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櫃,這個詞從易燁卿口中道出來,著實嚇人一跳。江若塵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是當初那個膽小鬼說出得話。直到親眼見到易大小姐出現(xiàn)在鏡頭前,義無反顧地對著全世界承認自己就是同性戀纔不得不相信。
與其最後被他們挖出你我的事,不如一早就暴露在公衆(zhòng)的面前,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無事可生。
大小姐的想法雖說大膽,但不可否認卻是一釜底抽薪的妙招。諸如此類的八卦新聞只要當事人一旦否認,後續(xù)會有更多的新聞被爆出,到時即使有千張嘴都說不清楚,更別說如江若塵與易夜卿這般事實聚在的,因此一味的逃避否認,倒不若先發(fā)制人。
江若塵沉著臉看著從監(jiān)控室傳來的視頻,和悅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攪了這一室的安寧。“江總,您就任由她那麼胡鬧嗎?”江若塵低低嘆息了一聲,嘴角不由得輕輕揚起一抹弧度,“她想怎麼做就由她去做吧,稍後以她個人的名義開個記者招待會吧!”
江若塵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重重的跺腳聲,隨後一句“慈母多敗兒”,險些將捧腹大笑的江總跌到地上。
而此刻黎諾黎經(jīng)理恨不得將這對胡作非爲的“母女”生吞活剝了。她望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憤憤地捲起這袖管撥開人羣,好在黎姑娘也是見慣了場面,先前易氏請過不少名人代言,對付這些狗仔也算是有實戰(zhàn)經(jīng)驗,推不開的人就踹,踹不動地便去撞人家手裡的價值不菲的吃飯家伙兒,三下五除二地就捱到了易大小姐的身邊。
“各位記者朋友請不要著急,我們易總監(jiān)將會召開一個私人記者會,屆時各位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提問,具體時間和地點過後我們會通知大家的,謝謝……”說完不顧那些人的反應便拉著大小姐層層包圍。
“我早晚要被你們母女倆玩死!”待將易夜卿拉至無人處,黎諾才舒了口氣。本來她是打算下班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掩護大小姐跑路,卻不料易大小姐非但不領情還大大方方地對外宣稱她就是同志。給江若塵那女人打電話,居然說隨她去。這叫什麼,皇帝不急,急死嬤嬤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真不知你說你是左右腦失衡還是注水了!”對著氣憤不已的黎姑娘,大小姐訕訕一笑,小心翼翼地湊到人兒跟前,而後狗腿地將自己的一個蹄子搭在黎諾的肩上,輕聲道,“姐,我好不容易骨氣勇氣勇敢一回,你不支持,也別打擊我啊!”兩人親親熱熱的咬著耳朵,渾然不覺遠處一閃而逝的閃過燈。
當天晚上大小姐如約在易氏的五星級酒店招待來自四面八方的八卦記者。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一點她始終沒有提及江若塵半個字。
倒不是那些記者對這不感興趣,恰恰相反除了易夜卿的性向問題,他們最關心的還有大小姐如今交往的對象。同□人,易家千金的同□人是誰,對於這個城市的人而言遠比四年一屆的美國大選有吸引力。
奈何易大小姐一直不鬆口,有人說大小姐與某位名模關係密切,有人說大小姐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愛人,更有勝者聯(lián)想到了不久之前的名媛?lián)層H事件,隨後倆位名媛的不倫之戀又被傳得沸沸揚揚的。人的好奇心一旦被激起便不會輕易收回,既然在大小姐的嘴裡找不到答案,媒體便開始調轉槍頭對準咱江總。
這倆女人的關係一向撲朔迷離,本以爲易燁卿回來就是來同易家新的家母搶班奪權的,不曾想這倆女人不僅沒有爆發(fā)戰(zhàn)爭,在外的關係還不錯,母慈子孝儼然是成了一家子。所以這位“母親”對新閨女是同志這件事的態(tài)度也立馬成爲各路人馬揣測的焦點。
“江總,對於易小姐的同性戀人您有什麼看法?”
“不論男女,只要她喜歡就好!”江總斜了眼差點把麥遞到她鼻子底下的人,若不是有副太陽鏡,恐怕那廝早已被她那銳利的眼神給秒殺了。
“那請問那位真命天女有沒有拜訪過江總呢?”自然是不會有的,咱江總揚起嘴角,故作神秘地一笑道,“這個就無可奉告了!”一句無可奉告更是吊足人的胃口,那些記者見在江若塵嘴裡問不出個結果,便又追蹤起易大小姐來。
幸而咱們的大小姐並未讓人失望,不時地拍到她同名模共進晚餐或是密會神秘女子,甚至網(wǎng)上還爆出大小姐的私人短信,皆是一些情情愛愛的私密內(nèi)容,只不過這些蜜語甜言大多都爲英文,遂又有自稱是大小姐大學同學的網(wǎng)友報道其實易夜卿的女友是位非裔美國人,而且兩人已經(jīng)同居多年。
就在這真真假假的流言蜚語鬧得滿城風雨之時,易家大小姐迎來了她人生中第二十八個生日。爲此,江總特意邀請了各界名流在易家老宅裡爲易夜卿慶生,當然本城的名記也在受邀之列。
江若塵爲這次宴會可謂是不惜血本,不僅請了最好的裁縫爲大小姐量身訂做了禮服,還特意讓人從南非找來上百顆1克拉大的裸鑽請專人打造了條足以閃瞎人眼睛的項鍊。
當晚,母女倆高調攜手亮相著實叫人驚豔了一把,就連早已出閣的陳家二姑娘都情不自禁吟歎一句“春色滿園關不住……”好在嚴美人家教有方及時將那支險些出牆的紅杏半途又折了回來。
賓客之中當然也有不識趣的,易大小姐好女風,令在場的男士黯然神傷,江若塵則不同,喪偶少婦,美豔動人加之萬貫家私的吸引,自是引得不少狂蜂浪蝶流連駐足。
大小姐免不了爲此吃幾罈子山西老陳醋的,尤其是瞧見對著江若塵殷勤獻媚的驪某人,咱易大小姐的兩個鼻孔差點沒噴出三尺火來,奈何面上還得裝作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誰讓她們是在做戲呢!
當然易燁卿也不是個會讓自己個兒受氣的人,名媛之中也頗有幾個與她一般“志同道合”的人。她們不僅有光鮮的外表,顯赫的家室,同樣也只對同性情有獨鍾。她們會給自己畫一個圈,圈子外頭的人看不懂她們,她們也不屑於讓人瞧明白。先前因爲易夜卿僞裝的甚好,這些人自然不會與她親近,而今卻是不同,開始主動與之攀談頗有幾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酒過三巡,在醋意同酒精的雙重作用下易夜卿臉頰發(fā)燙,雙眼迷濛,隱隱有了微醉之勢,大小姐強支著腦袋和身邊的不知姓名的女人閒聊,忽而眼前一花,趕緊揉了揉眼睛,本能轉身尋找黎諾的身影,巡視一圈不見她人影,旋即朝著那人的身影迎了過去。
“陳大公子,姍姍來遲是否該自罰三杯呢?”大小姐這話雖是對著陳夜凡說,但眼睛卻始終盯著他身旁的美人。
“夜凡,是因爲我纔來遲的,所以這三杯若是非要大小姐非要罰,我代他領過就是了”,女人說完隨即從服務生的托盤裡取了杯酒,揚手便欲一飲而盡卻是被陳公子攔住了,“你忘了答應我要戒酒的嗎?”
易夜卿瞇著眼看著面前的兩人,她自然不會看漏了陳夜凡搭在美人腰手輕輕拍動這等曖昧親暱的細節(jié),若此女是別人,大小姐自當不會錯過這調侃陳少爺?shù)臋C會,然而偏是自小跟她她穿一條褲子似的發(fā)小的“前妻”,她那個心情可沒比親眼瞧見江總同旁人親嘴好多少。
“阿麗最近不適合喝酒,我明天還有三臺手術,喝多了我是沒什麼,怕是病患下不了手術檯,所以只能意思意思,小易你不是那計較的人不是嗎?”陳夜凡的“意思意思”便是淺泯一口,大小姐見他二人這番舉止早已無心計較,只拽著妖精的胳膊笑道,“我不計較,但陳少也不是小氣的人吧?借美人用一下,我們敘敘舊……”說完不等陳夜凡拒絕便執(zhí)意拉著佘顏麗到偏廳的一角。
“你今天是以什麼身份來的?陳公子的女朋友?”兩人還未站定,大小姐便開了口,“我們家黎諾到現(xiàn)在可都還是寡人一個阿!”
“我是代表郝氏來的,不是你找人發(fā)的邀請函嗎?至於你們家黎經(jīng)理是不是孤家寡人又幹我何事?”如果大小姐仔細聽便可聽見佘美人在“你們家的”這定語上用了些許的重音以表示她的不滿,只是易夜卿被此前陳、佘二人的郎情妾意刺激了大腦皮層導致感知神經(jīng)失靈並未察覺佘顏麗語音中的酸味兒,只單單對“幹我何事”四個字上耿耿於懷,“雖說是黎諾先提的分手可是傻子都看得出來她有多愛你,你們難道就連那麼一點小小的誤會都經(jīng)歷不起嗎?”
“沒有什麼誤會不誤會的,我們是自由戀愛,和平分手,易大小姐有這個閒心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的事,您最近的一舉一動可都是上頭版頭條的好材料阿!”說話間已有不少人悄悄地注視著她們所在的方向,“易家千金與豪門私生女不倫之戀”倒真是個話題,易夜卿意識到這點連忙鬆了手,只是目光依然停留在妖精的身上,“你們倆就真的這麼散了嗎?”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緣分盡了又何必強求呢!”佘顏麗說得坦蕩,大小姐從她的臉上也未見到半分的眷戀,只得悻悻地嘆息一聲,“不管怎樣我都不信你會是個出賣朋友,背棄愛情的人!”
“那麼,我真是要感謝大小姐的錯愛了!”妖精勾了勾脣角,舉杯輕琢了口橙汁,隨後便被早已久侯在一旁的陳公子藉故帶走,望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易夜卿莫名地感到焦躁和煩悶。
不過這樣糟糕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久,院外便傳來了嘈雜的爭吵聲。作爲派對的主人,易夜卿揮手示意大家繼續(xù)happy自己則快步走出院落,恰恰遇上迎面走來地吳媽。
“大小姐,門口有位小姐說是您的朋友,不過沒有請柬,我也從來沒見過,小孫他們把人攔在門外,那人說什麼也不肯離開……”
“我去看看”,易姑娘隱隱約約聽到門外的聲響,心中的疑惑更甚,就連步子也在不覺間加快。因爲擔心有人會破壞晚宴的氣憤,江總特意安排了兩隊保安,前前後後,整個宅子可以說是固若金湯,連只蚊子都飛不進來。
“帥哥,我是易夜卿的朋友,進去把她叫出來就知道我沒騙你們了!”女人的聲音藉著夜風吹進耳裡格外的清晰,那種好似夾雜著生米飯,獨特的咬字方式讓易夜卿不由得想到了一個人,遂還未走近看清那女人,便忙衝著兩邊的保安喊道,“快開門,那是我朋友!”
果不其然,待走近看到一頭捲毛張牙舞爪朝自己飛奔而來的雌性動物,易夜卿突然覺得眼前一黑。“Honey,驚不驚喜,開不開心?”只是片刻愣神的功夫,大小姐的雙臂連同整個身體被人託抱了起來,兩腳凌空的瞬間,衣裙的下襬在空中蕩起一個美麗的弧度,若是此刻大小姐能應景地勾起腳尖那真正是一幕青春系偶像劇。不過顯然咱易小姐受到的驚嚇遠比驚喜大,若不是她極力剋制,恐怕此刻她張大的嘴已經(jīng)冒出了驚聲尖叫。
“你這死女人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還不把我放下來,人家都把我們當西洋鏡看了!”
“什麼是西洋鏡?”
“西洋鏡就是舊時放在匣子裡的放大鏡”,易夜卿整了整身上的衣裙,真絲緞面的材料皺成了包子皮,大小姐脾氣剛欲發(fā)作,擡眼就對上一雙迷惑的眼睛。
易夜卿眼珠子轉了兩圈也想不出該如何正確無誤地向這“外鄉(xiāng)”姑娘解釋西洋鏡的意思,正在她爲難之際,黎姑娘一手託著盤子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小易,我給你忙前忙後地打點,你卻躲在這裡風花雪月你對得起我嗎?”
“她就是你的stepmother?”興許是黎姑娘開口太過霸氣彪悍,竟讓人錯以爲是那臭名著著的江後媽。
“不是,她是我發(fā)小黎諾,這位是我大學同學兼室友Betty……”易夜卿一番介紹,Betty同學已自來熟地抱了抱黎姑娘順便來了個面頰吻,老美子的熱情黎諾一時半會兒招架不住只好閉著眼睛受了。
Betty小姐花名在外,黎諾姑娘如今空窗寂寞,大小姐生怕這倆丫頭又整出什麼幺蛾子出來,趕緊推著兩人進了大院,易家小姐出去一會兒牽著個美女回來,有心人暗自思躇這個莫不是就是那真命天子了?
這廂正在思量,那廂易夜卿已拉著碧眼美女來到江若塵的身邊。衆(zhòng)人見此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那些應邀而來的記者同志,習慣性地想要拿出相機拍照,可惜早在進入易宅之前她們的“長槍短炮”便被保安代爲保管。此刻她們也只能拿出手機烊裝發(fā)短信或是打電話的樣子,記錄下一個個模糊不清的鏡頭,更有勝者連標題和內(nèi)容都打好了副稿,易家大小姐攜新歡拜見未來“婆婆”……
言歸正傳,再說易夜卿領著Betty來到江若塵身邊,江總初見這褐發(fā)碧眼的姑娘也是好一陣納悶,誰也沒有告訴她今晚還有一位外國友人來臨時客串的。直到易夜卿反覆強調了兩遍這美女的的確確是自己的好朋友,江若塵纔不再懷疑。只是見來人的那一身打扮,江總不禁皺了眉頭,露臍背心外搭一件夾克,還有條膝蓋上破了三四個洞的迷彩褲。看著眼前這姑娘,江若塵就不由得想起了剛回國時那個吊兒郎當?shù)囊滓骨洌觞N看怎麼都沒法讓人順眼。然而人家Betty小姐第一次見一夜情的後媽可是一千,一萬個順眼,用她本人的話說見到Miss江的第一眼她才相信原來這個世界是有愛情存在的。
當下易大小姐也察覺了自己這位遠道而來的朋友與這觥籌交錯的氣氛格格不入,只好領著Betty到自己的閨房稍是休息,只不過這倆人一離開便是到了晚宴結束都未再出現(xiàn)。
這自然是後話了,事實上自兩人一同上樓直到消失都被無數(shù)雙眼睛注視著,黎姑娘也在這些人之列,八卦的小種子已經(jīng)埋下,突然出現(xiàn)的同學兼室友,叫她聞出了些許“JQ”的氣息,然此刻與她而言有更爲重要的事等著她去做,那就是餵飽自己的五臟廟。
自從易氏易主,女人當家,原來的大總管易墨退居二線,易宅裡就沒了能裡裡外外打點的人,先前有什麼事都是她黎諾這個公司行政主管兜著,妖精在旁友情協(xié)助,如今佘顏麗舍了她們這條破船搭上了郝氏那艘“豪華遊輪”,這些瑣事就都落在了她一人頭上。爲此黎諾還常常在易家母女面前調侃自己吃著地溝油的命操著國務院的心。
易家這次晚宴,黎經(jīng)理在一個禮拜前就開始準備,大到保全保安的設置,小到餐盤的花色樣式無一不是她親自安排挑選。雖然從宴會開始她進廚房不下數(shù)十次,可是對著那些美味佳餚她只有看得份兒,眼看著中場結束的時候她才逮到個機會偷了只澳洲小龍蝦準備躲在院子裡墊墊肚子沒曾想就撞見了大小姐的奸/婦,驚訝之餘不小心又將才剝了蝦殼的小龍蝦丟到了花叢裡,倒黴催的,眼下正是餓得眼冒金星的時候,黎諾也顧不得自己的儀態(tài),端著盤子便殺到了自助食物區(qū),先挑了兩小塊巧克力慕斯蛋糕打底,繼而轉戰(zhàn)各類海鮮,翅羹,總之一句話只撿貴的,不撿對的。
吃得正興起,一塊金燦燦的榴蓮酥出現(xiàn)在了黎諾的視眼裡,這可是咱黎姑娘的最愛,本來榴蓮酥這一類“小家碧玉”之食並登不上這類大雅之堂,只這一次上上下下由黎諾一人包辦,她便利用職務之便,特意請來徐記的師傅做這一道小點。本是想著這一類小食雖然可口,但畢竟口味獨特並不會受大衆(zhòng)喜愛,所以相比其他點心只做了一小盤子,沒想到竟然只剩下一塊在盤底了,眼見著再不動手連這一小塊都沒了,黎姑娘毫不猶豫地夾了過去,與此同時,另一個食物夾卻先她一步取走了這唯一的一塊榴蓮酥。
黎諾此刻的心情絕對不會比拿著一張過期的中獎彩票好多少,然而當她惡狠狠的瞪向那個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