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揚古沖貼身長隨吩咐道:“去搬一個火盆進來?!遍L隨去了。
她坐在他寫字的書桌旁一頁頁翻看起來,費揚古放著寫了一半的信沒有繼續,反而開始整理他的書架,把最上排一部分蒙塵的書取出來,丟到地上。
他在做什么?
她好奇的走過去,“這些書怎么了?你不要了?”
俯身撿起一本,沒等翻開一頁看看是什么,突然書被他迅速抽走重新扔回地上,“都是些不入流的書,張進寶不便拿回家就放到我這里了。去坐那邊看你的書,我等整理完你再看?!?
費揚古不讓她碰那些書,琳瑯只好哦了一聲,退回書桌旁遠遠的看著,也不知費揚古怎么突然想起收拾書架了。
一會兒長隨搬著一只火盆進來,費揚古竟然把那些挑出來的書扔進火盆。
“啊!你怎么燒了!”
她忙跑過來,不是張進寶的書么,怎么給燒了,萬一張進寶來要怎么辦?
再看費揚古一臉平靜的正用火棍挑著炭火,讓書盡快燒完。她很不解便站在旁邊看著,只見火焰慢慢卷起燒焦的書頁,有的書『露』出了里面的字畫,定睛細看,竟然是令人臉紅心跳的春宮圖,火焰陸續卷起若干書頁,似乎都是類似的字畫。她臉一陣發燒,想不到張進寶竟對這類書感興趣,怪不得費揚古會燒了它們,原來怕被她看到……
費揚古抬眼掃了她一眼,唇角邊扯出一抹好笑的意味,什么話也沒說,繼續做著手底的事。她則臉紅紅的回了書桌旁。
“琳瑯,你跟王爺成親的日子不遠了,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送你?!?
他溫和的問道。
結婚禮物?
一提到這個話題,琳瑯心甜如蜜,“我胃口不大哦,費大哥送什么我都會喜歡的……”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打斷了她的話。
“喂喂,老兄,你在做什么,那都是我的寶貝!”
張進寶風風火火的沖進來,急著從火盆里搶救寶貝書,一邊撲火一邊心疼的叫:“你知道這些書多來之不易,我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四處淘來的!哪哪哪,這本可是從皇上那里偷來的,打著燈籠都難找出第二本!你這個敗家子啊,我原以為放在你這里安全,想不到竟然被你燒了!今兒燒的哪根神經?。 ?
張進寶只顧著搶救書,口中不停的數落著費揚古,完全不知道屋里還有別人。
“你看你看,都燒成什么樣子了!我當你是好朋友才把書放在你這里的,你就這樣保管我的書是不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什么時候變得跟王爺一個德『性』了,他扔我的書,你燒我的書,我的書就那么不值錢嗎?這些可是花了不少銀子淘來的,有的還是絕版呀!”
費揚古沒有反駁,唇角帶笑的將盆里的書繼續燒完,張進寶突然發現他笑得有些異樣,回頭朝身后看去,乍一看見那邊的琳瑯把他嚇了一跳,“嘩!你、你怎么在這兒!”
琳瑯正斜睨著他,眼神怪怪的,那分明是看『色』狼的戒備眼神。
張進寶看看懷里的書再看看她的眼神,終于明白了什么,嘿嘿干笑:“那個……這些可不是什么違禁書籍,這是男人的精神食糧,你還小,不懂。啊對了,我這兒有本全新的書,想留著等王爺大婚時送給他的,男人婚前的必修功課。”
張進寶唬著臉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還熱情的將那本精裝書塞給琳瑯,沒等琳瑯有所動作,旁邊的費揚古劈手截獲,毫不留情的拋進火盆。
“啊呀,你瘋了,那是我專門買來的精裝書送王爺的!”張進寶沖到火盆邊心情疼的看著書被燒成灰燼。
“你要是送這種書,我敢打賭王爺會把你掃地出門的。”費揚古淺笑。
張進寶不服氣的哼道:“你這就不知道了吧,婚前就要挑這類的禮物送才顯得實誠,娘家人不是還要送女兒一對刻有合歡圖的瓷瓶圖個早生貴子嘛,男人們當然也不例外,這些就是鐵哥們該做的事,你呀,太正經人生就沒意思了!哎哎,琳瑯姑娘,我說的對不對,放心,我會重新挑個包裝精美的書送你們的!”
他叉腰長笑起來。一番話說的琳瑯小臉微紅,費揚古揪著他衣領把他從琳瑯身邊扯離,“你來有事么?”
“沒事就不能過來看看琳瑯?幾日不見怪想的?!睆堖M寶嘿嘿的鬼笑。
“你想多了?!?
“我替王爺想想不成嗎?人家幾日不見,心里多憋屈呀?!?
張進寶笑嘻嘻地強辯。
“朱厚禮想來被王爺攔住了,可巧我沒打招不請自來,可算見到琳瑯姑娘了哈哈。”
費揚古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你的嘴閉上,我這里人多眼雜的,別給我壞事!”
張進寶恍然想起什么,忙打自己的嘴以示懲戒,“忘了忘了,真該死。”
“你不該死,是該走了!”費揚古拎著他衣領將他推出門去,砰的將門關上。
張進寶大力拍門,不依的叫道:“我說費兄,我這大老遠的過來看你,你就這樣待客,怎么也得留飯呀。哎,我早飯都沒吃呢?!?
“回自個兒家用去,我這里不留客?!?
費揚古回書桌準備繼續寫書信。
張進寶在外面不停的叫:“喂,我家妹子做飯的手藝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吃死人的,所以才跑你這兒蹭飯的!我說,做人可不興這樣,哪有把客人往外趕的,費兄費兄,說句話嘛,我吃完飯就走還不成?開門啦開門啦!”琳瑯抬眼看看充耳不聞的費揚古,小聲問:“真的不留他用膳?”
“這小子嘴里跑車,靠不住,萬一被府里的下人聽見一星半句傳出去,難保不被鰲拜知道?!?
張進寶拍了會兒門見費揚古沒有開門的意思,沒趣的自語:“算了,我去王府蹭飯去?!?
然后悻悻的離去。琳瑯手拄著下巴靜靜的看著認真寫字的費揚古,費揚古抬頭笑道:“你這樣看人,若被王爺看到,免不了吃一頓飛醋?!?
她趴在桌上甜甜的笑:“不會哦,我覺得費大哥是個很好的人,在你身邊讓人有種安全感心里塌實。王爺以前也說過,費大哥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值得信任的朋友。所以王爺對信任的人當然不會在意了?!?
“多謝王爺看得起?!?
他笑了笑,將筆放于一旁,把寫好的信封漆擱好。
這時,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主子,午膳備好了?!?
琳瑯搬來費府好幾天了,一直見不到福全,因為王府四周有鰲拜的人監視他不便過來,所以她只能從費揚古口中多少知道些外面的消息。
福全在她離開王府的第二日就跟太皇太后和皇上請求賜婚一事,太皇太后聽說琳瑯找到了,連道老天保佑釋然的松了口氣,如今皇上指了婉兒當皇后,那福全的請求自當成全,太皇太后很快應了此事。皇上沒說話,只說讓內務府按程序辦事,此事急不得。本來福全和皇上他們的對話是秘密進行的,誰知當天后響鰲拜就獲悉了她的消息,王府一個外出辦事的丫頭一出門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至今未回。不用猜,誰都清楚是被鰲拜的人抓去的,一定在打聽她的下落。
“主子,老爺讓你去一下前廳?!遍T外下人道。
費揚古道:“你先吃著,我去去就來?!?
他出去后將門關閉。
自打她來了之后,費揚古為防止下人聽到他們的談話走漏消息,于是命令下人沒有召喚不許擅自進入房間,下人們對他的規定頗為不解,隱隱覺得主子跟琳瑯姑娘的關系值得揣摩。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很快下人們的議論傳到了夫人耳中,費揚古的反常引起夫人的注意,不由對這位新來的琳瑯姑娘留意起來。
琳瑯正在屋里吃飯,忽聽門一響,有人走了進來。她嚇了一跳,若是被別人看到她一個下人與費揚古同桌用膳,肯定會有閑話傳出去,她一直很小心的不讓任何人看到。
誰知費揚古前腳剛走,真的有人冒然撞進來。
扭頭看去,進來的一位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長得跟費揚古有幾分相像。她一怔,馬上意識過來這位就是費揚古的母親了。
她忙站起身給費夫人行禮:“琳瑯見過夫人,夫人吉祥?!?
“琳瑯?”
費夫人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一個貌不出眾的普通姑娘何以被費揚古這般重視,聽下人們傳得紛紛揚揚的閑話,好象兒子對這位姑娘有那么點意思似的。再看飯桌上有兩副碗筷,心里有底了,怪不得兒子用膳從不讓下人進來伺候,原來想掩人耳目呀?!皳P古新用了個貼身丫頭,就是你么?”夫人在桌旁坐了下來。
“是,夫人?!?
“聽說用膳向來都是你一人在旁伺候,可是真的?”
費夫人的眼風朝飯桌掃去,明眼人一看就知兩人是同時用膳的,主子跟下人同桌用膳換誰都會起疑心。
琳瑯暗暗叫苦,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是,主子說不喜歡一個用膳,所以就陪著一起用了。”
“你是哪里人,怎么跟揚古認識的?”
費夫人開始盤查她的底細。琳瑯一愣,腦子急速飛轉,“琳瑯不想欺瞞夫人,實在有難言之隱,可否請夫人等主子回來再與夫人解釋?”
費夫人不樂意了,眉頭微皺,“怎么?有什么秘密不可說的?聽說你在書房侍茶常逗得揚古大笑,好象有幾分哄人的本事呀?!?
是不是夫人誤會什么了?把她誤以為勾引主子的狐貍精了!琳瑯忙解釋:“夫人,您誤會了,我跟費揚古之間什么事都沒有,不過是在這里借住幾日罷了。夫人盡可放心,琳瑯沒別的企圖只在這里暫住幾日,不久就會離開。”
“急什么,我只是隨便問問,沒有埋怨你的意思?!?
費夫人起身在屋里走了走,書桌上攤著幾頁練字紙,分明是兩個人的筆跡。費夫人唇邊漸漸綻起耐人尋味的笑,“說起來我家揚古朋友不少,但從沒聽說他跟哪個姑娘單獨相處過,如今他突然對一個姑娘格外關照我這個做母親的當然要問詢問詢了。你放心,我不干涉他的私生活,這孩子為人正直檢點,斷不會做出有辱門風的事,這一點我信得過他,當然也絕沒有為難你的意思。”
琳瑯釋然的松了口氣。費夫人見她其貌不揚,但眼神清澈象是個心地純潔的姑娘,自己兒子看上的姑娘應該不會差到哪兒去。
費夫人微笑道:“前幾日他跟我們老倆問起哪個大夫有恢復容顏的本事,說有個姑娘容顏被損,說的就是你吧?”
福全一定發動周圍的朋友在尋良醫為她恢復容顏呢。
她點了點頭?!澳枪媚锸悄睦锶搜??”費夫人的口氣變得柔和許多,眼神溫溫水水的了。
“就在這城里。”琳瑯答道。
“哦,我還是頭回見兒子為哪個姑娘的事如此上心……”
費夫人點了點頭,抬眼見吃了一半的飯菜,微微一笑,“行了,不打擾你用膳了,我這就走了。別跟揚古說我來過,記得嗎?”
琳瑯不解的點點頭,費夫人站起身再次看了她一眼,笑得不免有幾分高深莫測,之后就帶人離去了。琳瑯疑『惑』的撓撓頭,將門關閉,心里暗自嘀咕,費揚古被叫去的突然,費夫人也來得蹊蹺,總覺得里面有什么陰謀似的。飯菜已經涼了,她簡單用了一點,便叫外面的下人進來收拾下去。
剛將屋子整理妥當回到書桌旁,忽聽外面傳來一陣笑聲,豎著耳朵傾聽,好象還有福全的聲音。
是他來了么?
她正愣神,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費揚古走了進來:“琳瑯,看看誰來了?!?
繼他之后,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出現在門口。
福全終于看她來了!
琳瑯心一喜,臉上隨之漾起燦爛的笑,快步沖過去直撲到他懷里,福全一把將她抱個滿懷,在原地轉了一圈。
“想我沒?”
他捧著她的臉細看,透著笑意的黑眸閃爍著快樂的眸光。
她連連點頭,眼前泛起濃濃的霧氣,“日里想夜里想,*潢色?做夢都在想,你再不來我就要瘋了……”
她眼圈紅紅的訴說著情話,他的眼神頓變得柔情萬丈,沒等她說完,迅速捕捉住她的唇瓣覆蓋上去……
滿載的熱情如洶涌澎湃的『潮』水將她重重包圍,沖擊得有些站不住腳,她喘息著,頭微微后仰,承受著他的熱情與索求。
一通激情的熱吻過去,她臉頰已是淚痕縱橫,他眼底也泛起淚花,“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關于我們的……”
她從他眼中看到了喜悅,心一顫,不敢相信他們期待的事終于變成現實了。她顫抖著聲音輕問:“是什么?”
他看著她除了笑,還是笑,突然將她抱入懷中緊緊擁著,她感覺得到他的身子在輕顫,心也在顫,而且跳得好快,見此情形,她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心倏地一窒,鼻腔的酸意迅速濃烈起來,顫抖的手臂抬起緊緊抱住他的腰,這一天等的太久了,終于美夢成真了!
“太皇太后說,皇上明兒就下旨為我們指婚,內務府已經開始為我們選吉日了?!?
他微顫的聲音在她耳畔輕道。“是嫡福晉!”
瞬間,她的心被巨大的情感沖擊的停止了跳動,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人已有些喘不過氣了。
她抬起淚眸望著他,想笑,卻有更多的淚水傾泄而下,她嘴唇顫抖的想說什么,沒等她說什么,他再次……
多希望時間能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多想讓他知道,她是如此不可救要的眷戀著他懷里的氣息?!ぬ抑藏玻谱破淙A,之于子歸,宜其室家……
“皇上想見你?!?
擁抱許久之后,福全說出了此番過府的原因。
一刻之后琳瑯上了停在府外的馬車,福全陪著她前往皇宮面圣。她摟著他的脖子,唇邊掛著幸福的笑,小鳥依人般的依偎在他懷里,閉目想著心事。太好了,吃了那么多苦,終于守得云開了,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守在他身邊,如童話故事中寫的那樣從此跟他過上幸??鞓返纳盍恕K裏o聲的笑,埋頭在他頸項間深深而又眷戀的聞著他的氣息。福全則深情的望著她,好象總看不夠似的,他的唇輕輕在她臉頰上摩挲,移動,最后移到她的唇瓣間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她笑了,將頭埋入他懷里,伸手捂住他的唇,他繼而握著她的手輕輕啃咬,她睜開眼,忍不住想笑,“你是不是餓了,有點饑不擇食了?”
“是啊,你有什么好主意,嗯?”
他眸中帶笑,聲音低啞的說道。但是沒有給她回答的機會,便迅速印上了她的唇。
小小的馬車內,嬌喘聲和低笑聲交織在一起,兩人享受著許久不曾有的快樂時光……
“去吧,我在這里等你?!?
福全送她來到乾清宮殿門口停下腳步,讓琳瑯一個人進去了。
皇上想見琳瑯是背著太皇太后進行的,他想皇上一定是想私下里跟她說些什么,或者想將他們之間的感情做一個了結吧。
這樣也好,以后皇上就會收收心不會再成為他們之間感情的羈絆。福全抬頭望向天空,炎熱的夏日似乎變得沒那么炙熱了,一如他的心情,無限美好。
琳瑯走進殿堂,門便被人關閉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太監走過來,低聲道:“蓉兒姑娘,萬歲爺在里面等你,請隨奴才移步?!绷宅橖c點頭,跟著太監往里走去。
“公公有些面生,你是新來的嗎?”
“奴才小名叫德子,萬歲爺開恩,給小人賜了全名李德全?!?
李德全領著她來到交泰殿,“萬歲爺,赫舍里蓉兒帶到。”
一個宮女推開門請她入內,然后走出去將門關閉。
交泰殿不大,皇上正背手看著墻上的山水掛圖,屋里除了他們沒有外人,顯然皇上有話想單獨對她說。
琳瑯很奇怪,為什么不選在乾清殿或是坤寧宮,而是在中間的交泰殿。一想到皇上準了她和福全的婚事,心里對他多了幾分好感,上前福身行禮,“蓉兒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朕不吉祥,也吉祥不起來?!?
聲音低低的沉沉的,象是壓抑著滿腔憤懣。皇上劈頭給了這么一句,緩緩轉過身來,也不知在跟誰質氣,他面無表情的看過去,黑漆漆的眸子一下子將她鎖住。
剛剛進來時還是滿心歡暢,原以為皇上也是開心的,想不到皇上的語氣,表情和態度無一不表明一個意思:他不滿意,極度不滿意!皇上這生的哪門子氣呀?
她倏的不安起來,一下子愣在當場。
滿心不悅的皇上望向她時瞬間怔住,“蓉兒?你、你怎么變成這副樣子?”
細細打量過后,發現沒有認錯人,眼睛還是以前的蓉兒,但是面孔卻變了。琳瑯淡淡一笑:“裕親王沒有告訴皇上嗎?”
“怎么會這樣?誰干的?”
皇上疾步走過來,憤然道。
“鰲拜給蓉兒下了『藥』,容顏大改?!?
“鰲拜!這個『奸』險小人,那解『藥』也在他那兒了是不是?”
皇上怒道。她點頭稱是。“二哥沒有跟朕說過這件事,朕不知道你……你放心,朕一定給你討回這個解『藥』!”
琳瑯無所謂的淡笑,“皇上,解『藥』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對蓉兒的喜愛沒有變,這是我最開心的事,而且聽說皇上準了我和王爺的婚事,蓉兒不知如何感謝皇上,就在這里回謝皇上的恩情吧。”她雙膝跪地給皇上叩頭,“蓉兒全心全意謝皇上恩典,也替王爺謝過皇上的恩典。”皇上本想出手扶她,但聽了最后那句,伸出的手頓時僵在空中,眼睜睜的看著她叩了兩個頭?;噬贤蛩捻袧M是不舍與痛楚,漸漸的這份情感變得越來越濃,越來越厚重。
琳瑯抬起頭,見皇上怔怔的看著自己,伸出的手臂也忘了收回,再一對上他的黑眸,整個人頓被他的眼神牢牢吸咐住再也轉不開視線了。
“皇、皇上……”
這是一副什么樣的眼神啊,她看到的是一雙無邊無沿漫延開來的痛楚,琳瑯一下子忘記了說話。
皇上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銳利與精光,他慢慢直起身,沉重的聲音緩緩說道:“朕想讓你知道,朕不想指婚,不想成全你們。你本來是朕的皇后,憑什么要把你指給二哥!”
她的心一窒,不知道該回應什么才好。“皇上,你明明已經答應、答應我們了?!?
“那是祖母答應的,朕沒有答應!朕根本無意答應你們!”
皇上的呼吸加重了,情緒有點激動了。
“你行蹤不明的那些時間,朕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還派了大量官員徹查全城四處尋找你的下落,那段時間朕沒有睡過一天安穩覺,你知不知道?”
皇上突然撥開頭頂的頭發讓她看,“看看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琳瑯抬眼看去,只見被撥開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塊光禿禿的頭皮,有大姆指甲般大小,是斑禿!
她心一緊,猛的倒吸了口氣?!盎噬?,怎、怎么會這樣?御醫可曾看過?”
皇上沒有回答,滿是痛楚的看著她,“這是朕為你徹夜難眠的時候……朕就不明白了,朕對你的心思為什么老天看不到,為什么先讓二哥找到你,而不是朕!”
他猛地直起身,用力瞪著她,眼底泛起淺淺的水意。
“朕后悔,不該早早答應祖母的條件,祖母說只要朕封婉兒為后,就告訴朕你的下落,允許朕收了你。誰知朕就信了她的話,傻傻的答應了她,結果呢,直到后來才知你被鰲拜軟禁了。你知不知道朕有多惱,朕恨鰲拜,恨祖母,恨二哥,為什么沒有一個人能成全朕,一個個全都與朕對著干!”
琳瑯完全沒有料到等待自己的是這般情形,更想不到皇上的怒氣會這么大。
皇上背對著她仰頭作深呼吸,“也許是朕錯了,不該怨天怨地怨任何人,朕應該怨老天,老天不該讓朕生在帝王家!連喜歡的女人都得不到,朕還是皇上嗎?”
皇上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開來,他手握成拳重重擊在桌上,“你見過如此窩囊的皇上嗎?”
琳瑯的心跳得飛快,呼吸益加急促起來,鼻腔的酸意越來越濃,終于淚水控制不住奪眶而出。“皇上……”
“別叫朕皇上,朕不是,如果天下都是朕的,為什么連個女人都得不到!”
皇上憤激的看著她,眸中滿是淚意。
“朕不要當這個窩囊的皇上,朕寧可去做一個布衣,跟心愛的姑娘生活在一起!為什么老天連這點愿望不能成全朕?”
突然,皇上的口氣驟然減弱,極輕極輕的象沒了氣力般低道:“還有你,連你也不能成全朕……朕不想當九五之尊,只想做你的大哥,你知道嗎?”
“皇上,蓉兒知道你的心思,一直都知道,可你是皇上,蓉兒就算沒有遇到王爺,也不可能答應皇上……”
琳瑯跪在地上,低垂著眼簾掩飾著眼中打轉的淚水,語氣沉緩的說道:“以前就說過,蓉兒不喜歡進宮,不想當深鎖后宮的妃子,那樣蓉兒會死的……所以,即便蓉兒喜歡大哥也不可能答應這樁婚事,況且現在蓉兒有喜歡的人,就更不可能再接受其它人的心意?;噬希闳粝矚g蓉兒,就放蓉兒一條生路,蓉兒永遠視您為大哥,最親最親的大哥……”
皇上長久的看著她,非答反問:“如果,朕想請你當朕的妃子呢?”
“什么?”
琳瑯嚇了一跳,心一驚,繼而突突的狂跳起來?!安豢梢曰噬?,您已經立了婉兒為后……”
“那又如此,再立你為妃又有什么不可?以前歷代皇上也有同時娶姐妹的。”
琳瑯不敢相信的望著皇上,天哪,皇上不會真的要那么做吧?太皇太后已經定下的事他想試圖推翻么?
“蓉兒無法改變皇上的想法,只想對皇上說,蓉兒今生今世只愛王爺一人……”
皇上長久的注視著她,沒有再說什么,漸漸的眼中的暴躁消弱了,取而代之的是痛楚與傷神。
他身形一晃,徒然的聳下肩頭,用力閉了閉眼?!盎噬蠌娖饶愣紱]有辦法是不是?”
她一直跪在地上未曾起身,皇上心有不忍,走過去俯身要扶她起來,琳瑯握住皇上的手,抬起淚眸問:“大哥會成全我是不是?”只有沒人的時候她才敢喚他一聲大哥,皇上的眼中滿是不舍與痛惜默默的看著她,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生生僵在當場。琳瑯期待的看著他,皇上愣了許久才有了反應,緩緩將她擁入懷中,抱著緊緊的?!啊憔湍敲聪敫缭谝黄穑稽c也不留戀我這個大哥?”低沉暗啞的嗓音在她耳畔輕道:“好,朕成全你,但有個條件?!?
她抬起頭,皇上挨得她很近,近到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