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既然產生,我就忍不住反復去想,還好想的是打牌有關的‘最優策略’,一邊打牌一邊想也不耽誤。同時我也克制住了風騷浪的牌風、開始認真對待眼前的游戲,情況總算有所好轉,適時的偷取了幾個小底池后,籌碼爬回來一點。但是方才風騷浪時候付出的代價,一時半刻之間卻也沒那么容易找回。
一邊想一邊打,在莊位拿了個78o,前位有人起了10塊,翻牌前混了進來了7個人,翻牌發出來J76兩草花的牌面,過牌到騷比旭,他在70多塊的底池里打了20,后面一個玩家跟注。我擊中了7,這樣的底池賠率,我可以跟注去看看接下來的牌能否讓我的牌力有所增強,跟注沒有問題,但是我只是在想,這里的最優策略是什么?按照騷比旭的風格,聽草花必然重錘企圖打走其他人,我并不覺得他在聽草花,可能是擊中了J或者7,甚至,不排除他手對擊中了暗三條,反正騷比旭這個選手,有牌時候,特別是擊中怪獸牌的時候,他反而比較溫和。而跟注騷比旭的那個玩家今天第一次見,以前從未和他玩過牌,但是從這短暫的觀察來看,這個玩家打得也比較弱,我要不要使用一下杠桿?扭到60?但是騷比旭擊中頂對,打60是肯定會跟注的,后面那個玩家可能買牌,多半也會跟,我那樣做,只能把自己往套池拉近一步。是不是說,這里的最優策略就應該是跟注?唔,邵博方才說他‘沒有思路’,多半就是因為,他覺得人的反應很難預知,他不知道該怎么把人的反應和性格變成計算機代碼。這個面,我扭了,騷比旭這樣的靈魂牌手推出來All-in的可能也不能完全排除。
我最終選擇跟注了這20,結果轉牌射出來一張紅桃的8,牌面Jd7c6c8h,我的牌力如同我期望的一樣增強了:我擊中了78兩對。騷比旭在前位又只打了30,他后面的玩家后手241,我看他在那兒猶豫了一小下后,直接推了All-in。
這個All-in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他的手牌絕對不是手持9T卡8成順,這個玩家前幾次,擊中了頂對打得跟擊中了中對一樣,在一個干燥牌面他擊中了頂對A。翻牌只是過牌,我錯誤的解讀了他的信息,于是轉牌河牌詐唬了兩條街,他用AT緊張猶豫的跟注了兩條街,說是怕兩對。他有頂對打的弱也就罷了,有一次擊中了順子卻在那過牌啊過牌,最后有人打了,他拿著真正的Nuts卻只是做了最小的加注量。說是‘怕打跑了’,按我的理解,‘怕打跑了’也是偏弱情緒的一種,因為說到底,還是一個怕字,怕了,自然就是弱了。一個標準的兇型玩家,想的應該是‘我最多能榨取到多少價值’?這就像我做的股票經紀業務,我必須去想‘中國17/18的人都沒有股票賬戶’,而不是去想‘深圳股民已經太多了,開發業務太難’。這就是我這種優秀人才和普通人才之間的思維差異。
我后手的籌碼剛爬到400,騷比旭的籌碼比我多。我在想騷比旭究竟是什么牌,這種靈魂牌手還真有可能拿著比我大的牌。但是前面玩家的這個注碼,我跟注,就套池……唔,不過騷逼旭打那么輕,真的太像是頂對了,我應該領先他們兩個人,好吧,推了,跟他倆拼了。
籌碼推出去之后,騷比旭思索良久,他的思考時間總算讓我放心了:他肯定不是暗三條,也不是兩對,可能頂對,踢腳還不大。最后,騷比旭終于棄牌并亮出了他的手牌:跟我料想的比較接近,他的手牌是JK——翻牌打得那么輕,是因為他沒有聽花也沒有聽順,而是真的擊中了,這就是騷比旭的套路。
我和那個玩家亮牌,那個玩家是手對T,卡9成順,頂著個帽子還打成這樣,我也是服了。
現在我的牌領先他,但是他有兩張J,兩張T,兩張6和四張9共計有10張出牌,河牌有20%的勝算。不過發牌的玩家沒給他發出來,我贏了這個底池,但總體還是沒把之前浪掉的打回來。
不過這會兒我的心思倒也沒放在水上或者水下的問題上。而是又繞回了方才想的那個‘最優策略’的問題:這手牌,發到最后,我的78兩對既戰勝了手對T,也戰勝了頂對J。這手牌理論上最好的結果就是跟他們兩個打到All-in。那么所謂的最優策略,理應是讓牌局達到這個結果的策略,就是說讓他倆打到All-in的策略。可是……那究竟該是怎么一個策略呢?這個涉及的前因后果似乎有點兒多:手對T的玩家手持手對T在莊-2的位置面對多人入池,沒有進行加注隔離,他選擇了一個錯誤的翻牌前策略才導致了形成了這樣一個底池。翻牌后騷比旭打的20,他也只是跟注,導致我用一個中對子也跟注了進來。最后給他發出來一個卡順的面,他卻推了All-in。如果他不推這個All-in,我的最優策略還有可能繼續下去,但是他推了All-in我跟注了,騷比旭跟不動就掉了。
可是,若是反過來一想,如果河牌發出來那些出牌呢?即使我真的在轉牌圈把他們兩個都打到All-in了,結果河牌卻發出來其他人的出牌把我發死了。這個最優策略豈不是成了給別人做嫁衣的最優策略?而且更要緊的問題是,如果翻牌圈騷比旭打得再重一些,我根本就不會跟注,這個最優策略存在的根基就毀滅了,或者說,翻牌前那個手對T的玩家若是打了重注隔離,我的78o壓根連‘最優策略’的問題都不需要去算計。
我又有點兒迷惑了,因為我覺得想來想去好像怎么想都有點兒貼邊,卻怎么想不通透。雖說最終這局牌我贏了,那是因為我在轉牌判斷對手的牌力不如我……咦?邵博說不可量化,又說參數太多,沒有思路……他說的這些,其實多半都是因為玩家的操作和想法所帶來的不可預測的因素,會不會說,德州線下現金桌的最優策略,其實就是……讀人?如果‘讀人’是真正的要義,那么之前在邵博和深大那個季教授說的那個有關數學和概率的‘王道’又該放在什么位置?
因為大家周一都要上班,所以牌局早早散了,最終我并沒能爬回水上。放平時我輸了還會回想、悔恨幾手牌。但是這次回想、思考的問題卻是有關‘讀人’的問題。這個問題的是非對錯,在我腦子里縈繞不休,甚至在我跟客戶談論業務的時候都會走神兒,想起類似‘這個客戶有多少籌碼玩A股’或者‘他投資股票的動機是什么,他會不會用他的全部資金All-in’之類的奇異問題。
這個問題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什么結果,參考那句‘書讀百遍,其義自現’的古語,我認為為有必要繼續玩牌,以找到隱藏在其中的奧義。所以,周一到周四我玩了三天的牌,為什么有一天沒玩呢?因為那天咖啡館和小馬的局都沒有開。
這樣耗費的周一到周四的業余時間,到周五的時候,從酒店搬出來的問題已經迫在眉睫,于是只好忍痛割讓了打牌的時間,最終還是敲定了那處1400的合租房間。雖然在廣州贏了不少,這個禮拜又贏了小一千,但是我還是舍不得在房租上花那么多錢,心想大不了林音過來,我帶她去住酒店,現在一個人,湊合住就是了——不過方珊珊看了這個房間后倒是頗為不滿,理由除了房間太小和跟人共用衛生間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她懷疑那個二房東是個同性戀,她的那幾個理由被我東拉西扯的反駁了一通之后,她最終還是屈服了,表示不再有其他意見。跟方珊珊相處的時間現在稍微久了一點,我倒是發現她做事似乎總是沒什么主意,只要我足夠強硬,最終她總是會服軟。這一點,跟她在牌桌上的傻兇魚表現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