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如墜冰窟’只是一個夸張的成語。但是在看到那一條信息的時候,我居然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這種感覺,二十幾度的室溫,我卻感整個身體像是一下子被扔在了冰天雪地——而且,是那種自內而外的冰冷。
雖然她的信息沒有主語,但是我清楚明白的意識到,她說的‘她真漂亮’是說林音,之前她從沒見過林音,也沒見過林音的照片,她在這個時間點發這條信息,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來海南了,剛才我和林音說話的時候,她看見了。
我慌張的往場外張望,然而看來看去,我沒有看到任何有我想找的人,既沒有看到方珊珊,也沒有找到林音在哪里。
我頓時有些捶胸頓足的懊惱感:失策啊,實在是太失策了,我怎么可以這么大意,讓方珊珊知道我來了海南呢?那天打牌就不該跟于翼聊海南的事情,難道我就不會想到方珊珊跟著來海南的可能么?
唔……我是真的沒想到,但是,現在再后悔也沒意義了,因為方珊珊很可能就在附近。
忽然又一個冷戰,因為我猜測之所以沒有看到她們兩個,是因為方珊珊現在已經找到了林音,她正在給林音講我的事,林音現在說不定已經開始憤怒了。
這讓我想起了網上流傳的一個‘劈腿男遭學武女友暴打’的視頻,那個視頻上,一個可憐的男人在街上被一個看起來體型很輕盈的女子踢臉、大背摔、抓雙肩怒甩,那男的被打的非但沒有還手之力,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我記得當時我看到這視頻的時候,覺得那個男的實在太菜了,竟然被打成這樣。但是現在事情輪到自己的頭上,我能感受到的只有惶恐,想到林音極大的手勁和巧妙發力的柔道動作,再想想林音‘只有喪偶沒有分手’的恐怖話語,我甚至想象出了片刻之后我在酒店大廳里挨揍,然后其他牌手紛紛圍觀拍照的情景。
好可怕,簡直是太可怕了,啊?你說什么?
我這才意識到荷官在跟我說話,她在讓我決定是否跟注,我掃了一下手牌,不同花的TJ。又是TJ,在中間位,方才TJ收了那么大的池子,我現在后手籌碼這么厚,當然值得碰一下運氣。前面沒人入池,我平跟了5000。莊位、小盲位、大盲位都入池了。四人底池。
翻牌發出來了JsJd2d。底池24500。小盲大盲過牌,我擊中了三條,不想給其他人免費看出來個同花之類的,所以打了滿池2萬。莊位棄牌,小盲位跟注,大盲位棄牌。
轉牌來了個黑桃T,我竟然擊中了葫蘆,啊哈……
“All-in。”小盲位幾乎不假思索地率先發難,推了他后手剩下的籌碼。
我猜他也擊中了J,又或者是超對。他好慘耶,要被我淘汰了。
跟注后,小盲位亮出手牌:JK——他擊中了三條J帶K的踢腳,這牌不小了,可是他太倒霉了。
“葫蘆。”我說著翻開了自己的底牌。
我忽然看小盲位看我的眼神兒有點兒不對。
審視了我的手牌幾秒后,小盲位問我:“你這哪有葫蘆啊?”
我低頭一看,登時眼前一黑:我的手牌哪里是TJ,根本就是TQ,我只是擊中了一張T而已!而且,在這個牌面,我已經沒有出牌了。
我呆呆盯著那張黑桃Q,直到幾秒后荷官伸手過來把牌收走。
這,這……尼瑪啊!
那可是整整十萬的籌碼!!
我看到小盲位歡樂的收了底池,只覺世界似乎都充滿了嗡嗡聲,像是一只蚊子鉆進了我的腦袋。
打牌本來就忌諱心不在焉,我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心不在焉來形容了,一會兒回想起方珊珊的哭訴和給我的微信留言,一會兒想象到林音生氣的樣子,轉念又滿腦子是方珊珊跟林音哭訴的情景。
根本就是,心亂如麻。
而且,方才發到手的手牌,我竟然連看了三次,到第四蓋上牌,才徹底記住手里拿的是什么牌!若是在現金桌,我應該能自己把自己勸下桌。可是問題是這里不是現金桌,我偏偏無法現在便轉身離開!
深深的呼吸了幾口,心情還是無法平靜,干熬了幾手牌,實在抑制不住忐忑,準備放棄幾手牌,去外面看看,看看林音究竟到哪里去了。
正要起身,又一條消息傳了過來,還是方珊珊,內容是:不要找我,你好好比賽。
好了,現在,我可以百分百確定,方珊珊來了海南。而且,就在某個地方看著我,但是我再次仔細的環顧了一下場外之后,還是沒能找到她的影子,也沒有找到林音。
于是忐忑的微信了一下林音,問她在哪里,她很快回復我說她在上面咖啡廳里坐著。我這才總算松了一口氣。
如此緩了好一會兒,心情總算平復了一些,卻又開始肉痛我方才看錯牌損失的十萬籌碼。這十萬籌碼把小盲位給養肥了,原本他只剩20多個BB,現在卻已經可以對我造成很大威脅了,這,都怪方珊珊發的微信!
凌亂的心情似乎也影響到了運氣,踏空了一個AQ且偷底失敗,再加上底池的一些磨損,第18級別開始之時,我的籌碼減少到了24萬。而剩下的49位玩家,平均籌碼此時已經打到了——我的籌碼量又再次跌到了平均籌碼以下。本來一片大好的形勢,愣是讓這樣一個超低級的失誤給葬送了!
第18級別,前注都已經漲到了1000,盲注是3000/6000。再次并桌之后,能明顯感覺到場上的玩家越來越不好對付,破綻和馬腳愈發難以發現。我于是能深刻的體會到什么叫‘打正確的撲克’——這個階段,除非運氣差極或者盛極,否則,決定成敗的只有一件,那就是你在牌桌上是否有錯誤的行為,這個錯誤是否被對手利用到。
籌碼量的下滑,讓緊弱的情緒再次襲來,偏偏盲注又重得可以,所以整個第十八級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一絲一毫都不敢松懈,整個比賽過程中,最讓我高興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看到有人被淘汰出局。
這個階段,每進一名,獎金都會有所提升,所以玩家也都更加謹慎了起來。我知道這個階段操作是比較好的選擇,但是一想到操作,就擔心被洗,直到18級別的后期,我的籌碼磨損到了19w,萬幸在最后拿到了一手QQ,和拿著AT的短籌玩家推了,那張可怕的A終歸沒有發出來,我得以帶著26w的籌碼進入第19個盲注級別。
消分巨大的損耗,讓總籌碼量縮水到了1230w。而現在剩下的玩家還有35人,平均籌碼量35w,我的狀況愈發危險了。
然而更危險的還是來了,再次分桌之后,我和整場比賽的籌碼王,一個叫華仔的玩家以及Jack分到了一桌,華仔的籌碼量足足有290w,Jack的籌碼也是壓制我的49w。而且更過分的是,他們兩個一個在4號位一個在5號位,而我偏偏被分在了3號位!在他們兩個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