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徵一提起妖獸，我一下想到了招魂鼬，就是在冰川穀地為我們站崗放哨的小老鼠。
倒不能說我對它們有偏見，只是我記得招魂鼬呆頭呆腦的，尤其天童光顧我們那麼多次，它們也沒發(fā)出有效地警報，這次我們過沙地要還指望它，說不好聽些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黎徵也不沒理會我的目光，一掏揹包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後拎出只肉乎乎的肥老鼠，而且這老鼠腦袋上還戴著一個花環(huán)。
我是搞不懂這老鼠悶在盒子裡怎麼活到現(xiàn)在的，我只對那個花環(huán)感興趣。雖說它帶著花環(huán)給人種很臭美的感覺，但我心說這花環(huán)絕不是裝飾那麼簡單，弄不好花裡分泌著某些藥物，會提升老鼠的潛力。
黎徵解釋，“這肥鼠也叫花帽鼠，是珞巴族飼養(yǎng)的一種妖獸，感知方面特別強，能提前給人示警，而且它還特別通人性，咱們先讓它去沙地裡探路，就算遇到危險也能及時作出反應(yīng)。”
我特別想問一句，花帽鼠靠不靠譜，但看著拉巴次仁和巴尼瑪拿出一副動容的樣子打量老鼠時，我這話終究沒說出口，怕打消大家的積極性。
花帽鼠先吱吱對我們叫幾聲，又扭頭率先向沙地裡走去。
我看到這，懸著的心放下不少，至少從它剛才的動作看，這老鼠真的很有靈性。
黎徵緊跟著花帽鼠，拉巴次仁和巴尼瑪居中，我斷後，我們四人一線沿著花帽鼠的老路進了沙地。
我不知道他們?nèi)耸颤N感覺，但我邊走邊緊握著鐵斧，也密切留意著周圍的動向，這樣我們走了足足兩個小時，連月亮都掛在當頭上，可我放眼一看還是沒瞧到沙地的盡頭。
我心裡既慶幸又擔心，慶幸的是我們選擇了橫穿沙地而不是繞道，擔心的是我們走了這麼長時間，卻不知道還得多久才能走出這個鬼地方。
可我的慶幸並沒持續(xù)多久，突然間花帽鼠停下身，用尖銳的聲音叫了起來，發(fā)出了警報。
黎徵絕對把花帽鼠當成了寶貝，他都沒急著觀察四周，反倒拎著花帽鼠先把它放到揹包裡。而我們?nèi)脵C把他團團圍住，各自舉著武器等待著。
照我看，除了少許清風吹過，四周一片肅靜，根本看不出什麼危險。可就在這時，我覺得自己腳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
我穿的是藏族靴子，鞋底厚，就算踩到有菱角的石頭，也絕不會有‘頂’這種感覺，尤其我現(xiàn)在還是站著沒動，根本沒有踩到石頭的說法。
我挺好奇，也沒敢大意，把鐵斧遞到腳邊侯著，又把腳慢慢擡起，他們看我動作怪異，都扭頭看來。
但我把腳擡起後，發(fā)現(xiàn)下面就是很平的一片沙土，甚至我還拿腳對著搓了搓，也沒找到那頂我的東西。
拉巴次仁最先忍不住問，“寧天佑，你和泥巴玩呢？”
我心說這爺們真會說話，現(xiàn)在這特殊時期，他就把我想的這麼沒心沒肺？我沒理會他，又一轉(zhuǎn)口把剛才的怪異感說給大家聽。
一來我不是講故事的料，二來事實證明我腳下確實沒什麼東西，反正我說完時，他們的表情告訴我，他們都不信我的話。
黎徵稍許琢磨會，又跟大家說，“我把花帽鼠再放出來，咱們小心前行一段看看。”
我們都應(yīng)聲點頭，可我們答應(yīng)了花帽鼠卻來了脾氣，黎徵一打開揹包，它就吱吱亂叫著報警，還使勁往揹包裡鉆，黎徵拎它幾次都被它掙脫開，弄到最後黎徵也挺尷尬。
拉巴次仁也在一邊插嘴，罵花帽鼠是個懶婆娘，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可他剛說兩句整個人就一愣，又低頭看著腳下說，“你爺爺?shù)模颤N東西頂我？”
我們都把注意力放在他腳下，可他擡腳後，情況跟我當時遇到的一樣，並沒異常。
但拉巴次仁沒我那麼好打發(fā)，他搶過巴尼瑪?shù)墨C刀，對著沙地嗤嗤刺上了。
也說獵刀是個寶貝，刀口鋒利，材質(zhì)也好，每次拉巴次仁往下刺，都能把刀刺得沒到刀柄。
而他這麼刺了一通後，在一次拔刀時，刀尖上帶出血來。
我心猛地緊縮一下，知道沙地裡面有東西，而聯(lián)想一番後，我又挺納悶，心說什麼動物能在沙地底下藏著呢？
巴尼瑪想的更奇葩，神神叨叨的問我們，“這底下不會藏著千年殭屍吧？”
還沒等我們繼續(xù)討論，周圍的沙地突然炸了鍋一般，一個個漩渦從地表出現(xiàn)，就好像開水冒泡似的。
我們背靠背緊緊圍在一起，各自認準一個方向盯著。
一個個赤色鬼臉從沙地裡浮現(xiàn)出來，讓這本來還混亂的沙地突然變了一種味道，有種地獄修羅場的感覺。
巴尼瑪害怕了，跟黎徵說讓他快點施法把這惡靈消退。
要不是我現(xiàn)在緊張的不得了，保準會被巴尼瑪?shù)臉幼佣簶罚恼f他還指望黎徵，黎徵指望誰都不好說呢。
但黎徵顯得很冷靜，扭頭跟拉巴次仁說，“射一箭出來，看看這鬼臉到底是什麼東西。”
拉巴次仁點頭，拿弓對著就近最大的一個鬼臉狠狠來了一箭。這箭威力不小，而且極有準頭，一下正中鬼臉中間部位。
鬼臉抖動著，接著有個黑漆漆的東西把它頂了出來。拉巴次仁又爆喝一聲，急步向這鬼臉跑去，也說這小子膽大，一伸手握住箭桿，把它硬生生扯了過來。
等離近了我發(fā)現(xiàn)，這鬼臉竟是個怪蜥蜴，它一身黑色，只是腦袋上比一般蜥蜴多長個硬殼，而且這殼通紅，從上往下看像極了一張扭曲的臉。
鬼蜥蜴被箭傷了腦子，正無力的亂抓著爪子等死，黎徵湊過去看了看，咦了一聲。
我好奇問他，“你認識這蜥蜴？”
黎徵點點頭，“我在羊皮古書上看到過這種蜥蜴的圖片，按記載它是角蜥的變種，叫紅頭鬼蜥，只是鬼蜥應(yīng)該早就滅絕了才對，怎麼這裡還有？而且數(shù)量還如此多？”
我沒黎徵想的那麼多，更不想深究這些蜥蜴到底從哪個能生崽的孃胎裡爬出來的，我只在乎我們怎麼能逃過這劫。
而且經(jīng)我們談話一耽誤，這些鬼臉慢慢都靠了過來，拉巴次仁眉頭都快擰到一塊去了，舉起弓嗖嗖的射上了，他幾箭下去，又有幾個鬼蜥當場斃命。
我本來沒看好他這舉動，心說他拿的是弓又不是機關(guān)槍，只射出幾箭根本是杯水車薪，阻礙不了蜥蜴大軍的進攻。
但我錯了，在他弄死幾只蜥蜴後，其他鬼蜥又迅速向死屍靠攏，爭先啃食起來，一時間我們反倒安全了。
我也不管拉巴次仁射箭前是什麼想法，對他豎起大拇指贊道，“爺們，你真料事如神，堪稱諸葛再世，別耽誤快射箭，多弄死幾只蜥蜴，等它們吃同類吃飽了，咱們就安全了。”
拉巴次仁被我說的一愣，又盯著遠處反問我，“寧天佑，我一共還剩不到二十隻的箭，你看看遠處，你認為我能伺候這麼多爺麼？”
我擡頭一看，整個沙地中的赤色鬼臉猶如天空繁星似的，數(shù)不盡也望不到頭，這下我連害怕都省了，心裡涌現(xiàn)出一絲絕望。
拉巴次仁和巴尼瑪跟我想的差不多，他們還把揹包卸了下來，原地活動起身子，大有輕裝上陣，死前多拉幾個蜥蜴墊背的架勢。
黎徵突然開口說話，“先別急著打鬥，我有個辦法能帶大家脫出險境。”
隨後他指著鬼蜥又說，“這種鬼蜥有一種天敵叫食蜥雕，是一種體型如鷲的猛禽，而且這幫鬼蜥怕食蜥雕怕的離譜，只要那雕的叫聲一響，鬼蜥都會伏地而臥，一動不動。”
拉巴次仁最先反應(yīng)過勁，高興的大笑著，“黎徵，你是不是帶了鳥類的裡令，拿給我，我吹個曲子嚇嚇這些鬼蜥。”
黎徵翻揹包找出裡令，但他並沒把裡令給拉巴次仁，還特意推開拉巴次仁的手，“你吹裡令？省省吧，有次在村裡訓(xùn)狗，你一里令吹下去不僅狗沒訓(xùn)成，還逼得它發(fā)情了，現(xiàn)在是關(guān)鍵時刻，你別拿咱們四條命人練手。”
我對黎徵說的話深有體會，尤其在螞蝗谷那次，拉巴次仁就把裡令調(diào)子弄高了，害得螞蝗王暴起。
拉巴次仁被說中痛處，搓著手嘿嘿乾笑，而黎徵穩(wěn)了穩(wěn)心態(tài)後，對著裡令吹起來。
裡令發(fā)出來的聲音很特別，時長嘯時短鳴，真有種雕叫的感覺，而那些正爭食爭的來勁的鬼蜥聽到這聲音後，竟都沒了食慾，一個個跟個蛤蟆似的趴在地上。
黎徵一邊吹一邊對我們猛使眼色，我們仨會意，急忙護著他往遠處逃。
但我們沒敢跑，尤其黎徵吹著裡令，本來就要求呼吸節(jié)奏要穩(wěn)定，雖然我們飛的想法都有了，但就這麼壓著性子溜達的走著。
這樣過了一個小時，四周還凈是赤色鬼頭，但隔遠我們也望到了沙地的盡頭。
我懸著的心落了地，心說這次我們能活著出沙地真不容易，雖然沒有打鬥，可心臟的負荷絕不比玩命打鬥後差多少。
可就在這時，處在我們身旁的一個鬼蜥緩緩擡起頭，鼓起勇氣向黎徵噴了一股血水。
要在平時，我絕對會對這鬼蜥贊一句，畢竟它這麼做絕對算鬼蜥中的勇士，可現(xiàn)在我卻哭得心思都有了。
它這一股血水逼得黎徵一躲避，裡令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