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最想回到祈軒身邊, 這些天他都在我身邊守著,若是曉得我醒了,該是十分歡喜的罷。
但是, 我還不能離開, 身上的毒雖然解了, 只是睡了二十多天的石臺, 每日置身冰冷之中, 身子還有些虛,所以還要留一些日子,每日喝下一碗調養的藥。
以前的衣裳太寬, 穿起來松松垮垮便覺著有些累贅。金銀便跑出去了集市,為我買了一身好看合身的衣裳。
我穿著那一身新衣裳出了那個石洞, 這些天都在里面, 有好些日子都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了, 一出來,被明亮的光線照射眼睛還有些刺痛感, 有些暈眩。
金銀過來扶住有些站不住腳的我,“怎了?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不是,就是有些不適應,過一會兒便好。”
金銀扶住我的肩膀帶著我往花神醫的那間屋子走, 迎面走來一個佩劍的侍衛, 是祈軒留下來的, 金銀說一共留下來六個, 想來是為了保護我。
迎面的將士喚作杜建彪, 因著前些日祈軒出門一起結伴,所以還有些交情, 在墨園見面時也會互相問候一聲。他有些結結巴巴,看著我的眼睛有些怔愣,“這,你,你可是……”
我看著他問:“怎了?不認得我了?”
“你是風月那丫頭?!”
我對著他點了點頭,金銀幫著我答了他一句,“你沒看錯,就是風月那丫頭。”
杜建彪還是一臉訝然,良久才開口,“真,真,真美。”
金銀調侃說:“擦擦你的口水,我可事先跟你說了,這丫頭可是你們家主子的,你可別打什么歪主意。”
杜建彪憨著一張臉笑了笑,“哪敢啊,我就是覺得風月變得特別好看,就是……”
我干咳了一聲,“也沒甚變化,就是瘦了些,老杜你這形容也著實夸張了些。”
杜建彪搖著雙手,道:“不夸張,不夸張,風月你是真的好看,很美,比我見過的女子都美,我是這么覺著的。”
我無奈笑了笑,“老杜,你這般抬舉我,我可要得意忘形了。”
“咳咳!”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對面不遠處站了一個人,手持著蒲扇,捋著下巴的胡須,正是花神醫。
花神醫提步過來,在杜建彪的身旁站住,用手中的蒲扇指著我道:“這丫頭的五官本來就標志,只是身材有些走樣了,如今也不過是回歸本尊了。”
我扯了扯嘴角,印象中對于花神醫的印象還停留在他讓我挑水做飯的場景,那時候便覺著他整一個陰險狡詐的糟老頭。
但是,他始終是救了我性命的人,這救命之恩乃是天大,以前怎么樣都可以不計較了。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客氣道:“這些日承蒙花神醫的照料,風月才得益痊愈,如此大恩大德,風月定是永生不忘。”
花神醫扇著扇子,一臉的淡然 ,似有些不屑,“得了,這客氣話就別說了,再說,二公子的一柄劍架在我脖子上我還能說個不字不成?”
金銀看不過眼這糟老頭,在我身邊道:“算了,既然他是逼不得已才救你的,你也沒必要給他道什么謝了,還省點口水。”
我勉強笑了笑,“無論怎樣,我的命是花神醫救的,這是事實,倫理上該道謝還是不能少。”
在花神醫的住處停留了兩日,我們便啟程回城主府。
祈軒將馬車和侍衛都留給了我,自己只帶走了一匹馬。他在山洞陪了我18日,突然說要回去,想必是有十萬火急的要事推脫不得。
馬車一路顛簸,我挑著簾看著外面的沿途風景,金銀就在我對面坐著。
“風月。”金銀突然開口喚我。
我回過頭,看著他,“怎了?”
金銀支支吾吾了許久,“祈軒他,他并不是回去辦事去了。”
我有些好奇,不是回去辦事那是做什么?
金銀繼續道:“他其實是被城主派來的人強行帶回去的。”
我心頭一驚,“什么?!為什么?”
“你先莫要激動,聽我解釋。”金銀說:“在你昏睡期間,城主大人派人過來傳了祈軒幾次讓他回城主府,祈軒執意要留下來照顧你,城主大人一怒之下便定了一個違抗命令的罪名,讓人將他強行帶了回去。”
“那,城主大人可有說怎么處置?”我急切問。
金銀說:“這個我就不清楚了,那天來了很多的城主府的將士將祈軒帶走,祈軒吩咐我照顧好你便跟著他們回去了。”
我捏緊了袖下的拳頭,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么一件事,也不曉得祈軒現在如何了。或許這該怪我,祈軒身為御河城城主的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城主之位的。城主府的大事小事如今皆由他來把持,城主府剛出了這么大的事,祈軒卻選擇留在了我的身邊,定是引得城主大人十分不滿,定祈軒一個罪名將他強行帶回去便是他發怒的證明。
回到城主府之后,我才曉得祈軒已經被打入了大牢。
這城主也太無情了些,對將來繼承自己城主之位的嫡長子這般的狠!
距離祈軒在花神醫的住處被帶走后已有六天,也便是說他在大牢中受了六日的苦。也不曉得城主大人什么時候才會被放出來,而憑我一個丫鬟若是與城主大人當面對質定是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必須要想辦法救祈軒。
我首先去了梅園一趟,只希望大夫人可以在城主面前求個情,讓他看在血肉相連的份上放了祈軒。
見到大夫人時,她也愁著一張臉,氣色也沒以前好。
大夫人看著前面不遠處湖面說:“祈軒三番四次違抗他的命令,看來城主大人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那夫人可有跟城主大人求過情?”
大夫人看了我一眼,隨即哀嘆一聲,“求情又有什么用,我的話城主大人早已聽不進去了。再說,此次本來就是錯在祈軒,說再多也不能掩蓋這個事實。”
我知道大夫人的意思,祈軒這次確實是錯了,起碼在城主大人看來是錯的。身為這城主府的女主人,相當于母儀天下的一國之母,大夫人識得大體,自然不會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求城主大人放了祈軒。
大夫人長嘆一聲,說:“現在也只能看城主大人何時氣消了。”
大夫人也有她的難處,身為祈軒的生母,唯一的兒子在大牢里受罪她自然是在心里不好過的,但是此次祈軒惹怒了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一日不消氣,祈軒便要在大牢多呆一日。
我看著大夫人沉默的背影道:“對不起。”
大夫人沒有回頭,良久才開口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什么。”
“祈軒是因為我才違抗城主大人的命令,如今祈軒落得今日的地步都怪我,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為他擔心的你。”
大夫人的唇邊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這都是他自己選的罷,長這么大我不曾見他為一名女子做到這個地步,想來他也是真心待你的。”
我點頭,應了一聲,“嗯。”祈軒是真心待我的,這個我清楚,就算以前還在猜測和懷疑,但是,經過這件事,我不得不承認我的猜測和懷疑都是多余的。
大夫人移動了步子,轉身向著我,“我雖身為他的娘親,只是兒女情長,情愛一事我終是干預不得,他即選了這個因那便要承擔這樣的果。我不會出面為他求情,只等看他的造化了。”
大夫人平日里也喜歡吃齋念佛,不得已間便流露了她看淡世事清心寡欲的一面。她的意思是不會出面,雖然我也曉得她心里還是很在乎這個兒子的。
回到墨園,才發現墨園聚集了很多的丫鬟和小廝,我有些怔愣,看著這么一大群人聚集在墨園的院子里,像是要看什么熱鬧。
我剛踏進月洞門,那聚在院子里的丫鬟小廝便齊齊向我看過來,原本鬧哄哄的園子瞬間歸于安靜,我看著那一雙雙睜得圓滾滾的眼睛,良久才開口問:“不知各位聚集在此地有何貴干?”
眾丫鬟小廝紛紛回過神,交頭接耳又是一陣議論,其中一個小廝問:“這位是風月姑娘吧?”
我看著說話的小廝,這個我見過,是雪園的一個小廝,以前經常去雪園找金銀也見到過多次。我點了點頭,回了他的話,“我就是。”
我看著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撓著后腦說:“我們就是聽說風月姑娘變成了大美人,所以特地過來看看,沒想到……”
“沒想到還真的是個美人,大大的美人,跟一個月前比起來就像是脫胎換骨了呢。”說話的是墨園的丫鬟,那個丫鬟曾經是四夫人那邊丫鬟,雖然一開始來較為拘謹,只是相處久了便覺著她是個口齒伶俐的丫鬟。
不得不說,這下人間的消息傳得還真是十分迅速。我站在他們一行人的面前,被人稱贊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只是祈軒還在大牢里受苦,我卻怎么也提不起興致去討論我的外貌。便了了答了一句,“不過是比之以前瘦了些,橫豎這張臉還是沒變的,實在稱不上什么美人。”
剛才說話的丫鬟走了過來,熱絡地挽住了我的手臂,“風月姐,你就莫要謙虛了,我看以你現在的姿色,比這城主府上上下下的都美。”
我臉上擠出一個笑,淡然道:“這太抬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