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鎮的上空,圣后的身形緩緩出現。
其實她一直都在白河的身邊,只是白河看不見而已。
身為天下最強大的人,圣后有一萬種方法讓自己消失在一個人的眼中。只要她不想讓人看見,那就誰也看她不見,哪怕是李白也一樣。
此時,看著地面上鬼叫亂跳的白河,圣后一頭黑線。
帶著小子一起來闖陣,一來是想鍛煉他一下,二來當然也是想讓他探索一下這血河大陣的奧秘,最好就能研究出破陣的方法來,然后把這個方法傳出去——畢竟他最擅長的就是干這個。
可是現在,圣后忽然有些后悔了。
五行法術也就算了,可那些金錢劍、桃木劍是什么玩意?
還黑狗血,還童子尿……
我呸!
到底是多奇葩的人,才會想得出用這種“法寶”來抓鬼啊?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靠譜點!
不過話說回頭……
讓他鬧上一陣也是挺好的,至少圣后旁觀者清,此時已經看出點端倪來了。
正想著,忽然見到白河那小子跑鎮中心去了,還帶著一大幫怨鬼士兵,圣后頓時:“……”
轉念一想……
算了,去就去吧,反正陣靈就在那邊,讓他去打個招呼也好……
……
龜茲鎮外,圍觀的人群已經要炸鍋了。
從血河大陣出現至今,他們圍觀這大陣沒有半月也有十天了,可是天地良心,他們還從沒見過、甚至是聽說過血河大陣會如此的……沸騰過。
是的,血河大陣沸騰了。
只見半空中彌漫的煙霧,就跟煮沸的開水似的翻滾個不停,里面不時還傳來真真詭異的光影和爆炸聲。看那架勢,就好像要把龜茲鎮夷為平地似的。
人們都驚呆了。
剛剛進去那兩個……不是凡人嗎?凡人,怎么可能鬧出這么大的場面來?那是金丹吧……哦不,是元嬰吧?!
媽蛋!
就算元嬰也沒那么夸張啊!
又不是沒有元嬰進去過,你看,那邊不是坐著一個宮本武藏嗎?大名鼎鼎的東瀛劍圣,如假包換的元嬰巔峰高手,他就曾經進去過了,還一劍斬破了天,結果呢?結果他現在不還是乖乖坐在那里發呆?
“師兄,如今陣內戰況正烈,要不我們也進去湊湊熱鬧?”有人開口問了一句,正是那持傘的少女,血舞玲瓏公孫離。
明世隱搖了搖頭:“不必了。”
“為什么?機會難得啊!你看那邊,不通大師他們都準備行動了。”公孫離一愣,說著一指不遠處。
只見一個身披袈裟的光頭和尚站了起來,口宣佛號,然后“吧啦吧啦吧啦”的說什么。
明世隱側耳傾聽了一下,果然是像公孫離說的那樣,大概是鼓動大家去“開副本”之類的話。
這和尚,明世隱認識,法號不通,來自吐蕃大圓覺寺,佛法頗為精深,有金丹級別修為。在他們佛教,稱之為“羅漢”。
看那群情踴躍的樣子,似乎真有打算去沖陣。
血河大陣生人勿近,但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佛法擅長封印,超渡,以及各種加持,對怨鬼有著一定的克制作用——雖然作用不大,但至少能抵擋一陣子。
這一個多月來,死在血河大陣中的修士不知凡幾,但佛門弟子的犧牲卻是最少的。
他們非但死得少,他們還成功封印了一批怨鬼。
封印之后的怨鬼,在脫離血河大陣一段時間之后,就會變成一股精純的能量,吸收之后對提升體質有極大的好處——這也是修真者圍觀大陣的最主要原因。要不然,沒好處的事誰干?你真以為每個人都有“為國獻身”的覺悟咩?
如今,有“大神”在大陣里面轟炸開路,這時候如果再有佛門弟子帶隊的話,大家渾水摸魚,闖陣的生還幾率會大很多,同時收益也會大很多。
所謂富貴險中求,就是這個道理。
明世隱微微搖頭,收回了目光:“如果連她也需要助陣的話,就算我們進去,那也是白白送死而已。”。
“她?你是指剛才那個大姐姐嗎?”公孫離問。
“嗯。”
“……”公孫離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問:“師兄,那個大姐姐到底是誰啊?”
“天機不可泄露。”明世隱又搖了搖頭。
“哼!你最好別說,一輩子都不說,憋死你!”公孫離頓時別過臉去,很氣,心里好像有只小貓在撓啊撓,癢得很。
說實話,她對那個大姐姐很好奇,準確來說,是對明世隱師兄吐的那一口血好奇——連師兄也占卜不出來的人,天下好像沒幾個吧?那大姐姐的境界,得有多高啊?
二人正說著,那邊已經有結果了。
不得不說,不通大師的口才相當了得,三言兩語就鼓動起眾人的情緒,然后很快就集結了二三十個修真者,準備組隊“刷副本”。
組隊之前,不通大師還跑來問明世隱師兄妹要不要一起,畢竟是大名鼎鼎的“劫卜”,有他在,戰斗力可以再上一個等級。
公孫離當然是很想抱團了,但明世隱婉拒了。
開什么玩笑?
這血河大陣,已經連“那一位”都驚動了,你們還想虎口奪食,容不易被“那一位”一道神雷劈成灰灰了?總之,你們要作死請自便,恕在下不奉陪了!
于是明世隱冷笑不語,只是默默守在一旁,準備看好戲。
“既是如此,那好吧……阿彌陀佛!”
不通大師也不強求,率領著那二三十個修真者便徑自前往。結果剛走到大陣前的時候,旁邊冷不丁飛來一道劍光,“唰”的一聲直接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劍痕,深不見底。
眾人當場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卻發現是宮本武藏。
很顯然,這位東瀛劍是跟明世隱想到一塊去了,他之所以出劍,是想好心提醒一下大家,讓大家不要作死。
但壞就壞在,他說話的語氣有點沖——只見宮本武藏冷冷的說了一句:“滾,或者死!”
眾人面面相覷,心下開始腹誹。
這小鬼子到底是幾個意思?
想吃獨食嗎?
獨食你妹啊!分明是想占著茅坑不拉屎才對吧?!大陣就擺在那里,自己吃不到,還不讓人家吃了?
我呸!
喪家之犬不乖乖夾緊尾巴做人,還跑來大周耀武揚威?
劍圣很了不起嗎?難道劍圣就可以……咳,好吧,是有點了不起——那行,看在打不過你的份上,咱們給你個面子。
然后一轉身:“既然此路不通,那我們從另一個門進去吧。”
“有道理。龜茲又不是只有這一個門……”
宮本武藏:“……”
算了,不作死就不會死,既然他們非要往死里做,就由得他們吧。
…………
就在眾人罵罵咧咧、鬧鬧哄哄的時候,大陣內的白河轟炸了一輪之后,“試探怨鬼弱點”的實驗正式宣告失敗。
至少,就目前來說,他的所有攻擊手段都拿怨鬼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仗著速度優勢強勢遛一波。
一邊遛,他還一邊指揮四大金剛開始拆。
拆什么?
見什么拆什么!
既然是陣,那總得有基礎的吧,不可能憑空生成的吧?咱奈何不了這些怨鬼,難道還奈何不了大陣本身?拆一拆,或許有驚喜?
反正龜茲鎮也不打算再用的了,試一下總沒壞處。
那些怨鬼也是傻得緊,它們見了生人就好像蒼蠅見了翔似的,白河去哪,它們就跟著去哪,對機器傀儡卻視而不見。
“多可愛……”
這是白河經歷過人數最多的戰斗,但也是最輕松的戰斗,還真的跟玩一樣。
只是……
不知道拆錯了目標還是別的原因,龜茲鎮有一小半都被四大金剛夷為平地了,怨鬼卻似乎沒有受影響。
不過白河也不糾結,一邊拆一邊遛,場面就鬧得跟拆遷現場似的,十分轟動。
然后遛著遛著,白河就往鎮中心跑去了。
鎮中心,也是陣中心。
那里有一個大坑,萬人坑。
白河沒見過萬人坑,但他一眼就看出這是個萬人坑了,因為里面有很多尸體——幾乎整個龜茲鎮的人,都在這里。
只見坑內白骨累累,尸堆成山,早已發黑的污血,如同墨水一般注滿其中。上面黑霧蒸騰,形成各種凄厲的鬼怪幻象。
腥臭、陰風、鬼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恐怖的血腥氣息撲面而來,白河只感到徹骨的寒冷,如同置身十八層地獄。
這種冷,由心而生,如同毒蛇一般,順著脊椎一路上爬,讓人頭皮發麻。白河一連布下好幾個防護法陣,依然驅除不了寒意。
不過在萬人坑的旁邊,有一道劍痕,很深,很長,自西向東,幾乎將整個龜茲鎮都分為兩半。白河強忍著惡心察看了一下,發現居然是李白留下的,因為劍痕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氣息。
然后……也就僅限于此了。
這時,隨著一陣陰風撲至,成千上萬的怨鬼又追了過來。白河回頭望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萬人坑,然后默默轉身。
跑!
跑出大陣之外,然后用魔動炮轟平它!
只要是陣,就必定會有陣眼。眼前的萬人坑,想必就是陣眼了吧?不過,就算不是陣眼也無所謂了,只要直接將龜茲鎮從地圖上抹去,什么陣都將不復存在。
探索什么的,統統放一邊吧!
目睹如此慘烈的景象,白河早已失去了理智。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轟死他丫的!
誰知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氣息,就好像蘇醒了一般突然出現,緊接著,伴隨著一陣“嘩啦啦”的聲響,陣中萬人坑中的白骨忽然動了。
只見無數的尸體紛紛站了起來,轉眼間,就形成了一尊巨大的……
靈尊!
是的,靈尊!
白河絕對不會認錯,眼前這尊由尸體形成的巨大怪物,就是大雪山秘術的杰作,外形與當日魔化的流風如出一轍,甚至更加可怖。
那是一尊由白骨和尸體“砌”成的靈尊,如無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所謂的陣靈了,身高百丈,光是手指頭就有比三個白河還大,站在那里,有種“進擊的巨人”既視感。
“吼!”
一聲咆哮,地動山搖——這個陣靈,竟然有元嬰級別的實力!
白河一見如此,跑得更快了。
“嘭”的一聲音爆聲起,他還使用了“剃”——管你元嬰還是靈尊,離不開血河大陣那就是活靶子,一炮下去,統統死啦死啦地!
“剃”的速度有多快,自是毋庸多說的了,剛剛包圍上來的怨鬼大軍,瞬間就被沖破了一道口子。兔起鶻落,白河眨眼間就已經沖到了城墻邊緣。
就在這時,頭頂上忽然傳來一股強大的壓力。
白河抬頭一看,就見到一只巨靈大手當頭拍下。神特么的這只手居然還會預判,將自己的去路封到死死。
“媽的!跟你拼了!”
白河狠狠一咬牙,手中捏著的一顆靈石瞬間被抽空,大喝一聲:“槍拳——弱點擊破!”
所謂的弱點擊破,其實就是開啟了“天子望氣術”而已。別說,報了個招式名,白河還真覺得自己威武了很多,好像上了“攻擊力+100”的buff似的。 wωw▲TTkan▲℃O
狠狠一踩地面,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之下,白河整個人沖天飛起。
“吃老夫一招——升龍拳!”
下一瞬間,只聽“嘩啦”的一聲巨響,他整個人就直接從巨掌中穿過了。
“吼!”
陣靈發出一聲不知是怒吼還是疼痛的咆哮,手掌如同風化了一般開始崩滅,只是轉眼間,它的整條右臂就已經消失了。
碎骨,尸塊,伴著污血如雨一般墜落,場面血腥華麗。
“呼!”
白河呼了一口氣。
這陣靈雖然有元嬰級別的威能,但總體來說,還是比怨鬼好對付多了——至少它還有實體,自己還有還手的余地。
要是像剛才被怨鬼圍攻的時候,自己只能挨打不能還手,那多憋屈啊?咱又不是抖M……
一擊湊效,白河很認真的想了想:“要不……再來一發?”
魔動炮威力太大,如果有得選擇的話,能不用還是不用為妙。
再說了,外頭還有個宮本武藏在看著呢,要是掏出魔動炮來,誰知會不會勾起那位劍圣的悲慘回憶然后做出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來?
念頭方起,突然見到一些很詭異的事情出現了。陣靈的右臂雖然碎掉了,但是它的右臂還在……
額,這情況有點詭異,怎么說好呢?
就好像……
那些尸體、白骨只是它的盔甲一樣包在外面,如今外殼碎了,就露出了里面真正的“手臂”——那是一只更大的怨靈。
無往不利的天子望氣術,第一次遇到打不死敵人。
白河:“……”
啊!
男不與女斗,人不與鬼爭,果然還是直接抹去算了吧……
“剃!”
“月步!”
兩式混用,白河瞬間消失在原地,結果再次現出身形時,卻發現自己仍停留大陣之內。
白河頓時愣住了:“這是……幻象嗎?還是鬼打墻?”
一看四周,卻發現原本就在眼前的城墻,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極為遙遠。
龜茲,還是龜茲,卻不是原來的那個龜茲了,就仿佛在一轉念之間,戰場擴大了無數倍。
隨著陣靈一聲咆哮,無數怨鬼如潮水般沖出來,白河突然腦中一沉,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眼前開始出現無數幻象,緊接著徹骨的冰冷如毒蛇般蔓延全身。
啊,腎虛,有時在過度勞累之后,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體被掏空……
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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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完沒了是吧?!
“那沒辦法,只有出絕招了……對付鬼上身,老子是專業的——出來吧,神龍!”
“吼!”
隨著識海中傳來一聲龍吟,白河瞬間清醒,“莊夢蝶牌補血瓶”上線,冰冷瞬間如潮水般褪去。
然后定睛一看,卻發現自己已經像只小雞似的被陣靈捏在手中,一只血盆大口,正在眼前飛速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