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佘美人的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別怪她年紀輕輕大搞封建迷信,有時候預感這事就是那麼準,由不得你不信。
一進辦公室,便有人將剛泡好的熱騰騰的可可端到她手邊,要不是陳醫生告誡她,少零件的身體還是少食一些刺激性的東西爲好,她更願意手上的是一杯八分熱的咖啡,那樣她的人生就完美了,誰讓某個女人的影子總是在她眼前晃悠,晚上伴她入睡,早晨喚她醒來,手指一戳那人就碎!
“佘總,這是下季度公關部的預算報告,這份是嚴經理的新產品推廣計劃書,今天下午有一個各部門的碰頭會需要您主持……”
“除了這些,今天沒其它安排了嗎?”打開電腦,適時放鬆,一天的工作從好心情開始,得益於郝小姐近來的沉靜,使佘總的工作效率提高不少。
“沒有了,不過……喬先生約您一起晚餐,商量新產品在歐洲代理的事……”
“我晚上不是已經有安排了,沒有嗎?”蛾眉微挑,妖嬈姿色渾然天成,縱然是女人也不能抵擋如斯尤物。
“嗯”,小助理心領神會點點頭道,“是有的,那我幫您推掉,下次另約時間,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出去了”。這是個聰明的姑娘,跟聰明人說話不費勁,佘顏麗知道不會再有“下次”這樣巧立名目的“約會”了。當總經理的就是好,什麼事都有人爲你安排地妥妥當當的,不需要自己去操心,難怪乎江大總裁有個那麼糟心的閨女,生活卻依然滋潤。對了短短半年時間佘美人已由一個區區的部門總監升至整個公司主管銷售的總經理,其升遷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對此,郝氏內部衆說紛紜,有人道佘總實至名歸,畢竟佘美人初來之時的雷霆餘威猶在;有人言,這是郝總梅開二度欲要將側室扶正的前兆,總所周知佘顏麗是郝愛國同志的乾女兒。
待人離開,佘顏麗將視線再度轉移到顯示屏上,乾女兒也好,情婦也罷,她纔不在乎外面那些人怎麼說她,她唯一在乎的人已不在乎她了,她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呢!熱可可沒有了之前那般燙手,捧在手心裡恰好能夠暖手。剛含進一口溫熱的液體還沒滑入喉間就被嗆了出來,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住,些許褐色的殘漬溢出來,美人狼狽地扯出幾張餐巾紙,擦拭自己脣角。令佘總如此失儀的罪魁禍首竟是黎姑娘那兩條白嫩嫩的大腿!
“宅男新女神橫空出世”令人浮想聯翩的標題,“什麼亂七八糟的鬼東西!”佘顏麗憤憤地將用完的紙巾扔向那個奔放露腿的女人臉上,當然只是圖片而已,不過此刻若是真人出現在她面前,她不僅會扔紙巾還會衝那人大吼一句,“不守婦道!”
原來昨晚黎姑娘身著睡裙奔襲的一幕還是沒有逃過人民羣衆的火眼金睛,不知是當班的醫生、護士還是病人將那轉瞬即逝的美景用手機拍了下來,雖然照片有些模糊,女主角的容貌也不甚清晰,但是兩條修長的大白腿就猶如標桿一樣吸引人眼球。最先是由一篇“醫院驚顯美腿女王”的微博開始,之後演化成了女神榜新一輪的網絡投票,僅僅一晚的時間黎諾儼然成了即某“老師”之後宅男心中的新生代女王。
宅男女神?美人輕叱一聲,帶著一絲苦澀的笑意,已然沒有之前看八卦的心情,那是曾經多少個夜晚自己疼惜愛/撫過的身子,如今卻要遭成千上萬莫名其妙的猥瑣男意/淫,怎麼能叫人不鬱悴。佘顏麗一手支著腦袋,隱匿於太陽穴附近的神經突突直跳,更令她頭疼是萬一這些“屌/絲”一時興起將“女神”連名帶姓,拖家帶口地都挖出來該怎麼辦?
“這女人的腦子是豆腐渣做得嗎?大晚上的故作風騷這是要去勾引誰!”佘總很惱火,但是憤怒並未燃燒她的理智。黎諾不是個沒有頭腦的人,穿成這樣出門想必是有萬分緊急的事她纔沒顧上,又是出現在醫院這種敏感地方,不由得令人擔心黎諾父親的身體。佘總是行動派,像這樣的問題找陳醫生就對了,那廝同他妹不愧是孿生子,連八卦這毛病兩人都如出一轍,連著給陳少爺去了三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想來是那傢伙正在查房,佘顏麗有些無奈地掛了手機猶豫著是不是該親自問問黎母,究竟是不是黎教授的病情出現了反覆。就在佘顏麗猶豫不決的時候,郝先生幫他解決了疑惑。
一看郝愛國今天就特別高興,那腳下生風的勁兒不禁讓人懷疑郝總是不是剛得了個老來子。
“知道嗎,易家出大事了!”佘顏麗顯然還不能將混亂的思維從對黎父的憂心中跳躍到郝先生所說的“易家”中來,“易家?哪個易家?”
“你說還有哪個易家!”郝總一屁股坐到對面的座椅上將自己手裡的一張報紙遞給佘顏麗繼續道,“易家的大小姐昨天晚上出車禍了,差一點嚥氣!”說著話,郝愛國滿臉的笑意,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怎麼可能是那個小鬼,佘顏麗嘴裡說著不可能,一臉不可置信地翻著那頁報紙。新聞上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提到的“易某某”和那輛特殊號牌的越野車還是令人不得不信。
“那現在人呢,怎麼樣了?”之前若是有三分不信,此刻佘顏麗是十分篤定的,難怪黎諾會穿成那樣出現在醫院。上一次易燁卿被人砍傷肩部,江若塵就心疼的要死,這回諾人真有個萬一,她不敢想素來堅強自持的女人會有怎樣的反應。
“聽說命暫時是保住了,不過能不能醒過來就難說了,即便是醒過來指不定也成了沒用的傻子”,不是他郝愛國刻薄,當年易燁卿害他兒子從馬上摔下來差點成個廢人,後來那丫頭又挑唆陳家閨女悔婚,一樁一樁他都記在賬本上,如今易燁卿不死不活的躺在醫院,他恨不得找支樂隊給那丫兒的吹上三天三夜的哀樂,好讓她早日上路。
“阿麗,你的樣子看起來不怎麼高興?”郝愛國一面說著,一面仔細觀察著佘顏麗的神色,她眼神裡流露出來的焦急和憂慮不假。郝先生敢肯定即使自己這個當爹的死了,他這閨女也不會有這般神情,思及此,男人的心裡有些不舒服。
“我應該高興嗎?”聽著郝先生的話,佘顏麗不覺冷笑出聲,“郝先生覺得我是該和您一樣鼓掌慶賀纔對是吧?不說我同易燁卿這些年的同事情分,單是已故易懂對我的知育之恩我就做不到像您這般的冷血!”
氣氛瞬時冷了下來,面對始終對自己冷臉相待的閨女,郝先生也沒有了適才的好心情。“這件事不會是郝先生您的手筆吧?”惹不起,躲得起,郝愛國剛想起身離開,冷不防地又被佘顏麗的驚人之語震回到了座椅上。的確郝先生不僅有這個動機,也有那樣的能力製造出這樣一出車禍。
“佘顏麗真當你老子是冷血屠夫嗎?沒錯,雖然姓易的丫頭差點害曼斯成爲瘸子,又攪了我們同陳家的聯姻,但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若要報復,姓易的恐怕早連骨頭渣子都沒了,還輪得到你在這裡請問我?更何況我還不屑對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動手!”郝先生越說越來氣,一掌接著一掌地拍在暗紅色的辦公桌上,若不是這梨花木堅固,怕是早被劈成了一堆廢柴。
“我只是開個玩笑,郝總息怒……”佘顏麗訕笑著聳聳肩,見郝愛國這兇神惡煞的知自己是冤枉他了。郝總雖平時蠻橫霸道,但出身軍旅的他極重江湖規矩,想來不會真對一個晚輩動手,況且此番動怒也不像是在做戲。
“那難道真的是場意外?”
“易氏這塊肥肉人人都想分上一口,若說是有人蓄意爲之的陰謀也未可知!”薑還是老得辣,憑心而論郝先生的分析不無道理。
“那會是誰呢?難道是江若塵……”佘顏麗當然知道不會是江總,要是那倆女人雙雙殉情自殺她還能接受些。她只是想探探面前這隻老狐貍的看法而已,果然郝先生隨後便露出一臉“你太天真”的表情,繼續道,“這些都是外面不明情況的人無稽之談!暫且不說易大小姐同江若塵的關係如何,若我是江若塵即使要下手也會趕在易燁卿二十八歲之前。易老頭的遺囑寫得很明白,易燁卿要在二十八歲後才擁有對易氏股份的執行權,如果活不到這個歲數,她的股份自然就是江若塵的。眼下易燁卿若真死了,那些股份大概就會成爲一筆供各方瓜分的遺產,她江若塵不見得會是分到最多的!更何況這兩日我看著易氏的股價上下跳動的厲害,不像是偶然……”
說完郝先生直起身前拍拍佘顏麗的肩語重心長道,“易氏這灘水深得很,年輕人還是太嫩,要多歷練歷練!對了喬偉已經正式向法院提請離婚訴訟,曼雲的婚姻大概是保不住了,雅雅又被喬家人接走了。孩子是無辜的,雖然不希他們離婚,但是非要走到這一步,我希望能儘量減輕對孩子的傷害。我聽說你最近同陳夜凡走得很近,這個人好是好但是胸無大志,況且我同陳萬金……該怎麼選擇你好好考慮考慮”。郝愛國的心思很明白,他還是看重有權有勢的喬女婿,即使不能成爲郝曼雲的夫婿也不想便宜了其他女人。得虧佘妖精擔心著江、易兩人,沒時間同這“老不要臉”計較,如若不然她非潑他一臉可可。
佘顏麗這廂正思量著易燁卿的事,那廂陳大少的電話就撥了過來。又確認了一遍易姑娘得情況,問清了病房,打算去看看那個丫頭。
經郝先生提醒,佘顏麗開始留意易氏的股價,果然一整天跌宕起伏叫人看了好不心驚,下午更是一路跌停,儘管江若塵有意封鎖了易大小姐車禍的消息,但是防不住有心之人,不知是誰透出的消息說易燁卿不行了,易家上下都把靈堂準備好了,一時之間本市所有媒體的焦點都集中到了這起車禍上,除了當事人,江若塵幾乎也同時成爲了衆矢之的,別的不提,“掃把星”,剋夫克女的罪名卻是徹徹底底地落實了。
一下班,佘總沒做耽擱直接就殺向了省一院,可是沒到門口就被烏壓壓的人羣嚇得半死,人羣裡有人扛著相機、攝像頭,還有人甚至拉著橫幅過來,“易小姐萬福金安,長命百歲!”這是什麼標語?妖精疑惑趕緊掏出手機,原來這羣人裡一小半是記者,爲得是來見證易家小女早夭的全過程,另外一大半竟是“同志”協會的會員們,來祈禱她們的革命同志萬壽無疆!(誰讓咱大小姐出個櫃都那般轟轟烈烈非同凡響呢?)
鑑於這樣的情況醫院不得不出動警力戒嚴,聽說現在要進入一院,不僅要身份證,工作證,醫保卡,病歷卡還得要戶口本實名登記。佘顏麗見自己一時進不去也不強求,在就近的商場吃了晚飯又吃夜宵,晚上10點多,終於等醫院門口的人散了些才通過陳少爺這道後門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