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阮兒一言不發,沉默著走在前頭,目光所及,滿是毫無生機之景。心上如壓有一塊大石,不由得胸口窒悶,喘不過氣來。
十一日星夜兼程馬不停蹄,心中焦急,彷彿不知疲憊,然而此刻看見如此景象,倦意與絕望感卻悄然纏上心頭。
戰『亂』,瘟疫,乾旱……
整座沁陽縣城上空彷彿籠罩著死亡與腐朽的氣息。
遠處,臨時搭建的棚子裡滿是傷患,盆裡用於清洗傷口的水已經血污,髒得不能再用。東面是傷兵,西面是隔離出來的疑似感染瘟疫的人羣。再遠處,是是排隊領水的隊伍。
平阮兒心中略微感慨,李朗做得還不錯,儘管情況很糟糕,然而一切卻還算是井井有條。
“如今瘟疫流行,乾旱雖還不是很嚴重,但提前配水,也算是未雨綢繆,沁陽縣城至今還能正常運轉,李統領功不可沒!”一旁同行的寧有意出聲讚譽道。
平阮兒頜首贊同,“李朗,你這次做得很好!”這個時候,她自然也不吝惜溢美之詞,飛羽騎的創建與存續,除了猴子與她之外,便是李朗出力最多!此次猴子與她均在帝京,戰爭打響,完全是李朗統領飛羽騎,並令其完好無缺退至沁陽縣。
那羣潑皮猴子,在她面前都敢放肆,但在李朗面前,卻從來不敢多言,也只有李朗才能完全鎮得住他們!?? 第一女將軍2
李朗下頜微收,表情恭謹。這副表情彷彿在說:此乃末將分內之事。
他向來沉默寡言,平阮兒自然瞭解他的『性』子,只得主動詢問:“如今水源情況如何?能撐多久?”
“一日配水一次,以人頭計,每人半鬥,如此,能撐十日左右。”說起正事,也不過是挑精簡重要的說,毫無廢話。
寧有意若有所思,眉峰聚起,心中飛快地計算著,以期尋得更好的解決方法。
平阮兒則心中略沉。自她班師回朝後,帝京便再未下過雨,先前本不當回事,按往昔慣例,常雩禮之後赤焰必降甘霖,哪知直到今日,愣是一滴雨都沒見著!
所以如今赤焰國的情況可謂是天災人禍,沁陽縣則是四面楚歌,情勢危急!
“以人頭計,雖然精細,卻失之靈活。不若以戶爲主,以人數爲輔來計,若家有老人與小孩,則能促進互通與節約。”寧有意出聲建議道,“具體實施方案,我稍後寫與分水士兵。”
“嗯,這主意聽上去不錯,我也不太懂,寧有意你就看著辦吧,李朗你協助他。”
“是。”李朗依舊錶情冷淡。
一行人一直走到城門,所過之處,巡邏隊伍與民衆百姓對李朗皆恭敬有加,對平阮兒卻多番打量,心中疑『惑』,這男子氣度不凡,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走在李統領之前?讓李統領如此尊敬?
城中巡邏的隊伍,多是駐地邊軍與縣衙人馬,所以並不識得平阮兒,更何況平阮兒乃是男裝打扮。她這一身男裝幾欲以假『亂』真,不單如此,還英氣『逼』人、毫無女氣,這主要得益於她軍營長大的經歷,潛移默化中,無論是步伐舉止還是氣度,都已與真正的男兒無異。
另一方面,衆人之所以不曾懷疑她是平阮兒,更是因爲她來得實在是太快了!從帝京上陽城到東北沁陽縣,跨地兩千餘里,一人一馬不停不休都很吃力,何況是一軍主帥的她!誰敢相信,她竟敢真將二十萬大軍丟下,獨身前來!
然而,這個人是平阮兒,她,還真就這麼做了神話入侵!
城門處,一衆將士已經早早候著了。
“恭迎元帥!”?? 第一女將軍2
吼聲震天,響徹九霄!是發自肺腑的恭敬與尊敬!熱血男兒,鐵血戰士,此刻都心甘情願地伏跪在這個女子面前。
她便是他們的信仰,他們的神。
平阮兒目光湛湛,掃過衆人的臉,然後說道:“都起來罷!辛苦大家了!”
“末將萬死不辭!”毫不拖泥帶水,回覆平阮兒的,只有滿腔熱血!
“元帥,您來了!”一位國字臉,鬍鬚花白,滿面風霜皺紋的老將領走上前來,眼中盡是慈愛與激動。
“彥老將軍。”平阮兒頜首,握住了他皺巴巴的雙手,眸中暗含感慰與關懷,道:“阮兒回來了。”
彥昌老將軍立即點頭如搗蒜,花甲高齡的老人此刻也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心中感慨:這一聲回來了,裡面究竟含有多少艱辛不得而知!阮兒她,不過就是個小女娃而已呀!
“老大!寧軍師!”
“老大!寧軍師!”
……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紛涌出現,個個目光灼灼,難掩激動神『色』。
“是元帥。”李朗在一旁突兀出聲,聲音寒咧,目光淡然。
這目光並無半分異常,衆人卻感到了一陣寒意,齊齊往後縮了縮身子,紛紛改口道:“元帥!”
平阮兒看著這些個潑皮猴子,脣角微勾,隨即冷聲道:“站直了!”
一個個士兵立即應聲挺直腰板,等候平阮兒檢閱,誰知平阮兒卻徑直越過他們,疾步上了臺階,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先上城頭再說。”
當務之急,乃是迅速瞭解軍情,『摸』清紫琉國下一步動作。
衆人齊齊一凜,立即意識到這不是敘舊之時,連忙跟著上了城頭。
城頭上,旌旗獵獵,迎風招展。
城下,全是井然有序的方陣,密密麻麻的士兵肅然站立!
此情此景,與出征那一幕何其相似,然而又,截然不同!
城下圍著的,乃是紫琉國的精銳之師!是侵犯家國的敵人!
平阮兒俯視底下黑壓壓的紫琉國士兵,心中冷然。自紫琉軍隊擊破平遙城,已是半月有餘。雖聽聞紫琉國士兵揹負沉重神兵利器,而沁陽縣地勢稍不平坦,卻也不至於時至今日才攻到沁陽縣城。心中不禁疑『惑』,紫琉國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你等且將如今情況詳細道來!”雖然她在趕來途中已同李朗、彥昌等人通過信,然而信中各有詳略,以至於知之不詳,所以還是當面瞭解清楚纔好!
彥昌當即走上前來,道:“紫琉國先前均以一種巨型武器強行攻城,那武器不在弓箭『射』程之內,卻能將一種黑『色』球形物投入城中,引發爆炸,導致我方士兵傷亡慘重。夜襲大散關,不過一刻鐘時間便炸燬整個大營,因而得逞。再而連夜進軍,於黎明時分突襲信州城,引燃信州糧倉,天干地旱,以火攻再奪一城。”
“大散關與信州失之無備,但平遙城乃軍防重地,具體又是何原因?”平阮兒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