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寶還說你最頭疼讀書,要是讓他知道你看書看到睡著,打死也不相信。”他低笑。
爲了不驚動她,他刻意放慢馬速緩慢前行。方箏躺在他懷裡睡得別提多香甜了。風吹拂著她的髮絲四處翻飛,癢癢的『騷』著費揚古的脖子和麪龐,他輕輕環著方箏的腰,眼睛平視前方靜靜的想著心事。長期以前他身邊一直是一個人,眼見周圍的朋友們陸續成家生子,他卻始終平靜如水,一點成家的心思也沒有。但自從方箏出現,他突然找到了一種默契和共鳴,平靜枯燥的生活也變得多彩起來,原來身邊有個伴也蠻不錯的。怪不得那些單身漢們一遇到喜歡的姑娘就迫不及待的想成親,現在他也隱隱的找到了那麼一點感覺——心有所屬的感覺。可惜,她是個秀女……未來怎樣誰也說不準,不知他們之間會不會有未來,有沒有發展下去的可能……
“呼……”從熟睡中醒來的方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一動感覺腰背痠疼,象幹了一夜力氣活似的,奇怪,這一覺睡得好累啊!她掀被坐起來撓了撓頭,“哎,昨天我不是在看書麼,怎麼回來的?”突然,她想到了問題所在,低頭看看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換上了白『色』寢衣。這時,門吱呀一聲響,雙兒端著盆水走進來,“小姐,你醒了?”
“昨天我怎麼回來的?”
“還說呢,小姐你昨兒幹什麼去了,那麼晚纔回來,人還困成那樣。是人家費公子把你抱回來的,你倒好,睡得跟一團泥似的怎麼叫都不醒。”雙兒說著埋怨的話走過來幫她更衣。方箏用力苦想,對昨晚的事一點印象也沒有,一邊配合的穿衣一邊愣愣的問:“他抱我回來的?”
“是啊,他把你抱到牀上的,我和喜兒一起幫你換的衣服,小姐,我才知道你睡相難看死了,還流口水,謝天謝地人家費公子居然沒嫌棄你。”雙兒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方箏任憑雙兒擺弄自己,說穿衣就穿衣,說打扮就打扮一切聽雙兒的指揮。雙兒對她這點還算滿意。“嫌棄我?幹嘛要嫌棄我,我又沒有嫁給他,談的上嫌棄嗎?他有說什麼嗎?”
“沒有,人家是體面有身份的人,就算對你有看法也不會說出來的,姑娘家要有自覺才行。”
方箏面不改『色』的道:“我這人很有覺悟的。”雙兒笑呸了一聲,“還覺悟呢,我怎麼看不出你的覺悟在哪兒?小姐你就是那種大大咧咧,什麼事都不放心上的那種人。”
方箏突然擡手捏住雙兒的臉頰,一邊一個往外扯,壞笑道:“你這個丫頭好嘴利,到底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雙兒哎喲驚叫一聲,忙不迭的打開方箏的鬼爪,又好氣又好笑的說:“小姐你簡直比以前還壞,象變了個人似的,你再對我『毛』手『毛』腳我就……”
“就什麼?離家出走麼,你才捨不得呢。”方箏嘿嘿笑,“費府有個家丁對你好象有點意思嘛,經常送東西給你,看你也蠻受用的。你捨得走纔怪!”雙兒滿臉通紅,嗔道:“纔沒有呢,小姐你胡說。”她不敢再說下去,轉身去疊牀上的被子。方箏哈哈笑了好一陣兒,後來喜兒進來了,說了幾句打趣的話,便開始伺候主子洗漱。方箏洗了臉,從一個小青瓷瓶裡用手指沾點青鹽,然後擦起牙來。這是古代的刷牙方式,好在她在古代生活了一段時間,對這裡的生活還算適應。
等方箏漱完口,雙兒把一包東西交給她,“小姐,昨兒費公子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他已經借出來了讓你慢慢看,不要那麼象昨兒那麼拼命。”方箏接過來打開,原來是她昨天沒有看完的書,想不到費揚古還挺細心的。“他現在在做什麼?”“這個時間應該在練功吧,聽下面的人說費公子每天早清都活動身手,一天都不落。”
方箏頓時來了興趣,嘿嘿一笑腳步朝門外邁去,“我去瞧瞧!”過去看慣了弟子們跟父親一起練武術,不知道費揚古一個人都練些什麼。她奔出蘭芳苑跑到練功區,練功場地的周圍支著幾排竹架,大概爲了把練功區分隔開,下面種了很多爬山虎,這種植物的藤技沿著架子向上瘋長,如今已佈滿整個竹架,形成一道天然屏障。還沒到練功場就聽見裡面傳出劈啪的拳腳聲,她低著身子偷偷溜著牆邊貓過去,上次費揚古偷襲過她,她也打算殺他個出其不意,於是,藉著竹架的掩護她躡手躡腳的來到練功場。拳腳聲消失不見了,她正要看看他在做什麼,誰知,剛撥開枝葉突然有東西破空而來,眼前銀光一閃,嗖的『插』在了地上。幸而方箏是練過的,反應比常人快,一見有異常下意識的向後閃去,避過了危險。定睛一看,原來一根銀槍正牢牢『插』在地上。
譁,好大的臂力啊!他怎麼知道有人?好險!動作慢一點就被這根銀槍穿個透心涼了!她心驚的揩了把額頭上冷汗。
“出來吧,陪我一起練練。”費揚古的聲音笑道。
哎?他知道是她!方箏悻悻的『摸』了『摸』鼻頭,從後面走出來。“喂,你知道是我還搞偷襲,萬一傷到我怎麼辦?”她大有意見的叫道。“啊,以你的身手,可以輕而易舉的避開吧,猜到傷不到你才故意嚇一嚇的。怎麼樣,沒事吧?”費揚古笑道。他穿著一身無袖的白『色』功夫服,『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發達紋理清晰,一看就是練家子。她雙手抱胸圍著他打量了一圈,滿意的嘖嘖道:“想不到你這副樣子蠻酷的,可以當武打小生了。”
“那跟我穿朝服時的樣子相比,哪個可耐看一點?”他笑問。
“各有風采呀,穿朝服的你顯得穩重有份量,是個帶兵的良將。現在的你嘛就顯得隨意一些,很親和,象個鄰家大哥。”方箏從架子上抽出長棍。“你喜歡怎麼練,不如你用長槍對我的長棍,剛好以長制長,誰也不吃虧。”費揚古笑道沒問題,撿回剛纔的銀槍握在手中。“那我先發制人,我們點到爲止。”方箏不再多說,直接攻了上去,很快兩人戰成一團。都是好武之人,兩人較量起來打得份外盡興,越打越興奮。費揚古只用五分力陪她周旋,她則使出渾身數解想方設法試圖繳他的械,她變化多端的招式讓他暗暗稱奇,據他所知,方尚書的功夫只能稱得上泛泛,並無出『色』之處,她的千金怎麼有如此精湛的武藝,一看就象接受過正統傳授的人。難道張進寶對她的瞭解只停留在小時候的記憶,現在的方箏早就不在是過去的『毛』丫頭了。
方箏晃了個假動作,想下了他的槍,誰知眼前一花對方的長槍早早的攔在她面前,費揚古非但沒有上她的當,反而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腳下被長槍一絆,收勢不及的她一下子踉蹌的朝前撲去。費揚古見狀,迅速收招上前接她,結果兩人一起滾到了地上。方箏被他環著腰,還沒起身便俯在他身上咯咯笑起來,“老兄,這局算你贏還是我贏?輸的是我,摔倒的可是你呀。”
“可不是,好心沒好報,磕到我的頭了。”費揚古苦笑。方箏側頭一看,可不是麼,費揚古剛剛倒下去的時候,頭碰到了旁邊石凳的棱角,地上和石凳一角都沾有他的血跡。她嚇了一跳,慌忙扶他坐起來,“別動,我看看傷口!”她撥開他的頭髮,傷口處被血溼了一小片,還好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她沒有帕子,正要撕衣袖幫他擦血,費揚古忙握住她的手,“算了,好好的裙子別撕壞了它,我一會兒回去找東西包紮一下就行了。”
“沒問題嗎?”“男子漢這點傷算什麼,想想如果是你磕在那兒,問題就嚴重了,我怎麼能讓你受傷呢。”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語竟讓方箏的心砰然一動,他的話裡分明透著對她的關愛。她怔怔的望著他,突然想不出要說的話。就在她愣神的時候,張進寶好奇的面孔出現在視野內,他探頭探腦的看看費揚古,又看看方箏,似乎想從中琢磨出點什麼。“兩位,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在發生嗎?”費揚古伸手推開張進寶的頭,笑了一下沒有解釋。方箏沒好氣的斜了張進寶一眼,“你好象對我蠻關心的。”
“那當然,你爹把你交給我照顧,我現在是你的看護人。”
“看護人,把我扔到別人家照顧,這也叫看護?”方箏扶著費揚古站起來。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喲,費兄受傷了!你這種練功方式夠厲害的呀,看看,頭都破了!”說話的人嘖嘖的轉到費揚古身前,這個長得蠻俊朗的,憨厚的笑容中透著幾分可愛,膚『色』是那種在現代十分流行的健康小麥『色』,這人笑的很陽光,讓人一看就抱有幾分好感。張進寶拉過他,給方箏介紹:“丫頭,給你介紹,這是我好兄弟朱厚禮。”朱厚禮馬上殷勤又熱情的衝方箏抱拳行禮。
“這位是方書海的掌珠,也是我小時候的隔牆鄰居方箏,目前……”沒等張進寶介紹完,朱厚禮扯了扯他,小聲在他耳邊悄問了一句:“可曾婚配出去?”聲音不大,方箏卻聽見了,她納悶的想:這人怎麼初次認識就打聽她有沒有嫁人?費揚古有點好笑,從方箏手中收走棍子交給旁邊的小廝。下一刻就見朱厚禮更加熱情更加殷勤的抱手道:“剛纔進寶兄弟沒有介紹詳細,容我再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朱厚禮,現任驍旗營副統領,虛齡十七,尚未娶妻。家父乃是兵部左侍郎……”
方箏微怔,很快脣角邊綻起一抹好笑的意味,津津有味的聽起來。張進寶在旁邊拿眼斜睨著朱厚禮,見朱厚禮還要喋喋不休的往下說,一副收不住的架式,他擡腳朝朱厚禮踹去,“你小子怎麼見了姑娘就自報家門,滾,少丟我們的臉!”方箏見狀,忙上前拉住張進寶,有意見的數落道:“喂,好歹也是在朝爲官的人,怎麼舉止這麼粗魯,人家說話防礙你什麼了?”“嗬?”張進寶見方箏主動站出來爲朱厚禮報不平,瞪著眼睛看著她,“你不覺得他太失禮了嗎?”
“失禮,我看你打人就很失禮。”方箏甩給他一句話,馬上笑瞇瞇的轉向朱厚禮,“啊,不要理他,你繼續。”大有一副還想往下聽的模樣。朱厚禮第一次遇到這種反應的姑娘,瞬間的微愣後,隨即反應過來樂呵呵的往下講去。張進寶大眼瞪小眼的死盯著方箏,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沒事吧,這樣都能接受?方箏對他的眼神視如不見,樂不滋的聽朱厚禮介紹,期間還不忘拉著他手臂,貌似十分親密的樣子。“什麼,你家父是兵部左侍郎?那是幾品官?”她對古代官階不大清楚,正準備刨根問底,有人拉她的手臂要走。她也不知道是誰,撥開某人的手繼續往下聽。朱厚禮見她連幾品官都不知道,愣愣的問:“什麼,姑娘是問侍郎是幾品嗎?”
“是啊,不懂就是不懂,我不恥下問嘛。”
這年頭還有不知官階的人……沒等愣神的朱厚禮回答,方箏就被某人硬是攔腰拉走,同時費揚古的聲音在說:“該用早膳了。”
平時只有兩個人用膳的小客廳,如今多了兩個人,小小的廳裡變得十分熱鬧。朱厚禮是個很風趣的人,笑呵呵的說:“前兒個就聽說了你的事,早就想上門拜訪了,費兄總說方姑娘很忙讓我另擇時間。今兒可巧路上遇見進寶了,剛好我們一起結伴過來。”
張進寶點頭咐和道:“嗯嗯,費府的小菜最有特『色』,好吃,這兒的廚子手藝一流,這菜在別家花錢都吃不到!”
“進寶過來有事麼?”費揚古問。方箏撇撇嘴,搶先替進寶答道:“哪有什麼事,就是騙吃騙喝來了,昨兒去過裕親王府了,今兒也該輪到這兒了,是不是進寶?”
“看你說得那麼難聽,我是有事纔來的。”張進寶辯道,扭頭問費揚古:“過幾天就是王爺生辰了,他邀我們都去王府坐客呢。怎麼樣,那天去不去?”“能不去嗎?王爺一個月前就跟我說了,他說不請別人了,就請我們幾個知交好友,到時喝到一醉方休呢。”費揚古笑道。朱厚禮叫道:“那天也帶上方姑娘吧,我們聊男人的話題,福晉就會幹坐著,不如讓方姑娘陪福晉解解悶,怎麼樣?”
張進寶忙反對,“不行不行,她們之間沒有共同語言,方箏愛惹事,萬一在王府席上惹出『亂』子,怎麼收場呀。”說著,拿筷子點點方箏,“你,留下!”“你以爲我稀罕去,放心,你就算八擡大轎請我去我也不去,我還樂得自在呢。”方箏輕哼,她才懶得去拍王爺的馬屁呢!
“不去最好,跟你一比人家福晉哪哪都好,人長得水靈,『性』情又好,又愛講一些有趣的段子,你呢,除了愛闖禍,舞刀弄槍的還有別的長處嗎?帶你去我會丟人……哎喲!”張進寶話說到這兒突然中斷,大眼瞪小眼的盯著方箏,剛纔有人在桌下狠狠踢了他一腳,大家都在埋頭吃飯,只有方箏漫不經心的喝著茶,所以在他看來有很大嫌疑。方箏衝他瞇瞇一笑,眨了眨眼,“怎麼,有話要說麼?”張進寶瞪著她,用口型比劃了一句話,方箏調皮的笑,知道他說的是:臭丫頭,好男不跟女鬥!於是,遞了個挑釁的眼神回去,故意氣他。等費揚古和朱厚禮擡起頭,他們兩人立刻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似的各自埋頭吃飯。朱厚禮吃著吃著,突然問費揚古:“費兄,你有沒有聽說過匈牙利這個地方?昨兒個我聽王爺跟翰林院那幫傢伙們打聽這個名字呢,問大清以外的地方有沒有這個地方?”匈牙利?那不是西方的一個國家嗎?在這時候匈牙利應該不叫這個名字吧?方箏暗暗琢磨。
“沒聽說過,是不是一個什麼蠻夷之地?”費揚古問。朱厚禮也不明白,“不曉得,王爺也是從福晉口中聽說的,說福晉會哼一支什麼匈牙利舞曲,很好聽。他就好奇的過來打聽打聽是不是有這個地兒。”
匈牙利舞曲?這個福晉還挺時髦嘛居,然會哼外國調子。“怎麼沒有這地兒,匈牙利是西方一個小國,離這兒十萬八千里呢。”方箏慢悠悠的說道。跟他們比,她實在太博學了,她在心裡美滋滋的感慨。朱厚禮一聽,意外的說道:“哎,你怎麼知道,王爺說福晉就是這麼回答的!”張進寶和費揚古著實意外,“這麼說,你是不是也會哼那個什麼匈牙利舞曲的調子?”
“會一點呀。”方箏的好友簡寧超『迷』這支曲子,以前經常聽她哼過,於是哼了一小段給他們聽,朱厚禮和張進寶齊譁了一聲,愣愣的看著她。方箏欣欣然的吃起飯來,突然一個疑『惑』不期然鑽入腦海:記得匈牙利舞曲是吉普賽旋律,柴可夫斯基作的曲,那個老柴同志可是一八幾幾年出生的,那位福晉是怎麼知道兩百年後的曲子?莫非她未卜先知?方箏覺得很不可思議,搞不懂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位福晉是什麼人?”
“她是索尼的孫女,叫赫舍裡蓉兒。”
赫舍裡蓉兒……一個古人怎麼會哼兩百年後的曲子,真是稀奇!朱厚禮嘖嘖道:“你還別說,我覺得方姑娘跟福晉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語言。”扭頭跟方箏說道:“那位福晉有點才情,寫出來的句子挺好聽,喂,進寶,王爺那把扇子呢,拿出來讓方姑娘看看。”
“看什麼呀,我沒帶著。”張進寶搖頭。朱厚禮不信,“少裝了,我知道你天天帶在身上。看一下又不會不給!給我給我!”說著,上下其手就要搜張進寶的身,張進寶連連躲閃就是不肯給,兩人鬧成一團,終於,朱厚禮滿意的直起身,手中拿著一把從張進寶懷裡搜出的紙扇。“就是這把。上面有王爺的畫福晉的字,張進寶厚臉皮硬是纏著王爺把扇子要了過來。”
方箏接過紙扇,只見上面畫著是蒙古草原和幾匹狂奔的駿馬,還有一對男女共乘一騎在草原上奔跑,旁邊的題字絹秀清晰,字如其人,沒等她看清上面寫了些什麼。手中的扇子突然被人抽走,張進寶小心翼翼的收回懷裡,很寶貝的說道:“行了,都看過了,扇子要是有什麼閃失我怎麼跟王爺交待。”
“福晉的字寫得好又會跳舞,怪不得很得王爺寵愛。”方箏笑道。
“現在明白了吧,要想將來得寵你得會一門絕的,跳舞啦,會唱歌呀,靠這個才能吸引皇上的眼珠,沒這點哄人的本事你很難出頭。”張進寶突然惆悵的嘆道:“唉,進宮對你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等你進了宮,以後就很難再見到你了,想到這兒,我這心裡頭撥涼撥涼的……”他抹了把臉,開始悶頭喝茶,也不說話了。方箏掃了他幾眼,不確定的問:“你這表情,是真的還是假的?”
“去,我犯得著裝麼!”
“嗯,算你有點良心,我還以爲你不關心我的死活呢……”方箏拿壺爲進寶倒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朱厚禮意外的叫:“什麼,她是待選的秀女!”他愣了好半天,可惜的小聲嘀咕:“那豈不糟糕,我又沒戲了。”方箏瞇瞇笑,“有什麼辦法可以不用進宮麼?裝病?走後門?或是裝死?”
費揚古差點被她的話逗笑,伸手在她頭頂疼愛般的『揉』了一把,沒有說話。因爲秀女這個話題桌上的氣氛變得沒先前那麼輕鬆愉快了,大家各懷心事的各喝各茶,方箏看看大夥,還在問:“看你們的表情,好象不進宮就會死人似的,有那麼嚴重嗎?”費揚古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說對了。”啊?輪到方箏驚愣住了。不進宮就會死,這、這太沒道理了吧?見桌上氣氛有些壓抑,她咳嗽了一聲,打哈哈道:“得了,這是我的事,天塌下來也是我頂著,犯不著你們發愁。來,我也賣弄賣弄,剛纔不是說那個福晉很會跳舞嗎,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呀,給你們唱個歌好了!”
“你還有心情唱歌,爲了不當秀女你差點離家出走呢。”張進寶哼道。方箏點頭,“此一時彼一時嘛,現在我改主意了,風來山擋水來土掩到時見招拆招嘛,總會有法子的。你們都是好兄弟是不是?”她想了想,心中有了合適的曲子,“那就唱一首鐵血柔情的歌吧,講的是兄弟生死相照的手足情份。”要是他們有浴血奮戰的經歷那絕對會深有感觸,從中找到共鳴的。她清了清嗓子,放聲唱了起來。方箏不喜歡那些軟綿綿的情歌,這首豪氣又熱血的男子漢的歌卻讓她情有獨衷,也是她唯一一首能從頭唱到尾的歌。她閉上眼,用筷子敲打碗沿打節拍,唱得有腔有調,“……手心懂得手背的痛,血比酒烈愛比恨濃,感謝命運狹路相逢,出生入死才見弟兄……”一曲唱罷,她意猶未盡的仍沉浸在歌曲的氛圍中,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懂得生命的珍貴,還有那份濃濃的手足兄弟之情,這首歌讓她想起了爲她而死的伊達……她梳理了一下沉沉的心事,才緩緩睜開眼,費揚古和朱厚禮在靜靜的注視著她,還有張進寶,臉上一貫的嗤之以鼻和漫不在心的神情都通通不見了,換而代之的是少見的認真表情,彷彿被這首歌曲打動了。
“英雄何妨淚染雙眸……”費揚古輕輕念著其中一句歌詞,舒而淡笑:“是啊,男兒有淚不輕彈,能讓人淚染雙眸那是何等傷心之時,這詞寫得好,我喜歡。”
張進寶愣愣的看著她,眼神變得又意外又吃驚,彷彿不認識方箏了似的。朱厚禮拍拍他的肩,讚道:“這首歌的味道很特別,不過詞寫得很對我胃口,要是將來一同上戰場,我願當你們生死相照的好兄弟!”方箏淡笑:“你們又沒見識過真正的戰爭,現在說這話爲時過早,將來怎麼樣誰也不知道……象張進寶那麼滑頭,沒準到時第一個溜之夭夭也說不定。”她不忘趁機打擊張進寶一把,換成平時張進寶早就跳起來反駁了,這次卻一反常態,手中端著茶杯忘記了喝,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她。
“方姑娘,這首歌教教我怎麼樣?我讓手下那幫弟兄們都學學,這首歌有種凝聚力,要想讓大家心齊擰成一股繩就需要這種有力量的歌。”朱厚禮換到方箏身邊獻起殷勤,甚至把張進寶擠到一邊。方箏笑:“好呀,雙兒,把紙筆拿來。”雙兒將白紙鋪好,筆墨備上,方箏捋捋袖子,拿著『毛』筆開始在上面寫字。很少寫過『毛』筆字的她剛一落筆就劃出一道重重的粗線,突然她意識到什麼,忙把力道放輕,第二筆*潢色?又變得細如針線,雙兒在旁邊歪頭看著,又看了方箏一眼,眼中滿是疑『惑』。以她的水平寫出來的字能讓他們笑掉大牙,方箏馬上識趣的提筆,“厚禮,你來!我說你寫。”
於是,她在一旁說,朱厚禮負責寫,很快整部歌詞洋洋灑灑的落在了紙上。末了,朱厚禮拎起紙吹了吹,滿意的捲起來收進衣袖。“沒瞧出來,你也有幾分能耐呀,能寫了這樣的詞沒有非凡感受是寫不出來的,你一定也是我們同道中人。”
“有眼力!算你識相!”方箏被捧得喜滋滋的,兄弟似的拍拍朱厚禮的肩。一向愛打趣的張進寶今兒象變了個人似的變得沉默了,費揚古拿起茶杯跟他碰了碰,“怎麼,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張進寶自失的笑,“突然發現方箏不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毛』丫頭了,有點不大適應……我這個哥哥太不稱職了,居然沒發現她有這麼大的變化,真讓人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