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覺得我不會輕易上頭,因為我是個有節制的人——很久之后,我才慢慢悟出來。打牌不愿意承認自己上頭,就像喝醉的人不愿承認自己喝醉一樣。大家都傾向于認為自己能夠保持理智。但在牌桌上保持理智真的不太容易,特別是在連續輸的時候。
我還有3600,買入1500,也就是我現在只贏了2100。其實賭桌上的心態和投資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假設你有一支股票,在1元停留了一個月,然后在某一個月漲到了1。5元,你會高興地不得了。而假設這只股票在一個月從1元漲到4元你沒有賣出,然后又跌到了1。5元,這種狀態下雖然你仍舊是盈利的,但是心情卻糟糕透頂,恨不得跟每個人哭訴你的不幸。
我搓著面前擺著的籌碼,心里極其不爽,我在想我是不是該走了,因為我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此糾結了半分鐘之后,我竟忽然冒出了一種自我催眠一般的信念:這群家伙根本就是一群魚,靠著一兩次的好運氣吃了我幾次,根本不算什么,我可以靠我的技術打回來,不但要把輸的兩萬打回來,而且還要再贏兩萬。
幾圈過后,我拿到了紅桃的AQs,位置不太好,槍口位,于是我選擇平注跟進,棄牌到青鵬,他加到了100,老馮和相信哥跟進來了,我的位置不太好,只是平跟了。
翻牌Qc6h7h,我中頂對,帶頂踢腳,聽紅桃堅果同花,一種幸運感油然而生——有時候,牌桌上你會很背,但是你需要堅持打下去,這樣才能有轉運的機會。
小盲位的相信哥選擇過牌,我打了400的籌碼,大概等于一個彩池,青鵬跟了上來,老馮棄牌,相信哥棄牌。
我跟青鵬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以前從沒一起玩過牌,這幾個小時下來,感覺青鵬應該算是一個緊手玩家,因為他入池率很低,而且大多數時間都是跟注,我打了400他沒什么猶豫就直接跟了,結合他之前的動作,我判斷他應該是強起手對JJ,TT,甚至KK或者AA。因為我手上有一張Q,外面有一張Q,所以他持有QQ的可能不大。這一條街他選擇跟注而沒有加注,那么,他也有可能持有的是JK紅桃同花在聽花——但是他持有89s或者45s聽順的可能偏小。同理,他不太可能是撞到了67兩對。但不排除66或者77的可能。
轉牌來了一張紅桃3。我的堅果同花宣告成功。心里暗爽了一下,心想最好的情況就是青鵬也在買同花或者買順子,這樣我就可以狠狠的榨取價值。
這樣的三同花牌面,我擔心打得太多給青鵬打跑,于是我選擇了打三分之一彩池,打了400。一來顯示出一種偏弱的姿態,二來可以給他合適的彩池比例讓他買牌。
青鵬猶豫了一小下,還是跟了。我心想:不錯,又多撈了400。
翻牌又是一張3。對于這樣的牌面,我認為這連續的兩張三不會對我們的牌力造成任何影響。那么青鵬到底是搖花還是搖順呢?看樣子應該是沒搖中,那么我還是輕輕打一槍,讓他來驗我的牌好了。于是,我下了500的注碼,心想能撈500是500。
“我Allin。”在我扔出注碼的那個瞬間,青鵬不假思索。
耶?他竟然All-in了?我不得不再回來審視了一下牌面,Q6733。三紅桃,這樣的牌面能推出來Allin。要么就是成了同花,要么就是成了更大的葫蘆。但是他之前三條街都只是默默的跟注,翻牌前只起了100的籌碼,難道有66或者77?我才不信他有葫蘆呢,最多就是有張紅桃K帶另一張紅桃,成了第二大的同花。再說,大偉說的對,要總怕別人有,還打個毛德州,上班掙工資多穩妥。
“接了。”事實上我只想了三秒就決定了。
我三根手指頭輕巧地翻開自己的底牌,說了句:“我Nuts花。”——這里所說的Nuts的中文意思就是堅果,在德州撲克的術語里,堅果代表理論上最大。比如帶A的同花或者順子就是堅果同花或者堅果順子。在沒有花順或者葫蘆的牌面上,頂三條就是堅果牌。
說完這句話我都想直接收底了。卻忽然發錢青鵬在抿嘴——這廝在試圖憋住笑,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涌上了頭。
青鵬翻開了他的手牌——一對Q。
我勒個去!你他媽到底會不會玩牌?翻牌中了頂對Q,有個花面,你只是跟注?太尼瑪陰了吧?出了花你也跟,跟了我三條街,然后忽然推我All-in。打得些什么玩意兒!根本就是漏洞百出,****呵呵!但是……我TMD竟然上當了,我竟然上當了啊!唉……你們這群不按套路出牌的貨,陰死人啊!我憤怒的想。
但憤怒也只是一瞬間的憤怒而已,每個牌手都有自己玩牌的方式,不管多奇葩,那畢竟是一種思考方式。這手牌,我的同花無論如何是棄不掉的。除非我是世界級牌手。
就這樣,青鵬憑借他的葫蘆殺了我的同花。清了我的全部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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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的手腳開始發木,從小臂到指尖,仿佛失去了知覺一般。贏兩萬的時候,只覺牌桌邊溫暖如春,而今兩萬輸光,卻覺這房間如同冰窖一般,四處都是刺骨陰寒。
我翻了翻錢包,那里面還剩下2000塊外加幾十的零票。我點了1800給三條,又買了1800的碼。其實在我點出1800的時候,我的理智已經知道了注定的結局,但我的情緒還是占了上風,理智能做的,僅僅是留住200塊而已。
在我點錢的時候,大偉拍了拍我:“要不然別上了。咱走吧。你有點上頭。”
我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并且盡量擺了一個若無其事的微笑:“沒事,我有數。”
1800的碼上到桌上,我盡量控制了起手牌范圍,只用很小的代價看了幾個翻牌,直到我抓到了一把手對4。前面老馮加到了60,棄牌到穎姐,穎姐跟注,我也跟注。其他人棄牌。
翻牌8s2d3d。23是方塊同花。穎姐選擇過牌,我也過牌,老馮哥打了滿Pot,穎姐棄牌,又到我了。
我看了一下牌面,我的牌是第二大的對子,老馮這廝玩法風騷,感覺他明顯是在詐唬。他加注入池,牌面都是小牌,他能中什么呢?多半就是拿空氣詐唬。哼哼,看老子推你All-in。讓你詐唬!
“我All-in。”我說著推出了所有的籌碼——還剩1600多。這樣的注碼超過了彩池的8倍。
老馮的臉變得有些僵,我看了他的表情心里有些得意:詐唬是不是?看你敢不敢接,我有什么牌不重要,只需要知道你沒有牌,這就足夠了。
老馮的身子蠕動了一下,他點了根煙,終于做了決定似的:“這牌我不想棄,小于,輸了就當贊助你了。”說罷他跟了。
老馮翻開他的手牌,68草花同花。然后跟我說了一句:“我踢腳小。看能不能追出個順吧。”——看來他已經覺得他落后了。
我抽了抽鼻子,翻開了我的手牌,好可憐的一對4。
老馮明顯有些吃驚:“你一對4啊?我還以為你中8了,你差點給我打跑,差點就跑了。”
我陪了一個笑,心想你說這些馬后炮的話有個屁用,為什么你不跑,中個頂對拿這么小的踢腳就敢接這么大的All-in來驗我,你是****么?雖然說我在這樣的牌面上推出了這樣數量級的籌碼顯得有些假,這樣的超彩池All-in的打法也多少有些魚——因為比你小的牌注定會被打走,留下的都是比你大的牌。是的,我知道有些魚,但是我TMD已經做了,又有什么辦法。
老馮沒買保險,轉牌和河牌什么也沒射出來。就這樣,我又一次輸光了。
場子里煙味越發濃重,三條打開了窗子,說是放放味。五月的深夜,這座城市的風帶著海濱城市特有的濕潤咸腥。我閉上了眼睛,腦海中刀郎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這是對沖動,最好的懲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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