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擔得起黎諾姑娘“傾國傾城”這四個字的,除了咱們佘美人在這世上恐怕再沒第二人了。久別重逢,若說心里沒有半絲漣漪那是假的。不可否認,只是在雙眸相交的一瞬,她幾乎不能壓制自己蓬勃的心跳。
今日的佘顏麗不再是以往那個一身火紅浪跡在人群里的花蝴蝶。黑色蕾絲邊的襯衣,一條卡其色的西褲,普普通通的打扮如若換作旁人混在這美女如云之地,只怕是連瞧都不會有人去瞧一眼。可是這人不是別人,是那個叫人又愛又恨的妖精,她永遠是聚焦的中心,正如此刻即使身處萬花叢中,她身上的光芒仍是最耀眼的。
據送請柬的公關部的姑娘說郝氏的人壓根就沒搭理她們,自打易大小姐把郝公子的腿弄折了以后,這易、郝兩家從原來的暗斗變成了明搶,兩家的業務今天你搶我的單,明天我搶了你的顧客,只要是郝氏名下的產業三公里內必然有掛著易氏招牌的同業。總而言之,兩家不是對頭而是死敵,平時都是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沒曾想這一次居然來人參加易家的私人派對,更令黎諾始料未及的是來人竟然是佘顏麗!
妖精見黎諾張著嘴出神地盯著自己的食盤,不由得覺著可笑,只是礙于兩人如今的關系到底沒有笑出聲來。只是瞧她一副“虎視眈眈”的模樣,心里怪不落忍的,瞧她忙前忙后一整晚都沒吃東西,佘顏麗心下一軟,于是手腕一轉便將夾在自己盤子里的榴蓮酥夾向了黎姑娘的盤子。誰知黎諾見此就像是別人遞了個炸藥包給自己似的幾乎沒作反應身子便向后退了一步,夾子一松,這唯一的一塊榴蓮酥也掉在了地上。
瞬時,佘顏麗覺得自己臉上像是被人掌了一記耳光,又羞又憤。適才初見小冤家那點好心情也變得蕩然無存。
“黎經理,你至于這樣嗎?”
見佘顏麗滿臉憤然地轉身離去,黎諾才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金燦燦的榴蓮酥,隨后一個人默默走出客廳,拉上露臺上的移門,隔離了身后群魔亂舞的喧囂。黎諾透過微弱的光線低頭注視了許久手里的榴蓮酥,直到看得兩眼否發酸了才抬手將其慢慢放入口中。
原本酥脆香糯的口感不再,無盡的苦澀在口腔里融化,酸澀的眼眸再也承載不住那溢滿眼眶的液體,一滴一滴直落而下,滴在盤中暈散開來。
“黎經理,你至于這樣嗎?”
女人的話猶在耳邊,心臟猛一陣收縮,疼意如狂風暴雨一般隨之而來,黎諾緊揪著左胸口的衣襟,緩緩蹲下/身子,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無力地背靠在欄桿上。
淚水再也無法控制仿佛斷了線一般,傾刻之間全身便被撕心裂肺的痛楚所侵滿。黎諾咬著唇極力克制才將那受傷的嗚咽之聲堵在喉嚨口,只是這般胸口愈發沉痛。“黎諾,是你嗎?”黑暗之中冷不丁冒出個聲音,黎諾來不及回應本能執起袖管擦拭自己濕潤的眼睛。
眼淚可以擦干,可是雙眼的紅腫卻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在短期消除的。“黎諾真的是你嗎?你怎么哭了?”
“我沒哭,是沙子迷了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哭,明明已經告訴自己要忘記,忘記過去,忘記這個女人,可是為什么偏偏這么不爭氣,只是因為那人的一句話,便這般失控。
“你騙鬼呢?你那眼睛都哭得跟兩個核桃似的,它們可比你老實!”說話的是陳家二姑娘,在客廳里待得時間長了,二小姐憋得難受就拉著她家嚴美人到外頭來吹吹風順便調調情,親個嘴,恰巧撞見正在默默垂淚的黎諾,這世上能讓黎姑娘除了某位姓佘的妖精就再無第二人了。秦夜凝聽說最近她哥同那妖精走的極近,且陳夜凡近來一直眉帶春色,儼然是好事將近的模樣,因著這個緣故她都覺得有些對不住黎諾,雖說佘、黎二人已經分手,但是在她們眼里這一對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如今陳夜凡若是真和佘顏麗有什么那就等同于挖墻腳,讓她這個做妹子的如何面對這些朋友。
“黎諾,你是不是看到陳夜凡和妖精……”在一起這三個字秦夜凝沒道出口,就被身后的嚴嘉凌一推搡閉了嘴。
“你哥和她?……”說得急了,舌尖被牙齒狠狠地咬了一口,什么叫痛徹心扉黎諾這回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可即便如此黎諾還是咬著牙,擦干依然濕潤的眼眶,“她們怎么樣都與我無關了。”說完踉蹌著起身,不再理會另外兩人的反應,盡管她離去的背影仍然挺直,但是只有她心里清楚自己是如何倉惶逃離的。
這一晚上倉皇逃離的豈止黎姑娘一人,黎諾無意間的舉動確確實實傷了佘顏麗的心。若說在此之前佘顏麗一點重歸于好的念想都沒那是假的,盡管答應了黎母可是只要她倆僵著不動,拖個十七、八年的,她就不信黎家人能堅持的住。況且那時候真相大白了,她估計黎諾就會巴巴地來求她原諒,之所以當初與江若塵聯手編排了這一出苦肉計也是在賭她倆的感情究竟是否能抵御一切障礙,如今看來是她錯了。感情的世界里容不得“背叛”,黎諾對她已然失去信任,就連之前那份愛護和疼惜都一并收回了。
“佘小姐,到了,佘谷娘,佘美人……”男人張開五指在佘顏麗面前晃了晃,見她瞥了自己一眼隨后又神情漠然地轉身望向窗外,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后悔了吧?后悔了咱們就去把話跟人說清楚,只要你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你,你們還能跟從前一樣,你不是還為她殘了身子,可不能就這么便宜了那丫頭!起碼要讓她為你做牛做馬半輩子!”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說完眼中一酸,竟是流出兩行清淚來。被攔在高高的白墻外,被人喊作小野種的時候她不曾哭過;相戀多年的男友結婚,新娘卻不是自己,她也不曾流過一滴眼淚;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被摘了腎的半邊身子疼痛難當的時候她也沒有如現在這般。疼,心疼到無法呼吸,可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只能生生地守著……
美人垂淚,就算是個石頭人也會動心的,不能否認,在某一瞬間陳夜凡很想抱抱眼前的這個女子,安慰安慰她孤獨的心靈,可這樣的念頭轉瞬即逝,因為他清楚自己捂不暖她,這不是他可以肖想的女人。
“我也該上樓了,陳大少謝謝你送我回家,我就不留你喝茶了”明亮的眸子還泛著淚光,嘴角卻是輕揚,說完佘美人打開車門揮揮衣袖顧自離開。
“過河拆橋的女人!”陳夜凡無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尖,望著佘顏麗漸行漸遠的身影嘆息一聲,卻沒有立即離開。他現在算是妖精的半個男朋友,之所以說是半個而非一個,那是人家壓根就把他當成了閨蜜而非藍顏知己。
陳公子在車里坐了一支煙的時間還沒看見本該點燈的屋子亮燈,佘顏麗住得小區他來過不少次了,這里環境好,算的上是本城數一數二的小區,住得大多數是高收入者,治安自然是好的沒話說,只是妖精那張臉,別人不想犯罪,也能誘得人犯罪,陳夜凡終是放心不下隨即下車,電梯乘到妖精所在的樓層,還未開門便聽到了來自一男一女的爭吵聲。
女人自是那“禍國殃民”的佘妖精,至于那個男人,陳公子也不陌生,“喬少,好巧這大晚上的還能瞧見你……”陳夜凡邊說邊走,走至兩人身邊,大少很自然地將右手搭在佘美人的腰間。
佘顏麗一晚上一而再再而三被這小子吃豆腐,要不是把他當成姐妹,早就一把菜刀飛過去了,佘美人斜了一眼陳夜凡,對這家伙的去而復返甚是疑惑。
陳夜凡當然知道她在疑惑什么,當即曖昧的沖妖精眨眨眼,拍拍自己的褲兜,“東西買來了,時間也不早了喬少還不回家嗎?”前半句還是對著佘顏麗說得,后半句卻是說給喬某人聽得,喬偉盯著他摟著佘顏麗的手早已瞪出了一雙眼珠子,這是他的女人,就算分手,那也是阿麗單方面提出來的,他能對容忍她同黎諾廝混,一方面是自己的家事還未擺平,另一方面是黎諾她也是個女人。在喬大少的觀念里女人和女人再能折騰也不能折騰出個人來,所以他能忍那一時之氣。可若是霸占佘顏麗的人是陳夜凡那就大不一樣了。
此刻,喬偉瞪著陳夜凡褲兜鼓出的四四方方的形狀一雙眼睛差點沒噴出火來,加之兩人甜蜜相擁的模樣,心口活生生地像是被捅了一刀,此情此景若再留下來只會自取其辱,“那就不打擾兩位休息了……”心卻不若身形那般瀟灑離開,握緊了雙拳暗暗發誓,這份羞辱他日一定要他們雙倍奉還。
“人都走了,你打算還要抱多久?”佘顏麗一見那人下了電梯,便狠狠將七八公分高的細跟踩在陳公子蹭亮的皮鞋頭上,頓時引來一聲抽氣聲,與此同時搭在妖精身上的胳膊自然垂落,“我錯了,佘姑娘麻煩您高抬貴腳?”說得委屈,一個大男人淚眼汪汪,梨花帶雨得著實讓人吃不消,佘美人一個哆嗦,大發慈悲收了自己的腳后跟,“你還不走嗎?”
以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陳公子郁啐,但臉上依舊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小樣兒,“你真的這么狠心嗎,我現在的腳尖疼得連走路都不能走了,別說是開車了,我自己倒是沒什么,如果撞到人,那就不好了,再說我現在下樓,萬一喬少還沒走……”
“那你就進來吧!”妖精斜睨了陳夜凡一眼,明明氣得咬牙切齒,然而對這個無賴加無恥又絲毫沒有辦法,只得讓那家伙進屋。
佘顏麗換了拖鞋猶豫了片刻才從鞋柜里拿出一雙和自己同款不同色的毛絨拖鞋遞給陳大少。陳公子無奈地看著自己腳下掛著兩只長耳朵的小白兔拖鞋,可憐他一雙大腳,半個腳掌都在外面,不過即使這樣他已經感激不盡了,看佘顏麗剛才那樣兒,要不是天氣冷,地板涼,人家壓根不舍得給他穿。
“對了你說你買了什么?”
“哦你說這個啊”陳葉凡從自己褲袋里掏出個四四方方的盒子毫不在意地在沖佘美人晃了晃手,“只是我裝藥丸的盒子而已,至于喬偉把它想成了什么齷蹉的東西我就不知道了!” 陳公子聳聳肩一步一扭挪到客廳中央的沙發邊,見妖精黑著臉瞪著自己,左顧右盼了一番立即岔開話題,“你們家布置還挺溫馨的……”能不溫馨嗎,沙發上的抱枕是一對中國娃娃的抱枕,茶幾上兩個磨砂玻璃茶杯,還有一對游戲手柄……處處透著二人世界的氣息,若不是親眼所見佘、黎二人的近況,還只道她倆是在鬧假離婚呢!
“喝咖啡吧,我這兒別的也沒有!”陳夜凡接過一次性紙杯望著里面冒著縷縷熱氣的褐色液體,“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癟癟嘴,心有不甘地瞅著妖精將熱騰騰的水注入那玻璃杯內,原本模糊不清的杯面立刻顯現出黎諾那廝的臉。見此,陳公子不禁暗嘆一聲,“原來是內有乾坤!”
佘顏麗見不得這男人委屈又哀怨的神情當即一個眼刀殺過去,“愛喝不喝,不喝拉倒,我可沒讓你來,是你死皮賴臉非要擠進來的。”
“得,算我死皮賴臉,自討沒趣成了吧?”陳大少長這么大除了被家里那兩個女人欺負,還沒有人敢給他甩臉色,心下再一次斷定眼前的女人即使勉強被掰直了那也是個欺壓良民的主,他可不能一輩子被三個女人壓著,因此,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他還是遠離妖精的比較好,斷了那一絲絲不該有的非分之想。
想明白了,陳夜凡囫圇幾口便吞了咖啡,還險些燙傷可舌頭,兩人又聊了會兒,大少也不敢再在這妖精盤絲洞里多呆,起身告辭。送走陳夜凡,妖精像是耗盡了全身的氣力,黯然跌坐到了沙發上,捧在手心里的水杯仍帶著溫度,卻溫暖不了她冰冷的心,杯壁上的女人笑容依舊,而她們之間的情絲已被扯斷。倚在柔軟的布藝沙發上如同之前的每一個夜晚那樣枕著寂寞、擁著孤獨緩緩閉上眼睛,夜才剛剛開始,夢不會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