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雪只覺得一陣虛脫,身子軟軟的倒了下去。羅伯特急忙伸手扶住她,弗蘭克伸手掐住了她的人中。好一會兒,她才幽幽醒轉,眼一睜,淚便流了下來。
“堅強一點,我已經夠忙的了。”弗蘭克的神色里有難掩的沉重與疲累。
喻白雪點點頭,默默掉淚。
“皇甫,怎么會變成這樣?”弗蘭克看向羅伯特,嚴肅而審慎的詢問。
“少爺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而且還一直發著高燒……”
“胡鬧!”弗蘭克一拳擂在了旁邊的墻壁上。
“他高燒已經超過四十度了。你們居然現在才把他送來?羅伯特,你這個管家是怎么當的?”
羅伯特看了一眼喻白雪,沒有說話。當時為了求少爺先去醫院,他幾乎下跪,可是少爺還是要一意孤行的要先來找喻白雪,他執意阻攔,還被皇甫軒踢了一腳。只是這些事情,他斷然不會現在提起,增加喻白雪的內疚感。
“不要怪哈大叔,是我不好。”喻白雪啜泣著,已經后悔得不行。明明自己被他壓到門上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他的身子是那么的滾燙,自己為什么就沒有發現他生病了呢?還一次次的把他推開。還沖他大吼大叫,狠狠的罵他……喻白雪揪住了自己的頭發。
“好了,既然已經如此,再自責也無濟于事。該做的我都做了。你們進去看看他吧,能不能醒來,就看他的造化了。”弗蘭克說完,快速轉身,作為醫生,他更了解皇甫軒病情的嚴重性,但同時,作為醫生,他往往是病人家屬的精神支柱,他不應該,在他們的面前,表現出半點的頹喪。作為好朋友,現在他也只能夠,默默的祈禱。
喻白雪和羅伯特走進病房,腳步放得很輕,仿佛一不小心就會驚擾了他的夢。皇甫軒靜靜地躺在潔白的被單里,他立體俊俏的五官消瘦了些,顯得更加的立體,只有那潮紅的臉色顯示出他此時的不正常。喻白雪走進床頭,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臉,卻被那灼熱的氣息燙了一下,驚得立即縮回了手。她慶幸,他還活著,可是她更擔憂,他什么時候能夠醒來。盡管她不是醫生,卻也知道,這樣的高燒,可能會燒壞心肺,可能會燒壞腦子,可能……會從此不再醒來。
皇甫軒,不要睡了,只要你醒過來,哪怕是燒壞了心肺,甚至是腦子,我寧愿照顧你一輩子。喻白雪的腦海里,忽然冒出來這樣瘋狂的念頭。想想不對,又趕緊在心中否定了。不不不,皇甫軒,你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定會健健康康的醒過來,哪怕被你捉弄,甚至是像柔柔和玉兒那樣被你打包送人我都沒有意見。
喻白雪守在床前,淚眼模糊。心思千回百轉,依然是亂麻一團。
一會兒,有護士進來換液體,囑咐要隨時物理降溫。喻白雪便按照護士教的方法,拿棉簽蘸了酒精,一下一下,仔細的涂抹皇甫軒的掌心、腋窩……
半天過去了,皇甫軒依舊沉沉的昏迷著,仿佛一個沉睡的王子。喻白雪腫著兩只紅桃子似的眼睛,依舊一絲不茍的涂著酒精。羅伯特看
不下去了,走過去叫:“小雪,休息一下吧,我來。”
“不,哈大叔,您休息吧,有我就好。”再累,她都不肯假以他人之手。只因為,她一直在想:也許下一刻,他就會醒來了。
“小雪,你還是休息一下吧,畢竟,你還懷著……孩子。”
喻白雪手一頓,轉身看向羅伯特:“你這么知道我……懷了孩子?”
羅伯特眼神閃了閃,看向別處。
“哈大叔,你有事情瞞著我?皇甫軒也是知道的,對不對?”
“少爺,就是因為這個,發著高燒,連夜趕回來的。”
“呵呵。”喻白雪忽然苦澀的笑了,說不清是感動還是悲哀。打了那么多的電話他都總是關機,可是知道她有了孩子后,卻忽然這般不要命的趕回來,是怕她急急忙忙的打了那個孩子,還是怕她慌慌張張的說出他的名字?
“放心,我不會給他添麻煩的。”喻白雪看了一眼沉睡的皇甫軒,眼底閃過一抹悲涼。只要你能醒過來,你想怎么處置這個孩子,都是可以的。
“小雪,你誤會少爺了。”
“誤會?”
“少爺急著趕回來,只是怕你受委屈。”
“他早干嘛去了?”
“少爺,他是在保護你。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他會有什么苦衷?”
“也許等到少爺醒來,他會自己告訴你。”羅伯特再也不肯多講半句。
喻白雪的心思,又轉回那個躺著的人身上。
弗蘭克每隔一會兒就會來觀察一下,但每次都是面色凝重的樣子。喻白雪總是拿大眼睛充滿希冀的看著他,看得弗蘭克都不敢與她對視。
一天過去了,皇甫軒依然沉睡著。
喻白雪抓住弗蘭克的白大褂,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為什么還不醒過來?告訴我,他究竟什么時候醒過來?”
“該用的藥我都用過了,他身體底子好,各項生命體征也都趨于穩定,可是什么時候醒過來,我卻沒有把握。他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求生意志不那么頑強。”
喻白雪一聽,瘋了似的沖進病房,抓住皇甫軒滾燙的手,一聲聲的呼喚:“皇甫軒,你快醒過來,我求求你,快點醒過來,我再也不介意你有多少的女人,醒過來,你可以天天去香苑。皇甫軒,你醒過來吧,只要你醒過來,我就乖乖的跟你回皇甫莊園去,心甘情愿做你一輩子的女傭。你若需要,我隨時在你身邊,你若厭了,我躲得遠遠的,不讓你心煩。我可以伺候你一輩子,也可以看著你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孩子,只要你醒過來,我可以做個見不得光的,讓你予取予求的小丫頭,你要是不高興,我再也不跟別的男人說話,包括葉楓,包括司馬麟,我再也不看他們一眼。皇甫軒,你醒過來……”
司馬麟剛好走到門口,聽到喻白雪的哭訴,只覺得心底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塊,鮮血淋漓的滴答下來。他拉起自己的妹妹,默默的轉身走了回去。
“皇甫軒
,你快醒過來,你要再不醒來,我把香苑的那幫女人都給你賣了,你要再不醒來,我就……就去找一大堆的男、、人……”
皇甫軒依舊無動于衷,沉沉的睡著。倒是羅伯特看著喻白雪哭哭啼啼,語無倫次的樣子,在后邊偷偷抹了抹淚。
忽然,喻白雪直起身,將皇甫軒滾燙的手掌,放到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輕聲的,似害羞似惱怒的說:“皇甫軒,你的種子發芽了。你不想看看他長得什么樣兒嗎?”
像是有心靈感應似的,皇甫軒的手指輕輕的動了一下。
“醒了?!!皇甫軒,你醒了?”喻白雪欣喜若狂。
羅伯特趕緊去叫來了弗蘭克。
皇甫軒干裂的嘴唇動了動。喻白雪急忙拿溫開水給他濕潤著。又動了動,然后,有微弱的聲音發出。
“皇甫軒,你說什么?你想說什么?”喻白雪俯下身去,將自己的耳朵貼進了他的嘴唇。
“小雪……”
他輕聲低喃的,竟然是這兩個字!
喻白雪只覺得心底一震,繼而疼痛蔓延開來。
“我在這兒,在這兒。”喻白雪緊緊的抓著皇甫軒的手,俯著上身,淚,一顆一顆,滴進他的脖頸之中。
“小雪,對不起……”皇甫軒依舊低喃著,卻沒有睜開眼睛。
“皇甫軒、皇甫軒……”喻白雪有些急了。
“讓我來看看。”弗蘭克走到近前,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面色依舊凝重。“他并沒有醒過來,只是在說胡話。”
“啊?”喻白雪瞬間像個被抽了氣的洋娃娃,只覺得自己忽然間被掉入了冰窖一般。
弗蘭克重新給皇甫軒換了一組藥:“今晚要密切觀察,如果明天還醒不過來的話……”
喻白雪和羅伯特望著他,帶著一絲絲的希冀與恐懼,像是聽著最后的審判。
“如果明天還醒不過來的話……很可能,會留下什么后遺癥。”弗蘭克終于艱難的把話說完,把那句“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換成了大家尚且能夠接受的句子。
喻白雪那顆剛剛稍微放下去一點點的心,又高高的懸了起來。
“皇甫軒,你一定要醒過來,好不好?”
羅伯特看著心酸,再次開口勸道:"小雪,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來照顧少爺,或者是再調兩個傭人過來。已經兩天了,你這樣的身子,不休息是不行的。"
"不,我要守著他。"喻白雪跟皇甫軒一樣固執。
"要不就去旁邊的休息室吧,少爺一醒了我就叫你。"
"不,也許下一秒他就醒了。"喻白雪邊說邊拿溫開水細心的給皇甫軒潤著嘴唇。
"不要動她!"皇甫軒忽然大吼了一聲。待到喻白雪細看時,他又緊閉著雙眼睡過去了。
一會兒,皇甫軒又大叫了一句:"司馬粼,你讓開,我才是孩子的爹!"
喻白雪這才發現,皇甫軒真的只是在說胡話。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苦苦掙扎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