔和,依舊是以前那個溫柔的秋分,但蜜娘卻覺得她更多了幾分踏實感,就像是從冰雪隔閡中回到了人間。
秋分把兒子扔給何叔安,同蜜娘挽著手邊走邊說:“這京城到底是皇城,養(yǎng)人兒,這又是幾個未見,瞧著又否一樣了。”
可不是嘛,黃氏瞧著前頭那挺拔的身影,蜜娘是家中幾個姑娘中最高的,亦是容貌最出挑的,像她阿耶,定是差不到哪里去,打去年一見,就是不一樣了,日后啊,這差距也會越來越大......
黃氏感嘆幾分,這女人吶,在家里頭就是要靠父兄,這父兄給力,和父兄不給力,以后的差距可就大發(fā)了,像蜜娘如今,兄長年紀(jì)輕輕就是探花郎了,家里頭又是家底豐厚,這京城里頭的做官的人家多的去了,嫁過去就是官太太。
只可惜冬至沒那福氣,只能先嫁個讀書人,一步步考上去,且也不知能不能有官太太的命,如今杰哥兒還是個秀才,說年輕也年輕,可同淮哥一比又是差了不少。
黃氏這般想著,只愿杰哥兒爭氣一些,三房這般發(fā)達(dá),他們這一房也得追趕,趁著如今關(guān)系還緊密,也能多幫襯一些。
到的晚,還未吃晚飯,沈三他們已經(jīng)吃過了,又重新開飯,原本這屋子里總是只有四個主子,有時候沈三和沈興淮有個應(yīng)酬,就只有蜜娘和江氏了,冷清得很,一下子擠進這么多人,加桌子加椅子,熱鬧一下子充斥了屋子。
這一輩一輩下來,沈家的人丁越來越多,如今這屋中,第四代已經(jīng)有了三個孫子孫女,兩個外孫,沈三和江氏一個抱著小家和,一個抱著駿哥兒,都稀罕不已,蜜娘逗新出生的玉姐兒,玉姐兒眼睛一溜一溜的,漂亮得很。
江氏看著便說:“這姐兒像她冬至姑姑?!?
黃氏笑著說:“可不是嘛,剛出生的時候同冬至一特一色?!?
錢氏卻想著,這模樣像不打緊,性子就別像了,太別扭了。
這年紀(jì)一上去便是忍不住回憶過去,幾個孩子剛出生時的模樣還在眼前,這孫子孫女都有了,時間可不快嘛,從志哥兒出生說到蜜娘,把幾個孩子的囧事都給說了一遍,可把幾個都做了父親做了母親的孩子給羞得臉紅。
“淮哥出生的時候不省心,后來就好了,論最乖巧的,還是蜜娘,不哭不鬧的。秋分也是個省心的,就冬至,小時候這不好那不好的,哭啊鬧得?!秉S氏這般點評。
幾個孩子都被點名了一番,且都忙換個話題,岔開這羞人的話題,如今都是有妻子有丈夫的人了,還拿那些陳年舊事當(dāng)個樂子,可不丟人。
沈大說起了族學(xué),去年沈三一家離開得匆忙,這族學(xué)是沈大著手辦的,沈興志沈興杰幫忙,已經(jīng)收了村里頭幾十個學(xué)生了,如今菱田村是周圍幾個村子里頭最富有的,一下子又出了兩個進士,但凡家中可以溫飽的,都想著節(jié)衣縮食供出一個讀書人,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沈家比不上,這楊世杰家以前也是窮的響叮當(dāng)?shù)?,供出了一個讀書人之后就不一樣了。
而且沈氏子孫免書費,只要出一些學(xué)費,負(fù)擔(dān)輕了不少,因為這族學(xué)是沈三撥錢建的,又是因沈興淮這探花郎,私塾就叫興淮學(xué)堂。
沈興淮有些囧,但見家中其他人一臉欣慰,便是沒說什么。
“......咱們家這學(xué)堂一開始只想收收家族里的孩子,沒想到周圍村子里慕名而來的人太多,一下子收了幾十個,便不敢再收了,這夫子也才請了兩個?!鄙虼筮@般說道。
沈興淮當(dāng)初想建這個學(xué)堂就是為了能讓更多的孩子讀上書,不求他們能多有出息,讀書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便是道:“大爸,奈們盡管收吧,只要有孩子要來,你們就收,這學(xué)費,盡量地低一些,這學(xué)堂,咱們家不靠這個賺錢,只要學(xué)費夠付幾個夫子的費用,人多,就多請幾個夫子,分分班......”
沈大也許不大懂,沈興淮后邊都是對沈興志沈興杰說的,沈興淮是比較傾向于交給沈興杰去做,首先他就是讀書人,沈興志畢竟要忙生意,沈興杰懂一些。
沈興杰也很自覺,主動上前來聽。
沈興淮就同他講了分班的事情,按照學(xué)生的水平分,分甲乙丙丁幾個班,差不多水準(zhǔn)好開課,最好夫子也分一分,哪個夫子哪門教的好,便讓他專門教這一門課,授其精華。
沈興杰記下來,又問了一些問題,兄弟兩個一問一答間,確定是學(xué)堂的整體格局,長輩們聊自己的,不多插話,這日后都是要靠這三個兄弟的,且就隨他們?nèi)绾螖[弄吧。
興奮感慢慢褪去,沈大沈二他們都累了,沈三也體恤他們旅途勞累,讓他們回安排好的院子里去早點休息。
且是第二日一早,沈家院子里頭就熱鬧了起來,小孩子的笑聲叫聲,蜜娘是被吵醒的,但毫無不快,以往家里頭冷清,總覺得哪兒不對,這兩家一來,她便是明白了,少了人氣。
蜜娘洗漱之后到前頭去,大伙幾乎都起來了,夏至、秋分和兩個嫂嫂正都在喂孩子呢,見著她睡到如今才起來,都有些羨慕:“自打孩子出生,就怎么睡個懶覺,還是這做姑娘的時候舒坦?!?
話是這般說,想睡懶覺也并非不可以,只是要把自己孩兒交給別人,聽著他哭,更是舍不得,寧愿自己累一些。
蜜娘笑著逗幾個侄子侄女,駿哥兒還記得她,小家和已經(jīng)不大記得了,更妨論還要小一歲的珠姐兒,珠姐兒是杰哥兒的閨女,正是可愛的時候,小嘴巴一邊吃,一邊跑到蜜娘這邊,小姑小姑地叫著。
黃氏和花氏便是同江氏忙碌起婚禮的事兒,從后邊的廚房到前邊再到回禮,這有了幫手,江氏便輕松了許多,離成親還有半個月,沈家又添了幾個下人,主要是做一些粗活的,屋里頭就不添人了,沈家都不是很習(xí)慣丫鬟近身伺候,都有手有腳的,不喜活的像個殘廢。
江氏給蜜娘添了個小丫鬟,聲音很特別,便是叫鶯歌,會一手繡活,原先的如意改名叫歡喜,以往不大注意忌諱這些,到了京中才發(fā)現(xiàn),大戶人家忌諱丫鬟犯主子的名,便是改掉了。
兩個丫鬟也多是清閑的,蜜娘有些事情喜歡自己來,她們只需收拾收拾屋子,疊疊衣裳,給她端水挽發(fā)之類的。
江垣得知沈家人來后,登門拜訪過,畢竟在沈家待過一年,沈大沈二都還記得他,且也是欣慰他如今有了出息。
江垣如今升了職位,原本是天子近臣,掌管詔令和旨意,如今到了兵部去任職,江垣明白,他這是通過了元武帝的信任,兵部,并非那么好進的。
他輕車熟路地進宮謝了恩,又到慈寧宮坐一坐,太后是江家的姑奶奶,江垣自幼跟著祖父祖母,亦是孫輩中,同太后最熟悉的。
太后年歲已大,于家族該貢獻(xiàn)也貢獻(xiàn)的,家族在她心中也后退了幾步,但她仍舊是希望母族能夠興旺的,江垣是她喜愛的后輩,又是忍不住多問了幾句,“哎,你也這般大了,何時才成婚?”
江垣垂下眼簾,笑道:“臣再過兩年再說吧?!?
太后不忍心責(zé)怪侄兒,卻是忍不住責(zé)怪江大夫人,“你母親也真是的,你都這般大了,也不替你多考慮幾分!”
太后亦是知江大夫人同江垣之間的感情淡泊,江垣自幼在兄長膝下長大,她望著侄孫,便是有幾分心疼,且教她說,無論是從情感上,還是能力上來看,阿垣才是更適合的那個人,同是侄孫,阿垣、阿圭的感情是不同的。阿垣是兄長親手教大的,自不是那長于婦人之手可比擬的。
江垣不多做解釋,稍作一會兒便是離開了。
且也是不巧,江垣正要離開慈寧宮,前頭一鵝黃色的身影走來,江垣瞇了瞇眼睛,二話不說,轉(zhuǎn)個身換了個方向。
那鵝黃色的身影提這裙子跑過來,“二表哥!”
趙四飛奔而至,瞪著眼睛:“二表哥為何見了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