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夜離所料,見他沒有說話,蘇諾語果然有些多心。不知為何,每每在夜離面前,總有這樣那樣的意料之外發生。到底是女兒家,面子薄,發生這樣一連串的事情,也著實是有幾分難為情的。
夜離為緩解她的尷尬,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諾語,方才的事都怪我,你切莫往心里去。說來慚愧,我自幼習武,竟然有這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冒犯了你,還請恕罪!”
蘇諾語心底感動,她知道夜離說這樣的話,只是不想她面子上難堪罷了。于是,柔聲道:“過去的事就一筆帶過吧。好了,該針灸了!”
夜離失笑:“諾語,你絕對是我見過最有醫者仁心的大夫。來吧,辛苦你了!”
蘇諾語淡淡地笑一下,不再多言。接下來的事情倒是順遂許多,并未有多的周折,針灸便已結束。
待得從夜離的屋子出來,蘇諾語回到自己的屋內,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手執一卷書,心思卻不知去了何處……
“小姐,您在做什么?”不知何時,心云回來,看見蘇諾語坐在那兒,一臉詫異。
蘇諾語理所當然地揚揚手上的書,說:“看書啊!不然還能做什么?”
“哦!”心云點點頭,自她手中接過書,一臉促狹地看著蘇諾語,笑著說:“小姐,我雖識字不多,卻也從未見過有誰如小姐這般看書的啊!”
蘇諾語順著她的手看過去,一張俏臉羞紅,奪下她手中的書,蘇諾語佯裝生氣地說:“壞丫頭,如今倒是越來越會拿我開涮了,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她是玩笑,心云毫不畏懼地看著她,一面作求饒狀,一面說:“小姐冤枉啊!您可看看自己,這是被我瞧見,若是被他人瞧見,不定怎么編排您呢!讓我來猜猜,究竟是什么事,讓小姐如此啊?”
蘇諾語的臉色愈發紅潤,紅彤彤的,倒是比擦了上好的胭脂還要好顏色。原來她方才竟然將手中的書卷拿倒了!蘇諾語作勢要去擰心云的臉蛋:“你這丫頭最壞極了!再說我可真要生氣了啊!”
“好好好,我不說了,小姐勿惱。”心云連連擺手,說道。
兩人如此瘋鬧一陣,倒是將原本蘇諾語心中的愁緒滿滿給紓解了大半。
待得停下來,心云擔憂地問:“小姐,您方才是怎么了?想到什么了嗎?好端端地竟連書拿倒了也不知道?”
一句無心之語,使得方才在夜離屋內的事變得歷歷在目,蘇諾語臉上盡是羞澀,她囁嚅了半晌,最終還是什么也沒有說。
“我記得方才公子還在尋您,應該是為了針灸一事。也就是說,您方才是和公子在一起,為他針灸。難道……”心云想了想,問,“難道公子欺負您了?”
蘇諾語見她思緒清晰,以為她要得出什么驚世結論來。然而,聽她這么一說,她連忙搖頭:“并沒有,并沒有,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
心云其實也只是隨口一說,基本上對于心云這類心思單純的小丫頭來說,她一旦認定一個人是純良無害的,那么便不會再惡意揣測他。現如今,夜離已然在她心中留下不錯的印象,她便相信他是好的。只是,見小姐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她偏頭略想了想,好奇地說:“嗯,您這個樣子的確不像是公子欺負您,該不是有旁的事發生吧?”
蘇諾語嬌嗔道:“壞丫頭,你若再聒噪,我便不理你!”
“好嘛,我不問就是了!”心云嘴上這樣說,心里卻更加肯定,必定是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否則小姐何時有過這樣的表情?只是,既然小姐不愿說,她不問就是。
蘇諾語見她不再問,又重新拿起那書,認真翻看。只是,沒有翻閱兩頁,又開始心不在焉……
心云默默守在一邊,仔細端詳蘇諾語的表情變化。見她一會兒眉頭微蹙,一會兒又唇角上揚,簡直就像是……心云想了許久,仿佛福靈心至般,心中出現了四個字:為情所困!
是了,雖說她從未曾經歷,但是原來在宮中的時候,那些娘娘們也時常會如此,她偶爾見著,心中也有幾分了然。
心云忍不住更加用心打量起蘇諾語,自從昨日小姐同公子細聊一番,今晨起來她便覺得有些不一樣。而從公子書房處回來后,整個人更像是如沐春風般,眉眼間皆是光彩。
莫非……
她那日所說的話應驗了不成?小姐同夜離公子……
不會吧?
只要一想到日后小姐和夜離公子出雙入對,心云的心底便是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方面,她也想通了,既然皇上不珍惜小姐,小姐總也不能一直為皇上守身如玉,到最后落了個孑然一身的結果。而另一方面,她又總覺得夜離公子是配不上小姐的。即便夜離公子也不錯,看上去一表人才的樣子,對小姐又有幾分意思,但是……
小姐是這世上最美好的女子!必得有世上最好的男兒才能配得上。心云撇撇嘴,到哪兒去找哪兒世上最好的男兒呢?
心云在這邊為蘇諾語擔憂不已,蘇諾語自己的一番心思也早已不知去了何處。
當然,同樣深陷迷惑的,絕不僅僅是蘇諾語,還有夜離。
自從蘇諾語離開后,夜離在床上趴了許久,他一動不動,仿佛后背上還有那纖細小手在忙碌著。微閉雙眸,他輕輕一嗅,似乎鼻尖還縈繞著諾語的馨香。不知不覺間,他猛然發現自己似乎渾身起了些變化,躁動不已……
正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夜離臉色一沉,這逍遙谷中竟有這般不識規矩的下人!
他正準備起身披件外衫,出口訓斥來人,便聽到一大驚小怪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公子,您的后背是怎么了?”
夜離嘆口氣,石頭這小子,這個時候過來,莫不是來搗亂的?他怒道:“石頭,誰教你的規矩?竟然連門都不知道敲!”幸好不是方才,若是叫石頭撞見那一幕,諾語還不得羞愧而死!該死的!
石海一臉委屈:“公子,我跟在您身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最初我每次都敲門,是您說我多事,叫我把這些繁文縟節都省了。如今,我聽了您的話,怎么又不對了?”
面對石頭的振振有詞,夜離一噎,有些語塞。
只是石海更關心的是夜離后背上那條長長的血跡,是何時有的?他竟毫不知情!難不成前兩日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事?“公子,讓我看看您的傷勢!”
“什么傷勢?你看花眼罷了!”夜離不愿讓石頭看見,免得他又會小題大做。
奈何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多年相處下來,夜離最常強調的一點就是要處事執著,而石海向來是最聽話的一個,將處事執著這一點學了個精!他說:“公子,是否是看花眼,只消我一看便知。若不是被我說準,您又何必遮遮掩掩?咱們兩個大男人,不就是后背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
夜離氣極,這個家伙,敢情牙尖嘴利的盡數用在自己身上了!不得已,他端出公子的架子來:“我說不行就不行,石頭,你別忘了,這里是何處!”
“無妨,只要看見公子真的沒有受傷,我便能放心。屆時任憑公子懲戒,石頭無怨無悔!”若是說一開始他還有些拿不準,現如今已能肯定,公子的背部一定有傷。只是,究竟是何人所傷,公子竟要這般保護這人?
終于,幾個回合下來,夜離敗在了石頭的冥頑不化上。他不得不褪去衣衫,將背部的傷勢給石頭查驗。夜離知道,說到底,石頭是關心他。所以,再重的話,他也是說不出口的。
石海如愿看見夜離背部的傷勢,卻見那劃痕蹊蹺。那是一道極長、極細、極淺的劃痕,看血跡,是新傷。只是,任憑石海絞盡腦汁也想不出,究竟是被何種利器所傷。
“公子,究竟是何人,膽敢對您行兇?”石海索性問道。
夜離一怔,腦海中不由地浮現出稍早些時候他與諾語之間的小誤會,再出口時竟然有些:“好了,這是小傷,也已經處理過,你不必多言。”
石海像是看見新大陸一般,驚詫萬分地看著夜離,這是天下紅雨了嗎?公子也有這種吞吐的時候。“公子,您今日的針灸可已經進行完畢?”他猛然間想起一種可能性,問道。
夜離此時滿腦子都是軟玉溫香,順著他的話,點頭:“是。”
石海在他身后上下打量一番,猛拍一下大腿,道:“這傷勢必定是拜蘇小姐所賜!”說完話,看見夜離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石海接著說,“難怪您不愿意叫我看見呢!只怕這蘇小姐給您的傷勢,也是您欲珍藏的吧!”
夜離被他一番話打趣到難得羞澀,使勁拍一下他的腦袋,說:“好你個石頭,如今是長進了!”
“嘿嘿。”石海賊賊地笑著看他,“公子,和我說說,這傷勢是怎么來的?”
“滾蛋!”夜離狠狠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