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上了蘇鬱芒的奧迪,這車還沒到村子,我就聽到大喇叭高亢的聲音:“請村民立刻放棄抵抗,放下武器!”
然後就是砰砰幾聲清脆的槍響。
武警們嚴陣以待,個個頭戴防護鏡,手拿巨大的防暴盾牌,打扮得和羅馬重騎兵一樣,幾挺高壓水槍對著人羣,地上嘩啦啦地淌著污水,大家個個像是被暴雨澆了一般,血水沿著袖子蛇一般地蜿蜒下來。旁邊是輛小卡車,上面站著個人,舉著高音喇叭大聲喊話:“放棄抵抗!放下武器!”
許是那幾聲槍響把村民給嚇住了,械鬥的人們紛紛地住了手,卻還是把兇器都握在手裡。雙方就像蠟像館的人偶般,保持著戰鬥的姿勢,一動不動。空氣裡瀰漫著刺鼻的辣椒水味道,讓人止不住地眼淚長流。周圍靜默得可怕,只剩下躺在地上的傷者止不住的哀嚎。
別看這些人好勇鬥狠,其實內心對官府怕到了極點。見到鎮子上的人來,就連其中最兇狠的人臉上都露出了疑慮之色。只聽那大喇叭又喊:“再不走,就沒收土地,上交罰款!”
砰的一聲,大喇叭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個喊號的人像根木頭一般直直摔下後鬥,胸口淌著血,躺在地上不住地痙攣。只聽人羣中狼嚎一般的叫喊:
“咱們不能給祖宗丟臉!死了難道白死了?”
“對!”更多的人像是大夢初醒般,臉上的疑慮消失的無影無蹤,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更加惡狠狠的表情。
“殺啊!”有人嗖地一聲扔出個包裹。然後就是驚天動地的一聲響。幾個衝在最前頭的武警直接被氣浪掀翻在地,塵土四起,被炸起來的石頭狠狠地打中了我們的車玻璃。
真正的圍攻徹底開始。這次羣毆多了一個攻擊對象,那就是我們這些人和武警。雙方的人迅速地達成了默契,在團滅對方的同時,不忘了給我們扔大石頭。村民們是徹底瘋了,他們仗著武警不願向老百姓動手,竟幾個人臨時組成小分隊,百米衝刺般殺向一個武警,掀掉他的盾牌,把他拖到人堆裡連踹帶踢。
“打死這些狗東西!”一個婦女指著我們的車大喊,然後我頭頂發出一聲鈍響,鋤頭從面前掉了下來。
“快開車——”老張的話還沒完,又是一聲巨響, 車玻璃在我們面前徹底碎成了黃豆渣。更多的大石頭扔過來,砸得車砰砰亂響,可憐蘇鬱芒的奧迪算是要廢了。
可是我們又不能出去,這會出去是自尋死路。在人堆裡,我看到了那個胖子,他兩隻圓溜溜的小眼睛發出兇狠的寒光,手裡拎著個鐵砂槍,給所有毫不留情的人狠狠地一把鐵砂子。
我們幾個忙不迭地蹲下來,企圖用這報廢的車體保護自己。就在這時,我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周圍燒著了。空氣越來越悶,就連腳底都彷彿有了熱度,好像我們踩在火焰山上一樣。
“他們在燒車!”靠近車窗的小李驚訝道,“他們要燒死我們!”
難怪這麼悶!一眼瞥見車窗的角已經開始發紅,車裡開始有了刺鼻的塑料味兒。現在我們只面臨兩個選擇,要麼就在鐵棺材裡燒死,要麼就出去被人砍死!
怎麼辦?老張眉頭緊皺,看來他也在苦苦思考對策。
“你這裡應該有什麼防身工具吧。”我聽到他這樣問蘇鬱芒。
蘇三略微思考了一下,“後備箱有把弩,不過這麼多人。。。”
“那個胖子是個領頭的,”老張沉著道,“過會咱們奮力衝出去,各自就近保護自己。我去把他幹倒。”
周圍已經熱到讓人窒息,座椅上的塑料已經化成一坨,一滴滴地落在鞋面上。幾個人翻到車後座,老張一隻手把著車門,小心地看外面的動靜。
“衝!”他一聲令下,狠狠地向外推了一下車門,正好把個傢伙狠狠扇翻在地。車邊一堆柴火正迅猛地燒著,我也顧不得燙,抓起一根就往人羣裡丟。蘇鬱芒抄起被掀翻那人的鐵耙,胡亂在空中揮舞著。就趁此工夫,我們幾人迅速躲到車門後面,老張則貓著腰竄到了車後架,沒命地往上掀後蓋。
只聽撕拉一聲響,開著的門中了一堆的鐵砂,徹底和車身分了家。我被沉重的車門拽的幾乎摔在地上,好在小李手疾眼快,一把將我推到一邊。
弩已經在老張的手裡。車身還在燃燒,幾乎已經成了個大火球。他幾步跳上了火球,像騎著龍的騎士般,迅速地在車頂上微微一屈膝蓋,一道寒光,接著就是一聲慘叫。
“村長受傷啦!”有人驚呼道,果然看到那胖子像座小山似的,砰地一聲山崩地裂,躺在地上嗚嗷亂喊。人羣中一陣騷動,蘇鬱芒衝向消防車,拼了命地扭消防栓。一旁的武警早就看呆了。
“快開水槍啊!還等什麼——”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道亮麗的水柱沖天而起,那強大的水壓直接把大家都噴倒在地。老張還在不斷放箭,人羣裡又發出幾聲慘呼,這次他也不顧什麼尊老愛幼了,幾個族長慘叫一聲也摔在了地上。
我抓著個車門,像揮舞盾牌一樣抵禦著周圍的進攻。手痠的幾乎都要掉下來了,攻擊依舊沒有延緩的趨勢。我知道我挺不了多久的,因爲已經有細小的石頭從縫隙裡打進來,落下的地方迅速地起了青紫。
同樣的疲憊也出現在了李如楓臉上,他要比我糟得多,一邊的肩膀上像是被誰砍了一刀,血止不住地從裡面流出來。突然,蘇鬱芒望著我身後,臉上露出了奇異的微笑。
“他們終於到了。”
誰?頓時只覺路面上明顯的一陣顫抖,接著就是卡車轟隆隆往這邊開的聲音,不只一輛,兩輛,好像是一個車隊!我有些遲疑地回過頭去,我的天啊,那居然是帶著綠色迷彩帆布的軍車。
增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