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嗎?”
自打看完那份資料,江若塵就不止一次這樣的問自己,信嗎?那個傢伙會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嗎?如果是真的,她該怎麼辦。等易燁卿醒來她們又如何面對彼此……這些問題就像是一根根的麻繩昏亂交錯著佔據了大腦的所有空間,她一度無法思考也無法想象今後的人生,她甚至覺得自己是被上天作弄的小丑,她以爲自己的人生已經完滿了,卻不知上天還給她安排了一個又一個的深淵,隨時準備將她摔個粉身碎骨。
與江若塵對視良久,黎諾懼於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凌厲氣勢所以遲遲不敢開口,只等著對方回答。
“我不信!”
“可是你還是有所懷疑,對嗎?”若沒懷疑江若塵不該是這般猶豫不定的樣子,又是靜默許久,黎諾看著陷入沉思的人,幾欲張口卻還是將話嚥了回去。
“我確實有所懷疑,因爲我的童年並不快樂,我的父親……”江若塵頓了頓,低頭看向自己交錯的指節緊緊扣在一起,而後道,“其實我也曾懷疑過,因爲小時候父親對我的態度很惡略,可我母親卻是對我極好的,是以我父親死後我並沒有傷心難過,還有一絲慶幸……可是即便我不是他親生的,我也沒有想過易董會是我的父親。”
她記得最後照顧老易的那段日子,他說得最多的除了易燁卿這個女兒之外便是他已故多年的妻子,從他的言語裡可以聽得出一個男人對妻子的深深愛戀,他說過的他的妻子纔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她敬佩過這個男子對愛人專一,羨慕過他們的跨越生死的愛。在她的印象裡易翰謙是位謙謙君子不可能說謊,更何況若真是他的女兒,他本人不可能不知,還與她成婚,雖說是名義上的夫妻,可也是天理難容,這樣想來江若塵纔有些底氣,不過全然依賴的是易翰謙的人品。
“這份東西出現在小易的車裡,然後她就出車禍了,你不覺得很巧合嗎?”
聽江若塵這般說黎諾輕蹙眉頭倒是想起了件事,“前不久好像也有人給寄過她關於的你的電子郵件,那時候她沒有頭緒又有懷疑,就來問我該怎麼辦,我也沒有主意,。後來她去了你的家鄉回來以後好像就把這事放下了,沒想到這個人陰魂不散地又出現了。
黎諾的話從某種程度上證實了她之前的揣測,但是江若塵並沒有因此鬆口氣,反而越發不安,若這一連串的事件都是陰謀,那麼幕後的推手會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麼?江若塵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兩條好看的眉毛擰巴到了一起。
“需要我幫忙嗎?”看著一籌莫展的江總,黎經理好心出聲,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以出手相助的。
“暫時沒有,如果有我不會客氣的……”江若塵一手支著腦袋,兩眼無神地注視著前方很明顯在思索著什麼,見此黎諾不再打擾,道了聲便輕輕走出了總裁室。江若塵和易燁卿是姐妹花?難怪一開始兩人站在一起就給人一種婦妻相的感覺,今天這消息來得太過猛烈她得回去消化消化。
待黎諾走後不久,江若塵也出門去了投資部,那是公司最大的和尚廟,易大小姐在的時候是獨領風騷,如今三百多坪的地方就不見一個雌性動物。
廟裡的和尚鼻子很敏感,江總還沒到地界,就聞到了味兒,江總纔出電梯門,遠遠地就見代理總監在那兒侯駕。
“我來易總監這裡取份文件,沒有別的事……”顯而易見就是不需要陪客,新總監不知是故意還是確實沒有眼力,一直在旁護駕。易姑娘的門沒能打開,反鎖住了,只能請行政部的小夥子來開門。
門一開,江總前腳剛踏進去後腳就關了門,門口的總監躲閃不及,鼻子被門板狠狠拍了下,痠疼得想哭的心都有,可是礙於罪魁禍首是江總的份上只能忍了,被擋在門外又覺的無趣只好訕訕而走。
出事之後,易燁卿的辦公室一直不曾有人進來,大概是密閉的時間太長,房間裡有了一股腐味,讓人喘不過氣來,江若塵打開窗戶通了會兒風纔好些。
大小姐的辦公室倒是乾淨,辦公桌上除了文件還放了兩個相框。一張是易燁卿穿著黑色騎馬裝摟著老易脖子的,另一張居然是她們上次一起去打高爾夫拍的,兩張相片雖然人物不同,但擺拍的姿勢卻很相似,放在一起確實很和諧溫馨,顯見得是用心挑選過的。”
情不自禁地便撫上了那張笑臉,玻璃相框傳遞的溫度如此冰涼,然而大小姐臉上的笑意卻是那般溫暖。江若塵很少來這間辦公室,是以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照片竟然在她的辦公桌上有一席之地,江若塵有些意外,又有些感動,她家姑娘就是這樣,雖然不會說甜言蜜語,但是總能做出些窩心的事來。
江總失神了片刻才憶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當即翻找起來。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兩摞文件,一疊是已經看過的有批註在上面,另一疊還沒批閱,旁邊還有個記事本,打開一看是些簡單的行程記錄和工作事項的備註,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紙簍裡的露出的半個藍色快遞袋子吸引了她的眼球,引得她半蹲下、身子去將它撿起來。
這是一封國際件,寄件地址寫得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楚,看重量應該是份文件,好在快遞號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人爲改變的,江若塵打開電腦,上網查詢。果然發現這是一個從美國發來的郵件,簽收日期正好是她回A市,也是大小姐出車禍的那一天簽收人是徐天晴好像是易燁卿的小助理,一切又是這般的巧合?得了這些信息江若塵找了專業的私人偵探所,即便是知道追查不出什麼結果,她也不願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又過了幾日,就當黎諾以爲這事就要不了了之的時候,咱江總又將她招到了醫院,這下把她嚇得不輕,還真以爲大小姐出了什麼事,馬不停蹄地趕到特護病房才知道江總是想讓她做個見證,趁著一夜、情昏迷不醒要抽她的血驗DNA,黎諾當即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黎經理表示這事壓力山大,她做不了,也請江總三思,。
開玩笑,這要不是倆姐妹還好說,若真是,等病牀上那個醒來讓大小姐情何以堪,她黎諾纔不做那千古罪人。不過江總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說這事如果黎經理不願意她還可以請別人,之所以請她不過是因爲黎諾是她和易燁卿共同信任的人。
被江總大人當做心腹,黎經理受寵若驚,原本固守的城牆有些鬆動,然而她始終覺得這事太過冒險。
“但是這是最好、最快的解決方式,我想小易她也很想弄個明白!”黎諾一時語塞,不可否認這是最快捷的途徑,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可是在小易不知明的情況下替她做選擇合適嗎?
“萬一……我是說萬一,DNA驗出來你們倆真是……”
“黎諾,我們的關係怎麼變,有一個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她是我的愛人,是我深愛了二十年的人,是我許過一生要保護的的人,無論什麼情況我都不會放棄她,只要她不放手,我就不會鬆手!”
似曾相識的誓言在自己耳邊想起,黎姑娘眼底瞬時泛起潮意,“我不知道我這麼做到底對不對,但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纔好,小易身邊已經沒有可以陪伴的人了,是愛人也好,是親人也罷,如果沒有你她真的就沒有希望再醒來了!”黎諾仰頭注視著面前的女人,收起了眼中的潮意,對著江若塵堅定的眸子,黎諾點了點頭,“我幫你!”
分別取了易燁卿和江若塵血液樣本,由黎諾親自去送檢,檢驗報告需要一週時間才能出來。等待的日子顯得尤爲難熬,在這一整週裡,易大小姐的病情依舊沒有起色,江若塵繼續忙著公司和醫院,沒有時間,也沒有閒情胡思亂想,倒是黎諾一直惴惴不安,一方面急於想要知道結果,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她看不透江若塵的淡定是裝出來的還是她已經做好了強大的心裡建設來接受一切。
黎諾很佩服江若塵的勇氣,易地而處自己恐怕就會這樣一輩子逃避下去,永遠死守這個秘密。現在她有點明白當初易翰謙爲何臨老了還會爲自己的女兒選一個這樣的後媽,也許結局並不在老爺子的預料之內,但這個女人的智慧和果敢非常人所及,她的能力有目共睹,相比大小姐在某些方面的遊移不定、膽小怯懦,她就像一個持著長矛永遠不會倒下的騎士,或許這世上真的沒有比江若塵更契合易燁卿的人了。
漫長的等待之後,真相即將揭開,江若塵本是要同黎諾一起去拿報告,但臨到醫院門口了,江大人又突然變卦,黎諾知她是緊張了,就連自己手心裡都冒起了汗更別說這個當事人了。
黎諾看著坐在車內不願起身的人,安慰道,“如果後悔了,我們就不要去拿結果,其實有些是也未必要弄得太清楚,現在後悔總比你們將來後悔強!”
可江若塵卻道,“我不想一輩子活得不明不白,連自己的父親是誰也不知道,更不想和小易之間有任何間隙,這件事或許已經困擾她很久了,既然她無法做決定,我就來給她做個了結!我沒事,你替我上去把東西拿下來,我在車裡等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呆在狹小的空間裡,江若塵覺得自己就似一條快要窒息的魚,胸口莫名的悶痛起來,那種感覺不知持續了多久,也許是三分分鐘、也是五分鐘,就在她以爲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遠遠的走過來一個人,那人手裡拿著一個深褐色的檔案袋,一步一步靠近自己,那人就是黎諾。
握著方向盤的五指驀然捏緊,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條條分明,心跳如同戰鼓,激烈地跳動起來,想要從黎諾的臉上看出些訊息,然而直到她上了車,她們之間的距離不足半米,她的臉上依舊不露一絲悲喜,任是她眼睛毒辣仍是看不出端倪來。
接過黎諾手中的袋子,這是一份不亞於生死的判決書,江若塵的身子微微有些顫抖,背後的汗溼已經侵染了襯衣,大腦在這一刻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雙手機械地解開啓封的繩子,打開文件,一字一字地盯著那紙上的文字,就當她要看到關鍵之處時身邊卻傳來一個調笑的聲音,“你們倆讓我相信這世上是有純天然的‘婦妻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