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門票登好記以后,拿了自己的號碼,正四下張望之間,卻不料聽旁邊又有人叫我小于,轉頭見一個中年男子,中等身材,短短的頭發,戴一副黑框眼鏡,穿一件深色條紋的體恤衫,肩上挎著一個小黑包……
“相信哥?你什么時候過來的,怎么沒給我打電話呢?”盡管一周前他就告訴我他要過來,但此刻他鄉遇故人,倒也很是開心。
相信哥也是面含笑容:“我昨晚到的挺晚的,就沒聯系你。”
我瞥了一眼他的小黑包,從那次在三條那打牌他從包里掏出人造**之后,我一直對他的小黑垮包保持高度關注,這下我又看見了那黑包,第一念頭是覺得他可能把那東西一路背來了澳門,并對自己發出了一個疑問:隨身拿那個東西能過飛機安檢么?
一邊跟相信哥聊了些天氣之類的話題,一邊四下里搜索著,因為林音說她今天會過來看我比賽,我在找她。
正跟相信哥聊著,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朝我們走了過來,那人高瘦的個子,兩鬢的頭發被剪得極短,頭頂卻留的老長的大背頭,上身穿一件淺色T恤衫,衣腳掖在褲子里,銀色的腰帶扣很是精致,腳下的鞋也是一塵不染。只見那人從相信哥身后靠了過來,拍了一下相信哥:“哎老劉,你猜我看見誰了?盛怒放。”
相信哥回過頭去:“誰?”
“盛怒放,就是唱歌的那個,他唱的那個什么‘奔放在彩虹之巔’……”那人一邊說一邊哼起了一個熟悉的曲調。
相信哥想了一會兒:“這歌我好像聽過,就是個歌星唄?哎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于,交易所的。”然后他又拍了拍那人,頭轉向我:“這是我朋友,富天馳。”
相信哥是我的客戶,客戶就是上帝,上帝的朋友當然得交往一下,于是趕緊跟上帝的朋友握了握手:“您好,天馳哥。”然后雙手奉上名片:“天馳哥,炒股記得找我,開戶免預約。”
天馳拿過名片看了一眼:“我還真想炒股,回頭聯系你。”
閑聊了一會兒,得知這個叫天馳的是劉相信的好友,兩人結伴來參加紅馬杯‘娛樂一下’。正聊著,遠遠地看見大金蛋和老那也進了場地。大金蛋看那樣子還有點睡眼惺忪,老那卻是衣著光鮮,精神飽滿,這就是開車過來的和坐直升機過來的區別么?
老那好像遇到了個熟人,停下聊了起來,大金蛋卻朝我走了過來,第一句就是:“昨晚弄沒弄上?”
“沒。”
大金蛋嘿嘿壞笑:“我不是告訴你不行就強J么?”
我搖了搖頭:“這不是沒打過她么?……哎,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客戶,劉總,這是富先生,他倆都參加今天的比賽,咱們是戰友了。”我不愿再跟大金蛋就我和林音約會的話題再討論下去,所以岔開了話題。
大金蛋禮貌性地跟兩個人握了握手,又隨意聊了幾句,在尷尬的聊天空檔期來臨之前,我們又各自去忙各自的了。我四下里又看了一下,又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在威尼斯人蹲坑的職業牌手小益和他的好基友——那個長得像程序員的職業玩家,我還看見了昨天在牌桌上看見的Jack。一看見Jack,頓時想起了昨天他那一手把我打跑的詐唬,昨夜忙著和林音約會,沒細想這局牌,現在看見他又想了起來,各種問號頓時從心中泛起,抹也抹不去。
我拍了拍大金蛋:“金哥,那個老那,真的和你說的那么厲害么?”
“只比我說得更厲害。”
“到底靠不靠譜,你還跟他說他公司上市找我,我有那么牛逼么?”
“上市找你這句話沒問題,你肯定懂上市流程吧?要上市找你是不是能找到聯系人?”
“流程我是知道,也能找到聯系人,但是……”
“那我這么有啥問題?哥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老那可真的是在美國跟職業牌手打了好長時間的牌,而且還贏了不少。”
“我昨天有一局牌沒想明白,我想問問他。”
“老那肯定能能給你分析出來,聽他分析完,保證你大徹大悟!”說著,大金蛋回身喊了剛登完記的老那。我跟老那熱情地打了個招呼,然后就指了指坐在一張牌桌上的Jack,跟老那說了一下Jack是如何用一張9在很潮濕的牌面詐唬我,并詳細描述了翻牌前,翻牌后以及轉牌,河牌時候Jack的操作,因為一邊說一邊回憶,我悲哀地發現如果同樣的事情再發生個三五次,我的棄牌率也是接近100%。而且,我更大的困惑在于,他為什么敢于詐唬我,我是一個剛上桌的人,對他而言,我的打法是未知數,為什么他就不經過任何觀察就敢操作我。
老那靜靜地聽完:“你上桌第一把牌?”
我點了點頭:“手對10,他跟了兩條街,最后又打那么重,關鍵他不知道我的風格,萬一我是跟注站,有個手對棄不掉,他不慘了?”
“他這是纏打,你牌力不夠,還沒位置,棄了也正常。”
‘纏打’這個詞再次入了我的耳朵,機會再不能錯過,于是追問:“到底什么是纏打?昨天我邊上有個人說了這個,我問他他也沒告訴我。”
“纏打就是死纏爛打,牛皮糖粘人甩不掉。粘著你,你打就跟,你打就跟,你打到后來不敢打了,為什么不敢打了?可能是牌力不足想攤牌,可能是買牌不成功放棄底池,可能是有了超強牌等待對手詐唬,人家纏了你半天了,看你不打,如果讀出來你牌不夠強,再反過來打你,你手里要是沒大點兒的牌,也驗不動,就給打跑了。”老那侃侃而談。
“那我要是個跟注站,拿個手對10驗他,他怎么辦?他就不怕我跟他?”
老那一聽笑了:“詐唬,他怕什么啊,Bluff,什么叫Bluff?Bluff就得裝絕對堅果,那牌面,他裝成是葫蘆,裝成是同花,你一個手對,頂著三個帽子,你得多大的膽才能上去?說白了,他就是讀準你了,是照著你的手牌打,不是照著他自己的手牌打的。”
“是,他詐唬沒問題,但是我跟他第一次玩牌他就詐我,他還是職業玩家呢……”
老那聽了想了一會兒,忽然問我:“你上桌時候有沒有洗碼?”
“洗碼?”我知道老那說的洗碼不是疊碼仔的那種現金碼-泥碼的洗碼,而是牌桌上打發時間的一種方式:把一摞子籌碼分成兩摞,然后用手一捏,再合成一摞,如此反復反復,以打發棄牌后的時間。想起我的確有洗碼的習慣,于是點了點頭。
老那還是那副老江湖的樣子:“洗碼這技術,一天兩天練不明白,你一上桌就洗碼,洗的麻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玩過的,再個你看手牌的動作,你說不說術語,會不會玩還不是一看就知道。他讀你手對被蓋帽了,就打你棄牌率,這也是正常操作。”
聽老那說完這些,我又仔細回想了一下,想起自己上桌之前跟小益還有一個簡短的聊天,上來就跟牌桌經理要求換撲克碼,拿了碼就開始洗碼,不用別人告訴就知道扔一個大盲進去,的確是還沒開始玩就讓人知道我會玩牌,我以前從沒想過甚至也從沒想象過這會是一個問題,但是,這竟然真的會成為一個被人察覺的漏洞?
“但是也有玩得很魚的人,也會洗碼,會洗碼,也不能代表就能Fold掉牌啊?他不怕我AA陰著打?不怕我中同花?”
老那忽然笑了:“Bluff,肯定是有風險的,小于啊……Bluff,就是一條不歸路,他第一槍拿空氣跟了你,就已經回不了頭了,最后想要拿底池,就只能往死里炸。你這是棄了,給你詐跑了,你要是跟了,他就給自己詐溝里了,這風險肯定是得承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