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江若塵的家就像一個大冰庫,凍得她直髮冷。吳媽把大小姐最愛的水晶肘子擺在她面前,她卻絲毫提不起食慾。
“小姐是這樣,夫人也是這樣……”
“夫人?夫人怎麼了?”聽到吳媽嘟囔,易燁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前段日子還好好的呢,就是這兩天小姐不在家,夫人一個人吃飯總是焉焉兒的提不起精神,今日小姐也是這般沒有胃口,是不是吳媽年紀(jì)大了手藝差了,做出來的飯菜不好吃了?”
“怎麼會呢?吳媽做得菜是這世界上最最好吃的”,易燁卿夾起一塊蹄筋放到嘴裡,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想著江若塵一個人吃飯的時候可能也跟自己現(xiàn)在似的想著她,念著她,情緒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麼糟了。
匆匆扒了兩口飯,衝了一個澡,易大小姐便一手拿著瓶紅酒,一手端個酒杯走到院子裡,叫人在牆邊架了長梯,她自己則踩著梯子一步一步走向琉璃房頂,這一屋子的人竟也沒一個攔她的,顯然大小姐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了,想來對一個敢在高速公路上玩滑板的人來說,這點兒危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今晚的夜空竟然出現(xiàn)了星星,在這個城市想要看海看星星是一件比用阿瑪尼當(dāng)桌檯布還要奢侈的一件事。
“爲(wèi)星星乾杯”,易燁卿對著天空高舉起酒杯,黑夜裡嫣紅的液體泛著異樣的光澤,大小姐一仰脖子,將杯子裡的紅酒一飲而盡。
咱大小姐爲(wèi)這爲(wèi)那一晚上幹了一大瓶拉菲,就在易燁卿搖搖晃晃想要跳樓,不不不,是下樓的時候,就有兩道光從老遠(yuǎn)的地方以50邁的速度朝自家別墅移動。
據(jù)當(dāng)事人後來陳述她當(dāng)時只覺著一陣頭暈?zāi)啃茫笮〗阌肿氐搅肆鹆呱希陂g還極其不雅地打了個酒嗝,當(dāng)然咱易小姐的一雙火眼晶晶也沒閒著,通過移動的光束判斷它是來自一輛奔馳350,易燁卿甩甩昏沉沉的腦袋,瞇著眼注視著那兩道光由遠(yuǎn)至近,她猜她家的後媽大人在這輛車裡,別問爲(wèi)什麼,她若說直覺你定然是不會相信的,其實方圓三裡就她們家一座獨門獨院的小洋樓,地理位置又極其偏僻,這車不是奔著易宅來的,就是來這附近玩車震的奸/夫淫/婦。
果不其然,350停在易宅的鐵門前,從車裡下來的不是咱們的江總又是誰。
在這之前早有一位紳士先行下車,奔到副駕駛的位置替江若塵打開了車門,遠(yuǎn)遠(yuǎn)看那位紳士的背影也分外的眼熟,大小姐揉了揉迷糊的雙眼,再仔細(xì)一瞧,好傢伙下午她還看著他的照片呢,這麼快竟又見著本尊了!
“真是冤家路窄!”大小姐自嘲般地冷哼一聲,而後不再出聲,默默地瞪著樓下那對“狗男女”。
夜黑風(fēng)高、良辰美景、含情脈脈、雞鳴狗盜、狼狽爲(wèi)奸……易燁卿把能想到的詞在心裡罵了個遍,那姓驪纔開著他的350離開。
“切,用得著一副十八相送,依依不捨的樣子,德行!”易大小姐五臟六腑都被醋給淹了,連打出的酒嗝都泛著酸味兒。
再看江總,滿面紅光,腳下生花,一步一步往院子裡,原先那醋海濤濤頓時變成狂風(fēng)暴雨,大小姐看看舉手裡的酒杯,剛要往下砸,便頓住了,這是她從歐洲一家知名酒莊淘來的限量版,一套一共五隻,當(dāng)時就值好幾千歐元,到今兒個蹭蹭得長了好幾番,摔一隻就少一隻了,她纔不傻呢!
易燁卿搖搖頭,又?jǐn)E起了握著酒瓶子的手,92年的,也得要兩萬多呢,還有三分之一,耳邊隱隱約約地傳來了打算盤的聲音,“不劃算!”大小姐最後合計了一下,還是放下了胳膊,和黎諾在一起時間長了的好處就是遇事都會不自覺地在心裡打一遍小算盤。
這也不能扔,那也不能摔,易燁卿懊惱地一踢腿,一不小心就將穿在自己腳丫子上的球鞋踹到了院子裡,眼看著那白色的鞋子呈拋物線被摔出去,隨即極速下墜,易大小姐的嘴張成了“o”形,兩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蹦出來了,就瞧見那隻鞋近乎貼著江總的前額最後掉到了地上。
死定了!就在那鞋子落地的0.5秒時間裡,大小姐想象到了各種死法:被拿著鞭子的後孃抽死,被江若塵賜一根白綾上吊吊死,或者乾脆被她亂刀砍死……
“易燁卿!你在上面做什麼?!”一聲後媽式的怒吼將大小姐雜亂無章的思緒拉回到了正軌上。
“我在上面……上面……上面……”大小姐倒是挺想學(xué)星爺那般故作深情地來一句“賞花賞月賞美人!”可惜話到嘴邊就帶著一股子酸勁,“我在上面做什麼用得著你管嗎?你是我誰啊?”
“我是你什麼人?你給我滾下來,我讓你知道我是你什麼人!”江若塵看著易燁卿半醉半癡的癲樣兒,心中不禁燃起了一把無名火,若不是那丫頭在樓頂上貓著,她非擰斷了她的耳朵。
“我?guī)致镆聛恚阕屛蚁聛砦揖拖聛砟秦M不是很沒面子?開玩笑!”大小姐“借酒行兇”的事都敢做了,眼下江女王在下面她在上面,她仗著地理優(yōu)勢愈發(fā)肆無忌憚。
“你!下不下來?!”不下來我就把你碎屍萬段,江大總裁咬牙切齒,不知這丫的怎的反骨又起,恨不得將其扒皮抽筋,饒是咱大小姐借酒壯膽,也免不了被江若塵那陰森森的語氣嚇得猛打了個哆嗦,然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此刻的優(yōu)越位置當(dāng)即又鬆了口氣道,“傻瓜纔下來,怎麼你不上來呢?”
好樣兒的易燁卿,竟然敢公然跟她叫板了,長出息了,很好很好!江若塵左右看了看,儘管四下平靜,但一雙雙眼睛都看著呢,不給這丫頭一點colour see see,往後她一家之主的地位還怎麼hold住?
女王很生氣後果很嚴(yán)重,加之大小姐的挑釁,江若塵咬了咬牙,當(dāng)真蹬掉了腳上穿得十三公分高的高跟鞋,赤腳踩在草坪上直奔牆邊的梯子而去。
“夫人您不能上去……”
“夫人小心……”
“夫人您下來,我上去替您把小姐帶下來……”
聽到動靜屋子裡的人一窩蜂地出來有幾個心急的甚至已經(jīng)挽了袖子準(zhǔn)備追趕江總。
“我能行,你們誰也別上來,該幹嘛幹嘛去!”江若塵一嗓子即刻治止了個別蠢蠢欲動的同志,大夥無奈只好作鳥獸散,當(dāng)然那一嗓子也成功把大小姐嚇得魂不附體。
江若塵那不要命的竟然穿著及地的晚禮服就上來了,萬一踩到了裙角摔下去那可怎麼得了?易燁卿立馬被這一假設(shè)嚇得酒醒三分,可這時她要出聲會不會更糟呢,更何況現(xiàn)在她說下去也晚了,江若塵一定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眨眼的功夫,江若塵已經(jīng)踩上最後一根橫欄攀到樓頂。見她安全登陸,大小姐也暗自舒了口氣,但一想到江若塵上來的目的,後背立時沁出一大片汗珠,可今日的江總太過妖豔,只需要一眼就能勾魂奪魄。
寶石藍(lán)的長裙包裹著誘人的身姿,s型的完美在這個女人的身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最要命的是爲(wèi)了攀爬方便,江若塵兩手提著裙襬,露出一段光潔的腳踝,說她易燁卿是戀足癖那一點也不爲(wèi)過。其實江若塵的腳丫子早在她倆還沒在一起得時候大小姐就見過,那時她是“總”,而她卻只是“總”身後的小跟班兒。
“夫人,你來了嗎?”大小姐並沒沉浸在對那雙赤足的渴望中,當(dāng)迫人的殺氣逼近,她瞬時回過神來,放下手裡的瓶子,揚起脣角,露出八顆牙齒,同時伸出自己的右手到江總的身前。
一副深情凝望的小模樣,叫江總消火不少,易燁卿那聲“夫人”更叫她受益非凡,大小姐口中的夫人自是有別與適才那些人喊得“夫人”。
“你抽菸了?”江若塵挑了挑眉毛任由易燁卿拉著自己的手坐到她身邊,頭髮溼漉漉的顯然已經(jīng)洗過澡,但鼻尖依然能嗅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這丫頭喜歡抽帶著清新薄荷的煙,她一早就知道。
“沒……沒抽多少,只抽了一點!”大小姐不太會撒謊,尤其是在她的後媽大人跟前,只要人家江總眉尖一挑,不用老虎凳、點天燈,咱易小姐就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還一點呢,差點把辦公室都燒了,你還想抽多少點啊?”
“原來你都知道啊?”不是說有私人約會嗎?怎麼還有空管她,對了,自己身邊總是會有那麼些人的,不論是易翰林的還是江若塵的,說到底在他們的眼裡她易燁卿纔是易家那個最不能讓人放心,思及此處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恨意,“是誰又在你跟前嚼舌頭了?”
“你還有理了?工作時間在辦公室抽菸,還差點火燒大樓,你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簍子嗎?這是嚴(yán)重違紀(jì)!罰你這個月的績效獎金,你服不服?”
“要扣就扣吧,你要以私人名義扣還是公司名義……”職工守則裡也沒一條不準(zhǔn)在工作時間抽菸的呀,再說又沒給公司造成重大損失,似乎好像也沒什麼理由可以罰她的,但既然是江總要罰她,她哪裡敢說不服,忙不顛地點頭謝恩。
“還喝酒了?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欠收拾!”
“你要幹嘛?”易燁卿驚恐地往後縮了縮,因爲(wèi)江總已將手伸到了她的腰側(cè)來搶她手裡的酒瓶子,“這裡面還有酒呢,值萬八千的,別浪費了!”
“你以爲(wèi)我要幹嘛?”江若塵斜了一眼大小姐,拿過酒瓶,仰頭就著瓶子狠狠地灌了一口,而後擰著眉頭看著易燁卿道,“小易,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別這麼喝,你又不會喝酒,這酒後勁可大著呢,你要是醉了我可沒本事把你弄下去……”說著話大小姐瞄了一眼腳下,這可是三層樓啊,摔下去不死也殘廢。
“呵,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吧,你放心我自己能走下去!”想當(dāng)年她江若塵上房揭瓦的時候,易燁卿小盆友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裡啃奶嘴呢,這話當(dāng)然是不能說得,江總嘆息一聲,“你真的沒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大小姐眨巴眨巴眼睛,她確實有太多太多疑問在心裡,問她爲(wèi)什麼會在工作時間冒出一個“私人”時間?爲(wèi)什麼會跟個驪炎私人會晤?又爲(wèi)什麼會答應(yīng)這個驪炎送她回家,難道她不知道這種做法是在暗示男人,給他們機會嗎?那麼她之前所說的喜歡和愛又是不是真的呢?可是話到嘴邊她卻問不出口,“那個易晨曦,她……”
“她是由董事會直接任命的,你姑姑的股份全都轉(zhuǎn)到她了的名下,而且你二叔那邊也很支持她,她在美國學(xué)得是財務(wù)管理和金融投資,去財務(wù)部我不放心,去投資部我又怕她給你鬧心,想來想去這個常務(wù)副總最適合,怎麼你有意見?”
“我?”見江若塵盯著自己,易燁卿趕緊搖搖頭,她有意見,但她不敢。江總話裡的意思很明白,任命易晨曦是董事會那幫子老頭的決定,而非她所願。以她二叔爲(wèi)首的奪權(quán)派盯不上自己這隻無縫的雞蛋,就拉攏她姑姑和易晨曦,爲(wèi)了保存實力,江總不得不給易晨曦一個閒職,相比財務(wù)部和投資部,那個所謂的常務(wù)副總真的不算什麼,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她懂得她怎麼會不懂呢?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江若塵毫無顧忌地盯著易燁卿,她的眼眸深邃而專注,這一刻她的眼裡只容得下一個人的影子,她希冀這個孩子能勇敢地走出第一步,那麼、不論多難自己都有理由說服自己替她完成之後的九十九步。興許是江若塵的眼神太過熾熱,易燁卿與江總深情對望了“兩個世紀(jì)”都不能將心中的疑惑道出口。
“易燁卿,你就是一個笨蛋膽小鬼!”這是那日夜裡江若塵在屋頂說得最後一句話,說完便氣沖沖地走了,這一場談話便就此不歡而散,事實證明江總的酒量並不差,灌了小半瓶的酒,下去時依然健步如飛,獨留易大小姐一人在屋頂賞花賞月,只是之後兩人的冷戰(zhàn)進(jìn)一步升級,逐漸發(fā)展到不可調(diào)和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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