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徹底根除問題, 就要從源頭上著手。
張閔澤和顧景深雖然是一隊,并且接到了保護切爾徹西的共同任務(wù),但他們并沒有前往同一個地方。
顧景深去他的母校, 張閔澤則前往了切爾徹西的訓練森林。
監(jiān)控圖上, 代表著異種的紅點不斷向森林的西面聚集, 相當統(tǒng)一的從森林西出口涌出。
同一時間踩上森林邊界線的紅點從未超過三個, 空間排布上的稀疏似乎導致了時間排布上的密集, 仿佛每時每刻都有若干頭異種從森林里沖出來。
監(jiān)控圖比例大,圖上紅點的移動速度看起來不快,但實際上, 異種的平均速度已經(jīng)達到了機甲的平均飛行速度。
然而那些紅點,無一例外的消失在了森林邊界線上。
張閔澤的控制臺被分成兩半, 機甲左右手武器不同, 一邊是磁波刀, 一邊是穿甲彈炮筒。年輕人操縱機甲一個滑步,機甲左手的刀刺進了一只異種的胸膛, 隨著機甲的運動劃過,將它的內(nèi)臟攪成一團。而右手的炮筒隨著機甲的運動移動,在某一時時刻,突然開火,精確的洞穿了另一只異種的腦袋, 踩上森林邊界線的兩只異種同時斃命。
圖上兩個紅點消失, 確認異種死亡, 張閔澤止住機甲運動, 把刀從異種胸口抽出。
那動作不疾不徐, 鮮血黏連而出,隨著磁波刀的甩動, 落在獵豹的機甲外殼上。
此時獵豹已經(jīng)不是金黃色的了,那些粘稠的液體附著在機甲表面,將它整個兒染成了骯臟的紅黑色。而隨著光線的變化,那層薄薄的血跡之后時不時會閃出金屬的冷光,給這臺獵豹帶來冰冷的威懾力。
渾身披血的機甲懸浮在半空中,他的腳下是堆成了小山的異種尸體。
一夫當關(guān)萬夫莫開。
張閔澤一個人擋在森林西出口,就沒有一只異種能活著離開。
學院最強單兵,在地獄般的新兵訓練后,向聯(lián)盟最強單兵成長起來。
張閔澤看著監(jiān)控圖上向出口移動的紅點,在它踏上森林邊界線之前的短暫空隙里開口問了句:“顧景深?”
腳下尸橫遍野,年輕人的聲音是一貫的柔和平靜。如果不是顧景深也看得見監(jiān)控圖上迅速消失的紅點,他必然會覺得張閔澤是在某處不動待機。
“嗯,”顧景深敷衍般的回了句,他知道張閔澤喊他是為什么,“沒事,是手上有點事。”
就像顧景深知道張閔澤的動向,張閔澤也知道顧景深這邊的動靜,顧景深、曹原、陳英的三方對話,張閔澤是能聽見的。
曹原要求駕駛驚蟄,顧景深什么表示都沒有,張閔澤有些擔心,所以出聲問了句。
張閔澤毫不懷疑的接受了顧景深的說法:“哦。”
張閔澤駕駛機甲沖向了新出現(xiàn)的異種。
軍部機的內(nèi)部通訊驚蟄本該是聽不見的,因為她不能去黑軍事系統(tǒng)。
但機甲的智能系統(tǒng)全部由隕星后臺控制著,驚蟄聽見顧景深沒頭沒尾的一句“有事”,就在隕星頻道里問:“顧景深在和誰說話?”
姑娘話一出口,美杜莎就在沒有驚蟄的頻道里強調(diào)他的觀點:“看吧,她只關(guān)心顧景深。”
騎士把顧景深機甲上的鏈接共享給了驚蟄。
“那么,顧景深在干嘛?”塞壬問。
騎士又共享了個視窗。
顧景深在編代碼。
研究員的兒子本來就有些編程基礎(chǔ),后來經(jīng)過手把手的指導以及畢業(yè)設(shè)計的訓練,技術(shù)更是爐火純青。
可以這么說,如果顧景深不當機甲技師,也是可以憑著一手編程的本事去工作室捧個飯碗的。
并且,顧景深捧的飯碗還不是打工仔的瓷飯碗,而是核心技術(shù)師的鐵飯碗。
“他在編病毒?”隕星人都是懂代碼的。
小巧犀利的病毒軟件迅速成型,顧景深把它拖進了通訊系統(tǒng)的代碼界面。
“他在黑切爾徹西的校園通訊?”騎士撓撓下巴。
驚蟄:“黑得無比順利,校園防火墻好像不存在一樣。”
陳技:“切爾徹西的防火墻確實夠渣。”
驚蟄:“……不是人人都有你那樣的技術(shù)的啦。”
塞壬捏著嗓子:“不是每時每刻都需要幫著顧景深說話的啦。”
驚蟄:“我哪有!”
所有隕星后臺都在心里默默的念:哪里都有。
顧景深順利的黑進了切爾徹西的校園通訊,學生們的哭喊求救讓他一個頭兩個大。等他好不容易從那些喊聲中分辨出有用信息時,曹原也終于挪開了驚蟄號上的異種尸體,把腿軟成面條的陳英塞進黑狼,自己登陸了驚蟄。
于是曹原登陸驚蟄后聽到的第一句清晰的話就是顧景深的大吼:“都給我閉嘴!”
顧景深用黑到的權(quán)限把自己的聲音放大,在音量上被徹底壓制的學生們非常有效率的閉嘴了。
曹原:“……”
“顧景深你怎么接進去的?”他也嘗試了鏈接校園通訊,但對面沒有人應(yīng)答。
黑狼里的陳英驚疑不定:“你怎么可能接進去,控制室里沒人。”
曹原和顧景深同時噎了下,這種時候控制室里怎么可以沒人?!
顧景深深吸一口氣,不想過多解釋:“事急從權(quán)。”
“說得好,”突然又一個聲音從校園通訊里冒出來,“事急從權(quán)。”
那聲音很熟悉。
顧景深和曹原同時叫起來:“李維?!”
“嘿,好久不見。”李維用了他招牌式的吊兒郎當?shù)恼Z氣,“不過現(xiàn)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接下來戰(zhàn)場調(diào)度由我全權(quán)指揮,”李維語氣一正,“授權(quán)書已經(jīng)發(fā)到各位的終端,請查收。”
李維話音未落,連通個人軍用終端的機甲控制面板就跳出了授權(quán)書。
顧景深對授權(quán)內(nèi)容沒有異議,讓他震驚的是授權(quán)書上李維的那張證件照。
一身軍裝的少年居然已經(jīng)有軍銜了,而和他同期畢業(yè)的精英學生們還都只是訓練兵。
曹原沒能忍住:“李維,你——”
“敘舊稍候。”李維打斷他,語氣中沒有對對頭的反感,也沒有壓對方一頭的沾沾自喜,完全是就事論事,“顧景深、曹原守住缺口。”
曹原和顧景深的機甲地圖上出現(xiàn)了李維給他們畫的范圍:“同時清空這里的異種,我不管你們是單打獨斗還是配合,在——”他停了一下,大概是去看了別的數(shù)據(jù),“——在五分鐘內(nèi)把這塊地方清干凈。”
“陳英老師往里走,在這個位置——”李維把位置圈給黑狼中的陳英,“和——”李維又短暫的的頓了下,報出了在校生中機甲操作成績最好的學生的名字,“——和孫倫生在兩分半鐘內(nèi)匯合,接著孫倫生駕駛機甲支援曹原顧景深。”
曹原:“我們不需要支援!”
李維掃一眼屏幕,曹原和顧景深配合默契,清掃速度喜人。再有什么深仇大恨,作為一名軍人,在這種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掉鏈子。
李維:“都肯用‘我們’這個詞了,就不要廢話了行嗎!”
一轉(zhuǎn)頭,李維繼續(xù)發(fā)布命令:“剩下的機甲系學生,三十秒內(nèi)分成兩隊,分別聽從年級一、二名指揮,”年輕人下放權(quán)限,“你們的任務(wù)是守住另外兩系學生所在的營地,死守!不需要事事匯報,年級一二自己拿主意執(zhí)行,沒時間讓你去猶豫!”
沒時間讓你猶豫。
這句話給了年級一二名震動,也讓張閔澤震動。
“奇瑞亞的人在拿著匕首和異種干架,我們比他們差了嗎?機甲大會切爾徹西的成績遠超奇瑞亞,而我們接觸機甲的時間連他們的零頭都不到!”
學生們在陳英的指揮下已經(jīng)不存在士氣這種東西了,李維必須把它找回來。
“我們憑的是什么?是平時的刻苦訓練,是扎實的基礎(chǔ)!是為了彌補模擬上機不足而進行的超強身體鍛煉!”
“所以你們有什么可害怕的?既然在森林里殺過老虎,砍過狼,換個地點就什么都不會了嗎?!”
“異種也是動物,不過換了個名字,你們在恐懼些什么?恐懼異種的能力嗎?可你們有那么多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眾志成城?!”
顧景深這一屆的年級前三是切爾徹西少數(shù)幾屆,擁有高知名度和強號召力的前三,知道李維的人很多,和李維說過話,知道他說話懶散的人也很多。
此刻,曾經(jīng)的年級第二用著顛覆他一貫形象的急切語氣,投擲炮彈似的字字鏗鏘,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等切爾徹西的學生們反應(yīng)過來,他們已經(jīng)握著匕首騎在異種背上了。
把他們碾得到處跑的異種,殺死了他們同伴的異種,被短短的匕首扎得鮮血淋漓。異種的狂暴和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刺激著學生們,他們吼叫著,更勇猛的沖了上去。
“亂什么亂!看終端!紅標的跟我走!”年級第一吼著。
“藍標的往南!守住大禮堂后門!”年級第二發(fā)出第一條命令。
三十秒,無頭蒼蠅似的學生分成兩隊。
分隊的過程中攻擊減弱,異種們又向前推進一步。
三十五秒,第一小分隊撲出,統(tǒng)一鏟地攻擊異種下盤。
三十七秒,第二小分隊撲出,攻擊異種心臟,大腦等要害位置。
四十七秒,第三小分隊撲出,統(tǒng)籌全局。
一分鐘,第一只異種死亡。
兩分二十秒,另外兩系學生所在營地紅色警報降為橙色。
兩分三十秒,孫倫生一把把陳英從駕駛艙里拽出來:“交接完成!”
三分五十四秒,年級一二匯合:“兩系營地警報降為藍色,請指示下一步行動!”
李維:“進入地下掩體。”
“收到!”
四分零五秒,李維命令:“張閔澤放棄森林西出口,到切爾徹西和顧景深等人匯合!”
“收到!”騎士越級加速,轉(zhuǎn)瞬不見蹤影。
四分二十七秒,張閔澤:“到達目的地。”
四分五十五秒,顧景深:“清掃完成。”
四分五十六秒,李維:“年級一二,進掩體了嗎?”
四分五十七秒,年級第一:“到了!”
四分五十八秒,李維:“關(guān)門。”
四分五十九秒,李維:“接下來我沒什么可指揮的了。”
五分鐘,切爾徹西上空,出現(xiàn)了密密麻麻的異種蹤影。
李維:“放手一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