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房的事情周朦朧只當是聽個讓她詫異的八卦，然而周翠鈺告訴她劉悅然的事情時，她卻是心裡有些淤塞了。

這才過完正月，劉悅然婆家就以她嫁進門三年無所出的理由，送她去了城外姑子廟裡，說的是讓她去念唸佛求子的，可是前腳送了出去，後頭就給她秀才男人買了個到瀝州尋親沒尋到的孤苦丫頭做通房。

兩家不是才通的親，她婆家自以爲捂得嚴實，但是總有隻言片語傳了出去。周翠銀得了消息氣得不得了，上門去鬧騰一回，卻被秀才老孃給罵了回來，周翠鈺說起來也是皺著眉頭：

“……你大姑母別看平日裡一張嘴厲害，人也不是吃虧的性子，可她親家母一句話就把她給堵了回去了……”

“她親家母怎麼懟她的？”周朦朧不禁好奇，周翠銀什麼性子一張嘴怎麼個刻薄法，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周翠鈺撇了下嘴，“她親家母掏出張休書來，一點情面都不留的說你大姑母，愛過不過，不過就把這休書拿回去，自己去姑子廟裡接你女兒回去就是。”

“嘖嘖……”周朦朧搖搖頭。雖說三年無所出夫家能休妻，只是又不是單傳，又不是兒子媳婦年紀都很大了，這樣兩個人都年紀輕輕的，誰家會一到三年期滿就翻臉的。“那大姑母休書不敢接，然姐兒難道還在姑子廟裡？”

周翠鈺悶悶點點頭，“不然能怎麼辦。你大姑母倒是拎著吃的喝的去看過幾次，可是家裡兩個兒子兒媳婦都不滿意，兒媳婦還好，你大姑母還壓得住，兩個兒子可都大手大腳慣了，你大姑母和你五嬸拆夥了之後，她家裡也少了許多進項，自家都顧不上，還去顧出嫁的小姑……唉，兩個兒子跟她吵，她卻是沒什麼辦法的……”

想到劉啓明的嘴臉，周朦朧可以想象周翠鈺是怎麼被兒子訓斥的，小的時候不好好教育，現在可不得好好受兒子“孝敬”了。她凝眉嘆氣，“可是那姑子廟，哪裡是人能常待的地方啊。”不是她心軟，那姑子廟，哪家的女兒媳婦送過去，通常都是去吃齋受罰的，不要說沒有油水了，沒有點銀子打點，怕是一口飽飯都難吃到。

何況劉悅然剛小產沒多久，小月子也沒休養好，哪裡經得住姑子廟裡的磋磨的。

“現在還好，慢慢天要暖了。若是下半年，那大冷的天，那才真是要熬不住……”劉悅然的秉性雖然讓人生不出喜歡，但是也算是周翠鈺看著長大的，終是不忍心看她受婆家如此苛待的。

“大冷的天啊……”周朦朧覺得並不樂觀，“這通房都引進了門，若是真有了身孕，怕是冬天到了也不會去接她回來的。這一年年的磋磨，何必呢。不如干脆就不過了，尋個老實鄉下人，過個踏實日子不好麼。”

周翠鈺的同情心一下子就沒了，她不由得翻個白眼，“鄉下人？怎麼可能！你大姑母那一輩子都不會甘心女兒嫁個鄉下人去，然姐兒怕是一頭碰死都不會願意的。”

想想還真是，那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母女果然是母女，周朦朧只覺得自己的同情心還真是多餘。

周朦朧也知道周翠鈺這兒子女兒乍然都不在身邊了，一個人在家裡估計是太冷清了，三月初三上巳節，請了戲班子來家裡唱兩天堂會。發了帖子請了劉夫人，劉夫人自然帶著陳箏一道來。她也請了陳蕭，陳蕭卻是帶著小姑一道來，可見陳蕭的性格是很容易得人喜歡的，跟小姑也處的很好。

劉夫人是戲迷，有戲聽整個人都鑽了進去了，除了吃飯歇息，幾乎都是嘴裡跟著臺上念唱的。陳箏陪著她，也被她打發走了，“你們年輕女子有幾個真愛聽戲的，跟大奶奶她們玩兒去就是了，我這聽戲又不是男人喝酒女人走夜路，哪裡要人陪的。”

周翠鈺一下子見到兩個出嫁的女兒，一起待兩天，比過年還高興。

得了空兒想起來了，周翠鈺就跟周朦朧嘀咕，“你是要給清哥兒看媳婦麼？可相看上中意的姑娘家了？清哥兒也該相看相看了，雖是這樣忙，到底還是少年人，成家也是大事。”

“沒有啊。”周朦朧不明所以，“我給他張羅媳婦幹什麼，他又不是沒有親孃親老子。”

這話不是衝周翠鈺，但是想到周朦朧沒出嫁時，這親事她的爹孃卻是沒有認真張羅過，周翠鈺不免訕訕的，“我也是聽說，就問問你。有幾家想給清哥兒說媳婦的，打聽到我這兒來，也是奇怪，不問你父親母親的意思，倒是跟我問你這邊有什麼條件，我也覺得甚是奇怪，他們就說上週家門去說媒，都被回絕了，都說等著出嫁的大姑奶奶拿主意呢。”

“等著我拿主意？”周朦朧驚訝的拿著食指指著自己，“我拿什麼主意啊。這跟我可不相干。”

周翠鈺也是驚訝的很，周朦朧好似什麼都不知道，可外面傳的卻是有鼻子有眼兒的，她只得打圓場，“我就說嘛，哪經得起你給清哥兒操這份心的呀。許是那些人看你回瀝州，我們陳家兩個老大難的女兒都找了好人家，才這麼想的。”

周朦朧被逗樂了，“什麼老大難啊？看你把自家女兒說的。”

她倒是真沒往心裡去。她沒這個心思管周鬱清那多的事，周鬱清什麼時候找媳婦，找什麼樣的媳婦，那都跟她沒什麼干係，說過自然就丟到腦後去了。

周翠鈺在戚宅聽了兩天戲，跟女兒分別了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後罩房看看自己做的菜罈子。有的要換水，有的出了菜花得撈起來，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個個罈子都要翻一翻，嚐嚐味兒，若是鹽給的不夠，就會發酸。

本來陳箏和陳蕭出嫁了都叮囑她一個人在家少做一些，家裡人口少了嚼用也少了，她一個人做又沒個幫手的，周翠鈺卻是閒不下來。而且一個人在家冷清更忍不住找事做，以至於做的更多了，把陳箏陳蕭騰出來的廂房也都給擺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