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蹙眉仔細想了想,而後道:“我那故友曾在左都御史家中有緣得見,左都御史是個極好的人,本還說是邀請我一同前去,只是不想,我卻沒有這個福分,不等前往,左都御史就已經被抄家滅族了。”
北燕帝微微蹙起眉頭,在腦海中回想起左都御史這個人來,隨著回想,對他的印象漸漸清晰起來,最後想起,所派去抄家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王直!
這也就是說,王直抄家之後,明知他對紅蓮圖的渴求,卻還是將這幅畫據爲己有!
想到這,北燕帝的怒氣無論怎樣也擋不住,好個大膽的王直!竟然敢欺上瞞下,連他的東西也敢據爲己有!實在是太過無法無天!
楚洛衣將北燕帝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冷笑。
這就是帝王,身爲帝王,他可以寵你,信任你,他想要給你的東西可以毫不猶豫的賞賜給你,甚至在他寵信你時,對你勾結官員,橫行無忌都能百般縱容,只是無論你爭什麼奪什麼,都不能去觸碰屬於帝王的東西,這無異於在挑戰帝王的權威!
‘啪!’北燕帝再次一掌拍在桌上,惱怒聲道:“王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竟敢私藏抄家之物!”
四周靜悄悄的,楚洛衣卻明白,到此刻爲止,北燕帝對王直所有的則不僅僅是之前的懷疑,而是真正的將他視爲了亂臣賊子。
“老爺,王公公美名在外,許是此次我們對他有什麼誤會。”楚洛衣緩緩出聲提醒北燕帝此刻的狀況。
北燕帝看了看面前的書生,這才平緩了怒氣道:“夫人說的也是,許是本老爺對他有什麼誤解。”
書生見此開口道:“什麼美名在外,分明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奸賊,不知殺了多少忠臣良將,可恨陛下還信任於他,讓天下百姓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北燕帝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乾咳了兩聲。
書生長長嘆了口氣,一臉痛心的表情,沒有再說話。
拍賣會上的拍賣幾乎是真正的接近尾聲,十二尊玉佛都被人搶走,從歡呼聲中,可以判斷出也都是價值不菲之物。
北燕帝有些心煩意亂,不想過多逗留,開口道:“既然已經得到了紅蓮圖,我們今日就先離開吧。”
一行人紛紛起身,也沒有再去理會地上的書生。
剛剛下到一樓,本想趁著拍賣會沒有徹底結束,可以避開人潮。
可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就在幾人剛剛下到一樓的時候,拍賣會竟然結束。
人羣中頓時一哄而上,紛紛向外推搡著離開,再次恢復了之前摩肩接踵的樣子。
盧侍衛和小六子再次將楚洛衣和北燕帝護在正中,只是人潮如海浪一般朝著兩人的方向擠了過來。
就在這時,楚洛衣一擡頭,在人羣中瞧見一道模糊的背影,而這背影的一旁正是之前站在二樓雅間窗前的侍衛。
楚洛衣頓時順著人潮,向前擠去,同時踮著腳向前張望過去。
“主子..主子..”小六子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楚洛衣,憂心不已,大聲呼喊著,卻皆是被淹沒在人羣裡。
小六子努力的推開擋在面前的人羣,想要憑藉靈巧的身型追過去,可人潮卻似乎有意的朝著他的方向擠過來,幾個眨眼之前,竟然瞧不見了楚洛衣的身影。
小六子頓時急的滿頭大汗,連忙回身去找北燕帝。
這一找,倒是沒有受到太大的阻撓,不算順利的與北燕帝匯合了。
北流雲臉上帶著一張白玉面具從樓上下來,便瞧見楚洛衣不要命的像一個方向擠去,眼看著她同衆人分開,正要抽身追去,可是無奈遇到了與小六子一樣的狀況,即便是有幾名侍衛相互,卻終究是被擁堵的人羣,推離距楚洛衣越來越遠的方向。
憑藉敏銳的觀察,北燕帝終是發現人羣中藏著不少推手,將人羣朝著自己和小六子等人的方向推來,意在阻斷自己同楚洛衣的聯繫。
直到半盞茶的時間過去,大部分人都已經散去,北燕帝一行人也已經出了藏寶閣,左顧右看,卻始終不見楚洛衣的身影。
就在北燕帝打算下令調遣兵馬尋找之時,四面八方忽然涌出了不少的壯漢,一個個手執利刃,朝著北燕帝幾人衝來。
“就是他們!多管閒事,壞了老子的好事!這個老頭最有錢,今個那紅蓮圖也是他買下的!”
小六子和北燕帝后退一步,盧侍衛向空中發出了一個暗號,頓時王直派遣在暗中的侍衛也紛紛出現,加入廝殺。
小六子眼尖的認出這些人中爲首的正是今日賣瓷碗的那名商販,看樣子是對白日之事懷恨在心,找了幫手來尋仇,只是眼下主子消失不見,可千萬不要遇到什麼不利纔好!
打鬥沒有持續多久,商販一夥人便被擒獲。
盧侍衛拱手道:“老爺,這些人不過是烏合之衆,想必是對白日之事懷恨在心,纔會前來報復。”
北燕帝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夫人的情況如何?”
“那商販說他有四五個弟兄見著夫人被人流擠散,與我們分開,便追著夫人去了。”
小六子急的紅了眼:“這可如何是好啊,盧侍衛你們都是練家子對付這些烏合之衆輕而易舉,可夫人一介女流,若是真的落在了敵人手中,只怕會兇多吉少啊。”
想到此處,衆人的臉色有嚴峻起來。
而另一側的北流雲從人,流散開後,便向著楚洛衣移動的方向追了去,只可惜卻遲遲未見蹤跡,一時間心生不安。
楚洛衣在漆黑的夜色裡,一路追著那模糊的背影而去,縱然中途賺翻了不少東西,卻未曾想過要放棄。
追了許久,直到面前忽然出現幾名男子,擋住了去路。
“就是她!還不動手。”一名男子開口道。
楚洛衣緊緊蹙起眉頭,看著將自己包圍的幾名男子,卻依然不死心的探向那模糊的背影。
直到面前的男子動起手來,楚洛衣纔回過神來,本以爲是白日的烏合之衆來尋仇,可是剛一交手,楚洛衣便察覺到了不對,面前這些人,雖然裝束看起來與尋常商販別無二致。
可是舉手投足間,卻蘊含著濃厚的殺氣。
“快點解決她!拖下去只會夜長夢多。”一道冷冷的聲音看著楚洛衣道。
楚洛衣也捏緊了袖中的匕首,隨時打算奮力一搏,一雙黑眸緊緊鎖住面前幾人。
腦海中不由得將拍賣會上最後一件拍賣品與面前這些人放到一起。
這決不是個巧合,從北燕帝插手商販販賣瓷碗一事開始,一直到拍賣會最後突然多出來的拍賣品,再到眼前的刺殺,連她都險些要被矇騙過去。
以敏捷的反應,極快的下了決斷,楚洛衣從左側撕開一道口子,便衝了出去。
“快!別讓她跑了!”
一面氣喘吁吁的跑著,一面打量著四下的環境,到最後,楚洛衣心中已經想了清楚。
想必是有人利用瓷碗一事做掩護,來實現刺殺的目的。
如果此刻她逃不掉,最後衆人也只會認爲她死於白日那些商販之手,甚至連最後的真兇都無法抓到。
跑了許久,楚洛衣鑽進了一個胡洞,因著遲遲沒有把握能夠將面前這個幾個隱藏極深的殺手一併解決,讓她不由得想要藉助道路的變幻將其甩掉。
只是,老天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站在她一邊。
跑向胡洞深處的楚洛衣頓時止住了腳步,回頭警惕的看向身後追來的幾人。
一男子冷笑道:“這次她跑不掉了,胡洞是死的!”
幾人朝著楚洛衣一步步逼近,楚洛衣手中的匕首在黑夜中淬著冷光。
夜寂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只剩下狂風吹打的衣襟聲聲作響。
爲首之人凌厲出手,帶著破軍之勢,劍氣襲人,狹小的胡洞裡瞬間充滿了淒涼肅殺之意,巨大的殺意使得低矮的胡洞嗚嗚作響,彷彿隨時都會炸裂了開來。
楚洛衣快速出手,手中的匕首擋在胸口,目光始終不離出手的男子。
憑藉多年的經驗,她知道面前男人的可怕!
在他身上,她感受到一種亡命之徒纔有的氣息,是真正的殺手!
楚洛衣的髮絲有些蓬亂,被束起的髮髻有些搖搖欲墜,黑夜之中她黝黑的眸子裡煥發出一種耀眼的光輝!
男子的手伸出,手裡的鐵劍迴旋而來!楚洛衣彎身一躲,剛一擡頭,鐵劍迎風揮來,一道烏黑的寒光直指她的心口。
劍未到,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凜冽的西風!
楚洛衣腳步一頓,後退數步,悶哼一聲,被逼退至盡頭,背脊緊緊貼在胡洞的牆壁上,拔涼的牆壁緊貼著被汗水沾溼的衣襟,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因爲胡洞狹小,另外幾人遲遲沒有出手,這則是楚洛衣此刻最大的優勢。
運起內力,匕首筆直飛出。
男人的長劍一把刺在楚洛衣的肩頭,楚洛衣悶哼一聲,卻沒有後退,而是利用這個間隙,匕首狠狠插進男人的心臟。
黑衣人怒喝一聲:“找死!”
凌空一躍,鐵劍化做了一道飛虹,楚洛衣迅速閃身避開,臉頰旁的髮絲卻被斬斷了一寸!
“是誰派你們來的?”楚洛衣盯著面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