瀝州民風開放的多,但是這樣婚前男女見面,只要不違禮法,長輩們也是允許的。其實也就是男女見個面,互相看看人,稍微了解一下而已。
過了一會兒陳箏拎著一筐葡萄回來,都不好意思進屋,低頭匆匆回了周朦朧一句,就自動請纓幫小茴洗葡萄去了,自是惹得屋里人又笑她一回。
劉夫人不知道自己兒子會不會哄姑娘家開心,心里終是不太踏實,也坐不住,就說去外面看看陳箏葡萄洗的怎么樣,看要不要幫忙。周翠鈺就撞撞周朦朧胳膊肘,也打趣起劉夫人來,“您這不出去咱們一會兒還有得葡萄吃,您這一出去,都夠洗幾框葡萄的了。”
洗葡萄自然有下人洗,陳箏不過是出去避避大家取笑,劉夫人也不過是出去跟未來兒媳婦說說體己話。她們說話去了,那葡萄自然要遲點才能端來了,不然這幌子也扯不過來呀。
劉夫人自己也“噗哧”笑出聲來,不過還是起身往外走,走幾步又轉(zhuǎn)頭輕呸一聲,“箏兒您不疼我去疼還不行嗎……”
人真出去了,周翠鈺倒是收起調(diào)笑,感慨自己這親家真是找對了門,自是又感謝周朦朧一番,然后見屋里沒外人,張氏和朱氏也相攜去外面走走了,周翠鈺就問道,“你是本就沒請你五嬸他們?還是聽說了他家的事了?”
“他家的事?他家什么事啊?”周朦朧順嘴問道,想想又添一句,“我本來就沒請他們,他們家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啊。”
這也暗合周翠鈺的猜測,她點點頭,了然的道,“我猜著你也是壓根兒沒想請他們。你五叔現(xiàn)在還在外面胡混呢,聽說外面的野女人肚子里有了,這回倒好,招惹了個厲害的,帶著人竟然跑到家里來鬧,鬧一通不說,跟土匪一樣把家里能搶到的東西搶了不少去,雖都是些擺著的老物件兒,可若折銀錢,也是不少呢,可氣得你五嬸不輕。”
“嘶……”周朦朧倒吸一口冷氣,吳氏就夠豁得出去的了,都能到她家門口坐著鬧事,這倒好,攤上一個更能鬧事的主,吳氏不氣才怪。
“你五叔也是,本身生意就一塌糊涂的,還破罐子破摔。據(jù)說也是這女人鬧上了門,你五嬸才發(fā)現(xiàn)你五叔偷偷拿了庫房不少東西出去典當,這在外面胡搞瞎鬧的不要錢啊,養(yǎng)女人不要錢啊,你五嬸說庫房的物件兒都快被搬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估計不是真的也有個十之**了……”周翠鈺搖頭嘆氣道,上次洗三的時候五房還沒東窗事發(fā),吳氏看著氣色還行,現(xiàn)在據(jù)說都氣得床上躺了好多天下不了床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周朦朧悠悠的說道,“都一門心思斗來斗去,不好好費心思管管營生,不是敗在這的事情上將來也是要敗在那樣的事情上,只是遲早罷了。”
這也是她對五房無動于衷的原因,沒一個拎得起來的人,叫別人怎么去拉一把?
“正是如此。”周翠鈺對自家兄弟的毛病了如指掌,說起來也是覺得牙根癢癢,“這不,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庫房里東西都變賣了,外頭又三天兩頭來鬧事要錢,現(xiàn)在據(jù)說是要賣宅子了……”
“賣宅子?”周朦朧大驚,“那可是祖宅……”饒是她對周家人沒幾分同情,也是覺得此舉讓人心痛。周家多少代人,也就到這一代分的家,竟然祖宅也要在這一代變賣了。
周翠鈺忍不住按按眼角,“若是沒分家,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敢打祖宅的主意,可這分了家了,莫說我們這些外嫁出來的姑子,就是你父親,或者是你大伯在世,那都是管不了他們的。他們五房那一片現(xiàn)在雖是另外開了門,可那是從前大房住的一塊兒,向來都是周家歷代嫡支大房傳下來的,這兩個殺千刀的良心都讓狗吃了……”
不怪周翠鈺這個不管娘家事的姑奶奶也要罵人了。又不是天災**,就這樣把祖宅賣了,周世釗估計沒想過將來要怎么下去見先祖的。
“真的要賣嗎?真的到如此地步了?”周朦朧皺眉道。她以為周家沒什么事能讓她動容,但是此刻心里竟然也生出一絲氣憤來。
“那可不……”周翠鈺搖頭,“人伢子都領(lǐng)了幾撥人去看宅子了。唉,瀝州誰不知道咱們周家巷啊,聽說祖宅要變賣,雖然只是五房那一塊兒,不知道多少人看熱鬧看笑話的。來的時候路上聽你母親說,去看宅子的不少,不知道是借此去看看周家落魄的熱鬧,還是你五叔他們見來詢的人多估摸著要抬價,現(xiàn)在是還沒說定賣給哪家,不過想必也拖不了多久了,那兩個見錢眼開的等不及的……”
周朦朧真是無語。瀝州人誰不知道周家巷,就跟滿大街的周記鋪子一樣。可周記的鋪子跟周家巷的祖宅并不一樣。她讓周郁清把周記的鋪子盤出去,一是當時扭轉(zhuǎn)局面的策略需要,示人以弱,強調(diào)周記痛改前非的決心和力度。二是現(xiàn)在周郁清的能力不允許手頭有那么多千瘡百孔漏洞百出的產(chǎn)業(yè),必須要自斷其后。
而且,日后只要周記經(jīng)營得好,鋪子可以再擴大規(guī)模就是了,也不拘要買回舊日周記賣出的鋪子,開到哪里是哪里就是了。
可這宅子,誰買去就是住的,一般人家沒遇上什么過不去的坎兒,誰動不動倒騰宅子的。一般平順的人家,住個幾代,代代傳下去,都是常事。五房那一片,若是真賣了出去,日后要再買回來,且不管五房有沒有那個實力翻身買回來,那還真不是你有錢就買得回來的。
周翠鈺又按了幾下眼角,才算是平息下來。她不愛回周家是一回事,可她好歹是周家出來的女兒,這心里還真是難受的很。
周翠鈺剛緩了口氣,周朦朧卻是一招手叫了門外侍立的山梔,“叫個婆子去外院說一聲,讓周家舅爺飯后留一留,我有事跟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