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童音,引來一陣輕笑。
南宮新月捂著嘴,看著那孩子,他睜著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好奇地盯著景繡面前的盒子看,神色極為認真。
她忍住笑,打趣道:“小鬼頭你的意思是說你繡兒姐姐是妖怪嗎?”
此話一出這一桌的人全都低聲笑了起來,就連葉尋也看向那孩子,滿臉的寵溺。
那孩子滿臉通紅,不知所措地看著景繡,張口結(jié)舌,有些急切地解釋起來,生怕景繡生氣一樣,“繡兒姐姐是仙女不是妖怪”
景繡壓下心頭不好的預感,見那孩子急得快哭了,面上閃過一絲不忍,抬手過去摸了摸他的頭,柔聲笑道:“沒關(guān)系,姐姐沒有生氣。”
那孩子睜著水汪汪的雙眼看著她,好像在分辨她說的話是真是假一樣,姨娘說了繡兒姐姐是大伯母新認的義女,祖母和大伯母的心頭肉他不能惹她生氣。
“姐姐真的沒有生氣嗎?”打量了一會兒才又抽抽搭搭地問道。
景繡面色柔和,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看著他低聲問道:“姐姐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嗎?”
那孩子破涕為笑,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響響亮亮地回道:“不是!”
又引來一桌人的低笑,也驚動了其他桌的賓客,大家齊齊目光探究地看了過來。
察覺到司馬濬詢問的視線,景繡看向他淺笑搖頭。
南宮新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司馬濬包括自己的幾位哥哥個個目光柔和地落在景繡身上,仿佛完全沒注意到她身邊的自己。
袖子下的雙手緊了緊,面上卻依舊掛著暖融融的笑容,說道:“繡兒怎么不打開看看,我說了這不是一般的鏡子,難道你就不好奇嗎?”
景繡收回目光,只見一桌子人都目光好奇又迫切地落在她面上,好像在無聲催促她快點拿出鏡子一樣。
只有葉尋微微蹙眉,目光不解地盯著錦盒看,剛才他看過那鏡子,雖然精美別致卻也無甚新奇,他倒是沒看出來有何不普通的地方。
見景繡看著那盒子遲遲不打開,葉傾和秦氏相視一眼,眼中閃爍別人看不懂的深意。
“難不成繡兒是不滿意五公主送的禮物嗎?”葉傾沖著景繡微微挑眉,語氣帶了一點挑釁的味道。
南宮新月臉色微微沉了下去,看著景繡櫻唇抿緊,公主的威儀顯露無疑。
氣氛莫名緊張起來,連桌上的幾個孩子都臉色惶恐有些噤若寒蟬起來。
葉尋微微蹙眉,目光在南宮新月和秦氏母女臉上游移,心里百轉(zhuǎn)千回。
周圍各桌早就恢復了熱鬧,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絕于耳。
襯得這一桌格外的安靜,有心之人自然能察覺到這一桌的異常。
司馬濬一桌本就氣氛微妙,各吃各的酒和菜,只偶爾傳來南宮瑾活躍氣氛的只言片語。此刻除了心思雜亂的南宮澤和葉寧二人一個繼續(xù)悶頭喝酒一個繼續(xù)低頭陷入沉思外,其余的人雖然依舊不動聲色的喝酒吃菜,眼角余光卻都留意著景繡一桌的動靜。
至于另一邊被安排和平陽城一眾貴女們一桌而坐的瑞安和朝陽也都一直注意著景繡一桌的動靜。
瑞安目光緊盯著景繡精致的臉蛋,有些心不在焉地低聲開口道:“你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我等你的好消息?!?
朝陽目光留戀地看著景繡無暇又精致的側(cè)臉,微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垂首一笑,“你放心吧,我不會讓她嫁給三哥的?!?
瑞安滿意地勾唇一笑,但是那笑容僅維持了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在看到司馬濬唇角微揚始終視線不離景繡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
如果有一天他能用那樣的神情看著自己該有多好啊,如果景繡不存在該有多好!
而景繡此刻完全沒空去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纖細的手指摩挲著錦盒上精美的紋路,手指因為摩擦而有了麻麻熱熱的感覺。
在南宮新月微沉的目光和秦氏母女有些幸災樂禍以及葉尋含著擔憂的目光下,玉指微動掀起了盒蓋。鏡面朝上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著金光,鏡面被一圈銀色邊框包裹,鏡柄上刻著精美的花紋,雖然比一般的鏡子要好看些,卻也并沒有太特別的地方。
景繡心里狐疑,難道鏡子上有毒?
可是南宮新月明知道自己是扁鵲,又有這么多人在場,應該不會用那么不入流的手段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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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南宮新月見她打開了盒子,臉上浮出笑意,臉上的神情就像一個考了高分想求表揚的孩子一樣純粹。
景繡點頭,“很喜歡?!?
南宮新月伸手過來從盒子里拿出鏡子,先自己照了照然后轉(zhuǎn)過鏡面對準景繡,空著的那只手緊緊的攥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景繡敏銳地察覺到剛才那一瞬間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厲光,就像一支兇猛而來的利箭一樣朝自己射過來。她直覺一股駭人的氣勢壓迫力十足的像自己襲來,與此同時鏡子里折射出一道精光剛好刺中她的眼睛,她下意識伸出雙手要去遮住雙眼卻不經(jīng)意間瞥見鏡子里的自己,頓時駭然失色。
沒錯,鏡子里的是她,前世的她!
白皙干凈的面容,隨風輕輕晃動的馬尾,那樣的青春活力。
怎么會這樣?
她看著自己抬起的雙手,赫然發(fā)現(xiàn)她的雙手竟然是透明的,她震驚地站起身來,卻又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還穩(wěn)穩(wěn)地呆坐在凳子上,她低下頭去打量自己的身體。
白球鞋,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上身是潔白無瑕款式簡單的短袖白襯衣,光滑潔白的雙臂裸露在外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出車禍的那天就是這樣的穿著。
南宮新月目光審視地落在面前呆坐不動,神色木然的景繡身上。胸口不停地起伏著,握著鏡柄的手心全是汗,手也止不住的顫抖著,可是她仍然將鏡子對準面前毫無表情的精致臉孔,目光卻開始游移起來,透著一絲恐懼地看向四周。
眾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景繡的異常反而都被南宮新月反常的神情和舉動吸引去了注意力。
葉尋看著神色略帶恐懼,眼神飄忽的南宮新月,擔憂出聲,“月兒你怎么了?”
南宮新月卻仿佛沒有聽到般,目光依舊在四周逡巡著什么,葉傾也忍不住疑惑道:“五公主你在找什么?”
南宮新月這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了她和葉尋一眼,強自鎮(zhèn)定地搖搖頭,扯著嘴角道:“沒,沒什么”
說著目光再次落到面前的景繡身上,臉上神色莫測難辨。
葉尋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著她,臉上都帶著狐疑之色。
景繡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仿佛置身事外的一縷孤魂,不對此刻的她就是一縷孤魂,她看的到別人可是別人看不到她。
南宮新月是在找她吧?
她的目光幾次從自己身上掃過去,可是她卻完全像沒看到一樣。
她就站在身體旁邊可是師兄他們沒有一個人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他們完全看不到自己
司馬濬呢,她轉(zhuǎn)頭看向司馬濬,他正微微蹙著眉看著她的身體。其他人也是一樣,目光全部落在旁邊呆坐的身體之上,完全沒有意識到那具身體如今只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殼。
她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人和物,一切明明都距離她那么近,近到觸手可及可她卻覺得好像隔了幾個光年的距離般遙遠。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旁邊的身體,可是手卻從身體上穿了過去。她又伸出手指去戳那微微泛著金光的鏡面,毫不意外的她的手指從鏡面中間穿了過去
怎么會這樣?
她腦中一團亂麻,深深的絕望襲上心頭,她這是死了嗎?
她死了,司馬濬要怎么辦,她還沒來得及跟他告別啊
“這鏡子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葉傾目光落在那鏡子上,困惑的問道。
看著不就一面普通的鏡子嗎,為什么景繡仿佛看呆了一樣。
葉尋看向始終默不作聲的景繡,壓下心里莫名的不安,近乎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喚道:“繡兒”
一聲沒有得到回應他又喚了一遍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意識到不對勁他霍然起身,正要繞過桌子走過去。南宮新月拿著鏡子的手忽然收了回去,景繡仿佛感覺到一股吸力,還沒反應過來已經(jīng)神魂歸一。
葉尋看到她突然像是從噩夢中醒轉(zhuǎn)過來一樣,身子一顫,眼神陡然有了光彩。
心里一塊大石落了地,可是擔憂不減,緩緩坐了下去,目光打量著她,“繡兒,你沒事吧?”
景繡低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將自己的身體都打量了一遍,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后轉(zhuǎn)頭看向正目光如炬盯著她的南宮新月,目光從上而下落在她手中的鏡子上。
面色一凜,伸手就要去奪那鏡子,南宮新月反應也是極快,拿著鏡子快速起身。景繡再待上前,南宮新月已經(jīng)被之前跟隨她而來的太監(jiān)護在身后。
“大膽,竟然敢對五公主動手!”那太監(jiān)目光陰狠地看著她,拳頭捏的嘎吱作響,身材也比一般太監(jiān)要高大強壯太多。
與此同時一直密切注意這邊的司馬濬并南宮璃兄弟等人也都快步走了過來。
司馬濬目光犀利地看了那太監(jiān)一眼,就低頭緊張地看向景繡,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遍,見她無事心里微安,柔聲問道:“出什么事了?”
剛才他遠遠地看著就覺得她不對勁,南宮新月更不對勁,她不會無緣無故對南宮新月動手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景繡目光從南宮新月得意的臉上收了回來,望進他含著擔憂的雙眸眼淚倏然而下,伸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胸膛,雖然隔著厚厚的衣物她仍然能感覺到掌心下的溫熱跳動。
“我”哽咽難言,她還以為她沒辦法再感受他的溫度了,原本以為能重活一世她已經(jīng)很知足了,可沒想到她這么貪心,剛才她的心里全部都是對他的不舍,她不想離開這具身體,她想好好的活著。
所以她轉(zhuǎn)頭目光如炬的落在南宮新月拿著鏡子的手上,臉上閃爍在勢在必得的光芒。
不管那鏡子從何而來,她都要毀了它!
司馬濬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眼眸微瞇,南宮新月剛才一直將那鏡子對著繡兒,莫不是那鏡子有何古怪?
南宮璃兄弟等人目光疑惑地在景繡和南宮新月臉上來回轉(zhuǎn)動,一頭霧水。
其余眾人也都紛紛停止了交談,起身不明所以地看了過來。
那太監(jiān)在司馬濬犀利的目光下毫不示弱,冷笑著看著景繡,“福寧郡主,你雖然是皇上皇后的義女,也是身份尊貴,可是五公主才是真正的金枝玉葉!”
眾人仿佛此刻才反應過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冷眼看著景繡,眼中帶著不屑。
不過一個小小的郡主就不知天高地厚了,五公主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她竟然敢對五公主不敬,傳到皇上耳朵里,皇上還會那么寵她嗎?
她不會真的天真到皇上會更看重她,在她和五公主爭執(zhí)和動手的時候還會站在她一邊吧?
呵
賀延冷笑一聲,眼中閃爍著看好戲的光芒,好整以暇地遠遠看著。
賀元疑惑地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眉頭微蹙。
景繡拳頭收緊,目光依舊不離南宮新月手中的鏡子,秀眉緊緊的蹙在一起,可是這么多人在場她想強行搶奪過來肯定不行。
心里百轉(zhuǎn)千回,旁邊的葉尋仿佛看出她的心思般,壓下心頭的怪異,走到南宮新月面前若無其事的笑道:“月兒你不是將這鏡子送給繡兒了嗎,怎么,忽然舍不得了?”
不少人一臉恍然大悟起來,原來都是一面鏡子惹來的爭執(zhí)。不由都有些好笑起來,看那鏡子甚是普通,這一個公主一個郡主的,竟然為了一面鏡子在眾人面前不顧形象和身份的動起手來,這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南宮新月給攔在身前的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太監(jiān)恭敬地退了下去。
她舉著鏡子上前來,鏡面對準景繡的方向卻沒有對準她的臉,景繡下意識地就后退了一步。
司馬濬能感覺到她身子瑟縮了一下,她怕那面鏡子?
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他一只手擁著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拿鏡子。
卻不想南宮新月手一偏,躲開了他的手,她目光挑釁地看著景繡,臉上的笑容古怪而又陰森,啟唇道:“想要就自己拿?!?
司馬濬明顯感覺到懷里的人兒身子瞬間僵硬起來,他心里越發(fā)疑惑,一時間有些不確定她到底是想要那面鏡子還是不想要,低聲問道:“你想要那面鏡子對嗎?”
景繡毫不遲疑地點頭,目光躲閃地看著那鏡子,聲線顫抖道:“我要毀了它!”
她的聲音極低,可是司馬濬卻聽到了,而且他聽得出來她顫抖的語氣里的堅決,她非常非常想毀了那面鏡子!
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將她拉到身后,自己步伐穩(wěn)健地緩緩靠近南宮新月。
南宮新月心里升起一絲恐懼來,下意識地后退到剛才那太監(jiān)身后去。
眾人目光震驚地看著這一幕,這濬王殿下想要做什么?
葉尋南宮璃兄弟等人也都是一臉震驚,葉尋和南宮玨不約而同的上前想要一左一右地抓住司馬濬的胳膊。
司馬濬意識到他們的靠近,腳下加快速度,伸手襲向那擋在南宮新月面前的太監(jiān)。
那太監(jiān)沒想到他真的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對南宮新月下手,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可就因為遲了那么一瞬,整個人已經(jīng)受了司馬濬一掌,在他從胸口的傷痛中反應過來前司馬濬已經(jīng)伸手直取南宮新月手中的鏡子。
南宮新月此刻已經(jīng)嚇傻了一般,此刻的司馬濬在她眼中就如地獄剛走出來的修羅一樣,陰冷嗜血。
她來不及反應,手中的鏡子已經(jīng)被他奪走。
題外話
穿越寫成玄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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