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怎麼千年過去,我紅氏盡剩些膿包廢物!”紅淵冷冷諷刺道,並未因爲底下跪著的一干人等是自己的子孫而有所留情,言語中帶著極度的不屑,眸中更是一片沉冷。
伏跪在地上三長老此時已經反應過來,始祖早已仙逝,這怕是殘魂。只是,正因這是殘魂他才愈發謹慎小心,紅氏玄妙之處便在於魂術,他自然知曉魂魄於人的重要『性』,亦知道魂魄的威力,而且始祖殘魂的氣勢依舊不減,說明這是一隻“厲害”的殘魂,若是惹得始祖不快,恐怕自己沒有好果子吃。
在他心裡,對自家這位老祖宗還是存在或多或少的敬畏的。
紅淵不屑地掃過衆人,臉『色』愈發難看,宵小之徒,這麼不禁嚇,真是平白浪費他的魂威。
他哪裡知道,這世上又能有幾個狂徒能膽子肥到跟一隻千年殘魂談條件?而且那殘魂還是自己家的老祖宗?這世上敢這般做的,怕也只有一個紅軻罷!
比起腳下瑟縮著顫抖的衆人,這一下,紅淵立馬覺得狡詐若狐、心思深沉的紅軻看上去順眼多了。
順眼了,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原先被威『逼』的事此刻也覺得不怎麼難辦了。只聽紅淵當即對靈殿諸人道:“本族許久不曾出現魂術大成者,本尊遊歷至此,恰逢小軻兒突破大成之境,興之所至,便現身湖底。本欲悄然隱去,誰知卻看見爾等對小軻兒不敬,看來爾等不僅武藝廢了,就連規矩,也忘得差不多了,便是連我這老祖也忘了!”
“紅傅不敢!不敢!”紅傅嚇得冷汗漣漣,在他頭頂說話的可是一隻千年精魂呀!若是發起怒來,他可未必承受得住。他身後衆人皆叩跪埋頭,不敢言語。作爲守靈人,靈殿諸人對於魂魄其實比紅氏其餘人更加尊崇敬畏。
只是有人在敬畏的同時生出了旁的心思,打起了歷代家主魂魄主意,而這些機密,自是隻有靈殿高層才知曉。三長老身後衆人皆爲靈殿普通子弟,是以他們對先祖魂魄,是從骨子裡真正的敬畏。?? 第一女將軍37
平阮兒算是看出來了,紅氏這位始祖似乎十分喜歡……嚇人。
最先在水底時,他便是乍隱乍現戲弄自己,若換了別人,只怕早被那些瘋長的水草弄崩潰了。而如今,他的惡趣味再次爆發,只不過戲弄的對象變成了靈殿的這羣倒黴鬼。
不過倒真如紅軻所言,他真按紅軻要求的一般,將雷光說是自己引來的,甚至暗中還在助紅軻立威。
這樣的態度轉變,突然讓平阮兒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來。在她心裡,這位已經死去的只剩下殘魂的戰神紅淵雖說氣質與紅軻迥然不同,然而那『奸』詐、傲然的『性』子卻同兩人五成相像的容顏一般相似,只能說,果真不愧是一家人。
“懶得同爾等廢話!”紅淵一拂寬大衣袖,轉而扭頭看向單膝跪地的平阮兒,冰冷的眸光漸漸涌上笑意,只是這笑意卻看得平阮兒嚇得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絕對是不懷好意的笑意!
年少時曾無比崇拜的戰神除了她自家老祖平戰之外便是這千年前的戰神紅淵,只是如今親眼所見之後,戰神的形象徹底在心底毀滅崩塌,不過眼前之“魂”卻也能與史書上形骸放浪、放『蕩』不羈、神龍無蹤的形象符合,只怪自己想象得太美好、太離譜。
不過也對,站在對立面,便是好的東西,只怕自己也不能用欣賞的眼光去看。正如鬼才史子孝,便是他再才華無雙智謀無敵,自己想到他時也只會頭疼,因爲他的才智正是用來對付自己的!
如今便是這麼一種情況,她已無法以一個冷靜客觀的第三者的眼光去評判紅淵,因爲他那意味深長。不懷好意的眼神,正是對她看過來的。
“小阮兒,你讓本尊想起了一個人……”紅淵含笑的眼眸漸漸變得深沉,語調也漸漸飄渺,“那人同你一般,也是以女子之身從軍,從此戎馬倥傯,征戰一生……”他的目光變得悠遠而深邃,似乎在懷念著過去的舊時光,只是那舊時光隔著一千年遙遠的距離,再不可觸『摸』。
這一刻,平阮兒似乎突然明白他爲何說出讓自己以後的孩子名喚小汐兒的用意了。
千年孤獨,千年寂寞,他只是一隻困於祭陣的殘魂,若非此次紅軻啓動血祭,只怕他依舊在陣中寂寞度日,不知何年何月,不知人事已非。
她自心底突然對這位自己曾經無比崇拜敬佩的戰神生出一種悵然愁緒來,便是瀟灑如他,亦逃不開情之一字,而且這最後的結局,似乎也……
就在平阮兒替紅淵傷感的時候,紅淵卻話鋒一轉,重新將話題拉回到平阮兒身上,“難得你與本尊有緣,既如此,本尊便賜你與小軻兒締結姻緣,如今小軻兒已是魂術大成,與他一起,便可破了你天煞孤星的命格。這樣,你是不是捨得跪下去了?”
此言一落,衆人的目光齊齊朝平阮兒看去,這才發現她是單膝跪著的。靈殿衆人心中驚駭,他們本不曾將家主身旁的這個女子看在眼裡,哪知這女子竟然能入了自家老祖的眼,得老祖賜婚。原來先前老祖口中所說的小阮兒就是這女子。?? 第一女將軍37
按族規,紅氏族人是不可以娶外族女子的,除了天定姻緣除外。可如今這情況卻是……老祖親自賜婚,這還真是,無法違抗!
所謂的族規都不過是後人制定,哪裡又比得上始祖本人的金口,所以平阮兒嫁給紅軻,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除非……她自己拒絕。
不過在一隻實力莫測的千年殘魂面前,這小小女子又如何敢拒絕?
這些都是靈殿諸人的想法,他們當然不知道,平阮兒不拒絕並非是因爲爲紅淵實力所『逼』,而是——這從頭到尾就是她與楚軻所期盼的!更是楚軻一步步籌謀而得的!
楚軻,爲了這一天,已經犧牲了太多太多。
此刻,她心中雖然對於紅氏老祖斤斤計較讓自己跪拜一事表示十分無奈好笑,卻還是虔誠認真地跪了下去,畢竟,對於老祖,她更多的是感激。
有了始祖的賜婚,逆天改命者就不再是楚軻,而是他們家祖宗。這樣一來,靈殿諸人再也拿捏不到紅軻的把柄,同時也無法對他倆的婚事使絆子。
“平阮兒,謝過始祖!”她雙膝跪地,恭敬而感激俯下身子,將頭磕了下去,行了大禮。
楚軻笑望著平阮兒,隨即也同她一般伏跪下去,恭敬道:“紅軻,謝過始祖。”這一聲謝中,倒是多了幾分真摯。
哼!紅淵輕哼一聲,心中暗道:狂妄小子,難得還知道感恩!
想到紅軻在水底要見面禮的畫面,他脣角不由得僵硬地扯了扯,這狂妄小子,不知跟誰學的,這般不厚道。罷了,便給了他罷,免得遭他惦記,回頭又用青鳳來威脅自己。
只見他突然閉上了雙眼,右手五指併攏緩緩從眼前抹過,彷彿在進行某種古老的祭典。待最後的指尖劃過之後,他陡然睜開眸子,『露』出血紅瞳眸!此刻,他的瞳眸竟然變成了兩朵赤『色』的木棉花,花朵綻放出幽幽血『色』,令人望之則靈魂墜落、經脈逆流!
隨即他伸出左手,如法炮製,五指併攏從臉頰右側徐徐抹過眼前。
衆人凝神屏息,強行抑制住胸膛間翻滾震『蕩』的真氣,繼續強撐著身體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玄妙一幕,或許他們能從中覓得機緣也不一定?
而這頭,即便有楚軻在一旁源源不斷地朝自己輸送內力,平阮兒依舊覺得胸口憋悶,血氣翻滾。心中驚駭,那瞳眸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威力如此之大,竟然只望了一眼就叫她如此難受?
“看來血魂並非真正的大成之境,不想我們這一代皆是井底之蛙,竟然不知天外有天……”紅軻喟嘆一聲,擡頭看向天空中突然出現、如雨般紛落的朵朵木棉花。
此刻,紅淵的左手已經完全離開面部,卻見他的眼睛又再次閉了起來。
四野俱靜,連湖水都變得波瀾不驚,空氣中只剩下木棉花緩緩旋轉落下的窸窣響聲,衆人似乎聽到了花開般輕輕的“啵”的一聲,一時間彷彿置身紅『色』花海,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唯有不斷墜落的火『色』紅花。
紅軻眉頭一皺,急忙掐了掐平阮兒的手,同時密語傳音,道:“這是幻境,別看!別聽!”
平阮兒立即想到那被自己砍掉又瘋長的水草,心知其中厲害,當即依言封閉五識,靜心打坐,同時運行鏡花水月的心法,試圖驅散先前心中雜念,保持靈臺空明。
一時間,她一動不動,心中明淨,不染塵埃。
“你竟會鏡花水月?”
清冷的聲音猛然灌入神識之中,平阮兒被震得睜開雙眼,熱血往頭頂一衝,讓她眼前一花,吐出一口鮮血來。
偏頭望去,卻見紅軻等人已經完全受傷倒地,嘴角都殘留著血跡,相較而言,她倒算得上傷得比較輕的。
而他們的面前,都有著一灘或多或少的血跡,同時,四周地上全是零落凋殘的木棉花花瓣。
“楚軻,你沒事吧?”平阮兒急忙一抹脣上血跡,朝楚軻看去。
楚軻撐起身子來,好好地將平阮兒打量一番,這纔回以一笑,安慰道:“沒事。”
看著二人相親相愛,重傷的靈殿衆人也總算明白過來,這女子對家主是真有意,而他們的家主對這女子怕也是真有情。老祖並非『亂』點鴛鴦,反而是在撮合二人。這個時候他們便是想要阻攔,卻也來不及了。何況紅軻已經魂術大成,計劃更是得擱淺了。
正當衆人心中各有所思之時,始作俑者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幽幽出聲,“唉……是本尊激動了,怎麼會是她呢……便是她,又與本尊何干?”
平阮兒與楚軻立即擡頭朝空中望去,卻見紅淵一臉自嘲,而他的左手端在胸前,掌心上似乎放著什麼東西。
“果然是個有緣的小傢伙。”他喟嘆一聲,然後將掌中東西一拋,說道:“本尊遊『蕩』千年,身上已無它物,便以這血木棉作爲你們新婚賀禮。不過小阮兒,你身上並無我紅氏血脈,所以這物件只能由你與小軻兒的骨肉繼承,別忘了,二十年後讓他來拜祭老祖我!”
話落,從他掌心中拋出的兩朵血『色』木棉倏然化作兩道紅『色』殘影,徑直朝平阮兒奔來,沒入她的腹中不見蹤跡。
一切不過一瞬之間,衆人驚疑不定地朝平阮兒的腹部看去,卻再也尋不到絲毫木棉殘跡。正此時,天光乍現,一縷金光從東方破雲而來,直直照『射』在平阮兒身上。耀眼的金光照『射』在她歪斜的髮髻上,被折『射』出更爲瑰麗的光澤來。
衆人細看,這才發現她的頭上『插』著一隻髮簪,正是一朵明麗的紅木棉。
與此同時,無數紅『色』熾烈的木棉花瓣從空中墜下,將她與楚軻籠罩,而他們交握的手上,驀地開出一朵嬌豔火紅的木棉來。
天光漸漸擴散,驅散黑暗與殘雲,將這方天地照亮。
“願你二人永結同心,不相離棄。”清冷的聲音仿若虛空傳來,漸遠而去。
衆人擡頭看去,這才發現天已經亮了。而先前立於雲端的紅氏始祖早已遠去,身形消散於炫目的金光之內。
三大護法最先反應過來,經護法臉上更是抑制不住的激動之『色』。只見他三人同時朝沐浴在金『色』霞光中的平阮兒行叩拜之禮。
“乾護法見過主母!”
“坤護法見過主母!”
“經護法經過主母!”三人異口同聲,動作整齊。
靈殿諸人愣在原地,最終,三長老沉沉地嘆了口氣,縱是不甘願,卻依然彎腰拱手,道:“靈殿三長老紅傅,見過主母!”
雖然二人不曾舉行婚禮,然而二人指尖開出的木棉,卻是已結同心的標誌,這是始祖親賜,誰敢不認?再說,她頭上已經『插』著紅氏歷代主母傳承的紅玉木棉簪,無論家主以何種方式從老主母那兒拿到這玉簪,這都說明老主母已無權反對。所以這主母絕對是她無疑。而且按紅氏族規,身負木棉印記,便是沒有婚禮,也必得依主母之禮相待。
平阮兒有些詫異,不由得朝楚軻望去,楚軻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拉了起來,扶住她的腰肢,朝她微微頜首。
有了楚軻的示意,平阮兒心中微定,於是扭頭看向衆人,聲音沉靜,道“不必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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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媽媽幹活,擠時間碼字,突然覺得生活好充實。尤其是有能夠讓自己的堅持的事,真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