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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在江臨方言中,“做人家”既是“勤儉節約”,也有“用心經營”的意思。明岐低聲向張元朗解釋,也是強忍著眼淚迴應母親:我們知道的。

舊日婚俗早已式微。祖母在世時尚且講究這些風俗,如今後輩也記不齊全,索性取消。從顧家娶了明岐出來,親朋相聚在舉辦婚宴的酒店。明岐與張元朗雙雙敬酒,接受祝福。花好月圓,無上圓滿。

他們在江臨又待了兩日,便返回北京。張元朗決定聖誕節到元旦時利用年假攜妻去關島度蜜月。

婚後諸事如常。這一日明岐研究所加班,快遞員送東西來,張元朗在家,便替明岐簽收。看寄出地址寫著“重慶”,並未署名。張元朗一怔,將東西放在玄關的櫥櫃裡,也不去多管。

晚上明岐回來,拎著一袋橘子,笑道:“路上有人家收攤,十塊錢買了這麼多。”

張元朗在廚房做飯,明岐剝了一隻橘子送過去:“你嚐嚐,很甜。”

“嗯。”張元朗側頭笑,鍋內熱油滋滋作響,他做她很愛吃的百葉香菇肉丸。

她在客廳收拾桌子,電視播著晚間新聞,入夜的城市十分安詳。她忽然發現玄關櫥櫃的的醒目處放著一隻未拆封的包裹,拿來一看,上面寫的是自己的名字,那字跡她再熟悉不過。她心猛然一緊,張元朗正好端著飯菜從廚房出來,只是很尋常地笑道:“哦,你的包裹,我幫你簽收的。”

“嗯。”明岐在他面前拆開包裹,是一對精巧的木雁,紅漆雁身,描了墨色與青碧的雁羽。此外另有一張紅箋,波瀾無驚的一句話:

顧明岐張元朗

新婚誌喜

吳嘉南謹賀

“挺好看。”張元朗笑道,“放在書房?”

他應該有不快,有疑慮,有淡淡的酸意。但他只是微笑。明岐緩緩回過神,京都短暫的重逢彷彿已成前生之事。她答:“好的。”

這對木雁置於一格書櫃之中。明岐將永遠心懷感恩。這對他是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對她,卻是最好的結局。世上原本沒有兩全其美,她在漫長的成長之中懂得取捨、決斷,她感激他們共同的寬容。上天畢竟對她更多眷顧。

這年冬天,從關島蜜月旅行歸來,明岐發現自己懷孕——他們並沒有想好這樣快就要孩子,一時有些躑躅。張家父母首先知道,自然要明岐生下孩子,讓他們不要擔心,說孩子生下來之後兩邊老人幫忙帶著,不會耽誤他們的工作和研究。

張元朗是喜歡孩子的,他與明岐商量:“能不能早些請產假,你們研究所實在太忙了。”

明岐笑道:“研究所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生過孩子,大家都很正常……憑什麼我要早些請產假呀?”

他且愛且憐:“你不要太辛苦,凡事身體要緊。”

明岐更多的是恍惚,她確實沒有想到自己將要做母親。她也很喜愛孩子,只是連張元朗都常常笑她:“你還是個孩子啊。”

父母知道後當然高興,母親已經從中學退休,恨不立刻趕到北京照顧明岐:“頭胎懷孕一定要保養好。你不是有頭痛和風溼的病癥麼,你爺爺早說過,妊娠的時候就能徹底帶好這些病根。”

“我現在擔心孩子生下來不夠好看,不夠聰明……”明岐靠在張元朗懷中,小聲說。

“據說高學歷女性最容易產生此類焦慮。”他先是一本正經地分析,忽而又眨眨眼笑道,“咱們的孩子應該不會難看到哪裡去。瞧我的模樣就知道——不聰明嘛……”他皺眉道,“我還真擔心,因爲看孩子他媽就知道……”

明岐愣了愣,怒而掄拳:“你!”

“哎哎,溫柔,矜持。”他攬她入懷,哪裡容她手舞足蹈,輕輕摩著她的鬢,“咱們要從現在開始,培養孩子的好脾氣。”

張元朗找了在醫院工作的同學詳細諮詢明岐的孕期保養,幾時該飲四物湯,平素該做什麼健身操,細細抄在記事本上拿回來讀給明岐聽。

那記事本前半部分是張元朗的工作筆記、會議大綱,明岐捧腹:“你就不能換個本子記錄?”一壁聽一壁又笑:“這些內容書上也有的嘛。”

張元朗卻像組織會議一般嚴肅貫徹到底,明岐有時也怕了他的認真,萬般無奈在他跟前咬牙切齒喝那黑乎乎的四物湯。

張母每日到他們家中負責飲食。明岐覺得很過意不去,表示自己並沒有這樣嬌貴,剛剛懷孕,幾乎沒有任何妊娠反應。婆婆卻不依:“你不知道,頭胎懷孕前幾個月最要注意。”

後來明岐索性住到婆婆家中,一則照顧方便,二則離研究所不算遠,不必每日坐五號線從北五環到海淀。

婆婆給明岐熬小米粥:“你吃得慣嗎?”

明岐笑:“很好吃。”

婆婆很高興:“大米性寒,小米粥養人。”

明岐想“母以子貴”這句話果真不假,眼下才只是懷孕便得到這般優待,若是生了兒子是不是更加受寵?那麼,生了女兒會不會……令人失望?

張元朗聽她這一說哭笑不得。

“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張元朗發現懷孕期的女人的確很難有邏輯可講:“都喜歡的。”

“更喜歡兒子還是女兒?”分明有意刁難。

“咱們還是生兩個孩子吧……”

明岐覺得很安詳。這種安詳的感覺在她曾經的歲月裡有過幾次,十分清晰。

童年時的雨天,在顧橋鎮家中,坐在椅子拼成的小桌前做作業。雨簾細密,檐下擱著接天水的瓷缸,貓伏在她腳邊,尾巴繞成一個圈。院內草木蓁蓁,她看見碧玉般的青菜上爬著一隻蝸牛,祖母把蝸牛摘下來,拿給家養的小母雞吃。明岐便很傷心:多可愛的小蝸牛呀!

植物園中的歲月,和小姊妹浣君一起跟在孟琨身後辨認這一樹果實,那一叢草木。時光碧綠、悠長,足以安慰此後的歲月。

那一年秋冬在外國語學校上託福班,下課後張元朗來學校接她回家。空氣裡浮著濃濃的栗子香氣。他們並肩走在路上。

她含笑望著他,心想有了孩子之後會是怎樣的情境?張元朗會不會親手染紅蛋,沾了滿手的紅顏料?二姐明嶼生下孩子後,二姐夫挨家挨戶送喜蛋,大家都笑他染得通紅的雙手,那紅色月餘不褪。想到這裡,她輕輕笑起來。

她穿灰色寬鬆棉襖,青色棉麻長褲。裡面是一層貼身保暖內衣、一層厚保暖內衣、一條羊毛褲、一條棉褲。但凡出門她便穿得這樣多,是張元朗的意思。明岐很生氣:“穿這麼多,褲腳這麼肥,還應該把褲管下面紮起來,好像《城南舊事》裡的老媽子!可是人家老媽子褲管裡能藏大米,我的呢?全塞滿了保暖內衣!”

張元朗很認真:“你不能凍著。”

“戇頭!”明岐氣鼓鼓,“我穿起來脫起來都很麻煩……”

“那沒關係。”他笑說,“我可以幫你。”

明岐兩眼望著天花板,連聲叫著“要命”,心想做了你的媳婦,果真是不自由呀……

春風微微透些消息,明岐身子重起來,肚腹也稍稍現出形狀。她身體確實不算好,常有稀薄血液滲出。她從小體質不佳,調養了很多年。張元朗要她提前休產假,她說無妨,又說所裡做的國家級科研項目正當緊張,老師和同事已經很照顧她,不要她去實驗室,只需她處理數據即可。

她處處小心,人多的地方從來不去,走樓梯也是一步一步,極盡耐心。她知道自己再不能蹦蹦跳跳,她認真走著每一步,心裡是沉墮的酸楚,她其實是快樂的。她自己也期待著尚在黑暗中沉睡的孩子。

而這天晚上在自己家中,她還是感覺身體一沉,重重向後墜去。她思維混沌,天地倒轉,只用十指拼力扣著門框,儘量不教自己跌倒下去。張元朗從浴室出來,驚得不成話,喊著她的名字,即刻撥打醫院電話,又抱起她,託在懷裡往外奔去。她指根因爲用力而顯得慘白,她攥著他的手臂,渾身都在用力。這種感覺似乎很熟悉,譬如有時候做噩夢,明明人是清醒的,知道那是噩夢,卻醒不過來,需要竭盡全力從窒息之中掙扎而出。她聽見他完全變了聲音:“明岐,明岐!”她覺得很歉疚,卻說不出話來,她在用力,唯恐一口氣提不上來,身體便不受控制。又唯恐用力不當,傷到腹中的孩子。

她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一片白色之中。她很清楚自己是在醫院。牀邊有張元朗,她覺得很安心,第一句問的是:“情況怎麼樣?”

她是聰明人,一看到他的眼神便知道了一切。他說不出話,她反倒慘笑著握住他的手:“沒事的。”

他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因爲明岐體質虛弱,氣血虧損。

醫生說要清宮。張元朗問:“一定要?”醫生說當然。明岐懵懂,她只是覺得“清宮”是個很可怕的詞。

“我很害怕。”明岐掙扎了一聲,眼裡漸漸蒙出淚水。張元朗只有說,一定要做的,醫生說如果不將殘餘組織徹底清除,以後很容易發生病變。

明岐徒然擺首,窗外楊柳已經萌出綠色,京城乾燥多風的初春,她只是攥著他的手,遲遲不敢進手術室。

後來張元朗聽見她低低的呻吟。他看見她慘白的神色。醫生卻說:自然流產比人工流產的刮宮少很多疼痛。

張元朗當即沉下臉,嚴厲斥責醫生,醫生知道說得不對,面上訕訕,連忙道歉。明岐朝張元朗擺首,小聲說:“你的脾氣真壞。”

知道明岐失去孩子,兩邊家長都很痛惜。婆婆道:“我說還是得跟我們一起住,你們小夫妻兩個很多事情都不注意。”

母親讓明岐回江臨,讓祖父診脈,好好用藥調理。

張元朗的意思,爺爺專擅並非女科,京裡有好大夫,不必讓明岐輾轉回家,也很傷神。母親知道這話很中肯,但難免傷心:女兒果真是嫁了出去,回孃家已經是“輾轉”。

靜養月餘,明岐覺得有些無聊。想拿本書看,張元朗是不許的:“以後還有你看書的時候,現在不調養好,以後怎麼辦?”

明岐苦著臉,央道:“古人說一日不讀書,攬頸自照,面目可憎。你看我現在每天都不敢照鏡子。”

他不由笑出聲。他愛讀書的妻子,嬌憨,病弱的妻子,鬢髮微亂,面色蒼白,眉頭輕輕皺鎖。他擡手撫她眉間,要她舒開眉頭,溫聲道:“其實你可以看看電視。”

她露出退而求其次的神情,點頭同意。

夜裡他下班回家,坐到她牀邊。她說今天看到窗外楊花漫舞,原來春天已經到了深處。她很想出去走一走,她還想看丁香花。

“一騎傳箋朱邸晚,臨風遞與縞衣人。”明岐側首微笑,“媽過去不是住在南城麼,什麼時候我們去看看南城的小巷子呢?你不是說小時候還去南橫街吃小腸陳滷煮麼?”

他點點頭:“等你好了,我們慢慢溜達。”

她笑了笑,心裡不知爲何生出悲辛,她靠在他懷裡,低聲說:“既然不能看書,你念給我聽?”

他便隨手拿了牀頭的一冊書,翻開一頁,靜靜讀道:“崇文門內東半里,有祠曰忠節,祀少保兵部尚書於公謙也。公一臂一肩,定正統己巳之變。其被刑西市也,爲天順元年。九年復官,爲成化二年。又二十三年,賜諡肅愍,爲弘治三年……”

他停下來微微皺眉:“咱們換本書念,這個像讀語文課本……我高中語文成績很不好。”

她莞爾:“我想聽呀,繼續讀,繼續讀。”

“吳文定公手所植藤,在吏部右堂。質本蔓生,而出土便已幹直。其引蔓也,無嚲委之意,縱送千尺,折旋一區,方嚴好古,如植者之所爲人。方夏而花,貫珠絡瓔,每一鬣一串,下垂碧葉陰中,端端向人……”

他平穩抑揚的聲音,她終歸於喜悅、安寧。她笑道:“端端向人,這四個字很好。”他對文字無有敏感,她笑著,順著他念的段落,輕輕續道:“……蕊則豆花,色則茄花,紫光一庭中,穆穆閒閒,藤不追琢而體裁,花若簡淡而雋永,又如王文恪之稱公文也。公植藤時,維弘治六年,距今幾二百年矣,望公逾高以遐,而藤逾深蕪……”

26

初夏的一天,張元朗預約了同仁堂醫館一位專擅女科的老大夫,領著明岐過去。明岐很久沒到前門大街。記得小時候和父親到這裡來,她擡頭望路上的標牌,很響亮地念:“大柵欄(zhalan)。”

父親笑著糾正:“應該讀作,大柵欄兒(shilaner)。”

張元朗問:“你一個人偷笑什麼?”

“不告訴你。”明岐眨眨眼。

薰風日暖,途中見得遊人如織,有垂髫稚齡的孩童手持風車,骨碌碌轉著,將明亮的陽光篩得極細。楊花團團簇簇遍地拋滾,有濛濛飛絮撲面而來,明岐覺得歡喜。

醫館內候診的人很多,明岐領了號,張則予陪她坐在走廊內等待。過了很久,終於輪到明岐。老大夫白髮蒼蒼,面容舒和,一壁搭脈,一壁只是與她閒談。前面一位看病的女孩子又折回來問:“大夫,您看這些藥量夠麼?”

老大夫重又看了一遍藥方:“這藥量沒有錯,怎麼了?”

“我家在河北,過來看一次病要坐挺久的火車。”女孩兒爲難道,“我看這藥量開得太少,不知道有沒有效用……”

老大夫哭笑不得:“藥量哪有隨意增減的?”

“您只給我女兒七副藥,能不能多開幾副?”女孩兒的母親也虔敬地對大夫說,“咱們瞧一趟病,要坐很久的火車……”

“這藥只能先開七副,吃了之後再來診脈,再開藥方。”老大夫道,“這個錯不得。”

那對母女方始悵悵離去。老大夫嚮明岐道了聲抱歉,又感慨時下看病不易。“瞧個病要坐很久的火車,也真是不容易。”

明岐問“您看……如果我還想要孩子,可以麼?”

一旁張元朗急忙道:“你身體沒有恢復,我們不要孩子。”

老大夫笑道:“青春盛年,你不過是氣虛體弱,調理得當就可以。”

明岐喜悅,含笑望著張元朗。老大夫下筆擬藥方,張元朗還有很多問題,譬如日常飲食該如何注意,問得極詳盡,老大夫答得也仔細。

抓了藥回來,路上明岐想要吃三元梅園的奶酪。

“那個很涼,換一樣東西吃。”

“可是……很久沒吃過了!還有杏仁豆腐……”

“吃是可以的,但咱們最好拿回去用微波爐熱一熱。”他面上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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