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三個人要不要制定個什麼策略之類的?最好抽籤時候咱們三個人別抽一張桌子上,這樣就在決賽桌之前就不會有人民內部鬥爭……”大金蛋竟然一本正經地分析起了我們三個人一起進入決賽桌的可能。
老那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啊:“說得跟你必勝似的,決賽桌哪有那麼容易進,就算是打高額桌的Ivey他們,來了紅馬杯,也不一定能進決賽桌,說不定錢圈都進不去。這是賭博,技術是一方面,你還得有運氣。運氣好了,技術都是渣,像紅馬杯這種人少的比賽,運氣一爆,直接殺決賽桌都有可能。”
我點頭表示同意老那的觀點,附和道:“對,要是有運氣,人家天葫蘆你手對都能追出來個後四條,要是沒運氣,翻牌怎麼領先都輸。”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我也有過類似的遭遇,在沒運氣的時候打牌,真的會打到痛不欲生,恨不得世界上沒有德州撲克這款遊戲。說到這兒我忽然想起了一個一直讓我很迷茫的問題,於是便問老那:“哥,你覺得,德州這個遊戲,運氣和技術都佔幾成?”
老那想了想:“最多也就四六開,技術好的能有一個一成多的勝算吧。”
說話的功夫菜上來了,大金蛋點了幾瓶啤酒,我和大金蛋各自開了一瓶,老那卻執意不喝,理由是一會兒打牌。一聽他這話我頓時感到有些自責:作爲一個優秀的牌手,一會兒打牌我怎麼能喝酒呢?但啤酒既然已經開了,我決定喝完再想這個問題。
我和大金蛋就著菜對飲了幾杯,老那經不起大金蛋反覆誘惑,最終也還是開了啤酒喝了起來。幾杯酒下肚,話題也寬泛開來,賭徒之間的友誼真的是一種奇怪的友誼。明明我和大金蛋認識沒幾天,但是說話來卻感覺很是投機,而且細聊起來,我們也多多少少有些相似的賭博經歷。而老那的經歷就傳奇多了:他從十一歲就開始賭博,一直引領著他圈子裡的賭博潮流,最慘的時候曾經在杭州的橋底下里住了一個月,不過老那卻甚是自豪地表示:即使在那個時候,他也從沒想過從事正當職業賺錢,因爲他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選手。
我看了老那說這話時候那種堅定的眼神,頓時覺得很是佩服。對比了一下,我輸個萬把塊就痛不欲生信心喪盡,贏了又有些自信過頭,比之老那的境界,實在是低了不少,難怪他能贏,想到這兒我又想起了我這些年接觸過的客戶,仔細想想,好像每一個穩定盈利的客戶都跟我講過他們虧慘的經歷。看來賭博跟投資就是一會事兒,只看人家贏得爽,卻不知人家輸的時候是什麼狀況。
“那哥現在在哪打牌?”我之前問他是不是職業牌手他不愛說,於是我換了個角度問他。
老那臉上有些微醺,聽了我問,搖了搖頭:“現在我都不怎麼玩了,在南京跟朋友合開了個場子,偶爾打幾次,現在熬不起夜了。不像你們年輕人,身板子硬。”
我點了點頭:“熬夜打牌卻是是累,你這樣功成身退,偶爾打打休閒一下,挺好的。”
老那卻搖了搖頭,露出了個複雜的笑容:“談不上功成身退,現在我除了打牌基本啥不會,別的也幹不了。不像你們倆,打牌就是娛樂,打完了牌,該上班上班,挺好的。”
我琢磨了一下他這句話的意思,也沒怎麼太明白,因爲我認爲一個智力正常的人是不可能除了打牌啥也不會的,老那可能是想說他除了打牌別的都不愛幹,不過他既然打牌能賺錢,又何必幹別的?就因爲職業賭徒的名聲不好聽?
又喝了一會兒,大金蛋開始繪聲繪色地跟我講述了老那的牌技,說老那如何用一個Set引誘對手詐唬,如何用順子把對手引到All-in,又如何能棄掉大牌避免損失,聽大金蛋的描述,老那簡直就是牌手之大師。大金蛋滔滔不絕的講完老那牌桌上的事蹟,最後又補充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高手麼?真正的高手不是贏多少多少,而是在關鍵時刻能棄掉大牌。棄掉KK,棄掉AA,棄掉順子,棄掉同花,棄掉葫蘆……
他說的這一點我倒是贊同,於是點了點頭:“確實,有時候你棄不掉牌,輸特別慘。”
大金蛋沒回我的話,只是在那兀自滔滔不絕:“必要的時候葫蘆就得棄,別說葫蘆,四條該棄牌你也得棄牌,真正的高手棄得掉,如果有一天,你要是發現你能棄掉皇家同花順……”
“啊?!”我大吃一驚,心想什麼情況下要棄掉皇家同花順?
大金蛋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那麼,你就成了一個傻逼。”說完哈哈大笑。
說真的,有時候跟他這種神經刀的人聊天,你不能太當真,不然邏輯容易被玩壞。
酒足飯飽,坐了一會兒,大金蛋聯繫了場子,說是已經開了,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深圳這邊的牌風,反正心下抱定不上桌的念頭,所以也沒有迫切的想法。
隨口聊了幾句深圳這邊的牌局,老那也表示像深圳這種大城市,大的場子也的確多一些。而且在深圳,100/200也不算是很大,還有1000/2000的場子,說是有的1000/2000在遊艇上開,載上打牌的玩家,外加一船綠茶婊,開到海上,大家都可以敞開了賭,絕無後顧之憂。聽老那描述遊艇上的場面,讓我很是神往,心想深圳人果然有錢又有創造力,打牌的場子都這麼獨特。同時也暗下決心:一定要找機會去玩一次綠茶婊掠陣的場子。到時候一個皇家同花順收八家,一贏就是八十萬。綠茶婊還不是想怎麼睡就怎麼睡。
大金蛋開的是公司的車,此時喝得醉醺醺不能開,讓飯店叫了代駕。老那坐那悶了一會兒,忽然說他不去打牌了,說是喝得有點兒暈,大金蛋勸了幾句,老那執意表示喝酒不打牌,這是他原則。大金蛋於是轉頭跟我說:“你看,這就是真正的高手,這叫自控。”
我剛點了點頭,卻不料大金蛋打了個飽嗝,接著說:“但是像我這樣的超級高手呢,就可以不受這個規則限制。因爲即使喝酒了,我的水平還是超一流的。就像梅西你知道吧,梅西拿個乒乓球,一樣顛球,帶球過人,像水平到我這個層次的人,已經不在乎外物了,因爲技巧在那。”
我琢磨了一下,覺得大金蛋的這句話有點問題,雖說梅西能用乒乓球顛球,但是不能保證梅西酒後還能用乒乓球顛球。其實我最佩服大金蛋的一點就是牛逼吹得這麼大,表情卻一本正經,就像在說“我名叫金丹臣現在在吃飯”一樣淡定從容,果然是銷售之中的翹楚,值得我學習。
老那卻聽得哈哈大笑:“你吹牛逼水平超一流吧。別一會兒去了A,2都分不清,拿個A2就直接當AA推了。”
大金蛋正作勢欲把他的牛逼吹完,不料代駕得電話打斷了他。大金蛋放下電話說是代駕來了,三人於是出了門上了大金蛋公司的別克商務車,大金蛋先是讓代駕的把老那送回了一步之遙的酒店,便吩咐代駕直奔牌場方向開去。路上我問大金蛋老那這次是專程來打紅馬杯麼?大金蛋卻搖了搖頭:老那想跟人在深圳合開個小貸公司,正好找他了解些情況,打紅馬杯只是順路娛樂而已,又補充說老那打牌都能打出來一個小貸公司,不是一般的牛逼。
我聽了這話,心下先是佩服了一下。又回想了方纔老那的行爲舉止,心想也沒見什麼異於常人之處。那麼我作爲一名名校畢業生,未來的金融鉅子,論才華論學歷論眼界自然是遠勝過老那,老那既然能贏個小貸公司,我說不定能贏個銀行,上次澳門贏的那點小錢只是一個開始而已。想到這裡,頓覺前途光明,看那深南大道的路燈都覺得光明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