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的功夫,原本還燈火通明的小洋樓現在只剩下了一堆的廢墟。灰塵四散,瓦礫堆積,彷彿這裡從來都沒有什麼,只是一片瓦礫場罷了。
“這……”歌星老婆已經完全傻掉了。軍人們默默地佇立在風雨中,清一色的制服在夜色襯托下更有一種無形的蕭殺。早有人通知了市**的有關人員,可那些人一見這陣仗,要麼是打個哈哈原路返回,要麼,就是低頭哈腰地跑來給老爺子問好。
“好啦!”老爺子笑瞇瞇的,走過來伸手使勁一拍老闆的肩膀,“你這是爲S城的五講四美做出大貢獻啦,怎麼,還有地方不高興?”
“沒,沒……”林老大喃喃道,臉上依舊是一副被嚇壞的樣子。有這種熱鬧看,步行街上的人也都不逛了,三三兩兩地湊過來。
“那老爺子真厲害。”一個年輕人滿臉的欽慕。
“難怪我吃他家的火鍋越來越上癮,原來是有鴉片煙啊!”另一個阿姨拍著胸口,心有餘悸。
“那是某某將軍呢,當年S城還是他帶軍隊來解放的……”他旁邊的大爺感嘆道,“這些人,整治一下也好!”
現在的何夫人真是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她想哭又怕那些軍人,只好癟著嘴,時不時被那些四散的灰塵嗆得咳嗽幾聲。突然,她眼睛望向遠處,像是得了什麼救星似的,歪著一雙高跟就跑了過去。
“老公——”她的聲音裡帶著哭腔,“我要回家!”
一輛黑色的奧迪A5幽幽地在她身邊猛地一剎車。接著車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雖然略微有些上了歲數,由於保養良好的緣故,看上去還算精神。他陰沉不定地打量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女人,突然一腳踹上了她的膝蓋。
“哎呦!” 何夫人慘叫一聲,猝不及防地向後仰去。她身後恰好是個淺水坑,只聽撲通一聲,泥花四濺,原本上好的錦緞被沾染了大片的泥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流著。
“這不能賴我呀!”何夫人大概以爲他是爲著火鍋店的事惱怒,便也不起身,就那麼坐在地上用帕子不斷地點眼睛,臉上是一副的可憐委屈。大概這蘇晉越平時十分吃這一套,可如今不同往日,我倒要看看,他是肯不肯嚥下綠帽子這口氣呢。
“你這個賤人!”巴掌如雨點般落在何夫人臉上,不一會兒那原本嫩如豆腐的臉早已成了紅曲腐乳,絲絲地帶著血痕。何夫人見情事不妙,正要用手撐地站起來,卻又被蘇晉越一腳踹翻在地,只是躺在泥坑裡動彈不得。
“二伯父何必要這麼生氣呢?”等蘇晉越打得差不多了,蘇三這才慢悠悠地過去寬解。顯然他也看出這裡面定然有什麼貓膩,畢竟何夫人狗仗人勢是早就習以爲常。就算對方是共和國的將軍,估計在蘇晉越眼裡,不過是吃吃講和茶就可以一笑而過的小事。
“她,她……”估計是礙著侄子在,家醜不可外揚,蘇晉越雖然氣的渾身顫抖,卻終究沒有把他發怒的要緊處講出來。他兩隻眼睛圓睜如發怒的獅子,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從今以後,你沒有這個二伯母!”
“老公!”何夫人慘叫一聲,也不顧渾身的泥水,拼了命地蠕動過去,抱著蘇晉越的腿大聲地求饒,“是我不好,我錯了!”
“滾!”蘇晉越咆哮道,“你在外面吃什麼用什麼我管過?你倒好!這到頭來叫我去做那滾泥水的忘八!”
“曉曉,這天色也晚了,快扶我回去吧。”老爺子顯然是沒有什麼興趣看這八點檔的狗血劇,他一拄柺杖,顫悠悠地上了車。圍觀的人也都陸續散去,林老大苦著個臉愣愣地看著那堆磚頭瓦礫,今晚發生的事實在太魔幻了,估計他現在也沒反應過來。
一場鬧劇演到現在,總算是可以收場了。我睏倦地揉了揉眼睛,走到路邊準備叫個出租車。
明天還得上班呢。
“謝昭。”身後有個聲音在低低喚我。蘇鬱芒走過來,試圖拉住我的手,“一起回去吧。”
“回去?”我氣極反笑,冷冷盯著他道,“那小敏呢?你真要新歡舊愛左右逢源?”
“那天是……”他的臉一下子慘白起來,“其實那天是……”
“是什麼,你說啊?”我笑起來,只覺得心裡沒來由地涌上一陣酸楚,“難道你要學《甄嬛傳》,說自己是情非得已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我預定的順風車到了,裡面還坐著個拼車的乘客。見我們倆還在拉拉扯扯,司機便有些不耐煩:“姑娘,上車嗎?”
“走了。”我不再和他廢話,坐進去砰地一聲甩上車門,將心裡最後纏繞的一絲情愫狠狠地隔斷在玻璃窗外。
這一切早就該結束了不是嗎?沉沉地吸了一口氣,我勉強穩住心神,對司機說道:
“雲塘路。”
路上手機又響了好幾次,看著上面熟悉的號碼,我也實在懶得接。他還想說什麼,我們之間又到底還有什麼話可說? 今天的司機分外沉默,一路上和個啞巴似的,一句不吭;而那個拼車的乘客,只會用他的棉線帽蓋住腦袋,呼呼大睡。窗外夜色蒼茫,只覺得天地間唯有我一人飄零如萍,無處可倚,亦是無處可歸。
打完一把農藥,我漫不經心地擡頭,這才發現兩邊的樹木已經越發地濃密,呈現一種梵高筆下野蠻生長的態勢。那些張牙舞爪的樹木如同一個個猙獰的巨人在漆黑的夜裡大張著手臂。
“師傅你走錯路了吧?”我惱火地刷著遊戲畫面,發現連4G都沒了。
那頭沒有回答。我有些不耐煩,便伸手去推他。誰知手剛伸到一半,冰冷的金屬貼上我的髮梢。我渾身一僵,用眼睛的餘光看到,一筒****從旁邊對準了我的太陽穴。
居然是那個拼車的乘客。
“沒走錯啊,”司機冷冷笑著,一把拉下連帽衫。一張傷疤遍佈的臉出現在我面前。配合著那一口森森的白牙,真是比伽椰子還要恐怖十倍。
臥槽,他居然是……李志坤,東海村的那個死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