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隊伍走過,琳瑯依然能感覺到背后的視線,她忍不住回頭望了一下,果然跟鰲拜的目光相遇。
這個人是不是認識她所寄身的這位琳瑯姑娘,不然為何會對自己為般關注?那絕不象是初識者的眼神。
正暗暗思忖中,突然眼前一黑,雙眼被某人的手掌覆蓋,并被人擁回懷里,只聽福全的聲音在耳畔低道:“不要跟這個人打交道。”
一聽這話,琳瑯心里有數了,想必福全和他的朋友們都是皇上這一派系的,跟鰲拜完全處于對立狀態,怪不得一遇到鰲拜,周圍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起來,空氣中都飄浮著不同尋常的氣息。
“琳瑯,你認識那個人嗎?”走在旁邊的皇上扭頭問。
“從未見過。”琳瑯搖頭否認,心里暗想:自己是不認識,就是不知以前的琳瑯姑娘是不是認識鰲拜了。
“他就是列位四輔臣之末的鰲拜鰲中堂?”
“是啊,雖排在輔臣之末,但實力卻在其它三位輔臣之首,此人不可小覷呀。”
皇上的口氣聽上去沒先前那么愉悅了,似乎對鰲拜大有意見。
鰲拜這個人琳瑯還是知道的,當初順冶帝駕崩,曾遺詔由索尼、遏必隆、蘇克薩哈、鰲拜四人從旁輔政,原本鰲拜的地位是四輔臣中最低的,但因索尼年老多病,遏必隆生性庸懦,蘇克薩哈因曾是攝政王的舊屬,為其它輔政大臣所惡,所以鰲拜的實力才得以漸漸壯大,如今他已取代索尼成為實權在握的第一首輔了。
剛才見過鰲拜,此人的出行作派的確有點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架式,甚至連皇上都不放在眼里,難怪會令康熙帝極度不滿。他們出游回來的輕松心情被鰲拜的出現破壞一空,
此后,一行人誰也沒在說話,琳瑯窩在福全懷里靜靜的閉目小睡,但她一點睡意也沒有,腦海里時時兜轉著鰲拜那雙怪異的眼神。
臨到王府前的路口,福全他們各自解散各回各府,常寧本來也要跟來王府,福全不同意,說今兒玩累了不待客,硬把常寧趕回自家。
福全的馬一到王府,一名小雜役忙一溜煙的從里面跑出來,跪在馬背一側,給王爺當墊腳石。
琳瑯低頭看了一下,實在不忍踩著別人的背下馬。福全見她面有猶豫,微微一笑,踢開當墊腳石的下人,親自抱她下馬。
“有空我教你騎馬吧,進寶的妹子不光跳舞一流,騎馬也不在話下。”
“好呀,不過你要幫我找一匹個頭不高性情溫良的母馬,我可不想被烈馬活活拖死。”
“說什么呢,我會放心給你騎烈馬?當然是從小馬開始學起。”
寶貴聞聲迎出來哈腰行禮,“主子回來了,今兒天熱,我已經讓人準備好洗澡水了,一會兒泡個澡,身子也清爽。”
王爺心不在焉的點了下頭,很自然的拉起琳瑯的手往里走去。寶貴大眼瞪小眼的盯他們相握的手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是怎么回事?王爺怎么牽起下人的手了?
等寶貴跟上來,福全順口問道:“琳瑯的房間收拾出來了嗎?”
“是,整理出來了,王爺寢室旁邊有個小套間原本放雜物的,我已讓人把里面騰空了,放了張床進去,您看這么著成嗎?”
寶貴試探的問。王爺停下腳步眉頭微皺的問:“那房間不是丫頭住的地方么?”
一句話說得寶貴一頭霧水,他撓了撓頭不解的問:“是啊,琳瑯不應該住那兒嗎?那主子的意思是?”
琳瑯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忙道:“沒關系,我住哪里都行,不要麻煩寶貴了。”
王爺看了她一眼,略沉思了一下便也作罷,“那就先這樣吧,找人把琳瑯的東西都搬過來,晚膳前收拾清。”
說完,領著琳瑯徑自進了屋。琳瑯打一進府門就發現府里上下看自己的眼神不對頭,下人們明著做事,暗中都在偷瞄著他們,受他們影響,琳瑯也隱隱覺得福全對自己的態度太過親密。
福全按按太陽穴,在床邊仰頭倒下,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隨便坐吧,我先躺會兒,頭有點暈。”
“是不是酒喝多了?”琳瑯走過去,輕手輕腳的幫他脫去鞋子,拉過薄被蓋在他身上。
“有點,好久沒有喝得這么痛快了……”福全閉著眼睛發出一聲嘆息。
琳瑯忙完事情正要起身離開,突然,手被福全一把拉住,低頭一看,福全正睜著眼睛看著她,清眸晶亮有神一點也不象喝多的樣子。
他輕聲問道:“你曾說過,愿意為我做任何事,還記得嗎?”
他怎么突然提起這事?琳瑯點點頭,“是,有什么需要幫忙嗎?”
“有件事,關系到我一生的幸福……”福全定睛的注視著她,清亮的眸中閃爍著令人期待的眸光,看他一臉鄭重認真的神情,接下來要說的話似乎很重要,不知怎么,琳瑯的心突然砰砰的狂跳起來,呼吸有些紊亂,緊張得她手心直冒汗,想收回自己的手,結果卻被他握得更緊。關系到一生的幸福……這句話不就是婚姻的代名詞么,他的意思莫不是想…………她目光閃爍的躲避著他的視線,不敢與他對視,她不安的微微開口,輕聲問:“是什么呢?”
福全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笑。
灼灼有神的目光還有那句暖昧不明的話令她臉頰泛紅,感覺周圍的氣氛在急劇飆升。
接下來,福全的面龐泛起從未有過的萬丈柔情,他輕輕說了一句話。
聽了他的話,琳瑯怔怔的看著他徹底無言,末了,平靜的低聲稱是,轉身退了出去。一關上門,琳瑯的臉頰頓時紅透,頭頂冒起騰騰的白煙,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天哪,這么糗的事怎么被她撞上了!
“……請陪我用晚膳好嗎?”
原來他要說的是這件事!琳瑯捧著頭囧得好想跳河,真是丟死人了!他干嘛用那么溫柔的眼神望著她,還有那模棱兩可令人誤會的情話,她還以為……還以為是……完了完了,丟死人了,人家什么都沒說呢自己卻傻傻的自作多情,真是沒臉見人了!她永遠也忘不了福全臉上那狡黠的眼神和忍笑的神情,分明在戲弄她嘛!
琳瑯在外面懊喪的跳腳時,福全正在里面手捂著嘴偷偷發笑不已。剛才看她含羞帶怯的神情突然興起逗弄她的念頭,果然話一出口,她怔呆的愣在當場,雖然垂眉斂目看似一副很沉靜的樣子,但猜也猜得出來她心里不知多懊喪呢。痛快的笑了一通,福全漸漸收住笑,仍靜靜的回味著她的樣子,那張赧然的清顏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
其實剛才他是想告訴她,自己有意娶她的心意,但又覺得為時過早,在向她表白之前,他想先查清她的身世再說,所以那句話最終沒能說出口。另外,他還有一個不得不保密的原因,若是被宮里的娘娘知道他要娶一個下人為妻,娘娘一定會氣沖沖的找上門反對這件事,他要想一個萬全之策,讓琳瑯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嫁入王府,這件事需從長計議。
當天琳瑯搬到了王爺寢室,但她沒有具體的工作,伺候王爺生活起居等差事仍有專人在做,琳瑯只需陪他讀讀書,聊聊天,或是在他的指點下練習書法,這些輕閑安逸的差事在下人們眼中猶如小姐般的生活。
次日清晨,琳瑯特意起了個大早,準備盡盡下人的本份,誰知出來一看,王爺的寢室被整理一新,屋里空無一人。
“咦?我起得不晚呀?”
聽見外屋有人在忙活計,她找人問了問王爺的下落,別人回:王爺進宮了,平日他都要寅時三刻出門。王爺走時吩咐,讓你睡到自然醒,幾時醒幾開飯,那琳瑯姑娘,您要用膳么?”
以前琳瑯都是跟小紅在后院一起用膳,最近才開始配王爺用膳,這幾天已經引得很多人側目了,這會兒王爺不在,她哪兒敢一個人在膳廳用膳,琳瑯正要推辭不用。王爺身邊的丫頭不依了,“王爺的命令我們不敢違背,還是別為難我們了。”
最后琳瑯被她們推到膳廳,在幾雙眼睛的盯視下汗顏的用起早飯。
“琳瑯姑娘,府外有個女子自稱是你娘家人,你要不要出去見見?”
前來告訴她信的侍衛她認識,是青倌那位當侍衛的大哥。
一聽有人要見她,琳瑯不可思議的叫道:“娘家人?”
見鬼,被寄身的姑娘不是孤兒么,哪兒來的娘家人?她放下筷子,跟著侍衛大哥來到府門口,果然看到有個女人正等在外面。
“是誰要找我?”她開口問道。
背對她的女人轉過身,原來是青衣會館的老板娘雪姨。她笑盈盈的迎上來握住她的手,親熱的扯到一旁。
“琳瑯姑娘呀,一陣子不見,你可出落得更漂亮了,瞧瞧這身打扮,一看就不同于一般的丫頭!雪姨可要恭喜你了!”
奇怪,她怎么來了?琳瑯狐疑的看著,心里沒半點喜氣不說甚至有點反感。“有事么?”她淡淡的問道。
雪姨依然熱情的說道,看起來象久別重逢的親人般,一雙媚眼不斷的打量著她:“沒事不能來看看你么?瞧瞧,放出去的丫頭屬你有前途,雪姨替你高興呀。琳瑯姑娘,我得勸你一句,凡事不能望本,你可別忘了你可是從我們青衣會館出去的,將來有出息了,也是我們會館的榮耀啊。”
雪姨一口一個琳瑯姑娘叫得琳瑯渾身起雞皮疙瘩,當初在會館的時候雪姨幾時對她這么好過?
她甩開雪姨的手,客氣的說道:“我還有事,不能耽擱太久,請有話就快說!”
“雪姨是有話,可也不是三兩句就能說完的。要不,找個地方談談?”
“不用了,在這里說也一樣,沒主子吩咐我這個丫頭可不敢離開王府。”
雪姨看了旁邊的侍衛一眼,只好屈就的拉著她往旁邊走出幾步遠,這才開口道:“琳瑯姑娘,想當初你可是被人販子賣到我們會館的,如果我不買下你,你恐怕早被人販子賣到青樓妓院里去了,哪還能在大戶人家清清白白的做人?這個你心里要有數呀。”雪姨的提點讓琳瑯一陣不痛快,心里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不過我們會館也不是行善的主兒,生意還是要做的,雖然你人在王爺府,可還是我們會館的人,少不得要出一份力呀。”
琳瑯聽出話外音,“什么?別開玩笑了,我是被王爺買斷的丫頭,早跟你們沒有牽扯了。”
“買斷是沒錯,可天下哪有當一輩子的丫頭,等王府哪天不要你了,你還不是我們會館的人?當年我從人販子手中買下你時簽的可是終身契。”
說著,雪姨從衣袖里掏出一紙契約在她面前抖了抖,琳瑯接過來細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某年某月某日生人之女子琳瑯,因父母雙亡生活無依自愿賣給青衣會館終身為奴,無怨無悔,一切聽主家安排,口說無憑立字為據等等。在她低頭看契約的時候,雪姨面露狐疑的頻頻打量她,終于忍不住疑道:“你以前可不識字呀?”
琳瑯心一動,難不成過去那個琳瑯不識字,所以被人騙了?這樣的文書換成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簽的。
“那是過去的琳瑯,現在的琳瑯沒那么好騙了。”
“騙不騙的,你已簽過賣身契了,什么時候你都是我會館的人。”
“你找我就是為這事嗎?”
琳瑯有點厭煩跟雪姨打交道。
雪姨笑了笑,惺惺作態的說:“當然是有正事了,一來是看看你近來過得可好?二來是……”
雪姨話頭頓了頓,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道:“有件事要交待你去做。”
看雪姨神秘兮兮的樣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琳瑯斜睨著她冷道:“要是我不做呢?”
雪姨面有不悅的哼道:“別忘了,你不做會有別人去做,我能把你弄進王府,自然也有辦法把你弄出來。要是壞了我們的事,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冷冷威脅的話被刻意壓得很低,外人無法聽見,旁邊的侍衛誤以為雪姨在跟琳瑯話家話,都轉過頭去避而不聽。
琳瑯心里的火一拱拱的,著實氣憤,想不到自己在王府都擺脫不了他們的控制,她強自忍氣的問道:“你們想讓我做什么?”
雪姨以為她回心轉意了,馬上暗喜的交待:“聽說皇上草擬了一份新組六部名單交在裕親王手里保存,你想辦法幫我搞到手。”
朝廷上的事不是女人家該關心的,顯然雪姨背后還有更大的主兒在暗中指使,琳瑯不動聲色的問道:“那么,是誰在要這份東西?”她很想知道雪姨在為誰做事。
“這個你別管,知道得越多對你越不利,你只消辦好我交待的差事就行了。”
雪姨借著帕子的遮掩低聲道。琳瑯可不吃這一套,淡淡的笑:“那可不成,從王爺眼皮底下做案關乎到自己的性命,一旦犯事倒霉的是我,雖然我是個丫頭,死也就死了,不過我得死得得清清楚楚呀,如果不讓我知道為誰賣命,這個命我寧可自己留著。”
雪姨想不到琳瑯幾月不見嘴皮子變得這么厲害了,不愧是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人,如今字也識了,連主子也敢反了。
雪姨強壓下火氣,不悅道:“反正是個很強的靠山,放心,你出事我們這邊自然有人保著你,還怕丟了性命。只要你源源不斷的為我們提供有利的情報,三年之后我保準你在京城買個大宅子,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話不過是個空頭支票,聽聽也就罷了,見不到真金實銀這買賣我不做。除非……”
一句話把雪姨氣得拿眼直瞪她,琳瑯有恃無恐的輕笑:“除非讓我見見幕后的真主兒,興許看在他后臺硬的份上我敢放手一博呢。雪姨,你是聰明,可也別把我們當傻子耍。”
說完,轉身便要走。
“等下。”
雪姨叫住她。
琳瑯停下腳步,扭頭看著她,雪姨冷冷的盯視著她,低聲威脅道:“我勸你最好識相點,一個無親無靠的丫頭有什么資本用這種口氣說話,我不妨把話說開了,你以為進了王府,攀上了王爺這個人就能跟會館撇清關系了?別妄想了,王爺不會娶你這樣毫無背景的小丫頭當福晉的,你充其量不過是個給人暖床的工具,還想有朝一日能飛上枝頭,告訴你,王爺這門親不好攀,你沒那個造化!話說回來,就算你真的混得好了,有出路了,你也不可能一世無憂,背叛會館的人下場只有一個,那絕不是你想見的!”
琳瑯靜靜的看著她,似乎在惦量其中的份量,許久,她微微一笑:“以前那個琳瑯興許會受你們擺布,可我不會,你們能耐再大,能大過得大清律法么?青衣會館還沒遇到過一個不怕死的丫頭吧,從今兒起,我就要開這個先例了。”琳瑯不再跟她廢話,轉身進了府。
門口的侍衛問:“她是你家什么人呀?”
“一個被掃地出門的棄婦,過來打秋風的。”
琳瑯隨口道。侍衛奇怪的問:“瞧著她不象過不下去的呀。”
“是啊,在風月場所混能穿得太差么。”
侍衛一聽恍然明白了什么,頓時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琳瑯停下腳步對侍衛道:“以后她再來就說我不在。”
說罷,看也不看雪姨一眼徑自進了府。門外的雪姨氣得臉發白,咬牙低道:“這個死丫頭,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一甩帕子,氣沖沖的調頭離去。
琳瑯回到膳廳,早已沒了吃飯的心情,心頭被雪姨那番話氣得直窩火。直到今日她才明白青衣會館建館的真正用意,原來她們向京城各府輸送丫頭是為了利用那些丫頭收集各方面的情報,很不幸,她也是其中一員。王爺待她不薄,她怎么能做對他不利的事?如果有可能,最好想辦法搞清楚幕后的人是誰,讓王爺小心這個人。
新組六部官員的名冊,皇上為什么做這個?難道他打算將舊六組官員全部削職換成新人?現在朝野上下多半是鰲拜的人,除舊換新哪是件容易的事?
再說,這應該是件很隱密的事,消息怎么走露出來的?
顯然皇上身邊被人布下眼線,是誰有這么大的能耐把耳目送進宮,放在皇上身邊,這一切定跟雪姨背后的人有關,她的幕后老板究竟是誰呢?
琳瑯一整天都在想這個問題,如果對方很想拿到清單的話,肯定還會讓雪姨過來找她,她不妨等等看,想辦法釣上這條大魚!
打定主意后,她心里有了底,開始平心靜氣的研究泡茶技術。手邊放著泡茶技術大全的書,托人買回來的配料也一包包的放著,她把金菊,板蘭根,大麥茶和陳皮等基本原料配在一起倒入茶壺,沏入熱水,很快一壺清氣四溢的養生茶沖泡好了。她一手捧著茶杯一手翻著書繼續往后看,茶香漸漸擴散開來,滿屋子都彌漫起淡淡的茶香味,看來偶而看看古書也是蠻有用的。
“咦,好香啊,什么茶這么香?”門口出現一抹金潢色身影。
琳瑯抬頭見了,笑吟吟的招呼道:“王爺回來了!來,嘗嘗我泡的美容養顏茶。這可是前朝的宮廷秘方哦!”
福全剛下朝,身上的朝冠還未脫,就聞著香味驚奇的走進來,他接過她手中的茶杯嘗了一口,新奇的嘖嘖道:“不錯,有味道哦!”
他又細品了一口,頻頻贊嘆好茶,“美容養顏茶,姑娘家喝的?”
“誰說的,你也能喝哦。”
她雙手交叉在下巴處,笑瞇瞇的看著他。福全抬手捏了捏她滑嫩的臉頰,戲謔道:“還是你喝吧,越喝越越水靈,看著多喜人呀!”
琳瑯嗔怪的打掉他的鬼爪,“去,還是讀圣賢書的讀書人,毛手毛腳的,書上可沒教你可以對姑娘家動手動腳!”
福全被逗得哈哈大笑,從后面一把抱住她,“書上有寫呀,比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還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寫的多有詩意,改天我們也來個人約黃昏后呀?”
“才不呢?”
琳瑯從他手中奪回茶杯,“我沒聽說過人約黃昏后,只聽說過月黑風高日,殺人放火天。”
她重新倒上茶,正要喝,王爺突然抬高她下巴,讓她正視自己,然后故作不滿的問:“喂,聽你的意思莫非懷疑我堂堂一王爺居心不良?”
她被迫揚著頭跟他對視,見他唬著臉在問,她煞有介事的點點頭:“是有點……”
王爺把頭挨得更近了,兩人幾乎額頭碰額頭,他一說話溫熱的氣息便噴到她臉上,語氣變得更加暖昧了,“小丫頭,我要行不軌還用人約黃昏后那么麻煩么?想要你的話早就近水樓臺得到你了,嗯?”
還小丫頭呢,論實際年紀她還比他大呢,居然在她這里裝老成,琳瑯眼中閃現出幾許笑意。
不過被他貼得那么近,著實有些不習慣,琳瑯臉微微發燙,“拜托,你的眼神有點邪惡,請跟我保持距離!”
偏偏就在這時,外屋傳來小紅的聲音:“王爺?”
壞了,有人來了!琳瑯心一驚,生怕被人看到這么暖昧的一幕,忙迅速推開王爺。
福全低笑了幾聲,趁琳瑯不備,突然快速在她額頭輕啄了一記,這才直起身。
啊!琳瑯受驚嚇的瞪著他,他、他居然偷襲!福全象偷了腥的貓美滋滋的溜之大及。
剛剛被吻過的地方依然殘留著微微的觸感,她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心頭緩緩泛起一波暖意……
細細想來,這個王爺似乎只愛和她打鬧,從未見過他跟別的丫頭說笑。大概因為他在人前總保持年少持重的親王作風,下人們沒人敢放肆,開玩笑更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成了府里唯一的例外。
琳瑯來到隔壁的正堂,福全正在跟帳房先生說事,瞧他翻看著帳本的認真神情,和剛才在屋子打鬧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福全不說話,下面的管事一直微微躬身的立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琳瑯輕輕將茶水放到他旁邊的桌上,之后便在旁邊靜靜陪著。
自從那天雪姨找過她之后,后來又來過兩次,前一次她笑瞇瞇的抄著手只聽不言,雪姨氣得拂袖而走;后一次雪姨的語氣就緩和了許多,她便也客氣的交談幾句,但一被問及是否合作,她就露出一貫的招牌笑,那眼神分明在說:答應我的條件就合作。從雪姨幾番過來談話上看,他們對王爺手中那份名單很重視,不然雪姨也不會降低姿態頻頻與她接觸。直到最后雪姨終于領教到琳瑯的脾氣了,憤惱的說:“好吧,既然你非要見,那我就安排一下,至于上頭想不要見就不得而知了!”雪姨再次惹了一肚子火回去了。幾番讓雪姨空手而歸,他們一定憤恨到家了,琳瑯一直提防著他們會不會想辦法對付自己,幾天過去,什么事都沒有,她這才放下心來,猜想大概自己在府內,他們想對付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現在他們有求于她,并不會真的找她麻煩。
“琳瑯,真是托你的福,每次我都能跟你一起出來,但愿今兒不要象上次一樣那么背運,出門遇麻煩哦。”小紅拉著琳瑯的手,開心的說道。琳瑯笑道:“閉上你的烏鴉嘴吧,真要遇到麻煩也是被你念叨的!”小紅笑了,松開她的手跑去攤位前湊熱鬧。琳瑯則悠閑自在的往前繼續走著,這條街道是京城主要的貿易市場,來往的客商什么時候都很多,在這里能深切感受到京城的繁華。旁邊有個書攤,她走過去俯身挑選,隨手拿起一本翻看起來,看著看著,身后被人擠了一下,這條街路窄人多被擠一下也常見,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背包,見里面的錢袋子還在,便不以為意的繼續看書。“老板,這本書賣多少錢?”
“20個銅板。”
“好,那我要……”沒等她把話說完,背后突然伸過來一只手猛的捂住她口鼻,她一驚,正要掙扎,腰間也被人緊緊鎖住。糟了,遇到歹人了!她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抓她的人力氣極大任憑她如何掙扎都無濟于事,幾下子就被拖入人流中。晃動的重重身影中,她看見小紅剛從某個攤位前站起身,抬頭四周張望,象在尋找她的下落。她忙揮動手臂,就見小紅的頭朝這邊側了一下又轉向別處,似乎沒有留意到這邊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