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電話,撥了大偉的號碼,很快接通了:“喂,偉哥,朕即將登基,登基後第一件事,就去你那兒視察了。”
“逼樣,你消停點,別嚷嚷大了,一會兒讓機場保安給當邪教分子抓了?!薄叶寄芟氲酱髠フf這句話時候的表情。
“我九點到,咱晚上一起吃個飯?!?
“行,我到時候去機場接你倆,然後去吃飯。我現在在外面還沒回去,一會兒機場見,不見不散。”
放下電話,和林音一邊閒聊一邊上了飛機,林音是進了機場才摘下口罩和帽子的,她看著機場燈光下呈迷濛狀的縹緲霧霾,問我:“你們東北整天都是這樣的天氣麼?”
“夏天的時候不會,冬天纔會有,因爲會燒煤什麼的?!?
“燒煤做什麼?取暖麼?爲什麼不用空調呢?”林音頗爲疑惑。
“整個冬天都開空調,實在太貴了,所以大多數人家還是用那種集中供暖的暖氣?!?
林音想了想:“那香港整個夏天都會一直開空調。”
“我們這裡收入可沒有香港那麼高啦。電費也好貴的。”
林音還是有些不解的樣子:“必須用暖氣才行?”
我點了點頭:“對啊,不然零下幾十度,會凍死人的。你知道零下幾十度是什麼感覺麼?”
“我去新加坡玩的時候,有一個溫度體驗室,做出來零下40度讓人體驗?!?
我頗爲驚奇:“哈?還有這種地方?那當時你感覺怎麼樣?”
“時間太短,都沒什麼感覺,就看那個房間裡的溫度表,零下10℃,零下20℃,到了零下40℃也就一兩秒,然後就升回去了。當時就覺得皮膚有點發麻?!绷忠粢贿呎f一邊比劃。
“那等冬天的時候,我再帶你來玩,讓你體會一下啥叫冰天雪地。你是不是都沒有羽絨服?”
“沒有啊,香港又不用穿。”
想到這裡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一年年的在東北越冬,光保暖內衣和羽絨服,都不知道要比南方人多花多少錢了,至於取暖費什麼的就更不用提了,南方人即使只用這些錢買彩票,這許多年積累下來,買彩票的廢紙都能賣許多錢了,更遑論用來做別的投資。唔,看來我已經發現了南北貧富差的秘密了。
一邊閒聊一邊上了飛機,航程比較順利,準時抵達了大連機場,待拿好行李出得閘口,左看右看,卻沒看找到大偉。拿起電話打給他,他說馬上到,如此到約定的門口等了一會兒,終於看見夜色中走來了一個人,腳下帆布鞋,淺色褲子,上身一件帶帽子的衛衣,不知道他怎麼想的,把衛衣的帽子扣在了腦袋上,那帽子本來就是裝飾用,很小,如此強行套上去,看著很是缺心眼。等等,他身旁那個女人好像是跟他一起的,怎麼……還有點兒面熟的樣子呢?是我們大學同學麼?我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等他們走得又近了一點兒,我終於看清了那個女人的臉,澳門的回憶瞬間再被勾起,我回憶一下,想起來她應該是叫……趙彤?
“你咋纔來,這麼磨嘰呢?”我問迎面而來的大偉。
大偉一臉嬉笑,指了指身旁的趙彤:“我去西安路接她去了,耽誤了一會兒?!?
“嗨,好久不見?!壁w彤笑著衝我招了招手。
我禮節性的笑了一下,又跟把林音給大偉和趙彤給介紹認識。臉上雖然還笑著,但是趙彤的出現,卻讓我心中的錯愕卻難以復加:這件事實在是太離譜了,大偉竟然把一個在澳門輸光、企圖泅渡珠海海峽、蹲過局子、賭起來昏天黑地的女賭棍招到了身邊?這,這,他這是瘋了麼?這還是精明能幹,生意場上每次都能博取最大利潤的大偉麼?喔……之前大偉去玩時時彩,也是玩的跟個傻子似的。這世界真是奇怪,往往那些看起猴精猴精的人,卻總是會幹出一些叫人咋舌的傻事。
“你啥時候來這兒啦?”我問趙彤。
“節前過來的?!壁w彤一邊說一邊挽上了大偉的胳膊,脖子輕輕一歪,做甜蜜狀。
大偉輕輕撫了撫趙彤挽著他胳膊的手,臉上露出個曖昧的笑容,額對我說“走吧,吃飯去?!闭f完朝停車場指了指。
聽了這話,我逗大偉道:“你開你新買的勞斯萊斯來的?”——因爲之前他跟我說他爲了跑業務方便,挑便宜買了輛二手車。
“嗯,不過我這是勞斯萊斯最新款,乍一看吧,跟捷達差不多。”
“那仔細一看呢?”
“是捷達的最新款?!?
四人於是走到了停車場,跟著大偉找到了他剛入手的那輛2004款的二手捷達,你還別說,看著還挺新。
“偉哥,你不是說是最新款麼?”
大偉撓了撓肚子:“在2004年的時候,就是最新款?!?
我把我的行李放在後備箱,和林音一起坐在了車的後座:“咋的偉哥,你這是要進軍二手車市場麼?”我隨口問道。
大偉啓動了車:“我還真想倒騰二手車了,就是錢不夠,我跟你說樂樂,現在中國這二手車市場,潛力可老大了。而且二手車和古玩不一樣,古玩這玩意兒,越往大的玩,風險越大。二手車不一樣,它價格透明呀,現在事故信息網上也能查,你只要找個靠譜的檢測員,倒騰捷達、騏達、寶來這樣的低端硬通貨,賺錢那還不是穩當地。我最近在二手車市場轉悠好久了,我那不挺多車友會的羣麼?前幾天還幫人賣了一輛,這絕對是個有賺頭的買賣,我正在想是弄個微信公衆號還是開發個手機APP,這買賣還得互聯網輔助一下……”大偉一邊開車一邊滔滔不絕。
一說起業務來沒完沒了是大偉的優點,也算是一個毛病。他起初只是對二手車市場的形勢進行分析,後來我指著路上的車問了他價格,他於是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車型分析、價格研判,巴拉巴拉一直講到燒烤店門口,這纔算完。
進了燒烤店,點完了東西,我見大偉上廁所,便跟了出來:“我說偉哥,你怎麼把她叫過來了,她一個賭棍,你一個賭棍,你倆在一起,你覺得能有個好麼?”
大偉看了我一眼:“我現在戒賭了?!?
“扯淡,三十號那天,我給你打電話你還說你在買彩票?!?
“是啊,我現在只買雙色球。時時彩不玩了,澳門我也不去了。我金盆洗手了?!?
我跟著他拐進廁所:“你跟我瞎掰什麼,四號那天,你還說你正在打德州?!?
大偉用嘴巴咬著煙,一邊解褲腰帶一邊跟我說:“德州是賭博麼?是麼?”
“不是麼?你覺得德州不是賭博麼?”
“一個人,心中有賭博,幹什麼都是賭博,心中沒有賭博,就已經戒賭了。”大偉一邊撒尿一邊說。
我聽了這哭笑不得:“我靠,偉哥,幾個月不見你這理論功夫見長啊,賭棍都這麼高大上了。哎,我說真的,你看趙彤在澳門賭桌上那個樣,你在澳門給她錢我就不說什麼了,你還能把她給招你身邊來。我真服了你了。”
大偉一臉不以爲然:“沒JB事,男人麼,玩麼,消遣麼,我心裡有數,你放心吧。”
“她這幾天來沒少花你錢吧?”
“也沒花幾個錢,我十一這幾天在外面忙,她還幫我跑了好幾趟腿呢,真的,賭歸賭,趙彤人真不壞,以前那是賭瘋了,跟我那陣子一樣?!贝髠ピ捳f玩,也尿完了,提起褲子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