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方箏正在吃早飯時,雙兒拿著一封信走了進來。“誰來的?”“不知道。那人還等在外面呢,說是問了姑娘的回話再走。”方箏聞言接過了信。費揚古除了本職差事外,還兼任皇上的伴續(xù)及陪練,平時要在卯時之前進宮報到,通常當方箏剛醒他已經(jīng)早早進宮了,所以早飯也常常是方箏一個人用。方箏展開信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話:說要請你喝茶,沒忘吧?我備了上好的鐵觀音等你。一聽這口氣,她隨即想起昨兒替她買棍子的人,原來是他呀!“我知道是誰了,更衣,我要出門。”
走出府門,一頂轎子正等在那兒,等在門口的小廝忙上前引她上轎。雙兒不放心的小聲問:“小姐,對方是什么人呀?不會有事吧?”雙兒的擔心不無道理,自己初來乍到的對這兒的環(huán)境還不熟,還是小心點為好。方箏想了想,讓小廝把地址告訴雙兒,“我會在晌午前回來,如果沒回來,你就帶人來接我。”這句話也是說給對方聽的,小廝忙恭身行禮。
方箏上了轎子后,轎夫們立刻抬轎前行。這是她第一次坐轎,外面的轎夫一定是抬轎的老手,人坐在里面只是輕微晃動,總體來說還算平穩(wěn)。掀簾外望,轎子行進的速度比她走路快多了。“不錯,抬得相當有水準嘛!”她滿意的點點頭。約『摸』過了一刻,轎子轉(zhuǎn)向另一條大道,不多時便在某戶人家門前停止。小廝打簾請方箏下轎,她抬頭打量門面,只見府門上方掛著一道很氣派的匾額,上面有兩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她只認得出后面的府字,前面那個字卻不知寫的是個什么字。正在琢磨時,一個底氣十足的爽朗的笑聲從里面?zhèn)鞒觯蛱煲娺^的那個中年男子笑呵呵的迎出來。
“敖四叔。”
“進來進來,我等你多時了。”他親切的招呼她。他的府邸可真氣派啊,光看這走動的家丁數(shù)量就很壯觀了。她跟著他到了前廳,看見里面恭立著十來個俏麗丫鬟,統(tǒng)一的站姿,統(tǒng)一的衣服,一看就是經(jīng)過訓練過的。她一出來,那群丫頭馬上動起來,端茶的端茶,移凳的移凳,整個過程沒有發(fā)出半點雜音。聞著杯中的香氣,她頻頻點頭,“這是宮里特供的鐵觀音么,果然有種與眾不同的清香。”
“先喝茶,一會兒讓你看個東西。”他笑道。她追問看什么,他旦笑不語。“不急,先看會兒余興節(jié)目,喜歡布庫嗎?”布庫她聽說過,滿人的一種摔跤活動嘛,她點點頭。他一拍掌,外面出現(xiàn)四名布庫勇士,他們兩兩一對相互較量起來。表演到精彩處,他哈哈大笑:“這是我手下最勇猛的勇士,我敢說,放眼京城,能打敗他們的人加起來也沒十個!”
好狂的口氣!方箏微微一笑。一會兒他們表演完了,兩名勇士抬出一排武器架子,上面擺了十幾根長棍。她咦了一聲,放下茶杯走了出來。他笑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覺得哪個合手就拿去用,平日里練習沒有合手的家伙怎么行?”擺在架子上的長棍有好幾種,有八尺五的少林棍,白蠟桿的齊眉棍,還有棍身刻有花紋的盤花棍,方箏逐個試了試,從中抽出一個粗細最合手的齊眉棍。她手執(zhí)一端隨手舞了幾下,這種長器械舞動起來呼嘯帶風,氣勢十分勇猛,方箏很喜歡,“不錯,這根還是很合手的。”
“哈哈,不知道方書海的掌珠還是個功夫高手呢!令人稱奇呀!”他驚奇的叫道。方箏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哪里,只是小把戲而已,平時沒事練著玩的。”
“有功夫在身不是壞事,對姑娘家來說有一技之長傍身可比有十個侍衛(wèi)有用的多。來來來,我們坐下慢慢聊!”他拉她坐了下來,并為她倒茶。方箏無奈的笑:“在這里姑娘家要強有什么用,到頭來還不是受人擺布。”
“此話怎講?”
方箏便把自己是秀女但不想進宮的事講給他聽,他聽罷不以為然的笑:“我當是出了什么大事呢,這也成事了?你不想受人擺布就要站得比別人都高,高到?jīng)]有人敢對你指手劃腳,那樣才能活得自在。進宮不是壞事是改變你一生的重要機遇,只要得到皇上的寵愛,你就是后宮的這個,誰也不敢動你。”他豎起大姆指晃了晃。“所以別怕進宮會被埋沒,只要你有心,叔會幫你。我有實力把你推到與皇后平起平坐的位置上,甚至掌控后宮都不是難事,只要你有這個本事。”
到底是在官場上混的,三句不離爭權奪勢。方箏淡笑:“我可不想攪進后宮那個『亂』攤子,我對名利不感興趣,也不想受人擺布。”他舒而一笑,“你還年輕不懂世故,你以為想清靜別人就給你清靜地兒嗎?很多時候人都會身不由已,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就要自己去爭取,老天不憐憫那些弱小的人。”
“或許是吧,也許你說的有道理。”方箏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兜轉(zhuǎn)下去。他見說服她了,滿意的笑道:“現(xiàn)在這個小皇帝年輕有為正是大展鴻圖的時候,身邊應該有個閑內(nèi)助才好,可現(xiàn)在的赫舍里皇后太過柔弱,時時讓皇上分心,終究不是個合適人選。方箏,如果你能抓住皇上的心,一年內(nèi)再生個繼承人出來,你的命運就大為不同了。”聽他的口風似乎有意讓她取代赫舍里皇后成為皇上身邊的寵妃,在外人看來,女人只有做到那一步才是最無上的榮耀吧。方箏淡淡一笑沒有接他的話茬。“我的話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未來掌握在自己手里,想過什么樣的生活我都支持。你難得來一次,走,帶你去見識一下我收藏的寶貝,那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好東西。除了你,從未給任何人看過……”他領著方箏朝后院走去。
費揚古辦差回來了,跟往常一樣張進寶和朱厚禮也跟來了,幾人有說有笑的回踏進費府。張進寶一進門就問方箏呢,雙兒說方箏一早就被人接走了。費揚古奇怪的問:“被什么人接走的?”張進寶比較強烈,意外的大叫出聲:“什么?又不在?這個小丫頭整天往外跑非出事不可。”
朱厚禮問:“你不說方箏的身手可以么?放心,她那么機靈不會有事的。”張進寶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哼道:“擔心她?我是怕別人有事!”費揚古問雙兒,方箏被誰接走的,雙兒搖搖頭:“小姐說昨兒在街上遇到了她父親的一個老友,今兒是來邀她去府上喝茶的。她還說響午前就回來的。”
“喝茶?跟一個老頭子?”張進寶不可思議的叫。雙兒縮了縮脖子點點頭。“算了,那我們等等吧,也快晌午了。”費揚古跟朋友們?nèi)チ饲皬d。走在前邊的張進寶仍在數(shù)落著方箏的不是,說什么太讓人費心,要八雙眼睛才盯得住她云云。同一時間方箏正在敖四叔的藏寶閣里看那些價值連城的寶貝,所有的盒子都打開了,看著一件件稀世珍寶她不禁嘩了一聲睜大雙眼,眼前所看到的仿佛不是什么物件,而是飄在空中的一張張銀票和燦燦發(fā)光的金子。什么戰(zhàn)國時期白起將軍使用的戰(zhàn)刀,還有四尺多高的珊瑚樹,用上好的翠玉雕刻的二尺來高的精致寶塔,在陽光的照『射』下簡直美侖美煥,這次真是大開眼界了!
“喜歡哪件,挑一個我送給你。”藏寶閣的主人大方的笑道。
“無功不受祿,還是算了,看看就好。”方箏捧著寶塔愛不釋手,最后還是放了回去,“對了,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快晌午了,留下來吃頓便飯如何?”不知不覺都到晌午了,該回去了。方箏這才直起身,“不用了,費大哥這時候已經(jīng)到家了,我也該回去了。”他再三婉留見她還是執(zhí)意要走,便安排了馬車送她回去,站在門口望著方箏離去的車影,這位中年男子唇角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低低自語:“這丫頭真是滴水不漏啊,果然跟別的姑娘不同,蠻有骨氣的,我就不信天底下還有不貪財?shù)墓媚铩?
送她回來的馬車停在費府門口,方箏走下馬車,見馬僮在整理費揚古的坐騎,猜到費揚古回來了,于是叫著大哥的名字跑進去。一進前廳,果然,費揚古正坐在主位上跟朋友們談笑風生的聊著。“大哥回來了!”她開心的走過去。費揚古見她來了,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來。“去哪兒了這是,聽雙兒說有人一大早就把你接走了?”
她點點頭。“去父親一個朋友家了,他人不錯,還讓我看了很多他收藏的寶貝,嘩,個個價值連寶不得了啊。”說完,扭頭沖斜眼看她的張進寶瞇瞇笑:“又來蹭飯了?好歹你也是有家的人,怎么天天往別人家跑?”
“呸,你要不在這兒,我用得著天天勤快的往這邊跑嗎?你以為我單是來蹭飯的!”張進寶毫不客氣的彈了她一個爆栗。方箏捂著額頭瞪著他,“你斯文點好不好?動不動就上手,看看費大哥多有風度和修養(yǎng),誰象你似的!”張進寶擺出一個挑釁的表情,不甘示弱的輕哼:“跟你用不著講風度,小丫頭!我就是這脾氣了,怎么著?”
方箏看了他半晌,壞壞的咬牙笑:“不怎么著,我詛咒你打一輩子光棍。”張進寶一聽,眉頭倏地豎起來,“小死丫頭敢詛咒我,還以為我冶不了你了!看我怎么教訓你!”劈頭朝她抓去。“哇!”眼見鬼掌朝自己抓來,方箏騰的從座位上彈起拔腳就要逃,一邊咯咯的笑。張進寶比她動作快,她屁股剛離開凳子就被他逮個正著,一下子跌了回來,被張進寶牢牢鎖在懷里,他手臂橫在她的頸項間象冶犯人似的困著她。“怎么樣,不是我的對手了吧!你那點斤兩還不是我的對手!”
方箏動了動,發(fā)現(xiàn)脖子被他鎖得很緊,身子也被他牢牢困住完全動彈不得。“好女不跟男斗!我、我是有修養(yǎng)的人,才不跟你這個沒文化沒素養(yǎng)的人計較!”“切,記住,惹『毛』了我,當心我把你扔到海里喂魚!”他哼哼的說。他的力道好大鎖得方箏有點喘不上氣,她越掙扎進寶的力道越緊,漸漸的胸膛里的氧氣不夠用了,兩眼發(fā)黑雙耳轟轟作響,張進寶得意的聲音象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似的,緩慢又悠長:“快向我求饒,不然不放你!聽到?jīng)]有?”
“不求饒……”倔強的她偏不服輸,費勁的吐出兩個字。費揚古的聲音變得極其緩慢,說道:“別鬧了,快看她怎么了?”接著令她窒息的力道驟然消失,有人在拼命搖晃她,張進寶的氣息變了,聲音好象走了樣,“丫頭!方箏!醒一醒!不是吧?我沒用多大勁呀!”“方箏!”費揚古和朱厚禮也在耳邊急道。
朱厚禮直數(shù)落著某人:“看看你,跟一個姑娘家鬧什么,你當她是你的小兵呀下手沒輕沒重的,快快,把她放平,趕緊掐她人中『穴』。”方箏感覺鼻頭下方的地置被人掐住,她的意識終于從一片虛無中緩緩『蕩』回,長長吐了口氣,她睜開了眼。原來自已躺在費揚古的懷里,費揚古正一臉的擔心與焦急的望著她;掐她人中的是張進寶,他興許怕她有什么意外掐的力道很重,醒來后疼得她眉頭緊皺。朱厚禮圍在旁邊也緊張萬分的關注著她,一見她醒了,釋然的笑道:“太好了,醒了醒了,這下沒事了。”
費揚古釋了口氣,扶她坐到旁邊的座位上,“你還好吧,有什么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請個大夫幫你看看?”“對對,還是請個大夫來看看好,剛才她的臉『色』好嚇人,別有什么事才好……”就在大家圍著她噓長問短的時候,肇事者張進寶一直站在旁邊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好象還沒有從驚嚇中回神,方箏的意外昏厥真把他嚇了一跳,那一瞬間心跳仿佛都停止了,手腳不停的發(fā)顫。而現(xiàn)在眼見方箏好端端的坐在位子上,被大家圍在中間問長問短,他的心卻終究沒有從驚魂中回神。“我這是怎么了……”張進寶總覺得自己身體出了問題,為什么心跳得如此之快,有種喘不上氣來的感覺?
一定是被她連累的!張進寶唬著臉看向方箏,心里的火氣騰的上來了,這丫頭,到底讓人『操』心到什么時候?
方箏接過費揚古遞來的杯子正要喝水,突然,張進寶聒噪的聲音劈頭蓋臉的朝臉撲來,“喂,怎么搞的,是我力氣大還是你太弱了,我只是那么輕輕鎖了一下,你怎么就昏過去了?害我們大家為你擔心是不是?”他一把揪住她衣領生氣的吼道:“虧你還是練功夫的就練成這樣?就你這身子骨還是別練了,免得將來連怎么死得都不知道……你、你都快把人嚇死了,知不知道!”張進寶狠狠的瞪著她大口的喘氣,接下來他突然做了一個動作,方箏還沒反應過來,轉(zhuǎn)眼間就被某人緊緊摟到懷里。
“以后不許這樣嚇我。”張進寶在她耳畔低語。
“進寶……”方箏愣愣的有些搞不清狀況,那個總叫她小丫頭的家伙,見了她動不動就劈頭蓋臉數(shù)落不休的張進寶竟然在抱她,她幾乎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在狂跳。說完那番話后,他更緊的抱住了她,并且閉上了眼。方箏拿杯的手漸漸放松,杯子微頃,里面的水盡數(shù)灑在兩人身上,但張進寶依然渾然不覺。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下來,屋內(nèi)變得寂靜無聲。突如其來的狀況讓另兩個人都愣住了,朱厚禮看看他們又看看費揚古,吃驚的說不出話。費揚古靜靜的看著相擁的兩個人,表情一貫的平靜,只是垂下眼簾的那一刻,眼底間的失落便濃濃的彌漫開來。
“啊!小姐!”雙兒從外面進來驚叫出聲。張進寶身子一抖,象觸電的突然從方箏身邊彈開,退后了好幾步,他吃驚的看著自己的手不敢相信剛才發(fā)生的事。“老天,不是吧,我瘋了嗎?”雙兒趕過來站在方箏旁邊,面『色』疑『惑』的看著小姐和張進寶,似乎想說什么。朱厚禮吶吶的問:“進寶兄弟,你跟方箏姑娘,你們兩人……”
“不不不,我們之間很清白什么事都沒有,你們別多想,我、我一定是發(fā)神經(jīng)了!”張進寶連忙跟她撇清關系,一邊解釋一邊啪啪的打自己耳光,想讓自己清醒過來。方箏手撫著胸口,心一直嗵嗵狂跳,好半天才回過神,看見張進寶一個人在那邊打得起勁,她忍不住提醒道:“喂,使點勁兒會不會比較好?”一句話立刻引來張進寶*潢色?兇巴巴的殺人眼神,費揚古被他們的舉動逗笑了,重新為方箏倒水遞過來。“真的沒事?”方箏笑著搖搖頭,低聲道謝。朱厚禮也是個活寶,見張進寶舍不得下狠手,搞笑的一面『露』了出來,他捋捋袖子熱心的迎上去,“來來來,這樣打沒用,我來幫你,保證一巴掌抽得你南北不分,這才見效呢。”
“啊?什么?你、你別『亂』來,你那一巴掌能把牛打暈,我可承受不起!”張進寶見朱厚禮過來了,忙找地兒開溜。朱厚禮笑哈哈的追上去,“別跑呀,我好心想幫你呢!”“免了,我還想好好活著呢,走開走開!”兩人在廳堂里上竄下跳的追逐起來,張進寶為擺脫麻煩風似的沖出大廳,朱厚禮叫著你別跑緊跟殺了出去。
“這兩個活寶,跟他們比,我倒覺得照顧你比較輕松。”費揚古淺笑道。方箏咯咯笑:“其實他們也很讓你『操』心吧,看他們打打鬧鬧的樣子一點也不象當頭的,想象不到他們帶兵時會是什么樣?哎,你就不一樣了,很有當老大的風范!”她沖他豎起大姆指。費揚古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剛才張進寶抱著你的時候,知道我在想什么嗎?”
方箏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調(diào)皮的嘿嘿笑:“莫非你想一巴掌打開他?或是拿起茶壺把水通通澆在他頭上?還是想……”沒等后面的話說完,費揚古的上半身朝她傾來,伸手將她拉入懷中抱住。“費……大哥……”他的舉動讓方箏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后面想說的話。方箏愣了好久,終于明白費揚古想做的是什么了,就是想象張進寶那樣抱住她。他這是……什么意思呢?跟張進寶的擁抱完全不同,費揚古的懷抱好舒服啊!身上有股好聞的味道,讓人覺得份外塌實。她的腦子『亂』糟糟的,手慢慢抬起一點點移到他腰處輕輕落住。她能感覺得到那顆沉穩(wěn)的心跳在有節(jié)奏的跳動,是為她而跳動的嗎?幸好雙兒出去給茶壺添水去了,如果被她看到這副局面,一定又會大驚小怪的叫出聲。
外面不時的響起張進寶和朱厚禮兩人的打鬧聲,屋里的兩個人卻在靜靜相擁。方箏心頭又有了被人注視的感覺,一想到有人此刻在偷看他們,臉倏的一陣發(fā)燒。她不安的想扭頭去看,卻聽費揚古的聲音在耳畔低語:“我可以永遠這樣抱著你嗎?”
方箏的心開始嗵嗵的狂跳,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這、這算在向她表白嗎?天哪,她是個感情白癡,實在不知這時候該說什么好,應該怎么說:對不起,我是個秀女,無法回報你的心意?太酸了!
對不起,我心里有喜歡的人,雖然他活在另一個時空……不行,他以為她在說瘋話,該說什么才好!就在她理不清頭緒的時候,費揚古的手臂緩緩松開,低頭看著她自失的緩緩一笑,“沒關系,就當剛剛什么也沒有聽到吧。”什么也沒有聽到……可她明明聽得很清楚……方箏愣愣的看著他,心里隱隱有些失落,她輕輕點了點頭。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兩人之間是不可能有交集的,為何還要向她表白呢?這時,雙兒回來了,一人一杯為他們上了新茶。大概覺得氣氛有點怪異,她奇怪的看了他們兩人一眼。
“對了,還記得裕親王嗎?王爺今兒突然提起了你,說生辰那天也要請你過去呢。”費揚古突然提起了別的事。
提她做什么?方箏沒興趣的說道:“不去。”“怎么?”“我又不認識他去做什么,當人家的陪襯?進寶為這事還笑過我呢,所以除非他們用八臺大轎接我,不然,我才不去什么王府。”
“八臺大轎那是接新娘用的,他們來接,你敢上么?”費揚古抬起含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人家王爺可是很有誠意的邀請你呢。當給我個面子如何?”她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大哥的面子當然要給,但如果我去了,張進寶那張嘴可不饒人,又該取笑我說一套做一套了,我才不要給他取笑我的機會。”
“好呀!有骨氣!”張進寶從外面沖了進來,一屁股貼到座位上,沖她嘿嘿笑:“你就這么沉著,我就等著瞧了,看他們會不會用八抬大轎來請你呀。”
“好呀,要么不去,要么我等他們的大轎,到時你可別眼紅。”方箏故意跟他質(zhì)氣。張進寶點著她跟隨后追進來的朱厚禮說:“聽見了吧,這話是她說的,你們都當個見證啊,小丫頭嘴硬,我等著看她嘴打嘴。”說著,還沖方箏擠眼睛。方箏斜了他一眼,把手伸給他。“拿來!”“干嘛?”“剛才你抱我了打算怎么負責呀,是準備負責我的后半生呀,還是現(xiàn)在付我一千兩。”方箏開始拿那件事做文章討帳了。一聽她提起那件事張進寶的臉也跟著微微泛紅了,表情有點不大自然,但一聽后面的錢數(shù)驚得他立馬叫起來:“一千兩!你獅子大開口呀!”
“一千兩不多啊,這里面包括我的名譽費,精神損失費,受到驚嚇自然要看大夫,所以還有看診費,醫(yī)『藥』費,我衣服被你弄濕了,雙兒的人工費你要付吧,這林林總總算起來剛好一千兩。”方箏得意的說。張進寶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她,“真是人才啊,你肯定是帳房先生投胎吧,只是抱了抱你就付一千兩,來來,我允許你抱抱我,剛好找平!”他把腰一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
沒等方箏說話,朱厚禮不可置信的叫起來:“什么,你臉皮怎么那么厚啊!占人家一次便宜還不夠,還想動鬼心思是不是?一千兩多嗎?一點都不多。”朱厚禮好心的幫方箏爭理,“你想想,這事傳出去方箏姑娘還怎么嫁人,你要負責她一輩子的吃穿吧。50年里柴米油鹽那要多少開銷,遠遠不及一千兩吧,所以嘛,你還是掏了吧,這是給你省錢呢。是不是方姑娘?”朱厚禮扭頭跟方箏小聲道:“跟你說,進寶現(xiàn)在剛好存了一千兩放著娶媳『婦』的,不要白不要。”
“朱厚禮,你個見『色』忘義的家伙!”張進寶憤憤然的叫起來,兩人又開始滿屋子追著鬧起來。
“小姐,快上來,下面黑乎乎的不是你待的地兒!”
雙兒站在地窖邊探頭往下望,費府廚房的后頭有一個用來儲存冬季蔬菜的地窖,廚子們正在清理里面的爛葉雜物,方箏閑來沒事也跑來幫忙。因為地方小,她跟著下人們一起揮揪掄鎬的忙活,干得不亦樂乎,雙兒見她身上濕滿了土,手臉也是臟兮兮的,想叫她上來,可她依然干得十分起勁。“小姐,萬一有危險怎么辦?”
“啊!有蛇!”黑洞洞的地窖里傳出方箏的驚叫,雙兒嚇得臉『色』煞白,急的大叫:“小姐小姐,你怎么樣呀!你可不要有事啊!”雙兒連忙喊救命,窖里靜得沒了人聲,雙兒以為方箏出事了,趴在洞口喊她的名字,過了一會兒,方箏的聲音響起:“快!幫我接著!”一道黑乎乎的東西從洞里拋出來落到雙兒身上,雙兒也沒看清是什么忙不迭的去接,方箏又一句話飄了出來:“是蛇哦!”
啊!雙兒臉『色』驟變觸電似的把剛剛接到的東西拍掉,人也跌了一跤。黑洞里傳來方箏上氣不接下氣的大笑,雙兒定睛一看,被拍掉的原來一段發(fā)黑的草繩,上當了!“小姐!”她氣急敗壞的叫。一會兒,小門里探出方箏的頭,一臉壞笑的看向雙兒,“怕你悶得慌,制造點樂趣嘛!別怕,這里有蛇也是無毒的草蛇,不會有事的。瞧!”她從里面撿出一根棍子,棍子上盤著一條小綠蛇。雙兒驚叫出聲:“小姐,快扔掉它!”“很好玩呀,你要不要試試?”說著就要給她,雙兒忙拿起掃帚擋在身前,秀眉倒豎:“小姐,你再開這種玩笑我就生氣了!”方箏悻悻的『摸』『摸』鼻頭,“跟你開個玩笑嘛,干嘛那么認真。算了,我還是自己玩吧!”一閃身,她又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