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院。
大夫早已施針完畢離開了侯府,此時房間中只剩下蘇珉和蘇姨兩人。平阮兒疾步走來便看見蘇珉好整以暇地躺在牀上,正與蘇姨下著象棋。
看到猴子這一副輕鬆神色,她先是心中一鬆,隨即又一緊,總覺得上蒼太愛跟人開玩笑,吵鬧的猴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還真有些讓人消受不起。
“你竟然這般悠閒?”平阮兒大聲衝蘇珉說道。
“當(dāng)然,你不是已經(jīng)幫我遞了不用上朝的摺子了嗎?”蘇珉頭也不擡地說道,這淡然從容的氣質(zhì),倒與先前平阮兒處事時倒有幾分相像。
蘇姨詫異地看著兩人,眼中有著不解。
平阮兒走上前壓在蘇姨的肩膀上,懶洋洋地道:“別看這猴子傻,有時候也是猴精猴精的。今日我故意帶他去練武場,一是爲(wèi)了弄出動靜瞞過進府查看的戍衛(wèi)隊,一是想給他受傷找個藉口。”
蘇珉盯著平阮兒,卻是在分辨她的脣形。
蘇姨聽到這兒更是迷惑了,不由得問道:“阮兒,你又是如何得知京城戍衛(wèi)隊會闖入侯府的?”
“蘇姨不是更應(yīng)該疑惑侯府池塘底下怎會有這麼一個大坑嗎?”平阮兒避而不答,反而問道:“若是叫外人看了我侯府存在著這麼大的一個地下密室,還有那四通八達的地道,該會作何想?”
蘇姨面色一變,想到先前自己站起來看到的那觸目驚心的一幕,好好的一個池塘竟然完完全全塌陷了下去,水也早已不知漏到了何處!只剩下一個黑黢黢的大坑,甚是可怖!一看便可知規(guī)模龐大!若是有心人看了,定會認(rèn)爲(wèi)侯府包藏禍心!
“這一切都是有人計劃好的,先是炸了池塘,然後引來京城戍衛(wèi)隊查看,然後……然後便可以給侯府安上謀……謀反的罪名來了……”蘇姨話不成句,手心已是完全冰涼。若果真如此,今日真是兇險萬分!
“也並非如此簡單。這皇城裡誰家沒個地道暗室冰窖?我平阮兒硬說它是冰窖戍衛(wèi)隊也拿我無法,只是,這天下最難以應(yīng)對的便是世人的悠悠之口,一旦被有心之人將今日之事大加渲染,市井間自然會流出侯府別有居心的流言,屆時威遠侯府面臨的纔是真正的困局。世人若是不信任威遠侯府,那我手中的兵權(quán)便真是岌岌可危了。”
“竟是如此!”蘇姨難免震撼,不住嘆道:“難怪你要傳出那些你與我賭氣炸掉冰窖的流言,這其中,竟是如此呀!”蘇姨也不愧是在侯府主母,平阮兒一提點,她便知曉了其中利害。
“老大這叫後發(fā)制人,畢竟人們對於流言這種東西總是先入爲(wèi)主。何況老大都說是自己炸的,即便以後再有流言傳出估計也沒人再懷疑侯府了,畢竟這世上哪有人自揭其短的?再說一切不可能的事情發(fā)生在老大身上便是合理的。”蘇珉亮晶晶地盯著平阮兒,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他的老大不是一般的狡詐。
“恐怕是昨晚那隻烏龜惹怒了那人,這次亦不過是警告我罷了……”平阮兒也沒有想到,皇帝的反擊竟然來得這麼快,若非她早有預(yù)感那地道遲早會毀,心裡早就做好打算,恐怕也做不到今日這般滴水不漏的應(yīng)對。
“我爲(wèi)了讓流言更逼真,特意讓人傳出了我在府中大發(fā)脾氣的話,如今皇帝已經(jīng)順勢將侯府圍住,囚禁了我。不過他這樣也無非是想逼出我隱藏的力量罷了。猴子,反正我給你上了摺子,這兩日你便好好休息休息吧,蘇姨也是,讓這猴精好好陪陪你。”
平阮兒拍了拍蘇姨的肩膀,然後又衝猴子笑了笑,說完便要出房門。
“既然如此,你這是要上哪兒去?”蘇珉忙一把拉住她,看到她眼中的那一抹精光,他就知道她肯定不會安分的。
“上街。”平阮兒實話實說。寧有意的醫(yī)術(shù)只能算略通皮毛,他雖癡迷毒術(shù),但對猴子這樣的情況肯定沒招,所以,她還得去找別人。
“阮兒,你還是好好呆在府中吧,別再出什麼事了纔是。”蘇姨憂心忡忡。
“我是有緊要的事必須出門,放心,不會讓皇帝抓著小辮子的,何況暗主一直跟著我,不會有事。”平阮兒拍了拍蘇姨的手,亮出大白牙嘻嘻一笑,然後便如旋風(fēng)般卷出了房門。
“哎,阮兒……”蘇姨的手伸在半空,最後只得無力地垂下來,阮兒行事向來自有分寸,也不必太擔(dān)心。
“我也想去呀!”蘇珉看著房門悵然長嘆道。
“好好呆在府中!”蘇姨面色一冷說道。
“不公平呀……”蘇珉仰天長嘆,滿腹委屈。
“果然是猴樣……”蘇姨搖搖頭,然後將棋子往左側(cè)一推,提醒道:“重重炮,將軍!”
“呀?……”蘇珉低頭一看,不知何時,自己竟然已經(jīng)陷入死局。這一下,俊臉是徹底的暗了。“我不服,再來!”
“再來便再來。”
話是這麼說,然而兩人眼中都有著難以掩藏的擔(dān)憂,擺放棋子的速度也不由得慢了起來。
“乾媽,我現(xiàn)在倒是有些希望紫琉國或者綠蘿國挑起戰(zhàn)事,這樣老大她便可以脫身了……”
蘇姨聞言也深以爲(wèi)然,唯有邊境動盪皇帝纔會意識到阮兒的重要性,說到底,兵權(quán)和戰(zhàn)績纔是阮兒的倚仗,一旦天下太平,必然是狡兔死走狗烹。
“啪!”蘇珉一巴掌打在自己額頭上:“混蛋,我怎麼能這麼想!”
蘇姨知道他是想起軍營中的士兵了,戰(zhàn)爭一旦發(fā)動,便是屍骨成山、血流漂杵,任誰都不願意見到的。
這樣的迷局,簡直比象棋中的死局還難解呀……
這頭,平阮兒健步如飛回了雁回閣,在房間裡搗鼓了一番,不一會兒,便見一個膚色黝黑的炭頭小子從屋裡鑽了出來,可不正是她本尊?不過變裝後的平阮兒很不顯眼,若非特別熟的人的決計認(rèn)不出來。
她輕輕地試著動了一下左手,果然不是很疼了,想不到楚軻贈的藥倒是有幾分靈效。要是可以把配方撈到手在軍中普及的話,那就太棒了!想到這兒,她心中又有些悒鬱,自己調(diào)教好的赤炎軍白白拱手讓人,真是太便宜他了!
於是,她的嘴角立即下拉,表情冷冷地朝府門口走去。
由於皇帝只是限制了她一個人的自由,府中其他人還是可以自由進出的,是以改裝之後的平阮兒出府很是順利。府外確實站了不少戍衛(wèi)隊的士兵,一個個持槍帶戈,嚴(yán)陣以待,如一桿桿標(biāo)槍般挺立在侯府周圍,威懾得周圍的人都遠遠繞道而行。
平阮兒用餘光打量了下,發(fā)現(xiàn)先前那個帶兵闖進侯府的劉統(tǒng)領(lǐng)也在,心裡不禁有些好奇,這人倒是挺得皇帝器重的,而且他手下的兵看上去也很悍勇,算是個不錯的人才。不過道不同不相爲(wèi)謀,敵人越強,也意味著自己的處境越危險。
感覺到劉統(tǒng)領(lǐng)朝她射來的目光,平阮兒匆匆低頭,然後繼續(xù)朝前方街道走去。她知道,魚兒上鉤了。今日她特意吩咐府中之人不得出府,如今整個侯府只有她一個人出來,那些隱衛(wèi)自然會將目標(biāo)鎖定在她的身上!既然皇帝這麼想陪著她玩,她自然也不能失陪!
她的脣角勾起一抹冷笑,腳步依舊不停。
不一會兒,平阮兒便來到了中央正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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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個月~哈哈!新氣象喲!
接下來,看阮兒如何與皇帝鬥吧!還有新機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