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你慶祝的焰火,饕餮的族長。”洛炆額前的長發在魔界幾乎永無止歇的風中滑過他安靜卻堅定的眸,“代表混沌和已經無法到場的兩族!”肅殺在洛炆衣角滑過,漸漸掩去了他臉上的稚嫩,磨礪出耀目的光輝。
“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嗎?也許只因為你一時心血來潮,在你心中勝過性命的一切都會在你面前消失,空蕩蕩的世界里只剩下你一人,連后悔也消失殆盡。”看著洛炆的笑,涯拓雙眸一亮,但隨即他的目光黯淡下來,眼中藏著半明半暗的了然和深深的愧疚。他慢慢看向青瞳和玉簡,臉上流露出復雜的神色,分不清是感激還是責怪。但始作俑者一個已經消失無蹤,而另一個正靜靜地摩挲著手中的劍,對涯拓的目光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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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確實是我心中的恐懼……”洛炆的眼中添了一層黯淡,仿佛已經看見了族人迸濺的鮮血。然而飛揚的勇氣仍然從他蒼白的唇間淌出,聲音雖低卻字字清晰,“可若創立四族的族長們當年固守著自己,我們大概連哀傷也沒有機會品嘗。想必你已經從葉念或者云蕭子口中聽到了全部的‘傳說’,不知你的心可曾為之顫抖。聽到所有的故事,我突然明白所謂獨善其身只是自欺欺人,如同在沙漠中蜿蜒的河流會慢慢消失一般。因為那種漠然其實已是最大的惡,即使自己的力量猶如螢火。”
“所以你……”涯拓苦笑,他不再假作鎮定,任憑淡淡的憂郁彌漫在臉上,但手指卻停止了顫抖。細微而灼熱的暖流涌上心頭,涯拓終于明白從傳說中傳承下來的珍惜并非虛妄,盡管傳說本身已經面目全非!
“所以你們已經做出了選擇?”就在空中彌漫的冰冷漸漸消散之際,清脆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驟然飄蕩在在場之人身周,嘲笑般撥亂了所有人的心后匯聚在一處,隨之一個紫衣的小小身影慢慢浮出,細嫩的面龐上嵌著盛滿時光的深邃雙眸。他漠然地掃了眼四周,目光卻沒有在任何人臉上停留,仿佛在他眼中這許多魔族不過是砂石。沒錯,他們的確是砂石,可身為九嬰的他卻被……九嬰微微瞇了瞇眼,唇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旋即轉向洛炆,驚得洛炆連退幾步,險些絆倒自己。
“你方才說,聽到了所有的故事,對嗎?”九嬰眼中的光芒越加凌厲,盛開的微笑卻如怒放的妖花,“但現在說‘所有’二字還為時尚早,因為你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茍活或者消失!”九嬰一步步逼近洛炆,輕聲說道。大顆的汗珠自洛炆額頭滾落,洛炆緊咬著雙唇一言不發,指間透出灼灼光芒,一直緊握在掌心的絲線也在光芒中緩緩飄動。
“你的故事也沒有結束,互不相犯或者永遠凝聚在你的時光!”就在面對著九嬰的洛炆不知所措時,涯拓出現在洛炆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柔和的光芒從他指尖滲出,漸漸撫平了洛炆的顫抖,在他面前凝聚成饕餮的族徽。洛炆微微一愣,蒼白的唇間溢出帶著淡淡哀傷的微笑。他伸出手按在面前的饕餮族徽上,混沌族徽透掌而出。兩枚族徽同時漂浮在空中,相互輝映猶如山水之音,而后同時散發出溫暖的光芒,純凈美麗,沒有半點雜質。
“結盟……”九嬰凝視著空中的光芒,居然停下了腳步,眼中的銳利也少見地隱去了片刻,“還是有些他們的影子。可當年的四人尚且下場凄涼,我倒想看看,你們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說完,九嬰冷冷一笑,猶如散步般向二人走去。
眼見九嬰逼近二人,不遠處的眾饕餮族人中頓時炸起一陣輕響,但涯拓立即向聲音響起處看去,神色中透出不容更改的凌厲。在涯拓的注視下,輕響很快沉寂下去。但沉默中的饕餮族人并沒有就此逃走,他們無聲地做好迎敵的準備,連滿面滄桑的老者也執意留下不曾后退。涯拓愣了愣,而后看向風知,不知道看了眼前景象,他是不是有所醒悟。可涯拓很快便再也沒有余力思索此事,由九嬰身上散發出的殺氣猶如銳利而冰冷的刃尖向洛炆和涯拓刺來。兩個魔族少年臉色慘白,仿佛激戰許久一般難以壓制洶涌的喘息。
“九嬰!”銳利的劍光猝然而至,狠狠落在九嬰與涯拓、洛炆之間。看著一縷縷突然現形的紫色飄然落下,涯拓不由背后生寒。他猛然劃破自己的掌心,點點血霧剎那布滿他和洛炆身周。洛炆的唇微微顫了顫,終究沒有阻止,只是無聲地站在涯拓身前。
“這樣,我們都安心了,不是嗎?”洛炆笑了笑說道,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身后的涯拓,似乎唯恐他看出自己心中的恐懼。
“許多時候,你還是很像一位族長。”涯拓的目光無聲地掠過洛炆毫無血色的指尖,唇邊浮起溫暖的笑。
“九嬰,你我之間不是約定十日為限嗎,為何你今日便來到了這里?”盯著九嬰眸中已然凝聚成型的冷酷,玉簡攥了攥手中的劍,飛身而起,落在九嬰身后不遠處。
“所以我今日來尋的并不是你!”九嬰微微側過頭,眼中滑過冷冷的笑意,突然用手一指不遠處的地面,奪目的紫光破土而入,“也不是你!”幾乎在紫光入地的同時,一條身影驟然沖出地面,左躲右閃避過身后尖銳如針的光芒,翻身以掌心紅光散去紫芒后滾落在地,滿頭黑發隨風飄散。他輕輕拂去粘在臉上的塵土,笑容一如魔界的風般不馴。
“葉念小小凡人,自然知道九嬰并非為我而來。只可惜……葉念命途詭異,總是不知不覺間卷入這般怪事之中。既無法逃脫這樣的命運,也只有坦然笑對了。”葉念眸中掠過血色光芒,迅速看了玉簡、涯拓、洛炆一眼,見三人目光沉穩不由露出詭異而邪氣的笑。
“看來,我不得不將十日之約提前了。”九嬰揮袖將涌向他的沙塵拂落在地,回身看向玉簡。玉簡立時橫劍在手,劍招未發殺意卻已直沖云霄,與平日的他大相徑庭。九嬰彎彎嘴角,紫晶般的眼中有一瞬竟閃過空落,“觀你神色,恐怕并無收獲。哼,十日確有些短,可從未盡心尋找也著實可惡。功過參半,我便告訴你一件重要的事來彌補我的心急——若今日你一無所獲又無法挽回,我只有去閬風巔走一遭了。只是九嬰生于天地,絕不是偷窺之輩,到那時倘有無知小蟲前來尋死,我也只有成全他們。你要記住,我本不想多傷生靈,是……”
九嬰話未說完,濃重的殺意便凝成滔天巨浪涌來。九嬰似乎是猝不及防,只堪堪躲開道道凌厲,點點紫發隨風飛揚。然而面對險境,九嬰神色不動,反而是九嬰身后的葉念和涯拓難掩擔憂。洛炆始而面露喜色,而后見其他二人神色凝重才意識到了什么,也滿面焦急地向玉簡望去。
幸而玉簡修煉多年,心性自是不比尋常。他深吸口氣壓下心頭狂躁,后退幾步平穩了心緒。可如此一來劍勢雖穩卻也令九嬰得了空隙,九嬰身形連閃猶如笑傲浪尖的小舟,鉆出籠罩其上的劍光,回手彈出一條極細紫芒。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小小一點紫光竟令片片劍光猶如落雪。玉簡惱恨地看著九嬰,臉色慘白卻未挪動半步。
“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正在九嬰臉上露出詭異而冷酷的笑容時,葉念的冷哼驟然響在他耳畔。九嬰循聲一瞥,不料絲線細碎的震動聲卻響在另一邊。橙紅的陽光在絲線上彈出魅惑的美麗,只可惜很快便化為血色的殤。九嬰以兩指拈起絲線輕輕一扯,洛炆掌心頓時迸出一朵血花。洛炆急忙棄了絲線連連后退,然而右手仍然血流不止,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似乎已經失去了知覺。洛炆咬著嘴唇看向九嬰,盡管竭力壓制眼中仍然流露出恐懼。
“那手仍舊能用——如果你有機會好好醫治!”九嬰瞟了眼強作鎮定的洛炆,嘴角透出嘲諷,“你是個有趣的孩子,可惜卻遇到了如此冷漠的人。葉念,你以小輩擋刀,不覺得羞愧嗎?”
“那笨蛋的確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慌,但若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舊會如此選擇。因為他就是這樣的癡兒!”九嬰話音剛落,清冷的聲音便回蕩在九嬰心中。九嬰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然變為慘綠,而最后一絲綠色正從絲線上脫離,慢慢鉆入他指尖。
“有毒……”九嬰瞇了瞇眼,目光變得幽深。雖仍無半點驚恐,但他的手臂卻已僵硬如石。
“能令九嬰中計,恐怕是涯拓此生最值得炫耀的事……”涯拓的聲音繼續在九嬰心中響起,卻全然沒有一絲輕松。
“只可惜當年毒焰撩天之時,你恐怕還只是一縷無知無覺的濁氣!”九嬰無聲地綻開笑容,猶如彼岸花開。水般的紫光在他全身流淌,一個淡淡的影子自九嬰體內浮出。涯拓恐懼地看著慢慢轉過身的九嬰,只見他一手攔住虛弱的絲線和竭力壓制不安與怒意的劍光,另一手則伸指向涯拓輕輕一劃。涯拓只覺得一陣寒意貫穿全身,而后他眼前的世界突然裂成了兩半。難道他已經……心中猝然而至的空白和恐懼令他全身不停顫抖,直至被洛炆一掌拍醒。
“這樣的死很可怕,小小年紀還是不要輕易玩弄!”九嬰睫毛間泛起點點冷光,重重摔落了指間的慘綠。
“我、我沒有死?!”涯拓顫聲說道,只覺得連骨縫中都滲滿了如冰的寒意,微微一動便片片碎落。
“離死還很遠,你只是被自己的毒蠱惑……”洛炆咬了咬嘴唇,喉中的哽咽化為別扭的嘲笑,隨即又轉為嚴肅,“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九嬰……”
“可他畢竟是九嬰,我們不止是涯拓和洛炆!”涯拓按了按洛炆的肩膀,仿佛是警示又仿佛是尋找支撐。洛炆沉默片刻,沒有點頭也沒有躲開涯拓的手。他慢慢看向九嬰,眼中沒有敵意也沒有友善。九嬰,他的心思仿佛是深不見底的漩渦。
“葉念,你該現身了吧?那兩個孩子尚且不畏生死,你卻畏首畏尾,難道是怕了嗎?”沒錯,難道是怕了么?九嬰的目光變得深沉,以葉念的心性而言怎會如此?倘是毫無把握他根本就不會出現!九嬰輕輕掃了眼四周,而后眼中掠過一道冷光,“葉念,莫非你已經逃走了?呵,你以為這些饕餮族人能攔住我?你以為你令螭部躲在遠處便可以高枕無憂?”
九嬰冷冷一笑,掌心騰起紫芒。的確,若葉念確實遁走,他亦無必要招惹螭部。然而,九嬰的直覺卻告訴他……迅捷如蛇的紅光驟然亮起,九嬰頓時收回掌心紫芒凝神戒備。果不出他所料,葉念此人當真狡詐萬端。只是他既現身,便也無甚可怕!九嬰眼中光芒暴漲,不想正在此時他突然發現自己手上已經空空如也,原本一直纏繞在手上的絲線不知何時竟消失了蹤影。九嬰心中一冷,頓時明白不妙。然而為時已晚,在九嬰發覺異樣的同時一縷刺痛便由他頸邊傳來,饒是他機敏,點點血腥依舊隨風灑落,剛剛落地便被沙土貪婪地吞噬。而紅光便恰在此時刺向九嬰,時機分毫不差。
倉促之下,九嬰以肉掌接住葉念的劍,紫芒升騰,仿若將要噬人。只是盡管玉簡等人奇怪地全無動靜,九嬰卻也不敢大意,暗中仍留下幾成余力,因此與葉念一時僵持。但很快這僵局便被葉念袖中洶涌而出的紅沙打破,九嬰略顯驚異地看著葉念,突然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幾乎同時,“葉念”與他手中寶劍上覆蓋的一層細沙驟然騰起,將九嬰包裹在其中,一時間遮天蔽日,難辨南北。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我一直在你面前,等著你倒在我劍下!”葉念的聲音悠然響起,仿佛就在耳邊。
“受教了!”點點血色由九嬰衣上滲出,化為朵朵桃花。可九嬰的神色間卻沒有驚恐,只是多了幾分莫名的感嘆,“但吾為九嬰,便是傷了我又能如何?終歸只是多得片刻性命。”九嬰冷然一揮衣袖,點點沙塵霎那間消失無蹤,紫芒如刃,卻只是將葉念重重彈開。但盡管如此,落地的葉念依然面無血色,只有雙唇被點點血跡染得火紅。
“當真要謝你手下留情,不過若再斗幾合,恐怕神仙也難救!”葉念踉蹌幾步,索性坐在地上,噴出一口鮮血。他飛速瞥了玉簡幾人一眼,隨即向遠處揚聲喊道,“你們還未準備好嗎?想讓九嬰用我們的心肝下酒不成!葉念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還有何人?”九嬰眼中流轉著淡淡光華,輕輕收回幾乎散向四周的紫芒。只見遠處一束血色緩緩亮起,只瞬間便點燃了大地,串連起葉念和玉簡幾人落在地上的血。縱橫交錯,猶如蛛絲的紅交織在一起,散發出仿佛從遠古沉淀至今的寒意。熟悉由九嬰心頭升起,凝滯于九嬰喉間。
“是當年的陣法,卻比當年闊大了許多……千年前四個連真相也不敢說出的魔族當不會將陣法傳承下來,而且此陣中蘊藏著所謂的清氣……原來那天的陣法果真是他親手所為,他親手奪走了我最后一片天空。”九嬰撫了撫臂膀,喃喃自語道。他輕輕躍起,于半空中俯視著下方由饕餮族人組成的大陣,仿佛在回憶又仿佛只是在感嘆。
那些饕餮族人雖身有輕傷卻巋然不動,滴滴落下卻無法被紅沙吞噬的鮮血猶如圓睜的雙眼,每時每刻都在發出無聲的怒吼,而那些饕餮族人冷漠堅定的目光卻猶如一堵堵冰冷的墻。深深的孤獨冰冷如鐵,在不覺間擠滿九嬰胸中,漸漸凝固了他心中僅剩的溫度。所以他無悲無喜,唯一留下的只有憤怒。
九嬰紫色的長發無風自動,點點血雨自空中飄落,雨滴暗紅,落在身上猶如經久不愈的傷。紅沙在血雨中畏縮地塌落,露出其下掩藏的道道溝壑,也模糊了其上閃耀的紅光。見此情景,玉簡幾人不由心中一驚。但事已至此,幾人已無余力,為今之計只有堅守此陣,希望昔日消弭九嬰之災的陣法再奏奇效。不然,恐怕九嬰會血染魔界。他心中的怒意或許并沒有錯,錯的是他擁有的可怕力量,也許那本就是一種魅惑的懲罰。
“這樣令人膽寒的氣息,幾乎與他一般無二。可你們畢竟不是他,我也不再是初醒的九嬰……”凝視片刻后,九嬰空落的雙眼中終于泛起一絲光芒,但卻是嗜血的光,“陣法越大,威力越強,此言不假。可不知你們是否想過當年與我為敵的是四族,他們未必沒有這份實力……但最終站在我面前的依然只有五個人。除了掩蓋真相外,還有一點是他們忌憚的,那就是布陣的人。恐怕你們中沒有那樣多的高手,只要有一點在我的力量下斷裂,你們便只能看著同伴粉身碎骨,在你們面前血漿四濺!”
在九嬰說話的同時,滲透著寒意的紫光包裹了他全身。屬于陣法的紅光在紫芒中漸漸浮現,緩緩游走如同堅實的鎖鏈。然而紅光盡管堅實卻無法穿透看似柔弱的紫芒,無法觸碰九嬰的紅光猶如面對獵物無從下手的猛獸,焦灼而不甘。
“果真是費了許多心思。”瞧了眼環繞在紫芒外的紅光,九嬰冷然一笑,竟伸手狠狠抓住了紅光。紫紅相擊,嘶吼纏繞,九嬰垂眸凝神,紅光居然在他手中微微變形。在場之人各各倒吸一口冷氣,只覺身體異常沉重,“我會慢慢使出全力,而你——玉簡,同為閬風巔門下,你可能猜出誰會最先命隕當場?”九嬰看向玉簡,笑容中透出不似生靈的殘酷。玉簡嘴唇微微一抖,眼中頓時閃過入魔般的紅。幸而葉念見勢不妙早有準備,將涯拓早早調制的藥淬于梅花針之上彈向玉簡,這才保得陣法平安。只是在九嬰如此攻勢下分神,葉念亦是面色凝重,神情間更顯吃力。
“對不起……”玉簡輕聲對葉念說道,卻不敢回頭,唯恐再生枝節,“是我大意了,低估了九嬰,但我真的無法躲過心中的擔憂。若九嬰破陣,恐怕第一個死的便是天青……我不該令所學尚淺的他擔此重任,如此幾乎是將他推向死路!可倉促間難以找到合適的人選,我們身后是萬千生靈……”
“既然身后是萬千生靈,你又為何猶豫,難道你會致他們于不顧?”葉念冷笑一聲,幾不可聞的聲音中依然滿是平日的嘲諷,“既無后悔,那便生死在天!你如此煩憂,豈不是庸人自擾?”
“可是……”一滴血自玉簡口邊滲出,但沉默良久他終未再言,只有一聲長嘆,“徒兒,你自求多福吧。若有不測,為師來世定當歸還!”