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對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會錯失任何機會得到我所想要的,無論要面對什么,絕不退縮,那么你呢,易燁卿?”……
“那么你呢……”江若塵的聲音輕輕的,如同一根羽毛劃過心尖,而此時的易大小姐卻像是被石子激起的漣漪,此前坦然平靜的偽裝被生生地剝落下來,彼此的距離近得可以聞到那誘人的發香。對著那雙閃爍著光芒的眸子,易燁卿想躲卻躲不了,凝視許久,漸漸迷失自己,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力量推著她不斷靠近身前那個女人,這一刻她不再是易家的千金,這一刻她不再是父親的女人……
易燁卿很想忘卻所有,就此沉淪下去,沒有身份的隔閡,沒有道德束縛,做自己想做的事,說自己想說得話,毫無顧忌地與眼前的女人親近,然而她注定不是黎諾可以不顧一切去愛去追,更不是大膽妄為的秦二小姐,說到底她不過是只背負厚重盔甲的烏龜,外表堅硬,內心懦弱,這樣的人最是不堪一擊。
曾經易翰謙就是她的“盾”,無論易燁卿做了多么離譜的事,作為她的父親都會筑起銅墻鐵壁保護她,而今再也沒有了父親的庇護,這位大小姐一旦遇到危機便會躲入自行搭建的“龜殼”里……
江若塵正是因為深知她那膽小如鼠的性子所以一直耐心地試探,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易燁卿的“情”,可是每每要再近一步時,這丫頭就會逃得遠遠的,不知道這廝確實是“朽木不可雕”,還是故意裝瘋賣傻
。
易燁卿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叫江若塵逐漸失去“等下去”的耐性,若是要這丫頭主動出擊怕是要等到黃花菜都涼了,一貫遵循“敵不動我不動”的江總首次打破常規,不論是明示、暗示都用上了,眼看著易千金緩緩地靠近,即將跳入自己設計的圈套可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知是誰忽然吆喝了一聲,“開飯了”!
原本湊近的身子就像是突然間觸了電一般,迅速向后撤離,江若塵望著這似曾相識的一幕,盡管對此早有預料,但仍抵不住那股浸沒在心尖的苦澀,如若早知道面前的人是個膽小鬼,當初還會選擇愛上她嗎?注視著那個漸漸逃遠的背影,記憶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夏天的傍晚……
也許易大小姐早已遺忘兒時的她曾經對著一個小姐姐許諾要將自己的家給人家一半,然而這個當不得真的承諾江若塵直至今日依然記憶猶新并且這輩子都恐怕無法忘記。
江若塵記得自己首次踏進易家,年幼的她在同時失去兩位至親之后,被易翰謙收養帶回了易府,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那么大的房子,那么漂亮的花園,還有一個可愛的小人穿著粉紅色的蕾絲裙在花叢里奔跑。
那時候的易千金,小小的個兒,肥嘟嘟的小臉,踮著腳尖撲騰著一只白蝴蝶,有那么一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跟前這個小女孩吸引,叫怵在一旁的小若塵忘記了失去親人的痛苦。然只片刻的功夫,此前捉著蝴蝶的小娃兒忽的回頭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也不知是看到什么,竟丟下了一直追逐的蝴蝶,轉過身跑向仍在愣神的人。
“姐姐,你是誰啊?”還帶著奶氣的小娃娃可沒咱們的大小姐這會子那般討厭又可惡,粉粉的小模樣人見人愛,也不怕生,還不等“小姐姐”反應,便拉著她給自己捉蝴蝶,最后人家蝴蝶飛累了,不愿再折騰了,索性束手就擒讓兩丫頭給活捉了。
本以為這回拍著翅膀的“小東西”該有罪受了,因為小若塵就親眼見到過她那弟弟是怎么將捉來的麻雀活活玩死的,沒料到著身邊這個小家伙卻小心翼翼的捏著蝴蝶的翅膀癟癟嘴,自語道,“媽媽生病了,小易好傷心,要是蝴蝶媽媽受了傷,蝴蝶寶寶肯定會很難過的,所以小姐姐我們還是放它走吧……”當時的江若塵望著那只振翅飛離的蝴蝶,忽然覺得身前小家伙就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天使,若是她知道日后這個孩子會成為自己生命里的“魔王”,不知是否還會這般想,只不過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如果”,“情”之一字就是這么奇妙,短暫的相遇可能決定一生的命運。江若塵也說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時候喜歡這個有點頑皮,有有點善良,有點任性,有點膽小的小可愛,興許是從第一次見到她時緣分就開始了吧……
那些長久以來被塵封在腦海里的回憶一旦被打開就像是洪水一般傾覆著整個思緒,那個下午,江若塵第一次對著陌生人哭訴失去親人的痛苦,且那個人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兒,記憶仿佛又停留在了那孩子提自己擦眼淚那聲奶氣地說,“姐姐不哭,弟弟沒有了沒關系,以后我做你的妹妹,媽媽沒了也沒關系,我把媽媽分你一半,把爸爸也分你一半,以后我的家就是姐姐的家……”
那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就這樣如烙印一樣久久地燙在江若塵的心上,直到再次見到這個人,那些深藏在心里的感情才像在火山口的巖漿般一股腦兒地噴涌而出。也許當初的小家伙早已把自己的承諾忘得一干二凈,也許她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也許她一直把自己當做是搶了她父親的仇人,可是這一切都不重要,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又可能是因為有太多太多的理由,所以江若塵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個膽小鬼
。
“易燁卿,是你欠我的,是你說要把家分我一半的,你想逃?門也沒有!”江若塵冷哼一聲,瞇著眼睛望著已是無人的林子,“你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這番豪言壯語,逃跑中的“膽小鬼”自然是沒能聽到,大小姐一路小跑便連頭都沒敢回一下,就沖回了農舍,大抵是因為到了午飯時間,人群三三兩兩地都走了回來,對于受驚的易大小姐而言,此刻有人的地方就有安全感,遠離妖婦便是珍愛生命。遂冒著勁地往人堆里扎,這人擠人的,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老熟人。
如諾是以前,經歷了“偷聽門”和“浴袍門”再見“佘黎”、“家禽”組合,免不了要揶揄這兩對一番,可眼下人大小姐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外面很冷嗎?小易你怎么抖成這樣?”
“有……有嗎?”易燁卿這一聲帶著顫音的回答,愈發叫其他四人擔心不已,不過還是同她好的穿一條褲子的姐妹夠了解她,立馬便猜到了害大小姐如此的罪魁禍首,當即便問道了,“小易,江總不會是對你……”
黎諾盯著易千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而后小聲咕嚕了句,“不會啊,江總不像是那種色迷迷的老板啊……”易大小姐對著這虎視眈眈的眼神先是一震,隨后又聽到“江若塵”這三個字更是渾身一顫。
“小諾,就算咱們老板寂寞了,也不至于饑不擇食,選她這塊驢肉吧,又倔又硬!”說著話,“秦二世”一手扯著易燁卿的胳膊來到臨近的一張方桌前,一手親熱地挽著身邊高挑的女人調笑道,“小易,take easy江總雖然嚴厲了些,但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種衣冠禽獸款,要說她會對你怎么樣……我更愿意相信你對她……嗯?你了解的?”被說到了痛楚沒了聲響,飯碗塞到自個兒手里只有悶頭啃白飯的份兒,聽著四周的歡聲笑語,心里卻滿是恐懼,幸而一頓飯下來叫她有愛又怕的女人始終沒有出現。
酒足飯飽,幾人各自找節目,作鳥獸散了,有家室的人開始不帶著孤家寡人玩了,易燁卿自覺沒那個臉面去當高強度的電燈泡,獨自一人在外頭磨蹭了好會兒,眼瞅著過了江總一貫就寢的點兒,才躡手躡腳地回了房間,果然那人已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了,當然人家有沒有真睡熟,易千金可是一點都不清楚,當下也只能當咱江總是睡著了。為了不影響江若塵睡眠,素來愛干凈的易燁卿草草涮涮了就出了浴室,她可不敢真睡地板,聽說這地方環境好的不得了,蚊子都比城里的蒼蠅大不少,更別說別的什么不明生物了,要是被咬一口得了口蹄疫什么的還是小的,若得個禽流感還不得被那幾個女人笑死!
隔著江若塵一個身位的距離,易燁卿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頭頂雪白的天花板,聽著那人淡淡的呼吸聲,窗外的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分外昏黃,不知過了多久,當她一再確定身邊的女人的確不像是裝睡,才轉身對著江若塵背對著自己的身子,左手緩緩伸向她的后背,只這手終還是懸在了半空沒有落下,煩悶的情緒終是化作一聲悠長的嘆息。
“江若塵,從前不論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易家,現在的我不恨你,也不……從今往后咱們做朋友好不好?誰也別招惹誰……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嗯?朋友……”不可以對朋友有非分之想,見那人沒有反應自顧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就在易燁卿閉上雙眼的瞬間,黑暗中另一雙眼睛慢慢睜開……
下章有肉肉,不過不是后媽滴,后媽還得再等幾章不過也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