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章華出現的時候,李妃還未梳妝好。因著季舒玄有命在先,李妃的事即便要處置,也不能大事張揚,好歹也算是家丑,若是傳到百姓耳中,只會議論紛紛。故而章華今日是穿著常服來的,并未被人瞧出不同來。
李妃在屋內簡單梳妝著,紫竹在旁邊一面幫忙,一面小聲地說:“娘娘,昨日那是張太醫已經是擺明了同您作對,您說他會不會將此事稟告給皇上?”
“這點你倒是提醒本宮了。”李妃放下手中的胭脂,說,“若是皇上再派人來問,本宮得想個萬全之策來應對才好!等劉賓研制出藥方,皇上自然會既往不咎!”
紫竹聽她這么說,松一口氣:“既如此,奴婢便放心了!”
正說著話,屋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娘娘,娘娘……”
李妃同紫竹相視一眼,才這個時辰劉賓便如此急促,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娘娘,該不會是藥方一事有了眉目?”紫竹天真地問。
“快!讓他進來!”一聽紫竹這話,李妃心里也是一喜,真是心想事成。
然而劉賓一進屋,還不待李妃問話,就聽他說:“娘娘,不好了!章公公來了!而且……藥方已經有了!”他說的氣喘吁吁,可見事情緊急。
原本李妃一聽他說章華來了,心中也是有些忐忑。上一次章華來,便是皇上派他前來警告自己,這一次必定也不是好事。隨即聽他說藥方有了,李妃瞬間得意地笑出聲:“劉太醫,你果然不負本宮重望,不過一夜時間便研制出藥方來!”
“娘娘,不是微臣,是張祜張太醫!”劉賓避開李妃那欣喜的眼神,低聲說道。他也是方才無意中聽章華同張祜說起,才知道的。
“什么?”李妃手中的胭脂盒應聲落地,殷紅的胭脂沾染在她長裙上,然而她也顧不得。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劉賓的衣襟,怒道,“沒用的東西!枉費本宮對你寄予厚望,你竟然壞本宮好事!”
劉賓不敢掙扎,只道:“娘娘,章公公前來必定是因著昨日之事,他已快到您這兒,您還是想想,如何應對才能不叫皇上動怒吧!”劉賓嘴里說著話,心中也是懊喪不已。當初真不該投靠李妃,原本只想著李妃在宮中頗有威勢,卻沒想到她竟如此愚蠢!如今什么想法都沒有,只盼著皇上不要遷怒了自己才好!
劉賓的話令李妃原本即將說出口的話生生咽下去,她顧不上斥責劉賓,轉而看向紫竹:“怎么辦?本宮要如何應對?”
“奴婢……奴婢不知道啊!”紫竹到底是個丫鬟,應付皇上這樣的事,她哪里會知曉。
劉賓見狀,連忙說:“娘娘保重,微臣告退。”語畢也不待李妃有反應,便退了出去。這次劉賓也看得清楚,這個李妃娘娘多半是沒有指望的!就沖著她這次出宮的數次胡鬧,被皇上斥責便是最輕的懲處!
劉賓的離去令李妃心中不滿,只是事有輕重緩急,她縱然不滿當下也無可奈何。她顧不上梳妝,在茅屋內來回踱步,心中興起一絲慌亂。眼下可是諸多不利,瘟疫藥方自然是沒有了指望,皇上此時派章華來,十有**是因為昨日之事。這個張祜,害她至此,日后必定會百倍奉還!還有張祜身后的貴妃!
只是這些事都不是當務之急,只要一想到即將面對章華,李妃便心急如焚。紫竹低頭冥思苦想許久,方才小聲地說:“娘娘,皇上原來最心疼您,干脆,您跟章公公說您不舒服吧?”
“不舒服?”李妃低聲重復著這三個字。
“娘娘息怒,奴婢沒有咒娘娘的意思!”紫竹見她沒有反應,以為她是不高興,連忙跪下說。
李妃卻靈機一動,有了更好的主意,她一把自地上拉起紫竹:“好丫頭!總算是靈光一次!”說罷,她隨手拿起絹帕,胡亂地擦著臉上的胭脂,又飛快地拭去嬌艷的紅唇。
紫竹詫異地看著李妃的舉動,愣愣地站在那兒,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娘娘,您這是……”
“一會兒等章華來了,你便告訴他,本宮渾身不舒服,起不了身。”李妃說道,“他若是不信,你便叫他進來看。”
“是,娘娘,奴婢省得。”紫竹道。但愿娘娘如此能令皇上心疼,不再追究娘娘的過錯吧!
李妃這邊剛剛上床躺好,外面便傳來了章華的聲音,紫竹面上一凜,連忙走了出去:“章公公。您怎么來了?可是皇上有事說與娘娘?”
“紫竹,你家娘娘呢?”章華說,“皇上口諭,還請李妃娘娘接旨。”
紫竹面露為難:“章公公,我們娘娘病了。昨夜突發高熱,今晨便渾身難受,現在還躺在床上呢,只怕無法起身接旨。”
“有這樣的事?”章華微微有些詫異,“不知老奴可否見一面李妃娘娘?”
“咳咳……”屋內傳來李妃的咳嗽聲,“紫竹,章公公來了,怎能不請進來坐坐?”
聽這聲音是不同以往,有些虛弱,但是這后宮之中嬪妃們慣會用這招。章華也不多言,跟在紫竹身后,走了進去。
果然看見李妃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很有幾分虛弱。章華不動聲色地行禮請安:“李妃娘娘安,老奴今日來是皇上有旨意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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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妃聽后,裝腔作勢地想要起身,然而掙扎了幾次,依然起不來。她歉然地看一眼章華:“章公公,本宮實在是難受得緊。不知皇上有什么話?”
章華見狀,直接說:“皇上口諭,李妃行事無狀,即刻回宮!”頓一頓,他犯難地說,“只是娘娘如今身體有恙……”
“章公公,本宮叫皇上失望了!只是本宮如今身體抱恙,即刻回宮只怕會染及宮中諸人,還請公公代為轉達本宮的悔意。”李妃聽見口諭,心中頓時便冷下來,然而語氣依舊是虛弱無力。
紫竹也連忙說:“章公公,您看咱們娘娘如今這樣子,車馬勞頓,只怕是難以成行,還望公公代為轉達。”
“是,那老奴便先回宮,娘娘好好將養著。老奴會去同張太醫說,請他來照看娘娘玉體!”章華恭敬說道。
李妃嘴里道:“如此,便多謝公公了。紫竹,好生送公公出去。”
章華離開后,李妃猛然間坐起來,心底略感不詳。若是章華真的讓張祜來看顧她,豈不是一把脈就露餡?這若是傳回皇上耳中,那便是欺瞞君上,罪加一等!
不行!一定要想個法子才行!李妃心中如是想著。
就這功夫,紫竹已經折返回來,擔憂地問:“娘娘,若是張太醫來了,您這兒只怕瞞不住。如今張太醫研制出醫治瘟疫的藥方,皇上必定對他重用。這樣一來,對娘娘您頗為不利啊!”
“張祜!哼,饒是他從前抵死不認,這次這事不用問,本宮也知曉是他稟告皇上的!否則,哪里會這樣巧?”李妃怒道,“只恨本宮一時間還奈何他不得!便走著瞧吧!本宮倒要看看,是他厲害還是本宮厲害!”
紫竹見李妃都到這關頭,還想著這事,真是心急如焚。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娘娘,若是等會兒張太醫來,奴婢該如何應對?”
“你先將劉賓給本宮找來!”李妃沉聲道。看這樣子,大概心中已有決斷。
紫竹不敢耽擱,迅速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功夫就將劉賓找來。劉賓見李妃那樣子,脫口問:“娘娘,您這是怎么了?”方才見還是好好的,怎么一會兒功夫,就變成這樣?
“劉太醫,本宮是身染瘟疫。”李妃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來。
紫竹的反應比劉賓還大,她詫異地開口:“娘娘,您說什么呢?您好端端的,何苦要這樣說自己?”
“娘娘,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啊!”劉賓也如是相勸。
然李妃早已是打定主意:“本宮沒有隨便說,劉太醫,本宮找你來,是有一事想求。”
“娘娘您但凡有用得上微臣的地方,只管吩咐就是!”即便劉賓心中已然后悔同李妃結盟,但他為人圓滑,還是不會在李妃面前拿喬。
李妃雙眸直盯著劉賓,一字一句地說:“劉太醫,本宮方才同章華說本宮身子抱恙,他說要讓張祜來看顧本宮。本宮想過,此事若想有驚無險,那么唯有本宮真的染疾方可。張祜醫術高明,想來作假是不可能的吧?”
李妃如此說來,劉賓心中已然了然,但仍不確定地問:“娘娘的意思是您想假戲真做?”
“這對劉太醫來說,不難吧?”李妃問。
劉賓咽一下口水,心中暗道:都說最毒婦人心,這話真是一點也不假!為了達到目的,竟然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見他半天沒有回應,李妃有些不耐煩:“劉太醫?”
“這事對微臣來說的確不難。”劉賓道,“只是,瘟疫不比尋常,還望娘娘三思啊!”
李妃冷笑出聲:“醫治瘟疫的藥方已經研制成功,劉太醫不必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